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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我在义乌的发财史(上) 作者:BOSS唐
兄弟我在义乌的发财史1
【内容简介】:
为您讲述一个真实、鲜活的案例。至少需要多少本钱,才可以自己做生意、当老板?BOSS唐的生意,从倾其所有,“投资”四百元摆地摊卖袜子开始:卖袜子,做点焊,加工手镯,做进出口买卖,BOSS唐在创业初期折腾个不停,在各类小生意中寻找机会,一次又一次地倾囊投入,一次又一次地血本无归,一次又一次地重头来过,每次他都能汲取新的教训和经验,每次他都坚定地东山再起;资金一步步积累到二千元、三万元、十几万、几十万、几百万、上千万,直至挣得亿万身家。
如何选择最适合自己的小本生意?如何找到买主?如何在身无分文的时候赢得合作对象的信任?如何盘活少得可怜的现金?如何做不花钱的推广?如何抓住一闪即逝的机会扭转局面?如何识别助你发财的贵人?BOSS唐几乎遇到了所有小本生意人都会遇到的难题与麻烦。
看完他在义乌的发财史,聪明的您立刻就会掌握,做小买卖发大财的门道和精髓,然后成功开启您的小本生意发财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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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我在义乌的发财史》:最小小本生意实战圣经。
面对两夜来的尴尬局面,我又想了一个晚上,决定换块广告牌,把“十元三双”改成“十元四双”。
第三夜,我在“十元四双”的牌子后蹲了三个小时,抽掉了十根烟,喊了成百上千嗓子,卖出的袜子数量依然是零。
创业之初,我与工人们称兄道弟,同吃同住,不像现在多多少少都讲点儿老板派头。在头一年里,工人喊我都是直呼其名,从不喊老板,左一声大勇,右一声大勇,顶多加个“哥”字,我也从不介意,反倒感觉这样距离近,好管理些。
严格来说,我基本上不懂管理,是个门外汉,书上学的那套对于一个加工厂来说根本不抵用,算是对牛弹琴。不懂只有慢慢摸索。走一步,看一步。
有一天,一个小伙子到我加工厂来找他表弟,这人姓什么我都忘了,他表弟在我那里干活。当天我也没留意什么,后来才听工人说他的表哥在台湾一家外贸公司上班,我顿时有种失之交臂的难受。我对那个工人说。我要请他和他表哥吃饭。这家伙一听说有饭吃就来劲了,赶紧联系上了他的表哥。
一个周末,我们仨就聚在了一起喝酒。我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探听到外贸公司是如何经营的。最主要的是打听这些外贸公司是如何找到客户的。
我也不知道前前后后傻乎乎地写过多少封E—mail其间又错了多少英文单词,但我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一次次地写了。写完又异想天开地发出了。只要是有客人求购或经营“工艺礼品”类的,我见着谁就给谁发电子邮件。
小梅说:“好的。对了。哥,我们现在有近二百万了,你打算怎么利用这些钱来拓展我们的事业?”
就算小梅没问这句话,我也在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她我的想法。我一直都在心里盘算着未来之路该怎么走,怎么走才能更踏实更有发展潜力。随着互联网的高速发展。全球商品价格越来越透明化。我想,在不久之后,单纯的外贸生意会越发难做。
作者简介
BOSS唐,靠四百元起家的义乌富商。卖过袜子,做过点焊,加工过手镯,开过作坊,现在已是一座义乌工厂的大老板。属猪,生于七十年代,祖籍安徽。
《兄弟我在义乌的发财史》——上部
第一章 一天没吃饭了,两天没抽烟了,三天没洗澡了!
