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郑纲便转向了南面快速奔去。我转回头看去,后面满满一个山头都被匈奴兵占满,他们冲我们这边叫嚣着、呐喊着,大批大批地朝着我们狂奔而来。火箭如雨般划过天空,齐齐向我们身上射来,那架势根本不只是在追赶我们,而是真的要置我们于死地。郑纲双脚用力踢着马肚子,我一手揽着郑纲的腰部,另一只手也用力在马屁股上拍打着。一连爬过几个山包,终于不见了那群追兵的影子。我们暂时停了下来,发现有一个问题就在眼前,我一直扭头朝山洞口以及东面看去,却没看见欧阳他们那队人的影子。
我的疑问也引起郑纲的重视,郑纲迅速调转马头,逆着来时的方向飞奔了回去。这一路上没有再看见那群匈奴兵,但远远看去,浓浓的黑烟从我们逃出来的那个山包里升了起来,物品烧焦的味道随风飘进鼻子里。郑纲应该也是预料到可能是出事了,连连踢着马肚子。
我们奔到洞口时,已经无法进入了。两个通气孔像两个烟囱一般往外飘着滚滚的黑烟,连那通气口外面的紫色植被都跟着燃起了一大片。郑纲脱下上衣丢在地上,在身上摸了摸,带出来的水早就不知道丢在哪儿了。他解开腰带在上面撒了一泡尿,糅在一起堵在嘴上便向通气孔里冲了过去。我已经急疯了,好在在洞里喝水后一直没方便,硬是挤出来半泡尿。我学着郑纲的样子,捂住嘴巴随着他向里面冲去。
浓烟里不断飘出絮状的燃烧物,带着火苗飘飞着、轻微燃烧着,刚一沿着那通气孔跳下去,除了刺鼻的焦味外,更主要的是温度过高,脸上感觉已经被烤得胀胀的。我跟在郑纲后面边往里冲边断断续续地喊着他们的名字。烟浓得几乎让人看不清路,里面的火势凶猛,那个装粮食的仓库正在剧烈燃烧着。冲到沙盘那个屋子里,浓烟相对小了很多,依然没有看见他们的身影,除了物品燃烧的噼啪声,就是我和郑纲的声音,再向里面冲去,里面的床单、鞋子、地毯都已经燃烧了起来。
他们没在里面,竟然没在里面。
这么说,他们一定是被那帮家伙带走了。
烟气浓烈得让我呼吸困难,嘴巴上勉强才湿透的上衣几乎没有了水分,我感觉脑袋有些发晕,跟随在郑纲身后,终于爬出了已经被大火、浓烟充斥的山洞。
我们爬上山的制高点,四处眺望着,也没有发现他们几个的身影,却看见被郑纲骑来的那匹马已经朝着远方跑去了。我想那马一定是追着他们大部队的方向跑去的,“花瓶”他们肯定就在那个方向。我拔起腿就朝着那个方向追去,却被郑纲死死地抱住了。
我撕心裂肺地大声喊叫着:“你放开我!放开我!”
郑纲却用比我更大的声音吼道:“你这是送死!”
