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啊!鬼啊!老黄,我们快走,不要待在这里了!”我拉住老黄便要撒腿狂奔,哪想一向胆小如鼠,惜命如金的老黄,脚居然像是生了根,一动也不动。
“你才是鬼呢!吓死我们啦……”树林深处,隐约传出几声呻吟。
接着黑暗中走出两个晃晃悠悠的女生,她们一边拍着身上的白雪,一边用怨毒的眼神看着我。
“你叫什么叫啊?你不知道那个凉亭的台阶很滑吗?我们刚刚踩上去,你就来了一嗓子,杀人不用刀啊!”
其中一个指着我的鼻子说了一大堆,语速足足有双魁的两倍那么快。
我被她骂得晕头转向,只有不停道歉。或许她们见我诚恳,终于放过我,背着书包,结伴去上自习去了。
“哎呀,真是一脸呆像,还是不要和他们计较了!”
“白长了那张脸!”
遥远的风中,依旧传来对我无情的抨击,我戚戚哀哀的拉着老黄,“老黄啊,真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你说是不是啊?”
然而老黄仍立如青松,过了许久,方尴尬的说,“嘿嘿,少奶奶,哥们的腿都吓*,你扶我一把行不?”
最后我们终于相携踏上凉亭,估计那两个黑天钻树林的女生也是来企求PASS的,这无形中为我们增添了不少信心。
“像是去庙里许愿一样,闭上眼想自己的心事就行了!”老黄从书包里掏出一个馒头,郑重的放在地上。
“那为什么要放个馒头呢?”我指着地上那个被啃了一口的白胖馒头,百思不得其解。
“你是猪啊!去庙里还要上柱香呢,这是表示你的诚心!”老黄扬手就给了我一下。
我望着那个孤零零的馒头,终于明白老黄的诚心是何等廉价!
但是我也并没有比他高明许多,翻了半天才从兜里翻出一个犹带着我体温的鸡腿,恭恭敬敬的闭眼许愿。
可是我们站了许久,周围只余的风吹动枯枝的“沙沙”声,静谧而安详,根本就没有奇怪的事情发生。
“气死我了!这一定是骗人的!”老黄站到腿脚*,被冷风吹得鼻子上窜出黄龙,眼见没有丝毫异状,终于忍无可忍,飞起一脚就将地上的馒头送至半空。
“喂!我的鸡腿,不要踢啊!”因为鸡腿上面有油,被我用保鲜袋仔细的包好,捡起来仍可入肚!
可是我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小脑明显比大脑发达的老黄,嘴中连连应好,脚却已经把那个我在食堂奋战了一个小时,来之不易的鸡腿踢向远方。
“鸡腿啊——”我跳起来就要接住它,可是突然从树林中闪出一个黑色的爪子,像是柴火一样,半点皮肉都没有,一下就从我的眼前滑过。
一把就抢走了凌空飞翔的鸡腿。
这是怎么回事?我吓得双腿发软,几乎坐倒在地,眼前的树林依旧一片寂静,树枝杂乱无章的伸展着,似乎没有半分异状。
“老、老黄!你看到了吗?刚刚我的鸡腿……”我伸手去拉老黄,却见他手搭凉棚,扬头望天。
“哇,太神奇了吧,飞上去这么久还没有落下来,那是鸡腿吗?会不会变成小行星,绕着地球公转?”
我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拉上老黄快步走出凉亭。
寂静的落雪声中,似乎还夹杂着“咔吧”、“咔吧”的脆响,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躲在黑暗深处,大快朵颐!
因为连惊带怕,我和老黄也无心自习,干脆跑到学校的小餐馆去用食物温暖肠胃。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过来吃夜宵的学生竟然有一大半是我系同窗。
“哎呀,你们也来啦?”一个和老黄相熟的哥们看到瑟瑟发抖的我们,热情跑来打招呼。
“为、为什么这么多人在这里?”我一边望着餐馆里密密麻麻的学生,一边不断做着简谐振动。
“唉!”该同学喝了一口面汤,仰天长叹,“你难道不知道咱们系的高数老师号称‘万人斩’吗?据说是数学系的杀手锏,年年都被派到外系,好为他们系争取高额的重修费!”
“通、通过率真、真的这么低吗?”