一九九八年。
一开始,我并没想成为一个百万富翁,我的要求只是有份工作,有碗饭吃,有个安稳的家,但是社会一步步地把我“逼”成了富人。从流浪汉到富人,我经历了太多,我知道自己不是个强人,而且我偏激地认为这是个大鱼吃小鱼的社会,强者生,弱者亡。所以,我从一个弱者一步步走来,跌得头破血流。我想说的是,我吃的苦、受的罪,与汗水交结在一起,悲喜交加。那些往事,一件件历历在目…
记不清是哪一天了,反正是夏天。我只记得自己一天没吃饭了,两天没抽烟了,三天没洗澡了。
我在义乌一个叫廿三里的镇上东走西逛。我想找份工作,但没找到。我不相信自己好手好脚的却找不到工作,但是那些老板看我瘦瘦弱弱的,又戴副眼镜,硬是不要我,说我文不文武不武的,没啥用。
那时是民工潮,不是现在的民工荒。
我两个月前来义乌时,是有工作的——在一家伞厂做学徒。由于不知天高地厚地与人打赌,扬言如果输了,我就亲老板的妹妹一口,结果被刚好路过的老板听见了。结果可想而知,我被赶了出来,两个月白干了,一分工钱也没拿到。
我十分郁闷,我只不过说着玩,又没有实际行动。但人家是老板,我再着急也没用。唉!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啊。
我饿,是真的饿。
我走到一个工地,在那里的自来水龙头前喝了一口水。看守工地的老头老远冲我喊:“喂!不能在那洗手!”
我只好灰溜溜地离开。穷困与饥饿,使得我的底气还不及那老头的十分之一。我心想,我哪儿有那么讲究跑这儿来洗手,我是来喝“矿泉水”的。
古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好在我昨晚一夜没睡,在大街上捡了几十个煤球(估计是运煤车上掉下来的),不行时可以应应急换饭吃。其实,这些天来,我也没地方可睡,最多就是在小区绿化带的椅子上躺一躺。
我有气无力地晃到镇子上,到一家快餐厅门口时,实在走不动了,那里的饭菜真的是太香了。
不怕你们笑话,那天的我特能理解朱元璋为什么将当年喝的“猪下水”称为“珍珠翡翠白玉汤”。如果有猪下水,那天的我也会当山珍海味来品尝。
其实,这只是一家很脏、很破的农民工快餐店,供附近工地上的民工解决午饭。换做今天,我是不会去那种地方吃饭的,更不可能流着口水、眼巴巴地瞅着流汗的民工们大口大口地蹲在地上吃。
我的脚不听使唤了,就是离不开那家快餐店。我产生了一个念头:进去看看吧,可能有剩菜剩饭。
但进去后,我非常失望,每个盘子都被饥饿的民工们舔食得干干净净。想想也是,这些来吃饭的民工,一是饥饿,二是花了钱舍不得浪费。这是民工饭店,不是五星级酒店,怎么可能有我想象的那么美好?
肥胖而一身油味的老板娘走过来,问我吃点啥。我说:“什么都行,我想吃饭,可我没钱。”
我的声音很小很小。我毕竟算是半个读书人,懂得廉耻。老板娘看了看我脏兮兮又散发着汗臭的身体,她可能认为我说的是真话。在义乌这种人员混杂的地方,我这样的人她见得多了。她没理我,转过了身。看她转过身,我急了,脱口说:“我没钱,但我有煤。”
“有煤?什么煤?”老板娘问。
“煤球,烧煤炉的煤球。”我说。
“不要。”老板娘说。
我又急了,因为太饿了,我不能不急。我说:“十个煤球换碗白饭,可以不?”很明显,我的语气是低三下四的。我非常鄙视自己当时的态度,但那也是生存之道!
