我感觉到,裤子兜里的鱼像是也感受到了这份危险,在里面来回垂死扑腾着。
它们并没有俯冲下来攻击我,而是在我头顶不远处盘桓着,几乎把阳光完全遮住,目光紧紧地盯着我这边看。我似乎不敢去与它们对视,像是畏惧它们会误读出我眼里有敌意,进而冲下来把我撕咬得稀巴烂。
我纹丝未动,站在原地,但还是看不出它们接下来的可能动向。我拔起腿向太阳的方向快速跑去,这个方向不是我有意选择的,只是因为我此时正冲着这个方向。我没命地跑着,可刚跑出去不远,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刺耳的怪叫,那群鹰便快速飞到了我的前面,它们没有再包围我,而是全部飞在前面距离我四五米外的斜上方,随后应着又一声拉长了调子的怪叫向我俯冲下来。我不得不转过身,向相反的方向继续跑去。那声怪叫听起来让人异常不舒服,乍一听很像是鹰的叫声,但和正常的鹰叫肯定是有区别,更像是一种模仿,由人或者某种机器对鹰叫的模仿。我没命地跑着,起初还能看见大片的黑影在脚下追着,可跑着跑着就看不见了。我又一口气跑出去一大段才敢回头看,再也看不见那群鹰的影子。我累得直接坐了下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摸了摸口袋,那条鱼,那枚写有挛鞮的配饰,已经不见了。当我再抬起头向周遭看去,距离我们出发时的蒙古包也只有十来米远了。
第十五章 神秘的胡服少女
我看了一下自己投在地上的影子,虽然还没到正北的方向,但偏西的程度并不大,离正午也不远了。我再朝着太阳的方向返回去的话,走到方才那位置再返回来,就要超过正午了,索性早些到根据地候着他们,正好安抚安抚自己惊魂未定的情绪。
边往根据地走着,我心里边惦记着:也不知道他们几个的状况怎么样了。我正蔫头蔫脑地走到蒙古包门口,突然有一个人扑上来紧紧抱住了我,嘴里还在呜咽地哭着。我刚稍微安定下来的精神又迅速紧张了起来,我几乎下意识地将扑上来的人用力推开。那人弱不禁风般被我一下推得倒退了几米,摔在了地上。这时我才看清,那人竟然是“花瓶”。摔在地上的“花瓶”先是没有反应过来状况,愣了神,虽然呜咽声停了下来,但眼泪还是刷刷刷地一直往下淌着,她带着惊恐的哭腔冲我嚷道:“干吗呀你!”那声音里浸满了委屈,像极了一个被好伙伴抢了玩具的小朋友,让人忍不住去怜惜。我赶忙走过去,俯下身把她拉起来,嘴上连连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我以为这丫头会耍倔脾气不答理我,出乎意料,她竟然顺从地让我拉了起来,随即便扑进了我的怀里。
我连问了几遍“你怎么了”,她都没有应我,只是在我怀里一个劲儿地哭着,我能感觉到眼泪已经渗透了我衣服,胸口被她的眼泪湿了一大片。她的哭声渐渐地弱了下来,柔软地说了句什么话。我没有注意听,问她说了什么。她没有直接应我,而是把头从我胸口抬了起来,双手也松开了我的腰,一只手抹了抹眼泪,低声说:“我害怕了。”
我拉着“花瓶”在蒙古包投下的阴影里席地坐下,她平静了一会儿后,把方才她的经历大致讲了一遍。
“花瓶”朝着选定的方向走去,边走边吃着郑纲给她的小虾,她这样走着,心里面也害怕再遭遇到那群狼兵或者匈奴兵的袭击。但想了想,这几次遭遇狼兵和匈奴骑兵,对方好像都无意伤害我们,而只是单纯地想往某个方向驱赶我们罢了,也可以说是指引。她心里就盘算着,万一点背,真遭遇到袭击了,按照人家追赶她的方向跑就是了,应该不至于把她怎么样。这么想着,她也就坦然地加快了脚步,希望能帮大家找到水源,最好能找到出路。她走了大概有一个小时,正走到一个小山坡,有些内急,四下张望了一下,就蹲下来方便。正在方便着,向来神经敏感的她听见有奔跑的脚步声从山坡的另一侧传来。
