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郑婉儿,你呢?”
“厄脚正哇二,泥勒?”
婉儿秀眉微蹙:“你能,听懂,我的意思吗?”
少年好奇地打量着婉儿的眉毛,他的额间慢慢皱起,努力想将自己的眉毛拧成和婉儿一样的形状:“你能,踢懂,喔的……”
另一头恩恩有些不耐烦地正想站起来,却见那少年的目光一下又转了过来,跟着自己探了探身,恩恩只能继续蹲着。
“你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吗?”婉儿心里有些失落,只见那少年双手搭在木箱边缘,双眼疑惑地打量自己,偶尔又瞅瞅恩恩,澄静的双眸中却是一抹

空洞的茫然。
他只是在重复自己的发音,根本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甚至他都没有那种听不懂的表情,他根本连发音代表什么都不知道。
婉儿还想试探一下,却听到雅欣在林外大喊:“恩恩!婉儿!你们没事吧?”
赵雅欣风风火火地闯入林中空地,右手里握了根趁手的木棍开路,藏于身后的左手握着半块板砖大小的石头,赵磊也拿着根棍子紧随其后。
“呼……你们都在啊,刚才喊得那么凄惨,还以为你们被人绑架了呢。”见恩恩、婉儿安然无恙,雅欣这才松了口气。
“恩恩你怎么蹲着?肚子不舒服吗?”赵磊紧张地支了支眼镜,没看到远处的男孩。
“不敢站起来啊,有个家伙学我呢。喏——”恩恩将头一点,赵磊这才注意到,那个双手扒在木箱边缘、只露出半颗脑袋紧张打望的少年。
“这红脑门儿是谁啊?”赵雅欣眉毛一挑,两跨步赶到箱子面前,探头往里一瞧,“干!裸男啊!小子!你哪儿来的?为什么不穿衣服藏在这个箱子里?想骚扰我的

姐妹啊?不说清楚,信不信老娘今天让你出不了这片林子!”她挥动着手里的棍子,呼呼有声。
箱中少年惊得缩到木箱角落里,不敢与雅欣的目光直视,那长长的一段话又无法重复,可怜兮兮地望着婉儿和更远处的恩恩,“呜狺”一声,少年喉咙里发出小

狗般的哀鸣。
“别以为用那种小狗眼神望着我就会放了你,你今天要是不说清楚别想走!”赵雅欣一条腿蹬在木箱上,素有大嘴美女之称的她表情凶起来格外狰狞。
赵磊在一旁询问:“到底怎么回事啊?”
恩恩又将发现箱子和箱中少年的过程复述了一遍,婉儿则在一旁劝雅欣:“雅欣别这样,你吓到他了,他什么都不知道,好可怜的。”
“怎么会?在箱子里?”赵磊抬头望向天井,用力地调节着眼镜位置,“难道说箱子是从山上被推下来的?哎呀,不会是撞失忆了吧?还是说本身就是弱智,被

那些人贩子拉到山里来干活儿的?”
“动动脑子好不好?”恩恩嫌弃道,“就算是弱智也该给件衣服穿嘛,再说拉到山里来干什么活儿?伐木啊,还是采蘑菇?”
“什么都不知道?那不是二愣子吗?哎呀白长这么俊了……这给撞得。撞傻了吗?”赵雅欣伸手去戳戳那少年额心的红斑。
那少年惊恐万分,无处可躲,双眼紧闭,环抱双膝,将身体尽量蜷成一团,仿佛不知该如何反抗。
雅欣手指按压上去,红斑周围的颜色略有减退,手指松开又恢复了原样。雅欣又伸手扣住光头,将少年脑袋拧来拧去,左看右看,如同在端详什么商品。
似乎察觉自己并未受到伤害,那少年又睁开眼睛,依旧抱膝成团,脑袋跟着雅欣的手左右摆动,不知所措地望着箱外的四人。
“衣服。”恩恩见那少年被雅欣吓得似乎不敢模仿了,这才站起身来,从赵磊身上扒下外衣,搭在少年的身上,少年望向恩恩,他感到一丝暖意。
“别怕,没事了,没事了。”婉儿摸了摸少年的头,安抚他的情绪,那少年或许感到舒心,咧嘴一笑,露出两行洁白的牙齿。
恩恩试着将那少年带出箱子,朝他招手:“来,出来。”但那少年明显不明白恩恩的意思,恩恩只能让婉儿协助自己将那少年搀扶出箱子。
“我说,我们要不要报警啊?”赵磊总觉得这事儿很诡异。
恩恩思索道:“先看看吧,你看他现在这个样子,看到我们四个人都怕得要死,要是看到警察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又能问出什么来?”
“是啊,你看他现在都怕到两条腿发抖了,要是再吓一下估计会吓尿的。”雅欣表示赞同。
“雅欣,你别说得那么恶心。”婉儿嗔怪一句,继续安抚少年,“别怕,你不用怕,你是安全的,我们不会伤害你,没事了,没事了。他身上好多伤啊!”
此时隔得近了,众人才发现,少年的前胸后背、胳膊大腿,到处都是瘀青和擦伤,所幸伤势不重,恩恩由此分析:“肯定是从上面掉下来撞伤的,咦?这是什么

