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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做作业。
虽然艾司对恩恩童年那段无人照管的经历非常好奇,但他很清楚什么可以问、什么不能刨根问底。恩恩肯说这么多,他已经很满足了,听到恩恩她们的过去,让
艾司觉得和恩恩她们的关系更加亲密。
恩恩将更多的时间花在艾司身上,反正爷爷巡山去后,小木屋也只剩他们两个人了,又经过几天的休养,艾司才渐渐从悲痛的阴影中走出低谷,这时雅欣他们已
经游历了澳洲五座大城市,去了两个户外野生乐园了。
看了雅欣他们在澳洲野外拍摄的照片,恩恩决定带艾司走远一点,花半天时间,深入树林,好好亲近一下大自然。
或许成长便是便伴随着各种记忆的堆砌,欢乐也好,痛苦也罢,正是它们的累积使人成熟,花菜一走,艾司似乎懂事了不少。
“恩恩啊,背包装好多啊,背起来很重耶。”艾司背着一个硕大的登山包,几乎是他自身一半大小。
前面带路的恩恩两手空空,不失时机地教育艾司:“我们中午不回家吃饭,当然要带足够的食物啦。今天我们要去落梅涧,气温很低,不带够衣服怎么行。你是
男子汉,这点重量不算什么,看来你还缺乏锻炼,这些天雅欣不在,你的体能明显下降了。”
“雅欣也没让我背过这么大的包包啊。”
“嘘,小声点,要是雅欣知道了,会给你找个更大的包包。”
“有声音?好像有人欸,恩恩啊,我要不要躲起来?”
“这里是野外,躲什么躲,不会这么倒霉碰到爷爷吧?就算碰到也没关系,我就说你是我同学,带你去莲花峰看看美景。”恩恩伸着颀长的脖子张望了一番,茂
密的树林里走出三名登山客,同样也是背着硕大的登山包,两男一女,说着什么,看起来有些疲惫,其中一个男的还拿着一张地图,一看就是菜鸟,地图在莲花
山树海里没什么用处。
恩恩松了口气:“不认识的,待会儿不要乱说话啊,跟着我就行了。”
“哦。”
三名登山客也看到了恩恩和艾司,似乎有些愕然,待发现是两个年轻人时,才迎了上来。
“你们好,你们也是来莲花山登山的?”拿地图的中年男子问。
“是啊,我们去落梅涧,你们呢?”恩恩答道。艾司看了看,两名男子都在三四十岁的样子,那个女子化了妆,看起来倒是只有二十来岁。
“啊,正打算问你们一下呢,我们去虎跳峡,但是这地图上标注的路线,是从后面这道山脊翻过去吗?”拿地图的男子往恩恩身旁一指。
恩恩瞟了一眼地图,好像是人工手绘的,很粗糙,那名男子似乎不想恩恩看到地图,眼神闪烁,假装随意地将地图折起。
“虎跳峡啊,在元宝峰后面,可有些远噢,昨晚又刚下了一场大雨,那边的路肯定不好走,我建议你们去卧牛峰,那边风景也很好。”恩恩以前暑假的时候,就
常做莲花山义务导游,她和她爷爷一样心态,早将莲花山当作自家的公园,见有客远来便拿出好客之道。
拿地图的男子一愣,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身后看上去更为年长的中年男子满脸堆笑道:“我们可不只是三个人噢,我们和另一队朋友约好了在虎跳峡会合,
然后大家一起溯溪。”
“哦。”恩恩点了点头,“这样啊,那你们跟我们一起走吧,虎跳峡在落梅涧前面,正好可以带你们一段。”
“那敢情好。”中年男子笑了笑,艾司却看见,他似乎向那个年轻女子使了个眼色,那是什么意思?