“花瓶”把身体紧紧贴着山坡,竖着耳朵,向山坡顶端爬去。露出一双眼睛向另一侧偷偷看着。映入眼帘的是一副壮观而惨烈的场景,离她百余米外,冲着她这方向整齐地站着十几匹狼,而那群狼前面是两匹体形明显剽悍强健的狼,即使隔得这么远,也能感受得到那股剑拔弩张的气氛。两匹狼像两名拳手般移动着碎步子,像是随时都在准备着攻击对方。“花瓶”正准备撤下身子来逃,因为她知道眼前的狼并不是当时保护我们的狼兵,而是现实中的,极有可能先把她吃掉再开始那场战斗。刚要撤下身子,那两匹狼几乎同时向对方奔突而去,随后便是好一番激战撕咬。“花瓶”描述不好当时的具体情景,但总之她被震撼住了,最主要的是,一匹狼在第一轮被打倒后,虽然它们没有拳赛上那种拉扯拳手的裁判,但另一只暂时获胜的狼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撤回最初的位置,站在原地耐心等着另一匹狼翻起身来,直到等对方恢复体力后,才继续进行战斗。
战斗越来越激烈,“花瓶”之前从资料上看过,这应该就是“狼王”的争夺战,她算是有幸目睹了狼群的换届选举。虽然两匹狼打得很过瘾,但“花瓶”稍看了一会儿后,还是抓紧撤下了身子,蹑手蹑脚地返了回来。返到一半的时候,她听见了狼群的嚎叫声。应该是产生了新的狼王,这也注定了有一匹狼败落下来。听到那声嚎叫后,“花瓶”说她感觉自己的心猛地颤了一下。
我大致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但还是没明白她为什么会害怕,会哭得稀里哗啦。“花瓶”解释说:“在这样的环境下,我们就是最弱小的。就像是在现实社会人们杀一只鸡、打死一只蚊子那样,我们随时可能会被那群狼扯得稀巴烂。更何况,在这样的世界里,很可能有比狼更可怕的东西存在,也许是我们摸不着看不见的东西。”她这么说,我倒是可以理解一点了,但还是不忘打趣她说:“那就被吓哭了?”
“花瓶”把嘴巴嘟得很高,但语气还是那么低沉着,说道:“不是吓哭的,听到那群狼叫后,我就突然哭了,不知道什么原因,反正不是害怕。”
也许她的状态只能用很文艺的词语来形容吧。我们都没再多说什么,静静地坐了一小会儿,抬头看了看地上的影子,离正午更加近了。
又过了几分钟,郑纲赶了回来,看他脸上难得挂了笑容,我心想定是有好消息带回来。郑纲在根据地里扫视了一圈:“还没全回来?”很显然,眼前只有我和“花瓶”两个人,郑纲语气稍微有些兴奋,接着说道:“我在山头上看见了大河,看起来很宽,应该可以通到外面,好在河边有些灌木,我们可能需要弄个木筏之类的。我没细看,等他们俩回来后我们一起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太阳在我们不经意间偷偷地由东向西缓慢移动着。我们等得都有些焦灼,为了消磨时间,我们坐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我也把向东行走见到被鸣镝古箭插在地上的骨架的事讲给了他们俩听。讲着讲着,“花瓶”发现了一个挺关键的问题,她打断我的叙述,傻愣愣地说道:“不对不对,我们自己乱套了!”
我跟郑纲都没有插话,质疑地看着她,等她继续讲下去。她稍微顿了一下,像是在整理思路,随后说道:“你们看啊,我们进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遇见了那个月氏国被杀的信使,并且当时郑纲也说了,那个信使刚死不久。根据那个简书的内容,还有我们的亲眼所见,月氏国来匈奴要领地,应该是属于冒顿单于杀掉头曼单于后不久的事。我们正在经历的应该是这段历史,前提是如果我们真的脱离了现实社会的话。你们想想,他在位也就是在公元前209年至公元前174年,前后也没有多少年时间。但根据小印的描述,他在东面看见的那些白骨,还有鸣镝古箭,应该就是被冒顿单于杀害的小妈和弟弟,以及他们身边的亲信们或者是反对冒顿单于的大臣小兵们,但这么少的年头,怎么可能全部都成为白骨了?”