?看!”
恩恩所指的位置,在少年背心处、两块肩胛骨正中位置,有一个黑色的黑桃标记,便是扑克牌上那种桃尖向上、有酒杯脚的黑桃A标记,如此工整,显然不是胎记

,是后来文上去的。
“怎么文在这个位置,有什么特殊含义吗?”赵磊看了半天,少年身体的其余地方,除了伤痕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不由得脑洞大开起来:“你们说,这个标记

,会不会是什么间谍特工组织的记号?”
“叫你不要看那么多科幻片,”赵雅欣给赵磊后脑勺一个爆栗,“还间谍特工呢,你怎么不说他是外星人?”
“也有可能啊。”赵磊嘟囔。
被四人好奇围观,少年愈发惶惶不安,他像是害怕受到侵害般双手抱在胸前,可怜巴巴的眼神跟着恩恩和婉儿打转。
“嗯……你这家伙,到底经历了什么啊?”恩恩也在思索,她妈妈是警察,小时候就没少玩侦探的游戏,查出今天发现的这个大男孩的身世,对恩恩她们来说是

一个极具挑战性的课题。
“喂,你们说他会不会是,那种……”赵雅欣想了想那个词,“娈童啊!”
“啊?什么?”恩恩没听明白。
“娈童啊,啧,就是那种变态很喜欢的,那种,小孩子啊,你们看这大眼睛,这水灵,这小脸,这秀气,我听说外国那些变态啊,专门诱拐那些五官长得很可爱

的小正太啊,当宠物养在家里,玩腻了就拿到网上去拍卖,你们看这箱子,寄来寄去的……”雅欣语速飞快地解释着。
“别说了,好恶心,怎么可能,我们在中国……”婉儿听不下去打断道。恩恩配合道:“婉儿别听雅欣在那儿瞎编,她说话不过脑子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怎么不过脑子啦?我在电视剧里真的看到过啊。”
“任何不立足于证据和线索的猜测都只是瞎想,你知道吗?你这瞎想的和赵磊说的外星间谍有什么区别?如果箱子是从这附近掉下来的,我们该去山坡上找线索

。”说着恩恩想招呼一下少年,却不知道该怎么叫,于是喊道,“嘿,笨蛋!”
结果雅欣和赵磊同时答话。
“干吗又骂我?”
“叫我干吗?”
恩恩服了:“还真是亲表姐弟啊,我在叫他,没叫你们。”
“你们看他皮肤干巴巴的,都有些脱水了,他发抖不只是因为害怕,肯定是冷,我们先带他去吃点东西,然后再来找线索。”婉儿观察很仔细,她对照顾人很有

经验。
婉儿的提议获得一致赞同,那边还生着一堆火呢,大家忙活了半天,肚子都有些饿了。
但在引领那少年走动时,又出现了新问题,那少年竟然不会走路,看他那摇摇晃晃、踉踉跄跄的样子,似乎找不到重心和平衡。
“不会吧!”赵磊怪叫起来,“走路都这个样子,这是摔成脑残了吗?”
“你才脑残!”雅欣又赏她表弟一个爆栗,“不说话没人知道你是傻瓜。”
赵磊不敢多言,撇着嘴跟在后面。
不过还好,走了几步之后,那少年似乎渐渐找到了平衡感,在恩恩和婉儿试着放手之后,也能小心翼翼地走上几步,虽然有些蹒跚,但也不用人扶了。
恩恩分析道:“他好像是不会走路!”
“不会走路?”赵磊还是觉得说话才能显得自己聪明一点,“说起来,他刚才缩在箱子里的姿势,好像胎儿在妈妈肚子里的那种姿势。我看过一篇科技文,这种