我用尽全力挣扎着,却怎么也挣不开郑纲。我大声咆哮着,咆哮得让我自己都觉得脑子里已经没有了氧气。我心里面已经料想到了,他们的后果定是必死无疑,甚至他们现在就已经死了。好像有一个大秤砣正死死地压在我的心口,让我根本就无法呼吸,我瘫软地躺在了地上,哭着,却自己都听不见哭声。
我感觉身体里难受得要爆炸掉了,如果再不发泄出来,就会突然间爆炸,血肉横飞。我不知道那种感觉是痛苦,是内疚,还是抓狂,总之那情绪已经达到了极限。我不能再活下去了,没有办法再活下去了。我弯着胳膊把身后的贴身背包顺到前面来,一只手在里面胡乱地抓着,终于抓到那把短刀,扯掉刀鞘,我拿着刀直直地朝着自己的胸口扎去。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不然我会爆炸掉,一定会砰的一声就爆炸掉。
郑纲一把夺走我的刀,随后一连几个耳光打了过来。我只是感觉像打雷一样轰隆隆一连几声响过。我感觉眼睛里的天空一会儿高一会儿低,我感觉身子下面的山包像弹簧床一样。
郑纲的那张脸俯在我面前,他正在冲我大喊着什么,我感觉眼前好像摆了一个哈哈镜,他的嘴巴张得很大,一会儿左脸鼓起来,一会儿右脸鼓起来。他正在扭曲着,扭曲着…我的耳边还是只能听见打雷一般的声音,我感觉很疲惫很疲惫,感觉眼皮就要掉了下来。我眯起眼睛就能看见“花瓶”,看见“花瓶”正从那“女枯树”上掉下去,嘴里还在大喊着“我爱你”,看见她猛地扑上来的样子…我能看见欧阳,欧阳在我耳边说着:“我听小印的,我就是跟他来的,他去哪儿我都跟着。”这声音一次接着一次地重复着…
我又看见了包爷,包爷正在给他漂亮的富家女朋友读着那封长长的求爱信,那信很长…包爷就那样读着读着,一直读着。
我感觉脸上有些疼,耳边的声音好像也变了声调,是一种熟悉的声音,那声音在我耳边大喊大叫着,震耳欲聋。我用力听着,把所有精力都集中到我的两个耳朵上,终于我听见了那声音——“小印,冷静、冷静…冷静…”我能确定,那声音是来自郑纲的。
我吃力地挑着自己的眼皮,眼前的郑纲依然是扭曲着的,但他的嘴巴一直在动来动去,只要那嘴巴一动,一看见那排白色的牙齿,耳朵旁就再次响起他的声音。
我就这样挣扎着,挣扎了好一会儿才从意识混沌中清醒过来。郑纲一直对着我大喊大叫着,一双手也连续拍打着我的脸蛋儿。只是他喊我的声音似乎并没有我听见的那样大。
渐渐地,我看清楚了郑纲。他一下接着一下地拍打着我的脸蛋儿,嘴里不断说着:“小印,冷静点,冷静点,冷静冷静…”
我终于清醒了过来,我看见了郑纲的脸,甚至他脸上的痘痘,郑纲停止了拍打喊叫,直接躺在了我旁边。我看见了蓝天那么清澈,它就固定在那里,并没有时而变高时而又变低。我只是感觉脑子里突然空荡荡的,不,是乱糟糟的,每每要想什么,一大堆相关不相关的东西都会一拥而上,就像是下水道口被一堆堆破塑料袋、破果皮给堵得严严实实。我能感觉到,明明确确地感觉到自己的心很疼,揪着疼。我还能感觉到,我的眼泪顺着眼角正在不住地往下淌着,一串紧接着一串地往下淌着。
郑纲突然在旁边说:“小印,他们未必会伤害他们。”
他说了两个“他们”,但我知道他要表达的意思。我也听得出他说这话丝毫没有底气,我知道他这是在安慰我,也是在安慰他自己。但我不敢反驳他,因为我也在安慰我自己,他们不会死,不会被那帮匈奴兵给杀死。他们对匈奴兵而言还是有用的,至少可以用他们来要挟我,要挟郑纲。他们的目的还没有达到,他们不会轻易杀了“花瓶”他们,不会的,肯定不会的。
我在不断地暗示着,暗示着让自己的心不再揪着疼,不再痛不欲生。
第二十八章 欣喜若狂的奇迹
我现在一门心思就想找到“天脐”。既然“天脐”有开天辟地的神力,既然对方为了得到它而不惜大肆杀人,甚至用这么多年的时间布下这么大的一个局——我的想法接近天方夜谭——那么它能不能让也许已经死掉的“花瓶”、欧阳他们复活?或者,如果他们幸运地还没有惨遭杀害,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用这个“天脐”换取或者营救他们?
