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叫林局对你实施依法监视。爸爸,您知道不久前我为什么要从你的手里强行借走这幅画吗?因为我是拿它同我们队里的画像师根据目击者的描述所描摹出来的画像进行对比,结果竟是,二者几乎一模一样,也就是说,这幅画中的凶兽,已经走到了现实生活中,更重要的是,它与我们现在着手侦破的这桩异案有着密切的联系,在这种前提下,你的隐瞒就是知情不报,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终于,在夏可可的软硬兼施下,夏子民的态度软了下来,他望着夏可可苦涩地笑了笑,“你真是长大啦!知道用手中的权力威胁老爸啦!”
“爸爸!我也是迫不得已才…您这么说我的心里会很难过的!”夏可可急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马上就要流了出来。
“唉!爸爸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你哭,要说起这幅画,我该怎么跟你说才好呢?”夏子民想了想,再次摊开那幅画,意味深长地说:“在你眼里,它是一幅古画,可是在爸爸眼里,它却是一份没有文字的遗书!”
“遗书?”夏可可吃惊不小,“既然您把它当成一份遗书,可这份遗书里的内容又是什么呢?”
夏子民说这幅古画历经三代,出自一个自学成才的民间画师夏天正之手。
夏天正自幼跟着一个游僧云游四海,游僧告诉他,是关家的一个老奴将他托付给自己的。夏天正的父母因为他的降临双双丧命,关家近乎于残忍地让两人成了家中一头斗兽的口中之食。游僧圆寂之后,早已长大成人的夏天正立志要报杀父弑母之仇。然而,关家盛气凌人和显赫的家世,却让他一次次无功而返。一气之下,夏天正凭借游僧当年的口述和自己的记忆创作了这幅《古宅凶兽图》挂在自己的书房里时刻提醒自己,有生之年即便不能手刃仇人,也要找到他们的尸骨。夏天正40岁那年身染顽疾,自知命不久矣的他便将这幅画传给了膝下独子,代他完成自己的遗愿。这个人便是夏子民的祖父夏云风。
当时正值乱世,父亲的遗愿在民不聊生的社会现状之下让夏云风无力完成,他带领着妻儿,终日行走在逃难与求生的路上。
到了夏子民的父亲夏胜利这一代,夏天正的子孙们早已在逃亡的路上愈走愈远,甚至淡忘了通往关家的路线。
而家道早已中落的关家大院得益于地处偏僻,这才免遭战火。夏子民说他的父亲曾经走进过关家大院,解放战争时期那里曾驻守着一个国民党的通讯连,当时夏胜利所属的特务连奉命要将其捣毁,可惜的是,他们还是晚了一步,当他们赶到关家大院时,早已不见了国军的踪影。当天夜里,夏胜利跪在关家大院的土地上给他的先人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偌大的关家大院,要到哪里去找那对苦命鸳鸯的尸骨呢?
夏子民还说,建国后,他的父亲一直在机关工作,退休以后他不止一次想要重返关家大院,苦于身体原因,加上对路线又实在模糊,迟迟不能如愿,后来他拿出毕生的积蓄在他的老家修建了一处墓地,而按照辈分依次排列的墓穴里却独独少了亲人的遗骨。
“我觉得现在是寻找遗骨的最佳时机,哪怕只有一小块,也算一了先人们的遗愿了!”夏子民语气幽幽地说。
“可是爸爸,毕竟事隔了几代人,如果仅仅是为了寻找遗骨的话,您不觉得很荒唐吗?”夏可可说。
“除此之外,我还想查一查所谓的斗兽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夏子民又看了看《古宅凶兽图》:“我坚信除了我们夏家的先人肯定还有更多的人丧命于这个关家大院,而所谓的斗兽也不可能像我们在字面上理解的那样,是一个代表个体的某种生物,我倒觉得有点像曾在古罗马时期盛行的那种斗兽——让两种动物相互厮杀,人们通过观看寻求快感。可回顾一下我们的历史,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记载,怎么会在关家大院出现呢?这实在是太让人难以理解了,所以,为了解开我心中的疑团,我一定要亲自去一趟!”