其实这个问题我在脑子里简单地想过,于是就对“花瓶”说:“方才我不是提到了鹰吗,把他们在野外处死,并且把尸体丢在荒郊野外,任凭鹰群啄食,就凭着那些尖牙利嘴的老鹰们,不需要几天,就剩下骸骨是很正常的。”
郑纲似乎有点懒得和我们深入地聊,在他回来之前,“花瓶”曾用颇带质疑的语气对我说:“凭着女人的第六感,我觉得郑纲这人肯定藏着什么心思,这次跟着来,肯定另有目的。”我只是打趣她说:“就你还第六感呢,有第六感你就不该跟着来,瞎凑热闹!自找罪受。”但说实话,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接触,我其实也觉得郑纲这人来这里的目的并不是那么纯洁,给人的感觉像是有备而来。只是现在我们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胡乱怀疑或者搞分裂不利于我们活命。
气氛被我们这么一聊,似乎融洽轻松了许多。郑纲先是笑着分别打量了我和“花瓶”一番,笑吟吟地说道:“你们俩其实挺般配的。”此话刚说完,压根儿就没等我有什么反应,他又转而对我说道,“小印兄弟,你的那个任务,我来代替你完成怎么样?”我压根儿就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虽然我真希望这狗屁任务跟我什么关系都没有,我苦笑着说:“任务中有规定,只能由当事人来完成。所有当事人,就我还活着。”郑纲淡得不能再淡地动了一下嘴角,算是笑着表示就当他没说,随后起身说:“你们俩等会儿,我出去看看欧阳他们俩。”
经过郑纲说了那句狗屁话“你们俩其实挺般配的”,他再这么一走,我和“花瓶”待在一起让我觉得特别别扭。我随着他一起站起身来回走着,“花瓶”则气呼呼地进了蒙古包里面。
太阳已经升到正空。
只听郑纲嘴里纳闷地念叨了句:“什么情况?”就见他朝着一个方向跑了过去。我转过身一看,竟然是欧阳,只是欧阳的身旁竟然还有一位身穿少数民族服装的少女。欧阳的胳膊正搭在那个少女的肩上,一瘸一拐地朝我们这边走来。我和跑过来的“花瓶”也一并迎接了过去。“花瓶”像是复读机一般说着几个关键词:“衣服紧窄,贴身短衣,长裤和革靴…胡服?”
见我们三个都警惕性极高地看着那个陌生女孩,欧阳一本正经地对我说:“小印,你和这美女聊聊,大家就都放心了。”随后被郑纲架着边朝前走边说,“我都试探…”似乎觉得自己用词有些不妥,又改口道,“我都了解过了,小萍说得都没错。”
我一听到“小萍”就感觉怪怪的,接下来的试探也证明了我的感觉是对的。
这女孩看上去年龄比我小一些,二十岁左右。虽然我听得很清楚,方才欧阳叫她小萍,但我还是有意问她:“美女,你叫什么?”