我身体里突然充满了力量,似乎有了一种莫名的使命感。我弹坐起来,装好短刀,起身向正东方向大步走去。郑纲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不明就里,但他还是知道我要做什么,起身追了上来。我们一路朝着正东方向,郑纲嘴里在数着数:“三十八、三十九…”我好奇地问他这是在做什么。他边继续走边说“数步子”,说完竟然还能继续数下去,并且把说话时遗漏的几步也数了进去。“四十三、四十四…”他随后又补充,“我这么走一步大约80厘米,1000米大约是1200多步,和你收到的提示距离差不多时,我们就可以在周围寻找沙盘上那个圆圈地形。”
我边走边说:“到地方时,那个圆盘应该会有特殊反应。”他只是从嘴角轻撇出一个不屑的“哼”字来,继续认真数着他的步子。他一边数着步子一边往前走着,他的速度可以用小跑来形容。
我紧赶慢赶地追着他,高高低低地走过了一片又一片的沙地、灌木区,又是沙地…
走着走着,郑纲突然停了下来,我差点撞到他的背上。我纳闷地看向他,他却并没有看我,而是远远地看着前方,嘴里问我:“看见了没有?”说着伸出手不敢确信般用力揉着眼睛。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郑纲发出这么不自信的语气,第一次看见他做这么不自信的动作。我歪过头看去,只看见白花花高低起伏的沙地,以及那已经偏西的太阳。他接下来说的话,让我有点不可思议:“是他们,欧阳他们几个。”
我猛地再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前面只有几个起伏不断的山包,并没有其他的。我心想这家伙会不会是累得出现了幻觉,伸手在他眼前摆了摆:“你没事吧?郑纲、郑纲,没事吧?”
他只是呓语般肯定地说:“是他们。”说着脸上露出个硕大的笑容来,伸出手指指向前面,“你看,你看。”这一路上还没见过他有这样的情绪。
我再往前看去,眼前所见让我的心跳加速了,接着欣喜若狂。几百米外,相连的两个山包之间,“花瓶”、欧阳他们正爬向接下来的那个稍微高一些的山坡。方才郑纲看见他们的时候,应该是他们正爬下这边较低的山包,我看去的时候,他们已经被山包挡住。在我慢慢分析这个过程的时候,郑纲已经拔起腿向前面边喊边跑去了,但离得太远,他们应该听不见他的喊声。我兴奋到了极点,也拔起腿追在郑纲后面快速跑了过去。可我突然又有些担心,因为脑子里闪过了在古部落里睡觉时看见的顺子和老沈身影这件事。
我赶忙喊住郑纲:“不对不对,等一等,等一等!”
郑纲并没有停下来,只是放慢了速度听我说下去。
我担忧地说:“你说,这会不会是那些匈奴兵用什么稀奇古怪的法术制造出来的幻觉?”郑纲坚决地回答我:“不可能!”继续加快了速度。我还是有些担心,又假设说:“我们只看见他们的背影,你说他们会不会找体型相似的人,穿上他们的衣服,引我们冲过去?”郑纲又一次放慢了速度,说:“这倒有可能,但没有这个必要。你再看,那里面是不是缺一个人?”我朝那几个人看去,有“花瓶”,有包爷,有欧阳——没有冯小嘉。
郑纲的理论是,如果对方真的想引我们朝那个方向跑去,肯定会顺便把冯小嘉也模仿出来,否则这样模仿岂不是故意让我们生疑心?