姿势是最舒适,也是最安全的一种保护姿势。是妈妈对婴儿的,呃……”
“妈妈。”正尝试着蹒跚学步的少年第一次清晰准确地重复出一个发音,他略微愣了愣神,似乎感知到了这个词的特殊含义。
3
少年的这一反应顿时令恩恩、雅欣等人一阵惊喜,恩恩忙问:“对,对,妈妈,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你的妈妈?你知道她在哪里吗?能联系到吗?”
岂料,那少年完全没有正确的反应,他似乎只是对自己能标准地复述“妈妈”这个发音而感到欣喜。他看着恩恩,微笑道:“妈妈。”又看向婉儿,也是微笑,

“妈妈。”
“唉——”雅欣一声叹息,“根本没什么用啊,他完全不知道什么意思,只是会重复而已。”
恩恩也是无奈,空欢喜一场,还是先把人拖过去吃东西吧。
好不容易将少年引到了篝火旁,那少年看到篝火,立刻被吸引过去,好奇中带着几分惊惧,紧盯着跳蹿的火舌,慢慢将手伸向火焰,去感受那种温暖。
“嘿!小心烧到你!”恩恩吼得那少年一惊,正好火苗擦过他的手背,那炙烤的疼痛和恩恩的提醒都让他心生警觉,不敢再靠近了。
“如果你冷要烤火呢,可以这样,就好了。”恩恩做了个双手平推的动作,与火焰保持距离,那少年有样学样,果然感觉到了绵绵的暖意,露出了欢愉的表情。
“暂时不忙研究他啦,帮忙烤肉啊。”天大地大,吃饭最大,雅欣看到肉串就挪不开眼睛,赶紧将准备好的食材都拿出来,赵磊抢着去帮忙。
那少年的目光立刻又被吸引,好奇地盯着钢扦上的东西,但并不清楚那是什么,直到食材放上火堆,冒出诱人的香味,他才本能地咽了口水,忍不住伸手去拿。
“啪”的一声,恩恩打掉少年的手:“还不能吃,没烤熟呢。”
少年无辜地望着恩恩,又看看食材,艰难地吞着口水,赵磊在一旁笑道:“还行,总算没忘记怎么吃东西。”
恩恩困惑道:“说到失忆,你们有没有觉得,他不像是失忆啊?就像……”
“婴儿。”婉儿做出了准确的补充。恩恩恍然大悟:“没错,就像婴儿!他什么都好奇,什么都不会,连走路都不会,但他模仿我们的行为又非常准确,就是像个

婴儿,这根本不是失忆,我怀疑他的脑子里根本就是一片空白!”
“好嘛!”赵磊双手各执一串鸡翅,烤得嗞嗞冒油,“十五六岁大的婴儿,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巨婴?哎,你们说他会不会是机器人?那个黑桃A,其实是他程序

开关?”
“你脑子里能不能有点正常思维?”雅欣烤好一串肉排,放在鼻子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痴如醉,咬掉第一块再递给恩恩。恩恩拿到那少年面前晃了晃:“要

吃吗?好吃的。”见那少年不明就里,又只能先示范吃了一块,“嗯,味道不错。”
那少年有些紧张地先抬手缓缓靠近钢扦,在搭上钢扦的一刹那,才飞快地一把抢了过去,照着恩恩的样子将钢扦上的肉排往嘴里送。
婉儿提醒道:“小心烫,不要急,还有很多。”
那少年明显饿得紧了,一面不停往外呼热气,一面囫囵地大口咀嚼着。婉儿心生怜悯,顺了顺他的背:“小心别噎着,喝水吗?”又示范了喝水的动作。那少年

一手拿肉串,一手拿矿泉水瓶,大快朵颐起来。
雅欣接过婴儿的话题,问道:“对了,我听说那些新生动物,会对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活物产生天然的亲近感,当成妈妈,如果说这家伙的智商只是个婴儿的话

,刚才他先看到你们谁啊?”
婉儿的眼神立刻出卖了恩恩,雅欣乐道:“哦,恭喜你呀,恩恩,白捡这么大个儿子。”
“什么呀!人家才十六岁呢。”
“是啊是啊,十六岁的单亲妈妈,好像会比较辛苦噢?”婉儿也来凑趣。
恩恩啐道:“烤肉吧你们,两个死丫头。不过如果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就更不能这样直接把他交给警察了,你们看他这个样子,到时候什么都问不出来,