此时我正坐在她的对面,“花瓶”几乎并列地坐在我的身边,而郑纲在一旁一面帮着欧阳处理腿上的伤口,一面听着我们的对话。也许是我们摆出的这副架势确实有些吓人吧,女孩很明显有些紧张。她本来要开口,但又轻轻咬了咬嘴唇,把求助的眼神投给了一旁龇牙咧嘴的欧阳。欧阳那儿疼着也不敢怠慢人家女孩,他温柔地跟女孩说:“你正常和他们聊,都是朋友,没事的。”之后又把话头对准我,“小印,你悠着点,别把人家孩子给吓着。哪有你这样的,跟审问犯人似的。”
我没理会欧阳,正颜正色地看着对面的女孩,等着她的答案。女孩像是往后勾了下唇角,这个动作让我忽然觉得有一股子亲切感,很熟悉。她轻声轻语地说:“林萍。”
我听见了,我知道我听见了。但愣了一下后,我又急着问了一句:“什么?你说你叫什么?你再说一遍。”她说那两个字的时候,我忽然想通方才为什么会觉得她往后勾唇角的动作分外熟悉,因为她让我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人也叫林萍。
林萍,就是萍姐。
已经被古代长枪钉死在地板上的萍姐。
那天的场景我依然记忆犹新,我想忘掉,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忘掉。
萍姐身穿紫色碎花睡衣,头部正冲着门口,仰面躺在地板上,拖鞋一只挂在脚上,另一只歪躺在脚边,而她的胸口上正插着一支逾一人高的古代长枪。艳红的鲜血在睡衣上绽放得像个硕大的花蕾。不仅如此,血液正从她的身体下面缓缓淌出来…
女孩像是看出了我怪异的神态,但她似乎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而是坦然得让你以为她的面部肌肉是机械的一样,就好像、就好像她已经看出了我内心所想,并且对此早就有了准备或者是早就经过了无数次的预演。她没有再重复她自己的名字,而是说了一句让我再一次误以为听错的话,她说:“小印,你不要怕。”
在她说这句“小印,你不要怕”之前,他们几个人都凑过来紧张地关心我的状况,“花瓶”还连着问了几句“怎么了?你怎么了?”,我听到这个陌生女孩说出这句话,却像是被谁扼住了喉咙般停止了呼吸。我愣住了,完完全全地呆愣住了,我被她惊得让自己误以为这世界上的一切都突然间静止住了,只有我剧烈跳动的心脏。
面对如此情形,我想换作任何一个人都无法让自己的精神状态正常下来。
一个身穿少数民族服饰的柔弱纤瘦的女孩,在这么一个节骨眼的时候出现在面前,声称自己叫“林萍”,和刚刚无故死去的萍姐一模一样的名字。本来临睡醒时,恍惚间看见身穿匈奴战甲的老沈和顺子时,我在脑子里还戏剧性极强地偷偷假设过,有没有可能是老沈、顺子、萍姐他们三个都没有死,他们在我面前的死相都是被刻意安排出来的假象,这整个行动就是一个恶作剧,或者像某些烂俗电影那样,整个行动背后是某个收费视频的网站在操纵。虽然想想都觉得可笑,但我在无法给定自己明确答案时的的确确这么想过。此时,出现在面前自称林萍的竟然是一个学生模样的,一个二十岁上下,比萍姐的儿子大不了几岁的女孩!
最可怕的是,从她口中说出的话竟然是“小印,你不要怕”。虽然声音孱弱得让人不禁心生怜惜,但那明显是一种年长者对年少者的语气,不仅如此,匿藏在这孱弱背后的音色语调竟然和萍姐如出一辙。不,不是如出一辙,是一模一样,完全一样。
我突然无比惊恐,这一路上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带给我的惊恐感觉,都没有此刻这么强烈。
是的,就是源于那个看似不经意的、勾起唇角的熟悉动作,以及那句听似极随意的简短的话。
“小印,你不要怕。”
她是萍姐,她就是萍姐。
第十六章 千年的密术
我的思维像是掉进了她那句话里,而脑子里的影像正绕着萍姐平时的各种样子。我甚至有点不受自己控制,嘴里念叨着:“萍姐、萍姐、萍姐,就是萍姐…”