我们没再争辩,而是拼尽全力去追上前面那几个人,边跑边喊着他们。终于,他们似乎听见了我俩的喊声,停了下来。虽然还隔着一定的距离,但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他们的脸。
是他们,确实是他们。
我听见了“花瓶”兴奋的尖叫声,我看见了她张牙舞爪的样子,她边叫着我的名字,边向我这边扑来,欧阳也和她一起向我们这边跑来,包爷则席地坐了下去,冲着我们这边望着。
我们四个紧紧地抱在了一起,我突然觉得一切都圆满了,就好像这是一整个世界,我失而复得了。
“花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以为我被那帮匈奴兵给杀死了呢。
我们边往前走着,边听他们讲如何逃出来进而出现在这儿。
原来我和郑纲冲出去之后,包爷和欧阳正护着“花瓶”和冯小嘉朝着另一个出口跑去,准备伺机按郑纲的指示逃出去。但就在往那边出口跑的时候,“花瓶”因为怕我出事而一直边跑边歪过头看我,脚下不利索,不小心摔了一跤,整个人向右侧的墙壁上摔了去。但她并没有被撞疼,而是感觉那墙壁似乎动了一下,但她扭头看上去时却没发现丝毫的变化。“花瓶”以为是自己的幻觉,被欧阳扶起之后继续朝那边的洞口跑去。包爷先探出头去探视外面的情况,嘴里抱怨着说了一句:“发短信让小印子直向东走,却在外面布置了这么一堆匈奴兵。这到底是不是在帮咱们呀?”因为包爷的身体有些胖,半个身子塞在洞口几乎就把洞口堵严实了。包爷说完那话,“花瓶”也感觉有些不对头,并且这山洞里又是铁丝网又是床,又是大包大包的衣服粮食,单从这么小的通气孔往里面运送不太现实,总该有一个稍微大一些的门吧。她又回想起方才摔倒时的感觉,她还是觉得那里有些异常,硬是拉着欧阳和包爷、冯小嘉他们去那边研究了一番。
他们找到“花瓶”摔跤的位置,包爷和欧阳轮番向上撞去。忽然,那面墙动了起来,确切地说应该是转了起来,像是一个旋转门一样转了起来,那是一个大正方形,边长足有两米。从那个旋转门走进去后,里面竟然用石头铺着向下的台阶,一直通到地下四五米深。之后他们一直沿着台阶下面的地下通道摸索着往前走去。走了将近半小时后,终于走出了地面。出口就在我们经过的灌木丛那一带,洞口用一些干枯的树枝虚掩着。
他们几个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活了。
郑纲问道:“那个冯小嘉呢?”
“花瓶”说:“没注意是什么时候溜走的。”
说话间,我们也走到了包爷那里。
包爷起身笑着说了一句:“好,真好,大家都活着!”说完站起身看了看太阳,“很快了,日落时我们就差不多能赶到那儿。”说完便迈开步子朝前走了去。我们正要跟着包爷继续往前走,可一直拉着我胳膊的“花瓶”却停在了原地。
她说:“我不想去了。”
我以为她在闹小孩子脾气,稍微用力拉了她一下,她被我拉得一个踉跄。我赶忙扶住她,蹲下身子来说:“那我背你。”
她还是不肯走,其他几个人也随着停下了步子。
“花瓶”突然哭着扑到我怀里,大哭着说道:“我怕失去你,怕再次失去你!万一那里危险,万一你死了,我就不能再抱你了。万一我死了,我也不能再抱你了。万一咱俩都死了,我也不能再抱你了!”她几乎毫无逻辑地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堆绕口令似的词句,说完大声哭了起来。
此时此刻,“花瓶”就在我怀里。我心里面感觉暖洋洋的,非常非常舒坦。没有害怕,没有被揪着的那种痛感,没有那股子想要放声大哭甚至杀掉自己的憋闷。她攥着我的手非常用力,我想不到她有这么大的力气,我感觉她身上的温度已经传递到了我的身上,我感觉我的心跳得很快很强劲有力,我感觉特别特别踏实。
我的眼泪不知道为什么会流下来。
我说:“我们不去了,不去了,我们不去了。”
我话音未落,一个反对的声音就紧接着响了起来,那声音异常坚决洪亮:“去!必须要去!”本以为是包爷,却不曾想过,发出这声音的竟然是郑纲,一直对我身上的圆盘不屑一顾,一直劝我们先回到现实世界的郑纲。郑纲随后又继续说道:“只有到了那里,只有一切都尘埃落定,你们才是最安全的。”