一路同行,大家很快熟悉起来,年长的叫廖哥,年轻一点的叫勇哥,那名女子叫张姐,他们自称是一个驴友爱好团成员,大家在网上结识,利用假期或周末便结
伴出游。恩恩则以表弟的身份介绍艾司,当得知恩恩他们还只是高中学生时,三名登山客似乎又轻松了些许。
路上艾司谨记恩恩的叮嘱,一言不发,那三名中年男女有意向艾司询问时,艾司都望着恩恩,恩恩很自然地接过话题,替艾司作答。
三名登山客用眼神无声地交流着信息,看来这两名学生是以那小姑娘为主,那名男生看起来精壮,背着那硕大的登山包走这么久脸不红气不喘的,其实不足为惧
。
走了大半天的路,一行人终于停下来,恩恩有些喘息:“好了,就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翻过前面那座山坳就能看到波云湖,沿着波云湖南岸走,就能到虎跳峡
。”
他们早已经过了落梅涧地段,在那三名青年男女一再恳求下,恩恩一直将他们送到距离虎跳峡最近的一处山峰,这座山峰是莲花山八座中等峰之一的磨盘峰,以
形似而得名,翻过磨盘峰,顺着山脊走就能看见莲花山峰下最大的镜泊湖波云湖。此时恩恩他们就站在磨盘边缘,在他们右手侧是坡度超过80度、近乎90度垂直
的崖壁,七八米高的崖壁下坡度才渐缓,但也有六七十度倾斜,山峰最下方是落梅涧的前端,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银龙谷,不过是几乎无人涉足的危险地段。因
为银龙谷两岸夹壁,前端的飞流瀑布从波云湖倾泻而出,后端也被陡峭的山体完全阻挡,只有一条幽深不见底的地下暗河,若没有足够长的安全绳索,就算最资
深的丛林猎人和采药人也不敢下谷,银龙谷又叫龙不回头,有进无出。
“真是不好意思,陪我们多走这么长一段路。”廖哥脸上挂起笑意,拿出一个大号的卫星电话,与同伴联系,“喂,你们到哪儿啦?嗯,对,我们这里是……”
“银龙谷。”恩恩回答。
“我们在银龙谷了,对,对,嗯,好。”
“那我们就过去了,他们也快到了,真是谢谢你们。”廖哥和另一名叫勇哥的男子已经不动声色地分别站在了恩恩和艾司身后。
恩恩客气道:“哪里,如果不是今天还要赶着回去,就一直把你们送到虎跳峡了。”
这时候,张姐站在崖边眺望远方,发出感叹:“啊,那边的景色真美呀。”
恩恩不疑有他,也转身回头,顺着张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深表赞同:“是啊,莲花山景色一直都是很美的,只要不在树海里迷路。”忽然一股大力从身后传来
,恩恩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身体踉跄,重心不稳,跌落崖下!
“恩恩!”艾司惊呼一声,想也不想,一蹿冲了出去,跟着跳下峭壁,在他身后的勇哥刚刚碰到艾司的背包,还没来得及发力,不由得讥笑一声:“这小子倒是挺
痴情的。”
张姐面色阴沉:“我们走吧,他们应该活不了了。”
莲花山在浓密树海的掩映下恢复了平静,风吹树林沙沙作响,无人知晓,它里面暗藏了多少秘密与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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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步小跑,失重跌倒,翻滚,翻滚。艾司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七八米近乎垂直的崖壁上跳下来的,不管怎么翻滚,他的眼中只有前方那个穿着七分裤和短衬
衣的米白色身影,此时那个身影沾满了雨后未干的泥浆,同样也在翻滚着。
有背包的阻挡,艾司滚得并不厉害,往往翻滚两下又能站起来小跑一段,只是雨后路滑,山坡上那薄薄的一层泥土如今还是泥浆状,艾司跑不了两步又会失重跌
倒,翻滚或是侧滑,一直沿着斜坡向下。
幸亏山坡上还有一层几厘米厚的泥土,若全是坚硬的山岩,只怕掉下来的一瞬间就已经决定了命运,但这层泥土又太过稀薄,只能生长一些矮小的灌木和草茎类
植物,这些东西根本无法阻挡恩恩和艾司翻滚的趋势。
恩恩无疑是幸运的,被推落山崖后,在半空中挥舞手臂,抓住了凸起的岩壁,身体顿了一下,随后才又跌落,脚先着地,神志都还清醒,她也看到了艾司,只是
翻滚中身不由己,除了惊叫发不出别的什么声音。
艾司滚两步,跑两步,一点点接近恩恩,终于捉住了恩恩的手,两人滚作一团,艾司喜道:“抓住你啦,抓住你啦!”