我租萍姐的房子,欧阳来过几次,每次和萍姐照面都是随我一起“萍姐萍姐”地叫着,林萍的大名我也只是在租房协议上看过。欧阳应该是听我念叨着“萍姐”两个字才搞清楚我这反常的状况,他在我耳边连说了几句“冷静冷静”,之后,他便不断调整着脑袋的方向打量着对面这个叫林萍的女孩。
我知道我此刻不是在做梦,我虽然已经接近崩溃,但潜意识告诉自己要清醒要清醒,在这不知真假的世界遇着这么个不知真假的人,我要是继续稀里糊涂地不辨眼前真假,肯定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郑纲和“花瓶”也多多少少知道些事情的原委经过,这时他们也都摆出了极高的警惕。郑纲用硬生生的目光看着那个女孩,“花瓶”马上过来跪下身子,我把头埋在她软绵绵的胸脯间,她用手在我的头上不断往下顺抹着,嘴里说着:“别怕别怕…没事没事的,没事的…”即使一再克制我也无法让自己真正冷静下来,脑子虽然清醒却一直都乱糟糟,理不清状况。我被“花瓶”抱在胸口,任凭那富有节奏的心跳声在耳边怦怦响着,没多久,我竟然出乎意料地稍稍平静了下来。
就那样平静了一会儿,我的意识终于恢复到了往常的状态,我能清晰地听见欧阳还在拿着他所知道的萍姐的事盘问着,郑纲则一直站在离他们一米外的地方,抱着肩膀,拧着眉毛眯眼看着听着。“花瓶”的手还在我脑后缓慢轻柔地顺抹着,嘴里还是说着:“别怕别怕…没事没事,没事的…”极像在哄一个受了惊吓的孩子,不远处三个人的所有举动话语像是根本和她无关。我只能说,我突然感觉好安静,安静得整个世界都不会再起波澜。
“真能这么神奇?!”
我完全恢复过来,并从“花瓶”的怀抱离开时,正听见欧阳不知是惊叹还是恐惧地说出了这句话。说话的同时,欧阳一只手握拳砸在另一只手的手心,像是语言已经无法描绘此刻难以抑制的心情,他的神情激烈而夸张。
自称“林萍”的女孩还坐在那里。刚刚搞清楚状况的欧阳转头问我们:“这下算是真明白了吧?”我和“花瓶”自然实话实说,不知道他们叽里咕噜都聊了什么,我特意看了一眼郑纲,郑纲还是一言不发,俯看着女孩,像是正在窥视对方隐藏的惊慌或是谎言,似乎随时等待着找出叙述的漏洞,进而揪出事情的真相。
说实话,来之前的那股子对未知事物的莫名兴奋早已经磨灭得所剩无几,此刻我最希望遇见的所有事都是符合现代科学标准的,也许那并不是真相,但至少它能让我踏实。可是一切就是这么残酷,郑纲窥视了半天也没放出半句话来。我用询问的目光起身看向他,他也只是默默地轻摇了摇头,之后继续近乎傻愣愣地朝着那女孩看着,恨不得把目光直接看进人家的肉里。女孩被他看着,似乎也没有太大的不自在,反倒明显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在她身上完全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紧张或者遮掩。她的一举一动甚至每个神态,都和萍姐极其相似。
欧阳冲那个女孩招呼了一声后,把我们叫到一起,正要给我们讲方才了解到的情况,却被那个叫“林萍”的女孩打断,她冲着欧阳感激地笑了一笑,道:“还是我自己跟大伙儿讲吧。”随后她像是抱歉似的冲我说道,“小印,那天分东西时,老沈有点过分,把那个玉刀佩揣起来不说,还把那个正中位置镶了颗蓝色石头的刀鞘给了我,就给你留了俩不值钱的小破东西,姐知道你是看姐的面子…”
我自然不会忘掉那天的情节。
说着,那女孩像是自我嘲讽一般笑了笑,说:“不过都无所谓了,都怪姐出的这么个馊主意,拿半份板鸭就把你收买了,不然你也摊不上这档子破事。”听她这么絮絮叨叨的,倒是谁都没有打断,只是我听到这儿,突然脑子灵光一闪,迅速插嘴试探着问道:“拿板鸭那天之后,你脸上是不是长了痘痘…”我忽然扯到这儿,是因为当天我听到萍姐说那“寻宝宝物”的价值时,我没忍住喷了她一脸的啤酒。第二天她还边笑话我财迷边说脸上啤酒不弄掉,带着我口水,弄不好得长痘痘,还打趣地说她还指着那张老脸给小崽子(她儿子)找个后爹呢。
我话音刚落,对面的女孩就立即说道:“你说喷我脸上那啤酒吧…”这话一落地,我算是彻底无语了。如果这女孩不是萍姐,那么从和这把冒顿佩刀有交集之前,恐怕我就被这幕后的神秘的庞大组织(如果存在的话)盯上了。相比之下,我倒是更愿意相信眼前的女孩就是萍姐,至少她目前没有要伤害我的意思。