还说不准会怎么样呢。”
雅欣也道:“是啊,如果警方无法核实身份信息,像他这种样子的,只能送到收容所或福利院,我看网上那些报道,送进去的人好凄惨的。”
“噫——哪有你说的那么黑暗。”婉儿明显很担忧。
“是真的。”雅欣言之凿凿,“网上消息可多了,你自己去看嘛。”
“先吃东西,先吃东西,吃了我们先在附近查探一下,看看有什么线索,暂时先不考虑报警的事,OK?”恩恩做出决定来。
过了一会儿,恩恩提出新的建议:“要不,我们先给他取个名字吧?”
“树林里找到的,叫林娃怎么样?”雅欣嘴里塞满了肉,还在不停往里填。
“太土了!”恩恩细嚼慢咽,停下来思考。
赵磊道:“他背上有个黑桃,要不就叫黑桃小子?”
恩恩表示很无语:“能更靠谱点吗?他额头上那块红斑还像飞蛾呢,你怎么不叫他幺蛾子?咦?红斑呢?”
众人这才发现,少年额头那块红色印记变淡了不少,几乎已经看不出来了,赵磊分析:“估计是刚才撞到的,现在已经好了。”
婉儿双手支着下颌,她吃得很少,提议道:“要不从我们三个人的名字中出一个,叫——郑恩雅?”
“不行不行。”雅欣和恩恩一齐摇头。
“叫赵玄彬怎么样?”雅欣张开大嘴,将牛肉串一撸到底,另一只手已抓向另一串肉。
“人家玄彬是大叔了欸,你这个花痴女。”恩恩开始和雅欣抢肉串。
“这么能吃,叫大胃王好了!”赵磊加入战团。
“你别插嘴。”大家对赵磊取名的本事不抱任何期望。
“李准基。”
“良牙。”
“杀生丸。”
“莱昂纳多。”
“罗伯特·帕丁森。”
……
越取越没谱,赵磊听不下去了:“你们怎么不问问他自己呢。我看过报道,就算大脑受伤,也有可能记住自己的名字,因为是经常要使用的,所以在记忆里根深

蒂固。”
雅欣一愣:“有道理!喂,你叫什么名字?”
婉儿打断道:“别这样问他。你知道你的名字吗?名字,name?”
“name?”这个声音出现的时候,男孩脑海里飞速响起一串声音,几乎无意识地重复说道,“史派德·欸思!”
“啊?怎么是个洋鬼子的名字。”英文不好的雅欣一脸失望。
恩恩和婉儿对视一眼,婉儿不解道:“就是黑桃A的意思,好奇怪的名字,怎么会有人用这种名字的?”
恩恩道:“不管了,要不就叫艾司吧。”
“艾斯,艾斯?”雅欣叫了两遍,“听起来还是像外国名字啊?”
男孩似乎想到点什么,一边点头一边重复道:“欸思,欸思……”
恩恩赶紧拍板道:“看,他自己都同意了,就叫艾司。中国有姓艾的啊,艾草的艾。”
“那斯呢?斯文的斯?”雅欣怎么想怎么觉得像外国名字。
婉儿建议:“思考的思吧?爱思考。”
“哎,太女性化了,就叫司令的司。”恩恩表明立场,“我最先发现的,我有命名权。”
“哦……”婉儿和雅欣都是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雅欣更是打趣道:“是司徒笑的司吧?嘻嘻——”
“什么司徒笑司马的,就这么定了,司令的司!”恩恩一本正经,用手指着艾司,“你,艾司。”又掉过头来指着自己:“我,冯恩恩,握手。”
艾司狐疑地看着恩恩,放下钢扦将右手食指伸出去:“你,艾司?”
恩恩捉住艾司的手将它弯回去,让他指着自己胸口,重复道:“你,艾司。”并自己用手戳了戳艾司胸口,“艾司,你,你是艾司……”双手叩胸:“我,冯恩