两人的重量加上背包的阻力,终于不再翻滚,滑了一段,停了下来,坡势渐缓,人已在谷底。
“咝……啊。”恩恩脸上露出痛楚的表情,艾司赶忙坐起,一脸慌乱地问:“恩恩你没事吧?哪里伤了?哪里伤了?”
恩恩脚脖子崴了一下,手臂抓住崖壁时剐蹭了一下,左手小臂内侧蹭破一大块皮,犹如伤口撒盐般腌着疼。
“哎呀,恩恩,你的手、你的手出血了,痛不痛?痛不痛?”艾司诧然发现,捧着恩恩受伤的手,就像捧着刚出壳的小鸡仔似的,张皇惊恐,一副不知所措的样
子。
恩恩翻了翻白眼:“慌什么,我都还没叫疼呢,真是的,平时教你的东西都白教了。先去找水,把伤口洗干一下,擦点消炎药,这种伤口不能包扎,要彻底清洗
。”她其实想哭,只是不知为何,看到艾司惊慌不安的模样,恩恩无意识地强自镇定起来。
“哦。”看着一会儿手忙脚乱翻找背包,一会儿又不知道该用什么工具取水的艾司,恩恩没那么害怕了,心里还很想笑,同时诧异,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艾
司除了裹了一身泥,居然毫发无损,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发什么愣啊,我们先去河边。”恩恩背起了硕大的登山包,而艾司则将恩恩和登山包一同背了起来,小心翼翼、一步一滑地在谷底找寻水源。
银龙谷最底部的正中,就是蜿蜒湍急的溪流,河道如梯田交替陡降,其中密布的巨岩被湍流冲刷得如霜似雪,溅起团团银雾,远看状若银龙,故得名。
用溪水洗去污泥,喷上消炎喷剂,恩恩显得很大气,这点伤痛还不至于让她像艾司那样哇哇大哭,不过她嘴角偶尔的抽动还是让艾司心一阵一阵地揪紧。
“好了!不痛了吧,恩恩?”艾司就像完成了一件工艺品,睁着大大的眼睛表功似的看着恩恩。恩恩没好气道:“你试试痛不痛。”好心带路却被人从山上推下来
,这叫什么事儿啊?更让恩恩感到无助的是,如今两人掉在银龙谷底,这可怎么回得去啊?
恩恩拿出手机,对着峡谷的天空,果然无信号。唉……恩恩重重地叹了口气。
一身泥泞的衣服像蛇一样贴着皮肤,又滑腻又冰凉,恩恩打了个寒战,先换了衣服再考虑如何出谷吧,还好考虑到山里冷带了备用衣物。“艾司,背包,我要换
衣服。”
“哦。”艾司将背包拿到恩恩面前,蹲下,两个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恩恩。
“我要换衣服!”恩恩盯着艾司,又说了一遍。
艾司想了想,将背包拉开,露出讨好的笑:“你要换哪件?”