还没有得到回答,餐馆的小妹已经把我叫的鸡肉蘑菇沙锅端到了面前。
“兄弟,吃吧!一般最后的晚餐,都是比较丰盛的!”该同学语重心长。
我捧着那个热气腾腾的沙锅,心口却开始慢慢变冷,隐约看到了我惨淡的人生。
或许鲁迅大伯的箴言,应该改成: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变态的考卷,和放血的钱包!
最后我化悲愤为食欲,风卷残云般席卷了沙锅,并且舔得一点面汤都不剩,才终于结束了持续了两个小时之久的简谐振动。
并且非常够意气的把罗小宗叫来一起祭五灶神,顺便让他付了我们三个人的饭费。
罗小宗一边塞了满嘴的牛肉面,一边还朝我闪着感激的目光,“烧烧,努七放还扑忘照桑我!(绡绡,你吃饭还不忘叫上我)”
我重重的拍了两下罗小宗的肩膀,以示亲近。
义本无言,胃肠相照!
或许是吃饱了饭?当我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走在白皑皑的雪地中,竟一点都不觉得寒冷。
此次饭馆之行收获颇丰,起码让我下定决心,在未来的三天死攻公式,写上一条算一条。
“少奶奶,你不冷吗?”我还在心里盘算着小九九,身后就传来老黄疑惑的声音。
我回头看了一眼老黄,他的丑脸被冻得发青,而罗小宗则像我刚才一样,双手抱怀,不停的打摆子,甚至他身后跟着的怨鬼都被冻得少了很多。
“不冷啊!况且今天的风也不大!”我话音刚落,就有一个直上云天的塑料袋飞过我的头顶。
“天气预报说,今天是入冬以来最冷的一天……”老黄裹了裹棉衣,“好像有七级的北风!”
一股强劲寒风夹着细雪擦身而过,老黄的脸又青了一层,而罗小宗则以更高的频率做简谐振动。
怎么倒像是春风?我这棵玉树,迎风而立,丝毫没有感到寒风的肆虐,还得意的撩了撩被吹乱的头发。
看来一定是那个鸡汤沙锅,在我的身体内产生了比大力水手的菠菜更大的化学反应。
而当天晚上,我竟然做了一个非常幸福的美梦。
我梦到无数只的鸡,有口水鸡,煨鸡汤,荷叶鸡,叫化鸡以及一串串的烤鸡翅,不停的在我的身边飞舞。
生平第一没有梦到断头断手的怨鬼,并达到了做梦都在笑的境界。
虽然次日依旧迎来了让我讨厌的朝阳,但是冬天的寒冷已经不能继续威胁我。在别人还在被窝里等待艳阳高照时,我已经踏上征途。
我背着书包走在挂满冰茬的雪路上,倒像是走在和煦的春风中。
今天真是好事一大串,谁说祸不单行,福不双至?我跑到食堂去吃早点,那个打卡的师傅居然迷迷糊糊的忘了让我刷卡。
接着我又在路上捡到了一个被埋在细雪下的钱包,里面居然有50元大钞,足够我吃几顿香喷喷的小炒。
最后等我赶到自习室,竟然又抢到了一个靠着暖气的绝佳位置。
这是什么好日子啊?我一边兴奋的翻书,一边暗暗祈祷这种运气永远不要有结束的时候。
走了十几年,将近二十年霉运的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人生的美好!
但是这种美好的状态只持续到中午就被无情的现实击得粉碎。
中午我上完了自习,照例跑到男厕所去臭美,照例拿出一个小梳子梳理我的头发,为校园里的浪漫邂逅做着充足的准备。
突然在灯光昏暗的男厕所里,看到了一个消瘦单薄的人影。那个人似乎正站在我身后静静的看着我,一句话也不说。
真是丢人至极,身为一个男生,对镜梳妆居然还被抓了个正着!
我脸色一红,急忙把随身携带的梳子一把塞到牛仔裤的裤兜里,把身体往旁边一让,“同学,你要用镜子吗?我不用了!”
哪知等了一会儿却没有人应声,我纳闷的看向那布满水渍的镜子。
里面映照出厕所里略有潮意的墙壁,甚至连瓷砖的纹路都隐约可见,但是哪里有半个人影?
我心中一紧,慌忙看向身后。
空落落的狭小空间里,只有我孤零零的影子,在昏黄灯光的映照下,投映在潮湿的墙壁上。
难道方才的惊鸿一瞥只是错觉?
我安慰了一下自己,快步走出厕所,走廊上有稀稀落落的下自习的学生,也急匆匆的赶往食堂吃饭。
看到这番人间烟火,与平常无异的祥和景象,我不由暗自舒了一口气。
一定是太用功了!所以才会产生幻觉!