我们似乎谁也没听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都用疑问的目光看着他,但他没有就此解释,转而说道:“现在我们一定被那伙人、那伙匈奴兵监视着。一旦落单,势必会受到他们的攻击。对他们而言,我们唯一的用处,就是帮他们打开圣地,拿到那个‘天脐’。如果退缩了,不按照他们的意思去办,我们几个将对他们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他们也不会让我们回到来这儿之前的状态。相反,我们到了那里,拿到了‘天脐’,如果‘天脐’果真有那股神奇的威力,他们自然再也奈何不了我们。”
他说了一堆,我总感觉这些并不是他打心眼里想说的,而是出于某种目的刻意编出来的,就像大人为了不让孩子停电时玩蜡烛,骗孩子说玩蜡烛会尿床,并且孩子一旦尿床,就会把在床单上绘制的地图展示给一起玩的小朋友看。
但不管怎么样,我们都相信郑纲确实是没有恶意的。
我和“花瓶”迟疑着,一时作不了决定。“花瓶”把手紧紧扣在我的手里。
这时,包爷突然笑了,那笑很怪,透着几分伤心,又透着几分凄凉,甚至还有几分自嘲的意味,他笑着说:“轮回,都是轮回。”
他没有细说什么,但我看见他正盯着我和“花瓶”相扣的十指看着。我意识到,现在的场景,和十年前包爷和他的小眉面临的场景是如此的相似——都是即将到达目的地,都是刚刚经历生离死别失而复得,也同样因为是否继续前行而纠结。当然,不同的是,我坚信我们身边没有包爷当年遭遇的那个叫汪三的浑蛋。
一路上一直听我想法做事的欧阳,这时看着我说:“小印,我觉得我们应该继续走下去,这样更好。”
“花瓶”扣在我手指间的手越发地紧了,我转头询问她的意见,她迟疑了一下后,冲我点了点头。
我们一行人,继续上路。
包爷在前面的高点上回望着我们分手时的那个山洞,眯着眼睛仔细地望着,双手不断地比画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身去向正前方望了望,对我们说道:“还有大约三十分钟的脚程。”随后他冲着我们顽皮地笑,“前提是,如果我没估量错的话。”说完继续朝前走了去。
包爷这一路走来,似乎渐渐地发生了变化,变得更加可爱了。我想应该是他的心结在一定程度上打开了,也或者是看到了我和“花瓶”在一起的样子,心里也间接地感受到了温暖吧。
跨过这个高点后,眺望着看去,接下来还有一个明显较高的山包,再往前的部分,全部都是起伏不大的绿色植被高度覆盖区。
我们一路走去,空气中的湿度渐渐增大,微风吹在脸上感觉异常舒服。
太阳只有半个身子还露在西山之上。
包爷突然说:“快了快了,小印把你包里那个圆盘子拿出来,候着候着。”
包爷和郑纲不同,即使完全抛却冒顿侍者、“天脐”这神奇古怪的背景,他对我这圆盘一类的事物也是非常在意的。用他的话说,“本来就科学不了的东西,你硬是要科学,那是最没劲的”。
我们一直走,走了很长一阵,圆盘都没有发出任何特别的反应。我恍惚感觉是在兜圈子,就像是网上说的那种“鬼打墙”的感觉。
不只是我有这种感觉,“花瓶”也拉着我说:“我怎么觉得我们没怎么前进呢?后面那个山头,我觉得距离好像根本没有什么变化呢?我的错觉?”
包爷突然停了下来,用脚尖在地上狠狠戳了一个坑,之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走去。走了有十几分钟,包爷又停了下来。我们都亲眼看见了,方才包爷戳出来的那个坑,依然在脚下。
欧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我们遭遇什么灵异事件了?”
包爷应道:“像是鬼打墙。”
这时大家都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警惕地看着四周,像是怕突然有什么妖魔鬼怪冲上来威胁到我们似的。
欧阳又问道:“鬼打墙是什么东西?”