“可是爸爸,我担心你会遇到危险!”
“傻孩子,现在都是21世纪了,关家大院即便不成为古宅被保护起来,也是一座废墟了,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再说了,我能否找到都还是个未知数,毕竟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听你爷爷说过,关家大院即便是在当年,也不是一般人就能找到的,关家祖上是做走私盐生意的,在那个年代可是杀头的大罪啊,怎么可能把老巢安在一个十分显眼的地方呢?唉!这个神秘的关家大院是否还存在,都很难说啊!”
夏可可没有再阻拦,她认为父亲此举形式大于实际,能否找到关家大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找了,也就对得起死去的爷爷了。这是夏可可的解读,这主要缘于在与父亲夏子民的此番交谈中,没有让她发现通往关家大院的清晰路线,就好像小的时候,她也曾天真地幻想过,想要去寻找童话中的小人国一样。
她哪里知道,从不说谎的夏子民却在这件事情上破例了。
夏子民坚信曾与关家大院近在咫尺,那还是多年以前,在一次民间画家聚会上,有一扇坐西朝东的大门让他记忆深刻。门里的建筑影影绰绰地隐藏在茂盛的树荫之下,让他顿生熟悉之感。夏子民借着酒兴当即找到有名的“画家村”村长孙三,询问其宅的主人姓甚名谁,能否进去瞧瞧。孙三道:“‘画家村’原是关氏所建,这座老宅当然也是关家的产业了,只是主人远在国外,一直以来都由我照看,不要说您,就连我,都没有进去过,这也是关家的规矩,外人一律不得入内!”
多年以后,夏子民回忆孙三的这番说辞时,发现了一处当时完全没有意识到的疑点。关家的家规就当时而言早已形同虚设,关家大院的主人既然不想让外人进入,为什么还要托孙三照看呢?
孙三说谎的背后一定另有隐情。
带着种种疑问,夏子民决定前往东海省,开始寻遗问骨之路。
4
对于胡锋来说,除了要盯着牛冈村,接下来还有一项很重要的工作。那就是带着四支血液样本返回E组,做最权威的检测。这四支血液样本分别是林四、陈菲、方达,还有牛冈村的山羊的。
高文对此持有不同意见,认为胡锋此举分明是将林四和陈菲的死跟牛冈村事件放在了一个层面上。而前者是一桩悬案,后者不过是一起突发事件罢了!
胡锋说:“经验告诉我,越是看似不可能的事,往往越容易变成可能,不然的话,又如何体现这个‘异’字所包含的不同寻常之处呢?放心吧!对于E组来说,这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不管结果如何,都不会影响到我们接下来的调查工作。”
将四支血液样本交到E组成员左冲手里之后,胡锋走进了6号的办公室。
胡锋很少看到6号像今天这样,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作为E组的权力核心,他经常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没人知道他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哪里度过的,都做了些什么…
6号焦虑的缘由始于一桩凶杀案。
这桩凶杀案发生在本市的星月酒店里,死者尸体遭到强硫酸不同程度的破坏,经初步调查,死者名叫张明祖,华裔商人,曾被美国联邦调查局全球通缉。
“这个人可不简单,案发前曾在美国经营着一家当地最大的清理公司,从FBI提供的资料来看,张明祖的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窃取了被美国五角大楼视为绝密的文件,至于是什么样的文件,恐怕连FBI也不知道…”
“一个商人,怎么可能窃取到五角大楼的文件呢?”胡锋质疑道。
“这其中的缘由并不重要,找到那份绝密文件,才是最重要的。”6号说。
“这案子可够棘手的,明摆着是在给别人打工啊!FBI的人现在在哪?内情不便透露可以理解,可这面总得见一见吧?”
“你急什么?我说过让你接手这桩案子吗?”6号说,“这个活儿就交给别人去做吧!我还有新的任务交给你!”
“什么任务?”