我一边为自己刻苦学习的精神感动,一边暗自盘算着要吃顿小炒好好进补。
但是我的好运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幻觉吓走,我刚刚踏进食堂,就有一个长得较小可爱的女生,把整整一饭盒的菜都声势浩大,一点汤水都不剩的洒到了我的身上。
“这位同学!真是对不起!”她拎着仅剩油花的空饭盒,忙不迭的道歉。
“不要紧,不要紧!”虽然从小老妈就教育我做男生要有风度,但是贯彻到现实中显然没有那么容易!我脸上挂着假笑,却差点咬碎了银牙。
“我真的没有注意,光顾着和我们同学聊天了!”她一边说,一边拿出一张薄薄的纸巾,帮我擦挂在衣服上的翠绿菜叶。
这个女生是猪吗?还是她用舌头看路的?
我忍无可忍,刚刚要爆发,就听到天籁一样的声音,“同学,要不这样吧!我出钱帮你干洗衣服!”
我挠了挠脑袋,犹豫不决,毕竟我的衣服很便宜,根本用不着干洗。
但是这个天使明显误会了我的意思,她满怀歉意的看向我,“实在太对不起了,洗完了估计也有味道!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吃饭!”
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
最后我又吃了一顿极其丰盛的免费午餐,在酒足饭饱之后良心发现,死活不要那个女生给我的干洗费。
“客气什么?我这个月的饭卡都被你吃光啦,也不差这点了!”她已经完全没有了方才的谦和,义愤填膺的把一张10元纸币拍到餐桌上,浑身冒着愤怒的火焰,消失在抢饭的人群中。
会不会一辈子都这样呢?我愣愣的望着躺在桌子上的孤零零的纸币,心下担忧。
其实有的时候,好运和霉运都是一样的。
当多得毫无道理且莫名其妙时,就要回老家好好观摩一下祖坟了。
我收起10元钱,放到早上捡到的钱包里,满头雾水的走回了宿舍。只希望这种来势汹汹,毫无预兆的好运快点结束!
可是我刚刚回到宿舍,就听到屋里爆传来黄高分贝的欢呼,还夹杂着亢奋的敲饭盆的声音。
我纳闷的推门进去,却看到老黄和饭桶正乐不可支的手舞足蹈。
“怎么了?是不是有人在老师那里考题啦?”我形同走火入魔,满脑子都是考试。
“刚才我们三个打赌,罗小宗又输啦,晚上请客!”老黄冲上来,一把夹住我的脖子。
天啊!和智商超不过70的罗小宗打赌,简直就是在篮子里面捡鸡蛋,一赢一个准!
但是无论如何,今晚的白食又吃定了!
晚上我辗转反侧,仍然放心不下。最后还是悄悄的爬起来,摸到了黑暗的走廊上。
走廊上静谧而黑暗,一个人也没有,因为临近期末,各个宿舍夜夜鏖战的牌局也不得不随之暂停。
我小心翼翼的摸到黑暗的楼梯拐角,拿起一只粉笔,开始蹲在地上画符。
那是一种可以让潜*黑暗中的鬼魂显灵的咒语,无论是什么样的鬼怪,只要在天地中有一隙存在,都能被它灵敏的捕捉。
半个小时后,累得我老腰发酸,才终于画完了一个充斥着扭曲咒文的圆圈。
我点着打火机,蓝色的火焰如灵蛇般窜起。又从衣兜里掏出一张招鬼的黄色纸符,将它在那个符咒上方点燃,黑色的灰烬落雪般飘零在地。
我站在漆黑的走廊上,环顾四周,静谧而安详,银白色的月光透过玻璃,流水般倾泻在水泥地上。
哪里有一丝奇怪的迹象出现!
怎么会这样?难道真的是交上好运?
我暗笑自己胆小,一脚就踢飞了咒术阵里的纸灰,揉着酸痛的腰就要返回宿舍。
在流淌的月光中,我的身影映在灰白的墙壁上,孤单而瘦弱,一手托腮,似乎在想什么心事。
我看了一眼,继续前进。可是刚走了几步,冷汗便*了脊背。
我的手都放在腰后,哪里来的多余的手托腮?
然而我刚刚愣了一下,空气中突然响起一声长长叹息,满*幽深的哀怨!