恩,恩恩。”
艾司似乎有点明白了,点着自己胸口:“艾司。”再指着恩恩,“恩恩。”再确认一遍:“恩恩。”收回来,“艾司。”
恩恩激动道:“他知道了,他知道了!你们看,艾司很聪明吧!”
婉儿微笑,赵磊撇嘴:“这么大个人了,又不是小孩子,这也算聪明?”
恩恩挨个儿教下去:“婉儿。”
“婉儿。”
“雅欣。”
“雅欣。”
“雅欣是坏丫头。”
“雅欣是……坏丫头!”
“哈哈。”
“作死!”雅欣跳起来,捉住艾司的手,指向冯恩恩,手把手地教道,“冯恩恩才是坏丫头,冯恩恩是最坏最坏的丫头!冯恩恩6岁还撒尿撒在床上!”
“你要死啦!”这次轮到恩恩跳起来……
艾司有了名字,三个女生仿佛完成了一件大事,接着就开始变着花样地教艾司,很快她们就发现,艾司的模仿能力和理解能力都相当强,让三个女生很有成就感


艾司就像一张白纸,对于恩恩她们灌输的内容全盘接收,偶尔加上自己的理解胡乱指认,逗得恩恩她们笑得花枝乱颤,整个野炊过程欢声笑语不断。
嬉闹过后,野炊的食材也都填进了肚子,恩恩她们决定去箱子附近的山坡看看有什么线索,餐后登山有助消化。
艾司对攀爬的适应速度显然比走路还要快,他毫不费力地跟在众人身后,而且在这么短短几分钟时间内,他已经对艾司这个特定称谓有了明确的反应,显然他能

认知并理解了名字赋予的含义。
“呼,终于爬上来了。”恩恩第三个到达坡顶,见赵磊和雅欣都看着下方的树林发呆,顺着看过去,顿时道,“不会吧?”
婉儿带着艾司最后登上,也看到了恩恩她他们看到的情形,不由得发出惊呼:“天哪!这怎么可能?”
4
站在山顶向下望,高大的乔木随山势起伏,茂密的枝叶尽情舒展,彼此搭缀融合,远远望去,那就是一匹碧绿的巨幅画布,劲风呼啸着掠过山丘,枝摇叶晃,如

同海涛般卷起层层波浪,朝着山的尽头翻涌,直抵天边。
这波澜壮阔的雄伟风光,就是有名的莲花山树海。
五人站在山坡上,只见那木箱砸落的位置,就像在绿布上用烟头烫了一个黑色的小孔,稍加留意就不难发现,问题也就出在这里。
当他们站在天井下方,透过林中天井往上看时,觉得木箱砸出的竖井通道距离旁边的山坡也没多远,所以恩恩推论艾司可能是被人装在箱子里从山上推下来的。
可现在爬上山坡来一瞧,那黑洞的位置距离这山坡,得有好几百米远,哪有人有那么大的力量将一个装着人的木箱抛那么远。
可这道山坡,已经是距离木箱位置最近,也还有高度落差的地方了,不是这道坡,其余山峰更没可能。
那么剩下就只有一种解释,无论多么匪夷所思,那装有艾司的木箱,只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了。
那木箱没有任何可牵挂附着物,而且怎么看也是货运木箱,那么这箱子,最有可能就是从货运或客运飞机上掉落的。
可是莲花山在海角市边陲,且不说在正常航道航行的飞机,哪怕是刚从海角市机场起飞的飞机,飞到莲花山附近也有上千米了吧?
从上千米高度掉下和树林旁几十米高的山坡上落下,完全是两个概念。
从千米高空掉落的木箱没有散架就已经是奇迹了,更何况里面装着的大活人只受了皮外之伤,无怪赵磊和雅欣发呆,婉儿发出惊呼。
赵磊突然灵光闪现道:“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我看过报道,说加拿大有个飞行员因为飞行故障,没带降落伞直接就从五千多米高空掉下来,但是下方茂密的针

叶林和厚厚的积雪让他只是受了轻微擦伤。你们看,那个木箱掉落的地方树枝密度很高,在多层缓冲作用下就可能发生这种奇迹。”
赵雅欣也想起来道:“没错!你们知道天堂跳跃吗?国外新兴的极限运动,不带降落伞或是任何辅助降落的设施,从五千米以上直接往下跳,他们会提前在地面架

设一张巨大的弹力安全网来兜住掉落的人,或是一个巨大的充气气囊接住他们。”
赵磊忍不住道:“要是没落正呢?”“当然就摔死喽。”雅欣解释了一句,立刻摇头道,“哎呀,你这个笨蛋别打岔,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那些人都是

从五千米,甚至是从一两万米直接往下跳的,就一张网,他们都能成功落地,屁事没有。所以说,艾司在那箱子里……明白吧?”
众人若有所思地点头,莲花山的乔木平均高度有二十余米,最高的望天树可以长到60米高,树冠层高低错落,横生的枝丫从手臂到腰身粗细都有,它们就像巨人