“一桩抢劫案!”
6号说这桩抢劫案发生在黑龙江省的嘉阴市境内,被抢的物品是一具古兽干尸!胡锋的任务是找回干尸并带回来。6号最后特别强调:“一定要注意保密!”
这具古兽干尸出土于黑龙江省的大青山林业局。该林业局地处边境,跨过乌苏里江,对面便是俄罗斯的符拉迪沃斯托克市。
老张是大青山林业局的一名退休工人。出土的古兽干尸是他在打地基时发现的,当时干尸被囚禁在一口两米多长的石棺里。没有人知道躺在石棺里面的那具干尸究竟是什么怪物,眼睛所看到的一切彻底颠覆了考古工作者关于古墓的猜想,几乎都在纠结一个问题,这个可怕的怪兽到底是什么,何以会享受到人类才有的待遇呢?
高文在电话里说,牛冈村一切正常。
而左冲却在那四支血液样本里检测到一种十分奇特的弹状病毒,表面上与狂犬病毒极其相似,可它却是一种全新的病毒。
得知了这一消息后,高文当即就明白了,为什么在死者方达身上没有出现狂犬病的发病特征。
高文在电话里忧心忡忡地问胡锋:“这是否说明,方达的死归根结底也缘于那只神秘的凶兽呢?它将病毒传染给了牛冈村的羊,而羊又将病毒传染给了方达?”
“除此之外,我们还有更好的解释吗?”胡锋说:“虽然眼下我们还找不到病毒的来源,但至少已经证实了之前的判断,那就是异案与牛冈村事件之间确实存在着某种联系,我们完全可以并案调查了!”
在这一点上,高文不得不佩服胡锋敏锐的洞察力,但有一点他还是不解,明摆着是凶兽传播的病毒,可胡锋为什么还说没有找到来源呢?
听了高文的质疑,胡锋道:“表面上看病毒是凶兽传播,可那只凶兽又来自于哪里?它究竟是什么?它为什么要袭击这些人?在诸多疑点还得不到证实的情况下,任何一个错误的判断都会影响我们的调查走向,不谨慎不行啊!”
胡锋在电话里又交代了一番后,便就近找到一家代理购票点,买了一张当天晚上飞往哈尔滨的机票。
5
在林振兴的帮助下,齿痕专家宋一梦很快就从出入境管理科那里找到了当年安德鲁的线索,有一个名叫张鹃的女人进入了宋一梦的视线。
通过出入境管理科提供的地址,宋一梦很快就找到了张鹃。作为安德鲁居留证的代办人,张鹃得知了宋一梦的来意后,竟然要提出与她一同去寻找安德鲁。
宋一梦赶紧拒绝道:“不好意思,张小姐,这个要求我不能答应你,因为寻找安德鲁并不是我的私人行为,而是我目前的工作,希望您不要介意,作为他的学生,我的心情跟您是一样的…”
“唉!早知现在,当初真不应该帮他办理居留证,这一晃10年过去了,你说他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的,让我这个当朋友的情何以堪啊!”
“安德鲁当初是怎么跟您说他来中国的缘由的?”
“他说要去东海办点事,至于具体做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除此之外呢?比如在你们的聊天中,他有没有流露出具体去哪的信息?要知道,东海省那么大,仅凭这么单一的线索去寻找一个人,跟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
“作为他的学生,你应该比我还了解安德鲁,他这人原本话就不多,他若是不想让你知道一件事,又怎么会在平时的闲聊中说漏嘴呢?”
“那他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在您这里?”
张鹃想了片刻道:“全国的交通路线图倒是有一本,我记得是他临行的前一晚落下的。”张鹃说着带宋一梦来到了她老公的书房,从书架上面取下一本小册子交给宋一梦说,“安德鲁是我和我老公共同的好朋友,那天晚上他和我老公住一间房,一定是他临睡前还翻看了,可第二天一早收拾行李时却忘记带了吧!”