那声音飘忽而幽远,暗夜中听来,不啻于鬼哭。
吓得我全身的汗毛集体起立,腿脚瑟瑟发抖。
“你、你到底是谁?”一般的鬼我都能看到,这种没有形体的东西才真正吓人。
又一声叹息传来,并没有人回答我的问题。
与此同时,伸展在我脚下的影子,居然像有生命一样,自动脱离了我。慢悠悠的走到楼梯的阴影中,瞬间消失不见!
饶是我见多识广,仍然被这奇异的现象吓到,尖叫立刻不受控制的又嗓子里自动窜出。
楼道里顿时灯火通明,走廊上回荡着此起彼伏的骂声。我神色恍惚的坐在地上,仍在不断的嚎叫。
恐惧尚未离我远去,就见老黄像铁塔般威风凛凛的站在我的面前,拽起我的胳膊就走。
我根本无法站立,被他像拎麻袋一样连拖带拽的地回到宿舍,算是免费为走廊进行了一次小规模的打扫。
“我的影子!我的影子呢?”一回到宿舍,我就大呼小叫的扭开台灯,直到墙面上映照出我瑟瑟发抖的身影才渐渐安心。
“少奶奶!”老黄脸色发黑的看着我,“我好像越来越不能理解你了!”
“你们睡吧,不要管我!”我扑在墙壁上,亲切的拥抱自己的身影,“太好了,失而复得,失而复得!”
这次不光是老黄了,连饭桶和罗小宗都惊恐之至。看他们的眼神,大概在考虑是不是要把我送到精神病医院!
果然,我美妙的生活就此嘎然而止,晚上我就照例做了奇怪的梦。
首先出场的是那个对我纠缠不休,半年多未曾见面的黑衣变态。他站在飘摇的冷风中,对我露出阴森的微笑。
“嗨!你好像又闯祸了?要不要我帮忙?”
“滚!谁要你帮忙!”我大声朝他嚷嚷,“你能离我远点,就已经谢天谢地!”
“哈哈哈!!!”他笑得更加开心,独眼里流露出兴奋的光芒,“你总有一天会后悔,没有接受过我的帮助!”
他说完这话,就又像以前一样,隐匿在黑夜之中。
真是个噩梦,希望快点醒来!我暗自祈祷,可惜偏偏事与愿违,我走着走着,竟又来到了那个奇怪的凉亭。
周围冷风萧瑟,荒林里的树枝随风摇摆,发出沙沙的细响。
我抬眼望向天空,天色漆黑,连星星都没有半颗。
只有洁白的落雪反射出淡淡的光辉。
这就是这一系列奇怪事情的源头吗?好像确实是从那晚之后,我身边的一切就开始慢慢起了变化。
我正站在冷风中发愣,前面的树林里突然响起“瑟瑟”的响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要走出来。
可是过了许久,响声越来越大,却没有见到半个人影。
我想到那个黑衣变态的话,心下犹疑。多半没有什么好事!
但是念及是在做梦,我仍壮着胆子摸进了树林。
树林里有一片狭窄空地,因为树枝的掩映,积雪也稍微轻薄,上面压着一块青色的石板。
这是什么?我打量了一下那块石板,周围明明没有可以用到它的建筑,难道是被人特意搬过来的?
石板下隐隐发出青色的光辉,似乎暗藏玄机。
我手脚并用,使出全身力气,把石板从地面上抬起来扔到了一边。
厚厚的冻土下,隐约可见有一个金色的东西在闪闪发光。这个场景立刻让我想起了《天方夜谭》,好像阿拉丁当初拿到神灯时,也是钻到了一块石板下的隧道。
难道倒霉如我?终于也得到老天的眷顾?以后就有万贯家财,美女如云?
不过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神灯的存在,我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将罗小宗变聪明,令我脱轨的人生再次踏上正路!
我犹在梦中臆想,浮想联翩,突然从树林中伸出一个枯枝般的爪子,紧紧扣住我的手腕。
“就是它,就是它!”一个很尖利的声音兴奋的叫喊,吵得我心烦意乱,“拿走它!拿走它!拿走它!”
“拿走什么?你不要再叫了!”我大喊一声,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
眼前是老黄一双小眼,他目光如炬,愤怒地盯着我,“少奶奶,你要再这样吵吵嚷嚷,小心哥们我大义灭亲!!!”
灭个大头鬼!我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又钻到回温暖的被窝。
摆在窗口的时钟,荧光指针正指向4点整。
这是人的生气最弱,而鬼的力量最强的时刻。是什么样的鬼怪,非要挑这种时候与我会面?