“背包给我。”恩恩无奈,命令道,“你,转过身去,走远点……再远点!你要是敢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看着艾司站得远远的,像木桩一样站得笔直,恩恩
偷笑。刚才伏在艾司背上,看他一脚深一脚浅小心的模样,恩恩心中有一股暖意。
恩恩让艾司也换掉泥泞的衣裤,打包装好,吃过午餐,一同探查出谷的路。艾司背着背包走前面,恩恩捡了根树枝做拐棍,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艾司看着不忍
,频频回头建议:“恩恩啊,还是我来背你吧。”
恩恩只看着前方:“走吧,我走不动了自然会让你背。”虽然她也很想艾司像刚才那样背自己,但是恩恩更清楚,能否爬出这山谷决定着两个人是否能活下来,
自己的腿已经受伤,不能让艾司耗费太多的体力,背包里只带了两餐的食物和一些路上的零食,作为半日远足是绰绰有余,但是应付目前的情况就很难说了。
话音未落,恩恩又“哎”地拐了一下,差点跌倒,艾司眼疾手快,拉了恩恩一把:“那我架着你走吧。”这次恩恩没有拒绝,一只手环着艾司的脖子,搭在他肩
上,一只手拄着拐棍,几乎是一蹦一跳地跟着艾司。
艾司觉得恩恩走路的姿势像麻雀一样蹦蹦跳跳很是好笑,便嘻嘻笑了出来,恩恩虎着脸道:“不许笑!”再跳两步,自己也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心中的忧虑少了
不少。
“恩恩啊,那两位大叔为什么把我们推下来啊?”
“遇到坏人了呗。”
“可是,怎么能知道他们是坏人呢?”
“是啊,这就是令人讨厌的地方,坏人又不会把这两个字写在脸上,像我这么精明的人居然也被骗了。艾司,你呀,可不要学坏了噢。”
“放心吧恩恩,我不会把人推下山去的。”
“不是说……唉,算了。朝那边走,看看那边的山坡。”
两人从瀑布下一直走到暗河洞口,又从暗河洞口走回瀑布,都没发现容易爬上去的路,山势太陡峭了,雨后泥泞难行,更何况峡谷内常年湿气氤氲,泥上附着一
层地衣苔藓,又无可供抓攫的大树枝丫,果然如看林人口口相传的那样,龙不回头,有进无出。
天色阴沉,谷底黑得早,夜枭的叫声回响在空旷的山谷,潺潺的湍流也掩盖不住,盛夏的密林谷底也只有十来摄氏度,天黑后温度更低。看着天色越来越暗,一
股寒意涌上身来,在溪边与艾司同样茫然无措,对望静坐的恩恩终于有些慌了:“艾司,我们出不去了,怎么办,怎么办呀?”语气中已带哭腔。
艾司挠挠头,每次都是恩恩拿主意,从来都只有自己问恩恩怎么办,哪有恩恩问自己怎么办的道理?看到恩恩都如此焦急,艾司心中只有更加慌乱:“恩恩,恩
恩,你不要急,不,不要哭,艾司会保护你的,你不要哭好不好?”
“有用吗?你怎么保护我?”一想到艾司还需要自己照顾,根本帮不上忙,恩恩就不禁悲从中来。
“我……我,我拼了命地保护你。”艾司想到了一个词,立刻斩钉截铁地说出来,眼神灼灼。
艾司突然用有些幼稚的口吻这么认真地说着,恩恩想哭又想笑,心里的紧张恐慌又去掉不少,她没好气地回应:“你知道什么叫拼命吗?还拼了命地保护我,保
护好你自己就不错了。”
艾司言之凿凿:“艾司知道的,婉儿有说过,拼了命地努力,就是最最努力了,艾司拼了命地保护你,就是最最厉害地保护你。”
艾司词不达意令恩恩忍俊不禁,姑娘鼻尖还是酸的,“哧”的一声差点笑出泪来:“婉儿跟你说的?”
“嗯,婉儿跟艾司说猎狗和野兔的故事,徒弟师父带着猎狗去打猎,猎狗去追小兔子,被小兔子逃掉了,徒弟就问师父,猎狗已经尽力了啊,为什么还是被小兔
子逃掉了呢?师父就说,猎狗是尽力了,但小兔子是拼了命了,所谓尽力,就是如果事情不成功,我们下次再来。而拼上性命,如果不成功,就再也没有下一次
的机会了。所以拼了命,才是最厉害的。”
看着艾司手舞足蹈地复述婉儿的故事,恩恩被艾司逗笑了,同时艾司的话让她振作起来,现在还不到悲观绝望的时候,而且,自己不是还有艾司吗?这家伙可是
能向后弯腰将头钻过两腿,跑得过花菜,跳起来能攀上房檐的运动型淘气包,自己觉得爬不上去的地方,艾司未必爬不上去啊!