的臂膀勾肩搭背地交错在一起,层层叠叠,织成一张张柔韧的树网。
艾司掉落的地方就砸穿了三个不同高度的树冠层,那些手臂大腿粗细的横枝不知被砸断了多少,其间又有无数藤蔓缠绕,就算从数百或数千米高空直坠,也有可

能创造奇迹。
但新的问题随之而来,艾司为什么会被装在箱子里?他是要被运到哪里去?他那额头上的红斑和背后的黑桃,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我就说有问题,谁会把人装在箱子里当货物一样空运啊?而且掉在这个地方,如果是从更高的地方旋转落下,根据马格努斯效应,加上风力作用,箱子还可能

是从国外飘过来的呢。”赵磊一脸严肃。
“啊哈!外国来的?那就是说,可能不会有人来找他喽?那我们捡到就是我们的喽?哈哈!”结果赵雅欣的重点全然跑偏,两眼放光地看着艾司,就像捡到什么宝

贝一样。
“表姐,你想哪儿去了!”赵磊无语,取下眼镜哈气擦拭,“如果艾司是被装在箱子里空运掉下来的,那他的来历就没那么简单,真有可能是什么实验室里的人造

人,或者是外星人也说不定啊。我觉得还是交给警方比较好。”
“想多了吧你?”赵雅欣对表弟不假辞色,“那箱子上什么跟踪监视设备都没有对不对?如果是从飞机上掉下来的话,那飞机该飞多远?他怎么知道什么时候掉

的,掉哪里了,而且飞机上掉下来,肯定多半会以为挂了嘛。现在艾司被我们捡到,说明跟我们有缘啊!我看多半是国际走私人口的犯罪分子,如果他们敢找过来

,我们就去找程姨……”
“没错,我们可以先观察一段时间,如果艾司确实是智力有问题,我们没有办法帮助他,就交给警方处理。但如果艾司真的就像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婴儿,那么我

们可以先教他一些东西,让他有适应这个社会的生存能力,然后启发他回忆自己的来历。如果这中间发现有人在找他呢,我们就去告诉我妈。”恩恩和雅欣站在

同一阵线,三个女生才刚刚享受到育人的乐趣,哪里舍得这么快就把艾司交出去。
婉儿也据理力争:“就是,你看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交给警方也问不出什么来的,他们把他带到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对他的智力发育都会有影响,而且我听

说,因脑震荡而造成的失忆患者,在他出事地点恢复记忆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八十。”
“可是——”
“有什么好可是的?我说我们三个女生都不担心,你一个大老爷们儿这么胆小?艾司吃你家大米啦?你就这么想赶他走?”雅欣拿出表姐的威严气势。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面对表姐的淫威和三个女生的同仇敌忾,赵磊哪敢抗争。
恩恩把艾司带到山坡边缘,指着那个隐约可见的天井坑洞:“艾司,看,看那里,看那里,对,对,就是那里,你有没有想到什么?”
艾司呆呆地看着恩恩手指的方向,没什么反应,反而是看了恩恩一眼,跟着抬起手指了过去。
婉儿在一旁道:“恩恩,你太急了,要先等艾司学会听懂我们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然后再看他的记忆能不能慢慢恢复。”
雅欣已经不怎么关心艾司从哪儿来的问题了,她更关心怎么安置艾司的问题:“你们说,我们把艾司养在哪里比较好?”
“当然是养在我家喽!”恩恩当仁不让,“家里有空房间,仓库也很大的,藏哪儿都可以。我爷爷每天都要去巡山,不会发现的。如果发现了,我就说是我,嗯,

是我同学,来山里度假,想一个人体验山里生活……放心啦,我爷爷不会那么八卦,到时候随便找个什么理由就糊弄过去了。”
“可是,艾司没有衣服穿啊?”
“还有,如果他什么都不懂,我们就什么都要从头教。恩恩,你小时候的那些拼音字帖还在吗?还有那些儿歌,都是磁带吧?我们得在网上下。”
三个女生兴致勃勃地讨论起对艾司的培养计划,赵磊完全搭不上话。
恩恩的爷爷冯阿根是附近数千公顷林场的看林人,林场的一端有一株树王,几十米高,树冠呈伞状,覆盖了方圆数百米范围,需要十人才能合抱,它就像城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