“是偷来的吧?”老板娘问。我说:“捡的。”老板娘说:“还不快去拎来?!”我愣了一下,跑出了快餐厅,我不知道自己是打哪儿来的力气,两腿交换得飞快飞快。跑到一个废弃的院墙后面,我取出了昨晚藏好的蛇皮袋,里面装着黑乎乎的几十个煤球。
我扛到快餐店,当面数给了老板娘,一共三十二个煤球,这样就换来三碗米饭。我当场扒去一碗,剩下两碗留给明天和后天。我首先要保证自己在义乌不被饿死,生存下去,其次才是挣钱。
第二章 沦落到给小姐洗衣服,真伤人自尊
终于让肚子缓和了一下,感觉舒坦多了。
我看到一个嘴唇涂抹得红红的卷发女子正朝快餐店走来。当她经过我身边时,我闻到了浓浓的香水味,这香水味吸引我以更炽烈的眼光,从身后打量她翘翘的屁股,以及袒露在外的雪白双肩。
不用任何人告诉我,我知道这是一个小姐,全中国的小姐基本上都是这种打扮,而且这种小姐的档次不高,属中低消费对象。
当小姐要了几份盒饭经过我身边时,我居然鬼使神差地打了个喷嚏。我哪曾想到,这小姐居然被我的这个喷嚏吓了一大跳,这一吓不要紧,她手上的盒饭全掉地上了。
这下,小姐不干了,朝我大声骂了一句:“操你妈啊!家里死人了是吧?打得这么响!”
我愣了一下,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一时木讷地望着小姐,样子就像个可怜的乞儿。
“看着老娘干吗?赔盒饭!”小姐凶巴巴地朝我发飙。
要是换做今日,我肯定会掏出一沓钱来,随手扔在她的脸上。但是,那时的我,口袋中已经连一个硬币都没有了。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何况我还不是英雄!
“你他妈的,赔不赔说句话呀!”小姐见我只望着她不说话,也不知我在想什么,于是又说,“不赔是吧?好,你有种,等着别走。”说完这句,小姐走了。我愣在那里不知所措,就是没想到撒腿就跑。那时的我还是太嫩了,社会经验极度贫乏,想得也少。
就在我发呆的工夫,小姐回来了,身后跟着一高一矮两个年轻人,都是长发,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那种街痞。
小姐用手指着我的鼻子对高个长发男说:“就是他!”
高个长发男走过来,一把拎住我的衣领说:“小子,跟老子耍狠是吧?你赔还是不赔给句痛快话!”
我怯怯地说:“大哥,不是我不赔,是我没钱,一个子儿现在都没有了。”
高个长发男说:“没钱是吧?那行,你跟我走。”边说边拖着我的衣领往店外走,走到大街上,继续又朝前走…
我朝他说了一句话,这句话我自己都没想到就那么脱口而出了。我说:“大哥,你这么拎着我的衣领,手会很酸的,你放开手吧,我不会跑的。”
不料,那家伙听我这么一说,还真把手放开了。
被夹在中间,我不紧不慢地跟着一个小姐、两个街痞在烈日下行走。小姐带着花伞,没回头,也没再骂我。我们一行步调一致,就像是一伙人,根本看不出我是被他们押着走的。
我不确定他们要把我带到哪里去,不确定他们会要我干什么。我也不想确定。我心想,我都混成这样了,一无所有,到哪儿都一样,都能随遇而安。我就像做梦一样,很渺茫、很渺茫地跟随,跟随一路的香水味,留下一路的汗臭。
七拐八拐,没多久,小姐一行人走进了街边一个村子里。当然我没有半途而逃,始终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我不想逃,也无处可逃。
我跟着他们走进了一个小院,这是座红砖砌的二层楼房,也就是当地农民建起来出租的,房东不住在里面。通常,这种低档的出租房中住满了来自全国各地的淘金者,他们与我一样,都把义乌当做是遍地人民币了,反正来的人都能捡点儿回去,捡多捡少看各人的造化。
我看了看,院里很安静,乱七八糟堆满了各种破烂。我跟进院子时,小姐正收伞,收完伞她回头看了我一眼,问高个长发男:“你不会把他带上楼吧?就在这儿解决吧。”
解决?解决我什么?难道为这点儿芝麻小事儿,他们就要杀了我不成?
我害怕起来,声音有点儿颤抖地问:“你们要干什么?”
小姐斜着眼得意地说:“想干吗?没钱就别想出这门了。”
我不是急中生智,而是狗急跳墙地喊了一句:“我真没钱,不信你们可以搜我的身。”
小姐没搜我的身,只是从头到脚把我打量了一番,可能是实在找不出任何值钱的东西,加上天气又热,小姐咚咚地上楼去了。我以为小姐放我走了,长舒了一口气。
那高个长发的男人又一把抓住我脏兮兮的衣领问:“真没钱?”