只是天色已晚,得明天再做打算,至少还有艾司,不是自己一个人,恩恩心头稍安,宣布可以吃晚餐了。“好耶,可以吃晚饭喽。”看艾司没心没肺的高兴劲儿
,那家伙恐怕还根本就没有理解出不去了是什么意思吧。
当年爷爷就教过恩恩,丛林危机意识,是丛林生存的关键,任何轻视大自然的行为,都可能导致足以殒命的后果,恩恩当然也不能让艾司对莲花山只存游玩之心
,当即正告艾司:“艾司,你看起来挺高兴的嘛,你知道我们出不去了是什么意思吗?”
艾司老实地摇头,盯着恩恩手里的食物吞口水。
果然没明白,恩恩解释道:“出不去了,就是我们被困在这里了,就像你被关在那个箱子里一样,背包里的东西吃完了,就没有了,然后我们会又冷又饿,到了
晚上,蛇啊、虫子啊,会爬过来咬你,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可是……恩恩你不也在这里吗?”
恩恩为之气结,吹着刘海道:“我在这里也解决不了问题啊!我看见那些蛇呀,虫子呀也会害怕的,我又不是女超人!”又叹息道,“我们今晚不回去,爷爷肯定
会担心的,一定会出来找我们。”
“对呀!花菜肯定能找到我们的!”艾司脱口而出,随后似乎想起了什么,眼色一黯,花菜已经不见了,没有了。
恩恩在心底叹息了一声,说道:“是啊,如果花菜还在,一定能找到我们的,只是花菜已经不在了,一切都只能靠我们自己,明白吗?”
艾司总算露出一点忧郁的样子,恩恩鼓励道:“好了,吃饭,吃了饭早点休息恢复体力,明天我们一定要出去!”
他们选了一块横在溪流当中的硕大白石,将所有御寒的衣物都穿在身上,四周湍急的溪流可以阻止蛇虫的侵袭,下午已经反复勘测了银龙谷底的地形,并没有发
现大型野兽出没的踪迹,暂时可以安睡一晚。只是谷里夜间的低温是恩恩始料未及的,未到午夜便已极为寒冷,将能裹的衣物都裹在了身上还是冷得不行,根本
睡不着。
“艾,司——你……冷不冷?”恩恩牙齿有些发颤,衣服将头脸都遮住了,只露出一双眼睛。
“嗯?”艾司倒像个没事儿人似的,有些蒙眬地睁开眼,“恩恩你冷吗?我觉得还好啊。”艾司朝恩恩这边靠了靠,手掌覆上恩恩的额头,有些担心地问:“恩
恩你不会发烧了吧?”
艾司的体温从掌心一丝丝渗透过来,“这家伙怎么跟个小火炉似的,一点都不怕冷。”恩恩心理不服气地想着,却朝艾司身上挤了挤,命令道:“艾司过来点,
就让我这样靠一会儿,好吗?”
“哦。”艾司顺从地侧移过来,感觉恩恩朝自己身边挤了挤,挪了挪,又挤了挤,挪了挪,直到辫子拂到脸上,头枕在胸口,又蠕动了一番,将身体调整到最舒
服的睡姿,才渐渐安睡过去。
5
“恩恩啊,快看!快看!”