我们谁都没再打扰她的叙述,听她按照自己的逻辑向我们娓娓道来。
“也许我讲了你们都不会或者不敢相信,但我能理解,因为不要说是你们外人,就连我自己当时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现在是在现实世界中不存在的一个人了,我在现实世界中对应的人就是林萍,就是小印称为萍姐的那个女人。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和你们之前所来自的那个世界,就像是镜子里镜子外的关系,只是这镜子有点怪,他们不会同时出现,而是相互衔接起来的。人的肉身死了,但人的灵魂不灭。那个林萍在那个世界被活活地钉死在地板上的那一刻,我这个林萍就在这个世界里出现了。”
欧阳第一个意识到问题的所在,急忙问道:“那我们现在出现在这里,现实世界里的我们…”也不知是他没敢再想下去,或者不敢继续说出来,还是那女孩早就准备好了随时接他的话,总之她接得天衣无缝:“是的,已经死了。”
这几个字听起来,我似乎并没有多大的感觉。也许是因为我自己还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吧,所以对于“死”这个字没有切身的感觉。“花瓶”倒是在一旁自己掐了自己一把像是要验证什么,还“哎哟”痛叫了一声。我留意了一下郑纲,他依然还保持着方才一本正经的神色。欧阳则眼神飘忽着看看我,又看看郑纲,什么都没有再说,也没有太过明显的表现。女孩继续说了下去。
“我们正处于的这个世界,是大单于冒顿的领地。”她稍微顿了一下,像是让我们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听她继续讲下面的内容,她自言自语般低声说着,“这是匈奴王用神奇的匈奴密术建立起来的世界。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而且同样是永恒的,只是存在方式在不断发生着变化。也许你们会认为我说得太玄了,但这就是事实,等你们真正见识到感受到了,你们就会完全相信我说的话。”我像是在听免费的玄幻故事一般老老实实地听着,但她就是有那股子能耐,总能在你稍稍松懈下来的时候,又爆出撒手锏来紧紧抓住你的神经不放,她说:“最初我也是不信的。”随后稍稍停顿了有半秒钟,她把目光转向我,继续说道,“可是你们知道我看见谁了?我竟然看见了那天和我们一起寻宝的老沈,还有那个挺瘦的小伙子,叫、叫顺子?”听她说到这里,我和“花瓶”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对方。没错,我们也曾见过,但我和“花瓶”都没有作声,等她继续讲下去。
“现在顺子和老沈都成了匈奴兵。如果从现实世界角度来看,那些匈奴兵并不是实质意义上的人,而更像是一种意念,匈奴王的密术就是这股意念。但在这个世界里,他们就是真实的,所谓的现实世界就是虚幻的,一切都是相对而生的。但你们,都还回得去,因为你们是被选中的匈奴王佩刀的护卫,你们的目的是为这而来,当你们完成了使命,就可以回到那个现实世界。从此,这里就跟你们再也没有瓜葛。”
我似乎已经被她带到了设定的情境里,情不自禁地说:“那萍姐你呢?你还能走吗?”是的,我这不经意间对她的称呼,是萍姐。
她像是被我触到了不愉悦的事,神色稍微添上了些许黯然:“我在匈奴王的营地里无意得知了那个凶残的诅咒,我就知道,小印的命数里安排了他会来还那把短刀,这是我们的命数。如果我能随你们一起去还刀赎罪,诅咒就会随之而消失。实质上,我和顺子、老沈都是因为这个短刀、诅咒而死于现实世界,现在我逃出来随你们还刀赎罪,大匈奴王应该会放过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