我这下吓得不轻,哆嗦着说:“我,我是没钱了。”
“你妈个屄,跟老子哭穷!”那家伙随手就给我脸上重重擂了一拳。我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痛,另一拳又打在了我鼻子上。一股咸咸的带着腥味的液体流进了我的嘴巴。我知道自己流血了。我想,只要你们不把我打残、打死,就让你们打一顿吧,反正我近日也无事可干,小伤小病无大碍,只要不逼我给钱就行了。于是,我既不喊疼也不求饶。
我忍,我能忍!
另一个家伙也过来凑热闹,他踢了我屁股一脚,好在力道不大,我只是趔趄了一下就站稳了。见我没倒下,好像污辱了他,那家伙冲上来就对我拳打脚踢…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把他打死了!”走到楼上走廊上的小姐不耐烦地朝楼下院子里的两人喊,她显然有些烦躁。
“那怎么办?就这么放他走岂不是太便宜了他?”其中一个男的说。我不能确定是哪个,因为我疼得不行,双手护着脑袋,蹲在地上起不来了。
“没钱就干活,找点儿活让他干干。”那小姐站在走廊上说。
“我们这儿有屁活可干呀!”高个长发男的声音。
“洗衣服!你们他妈的换下来的衣服都一大桶了,老娘我才懒得洗。”小姐说,“就这样吧。”
这事好像得由她说了算。事实也是这样,她同意之后我就被带到了一个房间里。一个红色的塑料桶摆在了我面前,桶内满满地塞着散发着汗臭味与香水味混杂的衣物。
说句内心话,洗衣服我不讨厌,因为下岗后,我在家没少洗衣、做饭。但不同的是,今天这衣服洗得太伤人,太伤人的自尊。可能人太倒霉的时候,自尊心就会大大打折吧。那天,我只是稍稍感觉到心里委屈了一下,并没有更多的难过。
在房间里,他们留下矮个男看守我,其他一男一女到隔壁房间看电视去了。
我先洗了洗自己的脸,然后开始洗衣服。看守我的那家伙时不时地叫一句:“你他妈的洗干净点儿!”
在洗衣服时,我闻到了一股香烟味,烟瘾顿时上来了。我边洗边想如何让那家伙赏我一根烟抽。
我这人挺贱,见烟贱。
我这辈子戒了无数次烟都没成功,我对烟的依赖性很重。哪怕在我最穷困潦倒的日子里,我也想方设法从老婆那里讨点钱来买劣质烟抽。有时羞于自己去买劣质烟,我就让住在隔壁的老头帮我去小巷口的旧杂货店中买。
我抬起头,一脸赔笑地问那个看守我的家伙:“兄弟…”我才讲了两个字,那家伙就朝我吼了:“哪个是你兄弟?你他妈皮痒痒了是吧?”
我连忙改口,说:“师傅,哪件衣服是你的?我帮你洗得更干净一点儿。”
那家伙听我这么一说,两只眼睛滴溜溜地在塑料桶与塑料盆之间来回瞅,“就那件青花的衬衣和那条红裤头,还有那条青牛仔裤。”
我按他说的,把三件衣物挑了出来优先搓洗。
那天,我感觉自己特能理解电视剧中跟在日本人后面混的汉奸,虽然行为可耻,但活着的确不容易,要会察言观色不说,还得学会收起自尊拿出一副做奴才的样儿来。那天的我就是这德行,活生生长着一副奴才相。
那家伙看我卖力、仔细又优先洗他的衣服,不再对我吼了。我趁机说:“师傅,你抽的是什么牌子的烟?真香啊。”
“红梅烟,四元一包的,你来根不?”他说。
我知道那家伙中计了,心想就让你显摆吧,反正我有烟抽就得了,于是我继续拍马屁说:“四元的红梅是好烟啊,我抽得很少,因为没钱买。”
我刚说完,人家就把烟递到我嘴边了,还主动掏出打火机为我点上了火。我双手尽是肥皂沫,不能以手指夹烟,就让烟一直在嘴边吊着。我一口一口贪婪地深深吸着烟碱与焦油。
慢慢腾腾,我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把衣服洗完。很奇怪,洗完衣服我不想离开了,我觉得这里挺好的,最起码有可以说得上话的“熟人”。我相信事情都过去了,只要表现得好,他们是不会再打我的。
按照吩咐,我把洗好的衣服都晾在走廊上的铁丝上。
看守我洗衣服的那家伙见我晾好了衣服,便说:“你可以走了。”说完他也进隔壁房间看电视去了。房门“咚”的一声关上时,我的心莫名其妙地收了一下,好像一种希望瞬间被击碎了。我在心底对自己说,再等五分钟,五分钟内有人走出来,我就鼓足勇气说我想留下来,如果没人走出来,我就离开此地另谋生路。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大概就是这么个关头,有人开门出来了,是高个长发那家伙。他瞅了我一眼,问:“衣服洗好了?”