当清晨恩恩被艾司吵醒时,有些惊愕地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蜷缩到艾司身上去了,面色一红翻身爬起,却见艾司满脸喜色地望着天空。
连绵起伏的山岭刀削笔立,在清晨的蓝天下如同一排巨人卫士阵列在前,刀枪剑戟森然林立,裸露的山岩如勇士强壮健硕的肌肉,在初升的朝阳下被镀成赤铜。
橘红色的明暗分割线,仿佛天堂之光,将山林从头到脚缓缓浸染,又像是活过来的画,无时无刻不在变幻着色彩。
“要是花菜看到了,一定会高兴得跳起来的。”艾司双手枕着头,有些懒洋洋的不想起来。
“快起来。趁你肚子还没饿,我们要快点想办法找到出去的路。”恩恩用脚靠了靠艾司,睡了一觉,脚上的崴伤似乎也好了不少。
没花多少时间,恩恩将突破口锁定在一处山坡,这处山坡在恩恩他们滚落的斜坡对面,目测坡度在70度以上,不过这是恩恩肉眼能辨识的坡度最缓的斜面。另一
个关键是这块斜坡山岩裸露,泥土覆盖极少,而且坡面还有两三处突兀的较为平缓的岩面,就像卡在斜板上的疙瘩,可以用作歇脚处,若要说可能适合攀爬,没
有比它更适合的了。
斜坡往上,是一排绵延壁立的岩岭,像一面灰色的墙,高五六米,比磨盘峰的峰顶岩壁稍矮,从内向外看估摸着是剑岭,要不就是驼峰山。
“艾司,这道坡,你能爬上去吗?”
“这么斜、这么高啊,我爬不上去。”艾司看了一眼,便低眉耷眼地回答。
“你试都没试,怎么知道爬不上去。你昨天还说要拼了命地保护我!”恩恩有些急躁起来,绝不能让艾司打退堂鼓,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怒斥一句之后,又柔声
激励他道:“艾司,你知道吗?上天只会把机会留给肯为之努力的人。这么多年,我不管做什么,无论经历多少挫折、遭遇多少次失败,我都会先问我自己:你
是否真的努力过了,是否真的为之竭尽全力。若真的如此,就算失败我也无怨无悔。但我绝对不要做那种,连尝试都不敢,就在心中找出千百条理由来认定不可
能成功的胆小鬼!艾司,你告诉我,你要做男子汉,还是胆小鬼?”
艾司扁着嘴都快哭了,要是自己做了胆小鬼,只怕以后恩恩看都不会看自己一眼,绝对绝对不要做恩恩眼里的胆小鬼。“可是真的好高啊,恩恩。”艾司心怀畏
惧地看着大山,还是提不起挑战它的勇气。
“不要怕,每个人身上都有无穷的潜力,你要坚信自己一定可以成功,我会在你身后看着你,一直看着你,艾司,上吧。只要能爬到那个地方,就能暂时歇一歇
,你找个地方,固定好安全绳,我教过你的,把我拉上去,然后折返爬到右边凸起的那个地方,你看到了吗,对,就是那里,再用绳子把我拉过去,然后是那里
,还有那里,我们就可以抵达岩壁下面了。”
“恩恩啊,我爬不上去,真的爬不上去!”艾司急得跳脚,泪水盈眶。
恩恩将背包里准备好的救援安全绳取出,斜挎到艾司肩上,拿出雌威,命令道:“别说那么多废话,到你拼命的时候了,快爬!”
艾司满腹委屈地转过身去,抬头看着高耸的山岭,灰岩铺就的山体又斜又陡,怎么看都是高不可攀,自己明明爬不上去,恩恩非要让自己爬。要是不爬,恩恩就
不理自己了,可是这么高,要怎么爬啊!这似乎是个不可协调的矛盾,除了往上爬,再没有第二种解决办法,艾司越想越想哭,一想哭,他便呜呜地哭出声来,总
期望着要是自己哭得够伤心,恩恩心一软,就会让自己不爬了。
就这样,艾司边哭边爬,边爬边哭,泪水洒了一地,也没听到恩恩叫自己回去,他自己毫不知觉,竟然就已经爬了距第一块凸出岩面一半的高度了。
看不见恩恩,前面似乎只有那看似永远都到不了头的山坡,艾司抽泣着,哭声渐渐小了,恩恩会不会丢下自己跑了?艾司泪眼婆娑地回头张望,恩恩竟然变成了
一个小人,自己怎么在这么高的地方了?