10年前,这本全国交通路线图到处可以买到,宋一梦对它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之所以将它留下,完全是出于一种近乎绝望的心理——万一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安德鲁了,至少自己还保存着一样他生前用过的东西。
回来的路上,宋一梦心乱如麻,车窗外面的雨下得很大,而此时此刻的安德鲁又在哪呢?他在做什么?也许,早就变成了一具荒野腐尸,或者,被困在一个不知名的大山深处,再也走不出来了…
宋一梦不敢再想下去,随手将那本小册子拿了出来,漫不经心地翻看着。翻到东海省这一页的时候,她看见有一处名叫回山市的地方被安德鲁做了特殊的标记。
夏可可这边又发现了新的线索。书旗小说网,http://www.bookqi.com/
专案组眼下是“三条腿走路”,作为其中的一条腿,夏可可深感责任重大,以往,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做技术,直接参与案件调查还是第一次,她深信这是组织对她的信任,同时也是一种历练和考验。
夏可可十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干起活来也极其卖力。这天早上,夏可可又一次来到了陈菲的死亡现场,她不相信在这几十平方米的空间里,唯一的线索仅仅是死者的一本日记,她总觉得这条线索来得太容易了,就好像故意留下来似的…
这一次她跟同事扩大了线索的查找范围,从进门开始,没有放弃任何一处用眼能触及的地方,可就是这样忙活了一个上午,仍然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夏可可想要放弃,可双脚却迟迟不肯迈步,一动不动地站在死者陈菲的卧室里,望着摆放在墙柜里的一对红心发呆。它们是一对连在一起的工艺品,用翡翠玉制成,做工十分精致。
“你们看,那是什么?”
从一对红心的中间,透出来的是一种模糊的黄色,夏可可把它们拿到窗台前,举过头顶,对着阳光照了照,然后兴奋地说:“是两张手机卡,你们觉得这两张手机卡对于一件工艺品来说能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吗?”
随行的同事找来一件铁器,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一对红心砸了个粉碎。
夏可可拿起一张电话卡放进自己的手机里,这张电话卡是陈菲的,在通讯录里,只有秦川一个人,里面储存了大量的短信,内容极其肉麻;而在另外一张秦川的手机卡里,储存的短信则充满了挑逗…
储存在两张手机卡上的第一条短信的接收时间算起来应该是陈燕上高三那年。根据吴亮的口供,准确的时间应该是秦川认识陈燕的半年后、被林四强奸之前,也就是说,秦川当年与陈燕的恋情,存在着玩弄的成分。后来夏可可通过仔细分析这些短信发现,秦川发给陈菲的这些短信在陈燕出事前后无论是语气还是内容都有着十分巨大的反差,之前的短信内容暧昧且含蓄,而之后的内容热辣且露骨,夏可可判断,陈燕当年的遭遇,直接影响了秦川在感情上的抉择,他是在陈燕被林四强奸以后向她提出分手的…
“所以我认为,陈燕作为我们正在苦苦寻找的嫌疑人,她是具备报复杀人的动机的。试问,一个女孩子,我们且不说她的私生活如何,在被人强暴以后,正是需要自己心爱的男人抑或亲人安慰的时候,可恰恰正是在这个时候,这个男人却跟她提出了分手,而夺走她这段感情的,偏偏又是自己的亲生姐姐…我是女人,我完全能够体会到陈燕当时的心情,而陈燕的性格从这次遭遇以后发生巨大的转变,也就顺理成章了!”在向林振兴汇报时,夏可可如此说道。
“可是,通过秦川的口供我们得知,陈燕当年被林四强奸后,还跟陈菲夫妇共同生活过一段时间,这我就不明白了,他们三人之间既然有着如此凌乱的情感纠葛,又是通过什么来缓解尴尬使他们三人还能共同生活在一起的呢?”林振兴问。
宋一梦十分赞同林振兴所提出的质疑,从旁插言道:“我不相信这是亲情的力量,换句话说,如果陈菲真的在乎自己的妹妹,就算她和秦川是一见钟情,她也不应该在陈燕最需要亲人关心的时候接受秦川的情感,陈菲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难以想象,她怎么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来?”