我“嗯”了一声。
他又问:“洗好了,你还不走在干吗?”
我红着脸说:“我想留下来可以不?”我知道这种请求的希望是渺茫的,但是我真的无处可去,我只想有饭吃,有地方住,干什么、怎么干,已经是次要的了。
“留下来?”
“是的,我想和你们一起干。”
“你能干什么?洗衣服?”
我无语了,我也想不出我能干什么。我是男人身,我留下来能干什么?我只是穷急了,急需一个地方安身,就像那句俗语说的,病急乱投医。
看我低头不语,那家伙吼了起来:“滚!滚!哪儿来的滚哪儿去!看见你,老子就烦!”
既然这样,还能说什么,我只好抬腿走人,走到楼下毒辣的烈日下,去寻找我能去的地方。
第三章 挣了一点儿给家里打电话的钱
我走到一颗梧桐树下坐了下来。时间对我而言是富余的,我可以随地休息或是无聊地胡思乱想。
那个下午,我特别地想家,想老婆,想孩子。我想打个电话回去,但身上一分钱也没有。混成这样,我太不是人了,我对不起我的老婆孩子,我不配为人夫为人父。
我在心底谴责着自己,但这于事无补。无论我怎么骂自己,都骂不来两元电话费。我坐了一下午,就这么想着恨着、恨着想着。后来,我想出招了,我得拼命弄些钱来给家里打个电话,这才是重中之重的事情,我不能让他们担心。
我在梧桐树下一直坐到了夜里两点左右。不是我能坐,而是因为我坐在这儿与坐在别的地方没有什么不同。与其到处走消耗体力,还不如就在这儿坐着,最起码不会感觉肚子饿得难受。那时的义乌还没有联防队员,如果换成是现在,我可能早就被人客气地打扰了。
夜里两点多钟,我去了开除我的那家伞厂。轻车熟路,我用木棍撬开了伞厂仓库后窗户上的钢筋,爬了进去,然后抱出了五十把收折伞。很顺利,没有一点点不测。
那时的义乌工厂大多是家庭作坊式的,没有门卫,甚至连像样的厂房都没有,都是自家院子或是租来的旧仓库什么的,然后挣了钱再盖,边挣边盖。仓库大多也是平房,利于搬运货物。我知道后来的大厂中就有这样的,比如二〇〇五年收购上海霞飞的某化妆品厂。
说实话,偷这家的产品我忐忑不安,虽然他们本来就欠我两个月工钱,但我知道这不道德。
从小到大,我都是乡亲们眼中的乖孩子,小偷小摸的事从来与我无关,这也是家教太严的缘故。但是,在义乌,我居然干起了小偷小摸之事,真是匪夷所思。虽然这算不了什么罪行,但又确实是被人所唾弃的行径。我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要用行动来洗刷这次耻辱。(我完全可以省掉这节不写,把这些秘密永远地尘封在我的心里。但是,为了表明我当时的困境,也为了让大家更能明白我以后创业的动力与非凡的忍受力,我还是坚持写了出来,这更能讲得清楚事件的前因后果。如果省去这些劣迹,就不能让你们充分地去理解与感受我后面的爆发力。)
我把偷到的伞藏在我藏行李的那个破院里,用砖块掩得实实的,然后才开心地躺在一堆工地木板上睡去。夏天的蚊子特别多,我一晚上都要被叮醒十几回。二〇〇〇九年,义乌全市发动灭蝇、灭蚊活动,据说是为了防治一种什么病。我想,要是那时有这种病,我十有八九会染上,因为我接触的蚊蝇太多了。