包爷边四下望着,边随口解释说:“鬼打墙,通常是在没有靠谱的参照物的时候,比如说是晚上或者说是在郊外,人们走着走着,会发现就在一个圈里走不出去,就像是有围墙把你圈在了里面。‘鬼打墙’是一个形象的说法,因为你并不能看见明确有围墙,却绕着圈,所以就赖人家鬼了。如果白天把你眼睛蒙上,把你放在一块你并不熟知的空地里,你走着走着也会绕圈,也会出现鬼打墙的状况。因为人的两条腿的长短和力气都不一样,这样迈开的步子宽度就不一样,就像圆规似的,只是这个原点比较大而已。”
太阳已经悄悄地落到了山的那头。
欧阳好奇着继续问:“那眼睛蒙上和不蒙上,平时和在郊外,有什么区别?”
包爷不厌其烦地继续说着:“因为白天我们能看见参照物,不管是那种高楼啊马路啊,或者太阳啊都是参照物,眼睛就开始不断调整前进的方向,眼睛不能支配双腿,但大脑能。大脑根据眼睛来调整你的双腿,你就可以走直线了。比如说在坟场,哪个坟长得都差不多,标志物就乱套了。你就混了,也就可能出现鬼打墙了。”
郑纲接茬说道:“也就是说,如果此时我们的参照物出现了问题,就很有可能出现这状况?”包爷点了点,郑纲忽然像想起了什么,惊异地说道,“我们到了!对,我们到了!”
这时我想起那个沙盘来,小铁旗的位置代表着“天脐”的所在,而“天脐”的周遭就是围着这个“天脐”而起的一圈低矮沙丘。此时,我们绕圈是因为我们一直把地面当做了参照物,而这里的地面就是“圆形”的。
这么说来,我们此时离“天脐”已经很近很近,只差沙盘上那个半径所代表的长度。刚刚有些兴奋,可是我手里的圆盘怎么还没有特殊的反应?
这时,月亮渐渐在天边现了出来。
也就在这时,我手上的圆盘表现出了让我们每个人都咋舌的变化。
第二十九章 圆盘带来的奇观
忽然间,我感觉手里的圆盘似乎在发光,顷刻间我的视线被一道光亮给完全吸引了去。
一道清澈的白色月光连接着我手上的圆盘和天上的那轮月亮,就好似从天际伸下来的笔直的光柱一般,上面的一端正连着月亮,下面这一端正衔接着圆盘。我看见了真正的月光,它并不是我们描绘的,如水一般,我感觉它是有生命的,是活的。那光柱里有无数颗细小微弱的精灵在活泼地跳动着,而每个小精灵都是皎白而微蓝的发光体,它们在跳跃、嬉闹,共同组成了这道神奇的光。顺着那光仰头看去,我看到的并不是手电光那种一道道笔直的光线,而是一个立体的活着的精灵群,由它们共同组成的这个整体却笔直地超乎所有人的想象,似乎那光柱之中的精灵们无论如何跳动、如何活跃,总是能保持着整个光柱是一个笔直而强壮的整体。
我不敢确定这月光是从月亮上投射到圆盘上的,还是由圆盘投射到月亮上的。我意识中那光快得远远超出了人眼、人的思维速度,总之它们就这样连在了一起,它们已经是一体了。我拿着圆盘的手已经被这束光芒照射得近乎透明,我能感觉到那无数的精灵从我的手心流动到我的整个身体,我觉得自己整个人变得异常轻松,似乎脱离了这个凡俗的世界。
大家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奇异而精致的变化,“花瓶”的双眼睁到最大,缓缓地把手伸进了那由精灵组成的月光中,我惊奇地发现,经过她手掌的阻挡,光柱并没有丝毫的变化,似乎她的手掌变成了透明的。她收回手掌时,手掌依然持续了一会儿透明的状态,之后才恢复原来的样子。她轻声说道:“飘起来的感觉。”
包爷凑过头来在圆盘上看着,他说道:“那光辉并不是从整个圆盘上连接的,也不是从圆盘的正中心,而是从那边缘的十二生肖里的狗头连接起来的,更确切地说,是从狗头正中央位置那道暗线连接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