夏可可想了想说:“林局,有一点我必须要纠正一下,从陈菲与秦川的短信内容上我们不难看出,当年是秦川主动追求陈菲的,而陈菲自己也在短信里说,秦川就是她要找的那个人,也就是宋教授刚刚所说的一见钟情。在这里,我先解释一下宋教授所提出的质疑,陈菲虽然受过高等教育,可是你们注意到没有,陈菲选择的专业偏冷,毕业后一直跟着自己的老师从事研究工作,再加上她的性格原本内向,又从未有过感情经历,当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突然向她袭来时,她失去理性并做出在我们看来极其愚蠢的事情也就不足为奇了!”
“你的这段分析,利用的是犯罪心理学吗?”宋一梦问道。
“上学的时候读过不少这方面的书籍,让您见笑了!”夏可可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至于后来他们三人还能在一起共同生活,我个人认为疑点一定出在陈燕身上…林局,在我们之前对吴医生的调查中他曾说过这样一句话,他说,陈燕长达一年的心理疏导充其量是他一个人一次次枯燥无聊的独角戏,还用‘深井’这样的词汇来形容陈燕的内心,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他还说陈燕的内心一定隐藏着深仇大恨,陈燕性情的突变是有预谋的伪装。吴医生有着20多年的从业经历,我相信他不可能在这件事情上跟我们夸夸其谈,所以结合我们刚刚获取的这些短信分析,陈燕内心深处的真正仇恨并不是被林四玷污了身体,而是因为这次遭遇让她失去了自己最心爱的男人,而秦川,这个自私的男人,却将陈燕的遭遇当成了分手的契机,‘快刀斩乱麻’地作出了一个十分错误的决定,也为另外一个女人埋下了祸根!”
“你分析得很有道理,可是,我们把视野放大,眼下除了一个共同的死亡特征外,尚未发现一条新的线索能将这几桩案子连接起来,最离奇的是,方达的死又与其他几起命案截然不同,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林振兴很是激动,自从坐上了局长这个位子,他就很少直接参与侦破工作了,大部分时间都在扮演指挥、协调、督办的角色。夏可可逻辑缜密的分析在某种程度上激发了他的热情,他似乎又找到了自己当年的那种感觉。
“林局,我这里也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沉默了半天宋一梦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
“哦?”林振兴饶有兴致地问道,“安德鲁找到了?”
宋一梦笑了笑:“让您失望了林局长,人我虽然没找到,但我知道了他的去处,他去的地方是东海省回山市,所以我打算明天一早就动身前往回山,我是专门来跟您辞行的。”
林振兴问:“只身前往?”
“有什么不妥吗?”
“绝对不行!”林振兴正色道,“你这次来是协助我们警方办案的,我们有责任保护你的人身安全,无论如何我也要给你加派一名人手。”
夏可可这个时候说:“这也太巧了吧!我爸爸去的地方也是东海省,具体是什么地方,我就不知道了!”
“你爸爸去东海,跟我们调查的这件事情有关吗?”林振兴不得其解。
夏可可提醒道:“林局,这也不能怪您,有件事情我们一直也没有跟您汇报,因为这事我们也吃不准,至少在当时吃不准,后来可能因为太忙,可能就把这事给忘了!我简单地跟您说吧,您也知道,我们调查的这桩案子可能涉及一个不在我们目前的生物谱系的凶兽,在调查之初,确切地说是在林四案案发不久,方达曾经跟我们提到过这只他亲眼目睹的、被他称之为‘怪物’的东西,而方达所说的这只所谓的‘怪物’,又是陈菲带回家中的,结合林四的死亡现场,我们自然将这条线索跟林四的死联系起来,后来我们技术人员通过方达的描述对它进行了画像还原,你猜结果怎么着?它竟然跟我爸爸收藏的一幅古画里的那只凶兽一模一样,这也是我们将它定名为凶兽的原因…”
夏可可原本不想将父亲前往东海省的原因说出来——时间可以掩埋一切秘密,关家大院的秘密也不例外,她更多的是将夏子民的这次东海之行当成是一次故地重游。然而,局长林振兴对于此事的兴趣却大大地超出了她的预料,在林振兴的再三追问下,她只能将那些在夏子民心里藏了多年的旧闻原原本本地陈述了一遍。
宋一梦更是将两件事情联系在了一起,她怀疑10年前安德鲁的中国之行很可能也跟这件事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林振兴思忖片刻道:“既然这样,那我们不妨再分出去一条线专门调查这个神秘的关家大院,夏可可,这条线你愿意接手吗?”