恩恩一直站在原地,一颗心早就提到了嗓子眼,看着那个哭哭啼啼的大男孩,伸展着修长的四肢,如壁虎般牢牢地攫取每一块可提供抓地力的岩石,向着那橘红
色分割线的方向缓缓前行。艾司的突然回头张望,险些吓得恩恩魂飞魄散,双手拢在嘴边大叫道:“艾司,别看我!往上看!你就快爬到了!你能做到的!加油啊,
艾司!”
这样的高度让艾司一阵发怵,他怔怔地定在那里,一时头晕目眩,若不是恩恩那声大吼,艾司差点就滚了下去。
艾司赶紧回头,手脚发软地在斜坡上趴了好久,恩恩一直在下面给艾司鼓励加油,艾司才慢慢蓄起勇气,继续往前爬。没想到,那凸出的岩体已经距离自己这么
近了,几乎是在伸手可及之处,艾司加把力,提高了速度,近了,近了!
凸出的岩体并非平台式,只是倾斜角度比山坡稍小,有四五十度的倾斜,只要不乱动,就能暂时歇脚。当时艾司用力地攀上这块凸出的岩石,不用手抓住地面也
不会滑下去的时候,一股巨大的喜悦霎时涌遍全身,来不及擦干眼泪,艾司高兴得大叫起来:“恩恩,恩恩啊!我爬上来啦!我爬上来啦!”
刚才还哭得洪水泛滥,现在却欢喜得又蹦又跳,恩恩心里感觉说不出的好笑,刚刚放松心情,下一刻又紧张起来,大叫:“艾司,小心!”艾司在上面得意忘形,
差点又从斜坡上滚下来。
在恩恩的指挥下,艾司卡牢绳扣,恩恩拉着安全绳也爬了上来,一看到艾司就忍不住数落他:“你呀,真不让人省心,看着你我都要少活两年。”
艾司笑得“嘿嘿嘿嘿”,那张布满尘土的脸上,还留着被泪水冲刷出的数道花路子。
第二块凸出的岩面就要好许多了,它完全就是卡在斜坡上的一块大岩石,和斜坡之间形成了“V”字形夹角,要是能到那里,就能彻底放松地休息一下。
有了第一次成功的经验,艾司的勇气提升不少,一鼓作气抵达了第二块岩面,接下来是第三块、第四块……
两人终于抵达了斜坡的顶端,现在横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片绝壁,幸亏在这片近乎垂直甚至有些内倾的岩壁和斜坡间有道凹缝,两人才能暂时歇脚。可这堵五六
米高的岩墙就像不可逾越的天堑,这不再是可供攀爬的斜坡,想上去就得靠徒手攀岩,恩恩还没教过艾司徒笑手攀岩。
可没想到,恩恩只是简单地将技巧和要领一说,艾司就像个天生的蜘蛛人,找到那些可供搭手的岩缝裂隙和凸起石块,五六米的高度几下就上去了。
直到逃出生天,恩恩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们真的出来了!尽管他们还要面临下一个问题:莲花山树海。但这种逃出生天的喜悦,足以令恩恩激动地搭住艾司的
肩,和他一起又蹦又跳。
莲花山,最危险的是什么?不是悬崖峭壁,不是凶禽猛兽,是树!遮天蔽日、往复雷同的树。莲花山树海,乔木种类单一,地形复杂多变,通信信号全无,连磁性
指南针也会失灵。有人说是地磁作用,也有人说是经纬度问题,不管怎样,一旦迷失在莲花山树海,再多的命也不够丢。
敢来莲花山冒险欣赏风景的人,再厉害也只能沿着护林人员多年开辟的林间通道前进,若想独自冒险,一旦偏离小路300米以上,就有可能找不到回头的路,迷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