早上醒来后,我感觉又很饿了,但我没打算去那家民工快餐店,因为那碗饭是我中午的午餐,不能轻易去动。我忍着饿寻思着这五十把雨伞如何脱手换成人民币:一是拿到市场或店里去转给店主;二是卖给快餐店老板娘;三是去昨天挨打的地方找那两个家伙转手。
思前想后,我决定采用第三种方案。因为一的风险太大,二又没有把握,三没什么风险,最多得不到什么钱。钱的多少不是最主要的问题,我现在急需的是两元钱打电话回家。当然能有个几十元是最好的了,这样我可以住上旅馆,洗个澡、刷个牙什么的。
在去找他们前,我也想了很多,我知道钱对我的重要性。我不能不想,不能不考虑每个细节上的事,想得周全才能如愿以偿。
我在路边捡了个破蛇皮袋,装了五把伞打算先投石问路。如果真不测被他们扣了,我还有四十五把,大头在后面,还是有希望的。
我去的时候大概十点钟了,那几个家伙还在睡觉。这是正常的,他们都是夜间工作者。我敲了一个房间的门,出来一男一女,另外一个房间中也走出来了一男一女,他们都好奇地打量着我,实在不明白我怎么又来了。我拉了拉曾经给我烟抽的那家伙的手,轻声说:“师傅,能不能一边去说个话,我有生意同你们做。”
“什么狗屁大事还不能在这儿说呀?老子还要睡觉呢。”那家伙伸了个懒腰,接着又打了个哈欠说。
“不是,这里人多,说话不太方便。”我小声解释说。
“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就在这儿说!”高个长发的家伙吼道。
没办法,我只能当着众人的面从蛇皮袋中取出了一把雨伞,然后说:“我有一批伞想找买家,但我不知道怎么找,于是我想到了你们。我觉得你们见多识广,人多面熟,这点儿小事肯定能行。”
“一批?有多少?”一个家伙问。
“具体我没数过,反正不少。”我故意这么说,目的有二:一是告诉他们这不是太小的生意;二是慢慢套他们。这样他们会为了下批以及下下批货,不至于不给我钱。
那两女的听说是这档子事,没兴趣听下去了,都打着哈欠回房继续睡觉去了。
下面为了叙事的方便,我给那俩家伙取个名字:看守我洗衣服的个矮些就叫小矮吧,另外一个就叫大高。从始至终我也不曾知道他们的名字,他们只是我生命长河中匆匆而过的一对过客而已。
“你想卖多少钱一把?”大高问我。
“八九块一把就差不多了。”我说。
“八九块一把?你抢钱呀?我看就值五六块一把。”小矮说。
“胡扯个毛啊,五六块你给呀?这种伞顶多三块一把。”大高盯着小矮的脸说。
三块一把,说实话,这种价位是很低,但在我的意料之中。我知道我就是送货上门来让他们宰的,得乐意被他们宰,如果他们不狠狠地宰我,反倒不正常了不是?
“三块五,大哥,给兄弟我一碗饭吃吃。”我故意说。
“就三块!不行你走人,我们睡觉,懒得烦这小生意。”大高说得很假,但这假话说得很正常。
“三块就三块,但要现金。”我装做心一狠,咬咬牙说。
“当然现金了,哪个像你厚脸皮。”小矮又摆着厚厚的谱子说。
大高狠狠地瞪了小矮一眼,似乎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看你这穷酸样也是等钱用的主,那就给你现钱好了。”大高藐视着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