夏可可心里乐不得的,可嘴上却假装问道:“那家里这边怎么办?要不,我还是跟高队知会一声再说吧!”
林振兴有些不高兴了,道:“就这么定了!高文那边我自然会去通知,眼下我们时间紧任务重,你们俩早去早回,我的原则是,能找到就找,找不到也不要纠缠,遇到异常现象不许轻举妄动,要立即汇报,至于家里这边,暂时就由我盯着吧…夏可可,宋教授我就交给你了,你是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刑警,一定要保护好她,她要是伤到半点皮毛,我可不饶你!”
6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偶尔会从夜色深处传来几声狗的惊叫,这个已有百年历史的小山村又一次沉寂在深沉的睡梦里。
几个白色的身影冲破重重的黑雾,在牛冈村的胡同里小心翼翼地潜行着。他们穿着统一的防化服,肩上背的喷雾器里装的是经过精心配制的消毒药水,他们的胳膊每动一下,莲蓬头都会发出“呲呲”的摩擦声。
等消毒药水用尽,他们才推开一扇黑色的大铁门,这里是村主任老贺的家。
“高队,眼看着就后半夜三点了,你和同志们先洗个澡,早点睡呗!”胡锋走后,高文和其他几个同事就一直住在老贺家里。之前跟胡锋通完电话,高文就立即向林振兴做了汇报。经过一番分析和权衡,林振兴认为牛冈村发生瘟疫的可能性很小,因为牛冈村最近并没有再发生羊袭击人或羊无故死亡的反常事件。关于隐瞒牛冈村事件所存在的风险,高文和林振兴的心里比谁都清楚。让牛冈村村主任老贺以预防疫情为名去市防疫部门那里申请消毒药水也只是个权宜之计。
“您别说,开始我还真有点困了,可后来经过这么一折腾,又精神了!老贺,你要是困,就先去睡,不用管我们,干我们这行的,早就熬出来了!”
老贺说:“我觉少,不喝酒睡不着,要不,咱们喝点?”
其他几个人一听说要喝酒,纷纷拒绝了老贺,都找地方打盹去了。
高文说:“那我得事先声明,咱喝酒归喝酒,可不能耽误明天的工作,另外,我酒量有限,你可不能灌我!”
老贺笑呵呵地打开冰箱,拿出一堆熟食,都是正宗的下酒菜。
老贺酒杯一端,话匣子就打开了,先是夸赞党的政策,接着又说牛冈村近年来的变化,绕了一大圈后才问高文:“高队,您实话告诉我,我们牛冈村是不是出啥大事啦?”
“能出啥大事?方达让你们村的羊咬了,这事你是知道的,我让你配合我们不要将这事扩散,还不是为了你们牛冈村好吗?老贺你想想,你们牛冈村可是省市领导树立起来的模范村,最近又有外商要在你们村投资,在这么敏感的时候,我们能将这事捅出去吗?我们现在做的这些防疫措施,不也是为了将瘟疫扼杀在萌芽状态吗?至于我们警方介入这件事情,那也是市里的决定,谁让你们牛冈村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了一件这么奇怪的事儿!”高文端起酒杯扬脖喝了一口,接着说道,“老贺呀!这群众的思想工作你可得帮我们做好喽,若是有人问起我们警方为什么待在牛冈村,你知道该怎样回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