难道它已经虚弱得维持不了形态?
次日,我来势汹汹的好运终于告一段落。
我又开始像过去一样怕冷,不断在寒风中颤抖,脸被冻得青紫。
再也没有食堂的师傅会忘记给我划卡,也再不见雪地里突然出现的钱包。
我在校门口买了一个烤红薯取暖,抱着它可怜兮兮的去教室找座位,但是所有靠近暖气的位置都被人占满。
最后终于辗转了大半个学校,才找到了一个偏僻的位置,身后还坐着一对高年级的情侣,不停上演限制级镜头。
结果我面红耳赤的坐了一个上午,连烤红薯都吃不下,倒像是自己做了错事一样,灰溜溜的爬回了宿舍。
“少奶奶,你怎么啦?”老黄正在宿舍吃饭,一看到我脸上灰白,小眼满是诧异,“你昨晚不是挺有精神?半夜还嚎叫了两次?”
“绡绡!你去哪里上自习了,我怎么都找不到你?”罗小宗认识的教学楼只有离宿舍最近的那一栋,他能找到我才怪。
我可怜兮兮的抱着烤红薯,怜惜的剥去烧焦的外皮,刚刚要塞到嘴里,大门就“碰”的一声被推开,饭桶抱着一个加大的白钢饭盒冲了进来,一看就是去食堂拼杀,凯旋而归。
接着“吧唧”一声,手中烤得外焦里嫩,被我折腾了一个上午的烤红薯,遭到门板的重撞,终于不幸夭折!
正是:零落成泥碾做尘,唯有香如故!
我望着眼前大快朵颐的三个人,心下凄凉,果然好运之后就是霉运!被鬼附身大都下场惨烈。
可是我的霉运并没有到此为止,下午我就发起低烧,迷迷糊糊中,又见到那片凌乱的树林在眼前晃动。
“少奶奶,你不去上自习啊?”老黄睡了一下午,爬起来背着书包就叫我,“明天就考试啦!”
“不去!”想到考试,我突然下定决心,今晚一定要把这件事搞得水落石出,不然难保考场上不会发生什么怪事!
“绡绡,你要去哪里?我陪你去!”罗小宗没有考试的压力,跃跃欲试。
我爬起来,就晕头涨脑的在宿舍里翻东找西,想找能挖土的工具。我一定要看看那个青石板下面到底有什么!
可是我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顺手的工具,最后终于发现了饭桶的超大号白钢饭盒。
那个闪亮的盒盖,似乎比铁锹还要方便!
老黄目瞪口呆的看我拎着一个饭盒盖走出房门,发出假惺惺的哀嚎:“少奶奶啊,哥们我发现,真的越来越不能理解你了!”
这个拉我下水的罪魁祸首,不但自己安然无恙,还在这里幸灾乐祸!
我没有时间跟他浪费口水,加快脚步,走进了迎着寒风,匆匆忙忙上自习的人潮中。
我快步走在雪路上,依循记忆,穿过花园,终于摸到了那片奇怪的树林。
看来相信这里有菩萨的人不在少数,好多学生都偷偷摸摸的赶过来,装做遛弯的样子,弯腰磕头的许愿。
直到那些稀稀落落,鬼鬼祟祟的人全部走光,我才腿脚*的走出暗处。
踏着凉亭下滑如镜面的石阶,往记忆中的那片荒林中摸去。
我弯下腰,在树枝中穿梭,一会儿便沾了一身积雪。越往深处走,眼前越是黑暗,树林中能见度太低,完全不似梦中那么清晰。
我只好手机掏出来,权当电筒。在手机幽蓝的灯光照映下,我又摸索了许久才找到那块青色的石板。
它满是泥灰,破落而肮脏,仿佛有几十年的历史。一半被掩埋在洁白的雪中,只露出一个尖尖的锐角!
看样子就是它!
我满怀兴奋的打量了一下,掏出饭盒盖蹲下来就挖土。
看似坚硬的冻土,却松软得宛如败絮。我只是挖了几下,一块石板便在我的手下现出原形。
黑暗的夜色中,可见上面还扭扭曲曲的刻着几行字,不过我却一个都不认识。
石板下会有什么?那个金色的东西,会是金条吗?
在金钱的诱惑下,我紧紧的扣住石板,使劲全身力气将它掀了起来,下面居然什么也没有,只有黝黑的泥土!
天啊!我又被骗了!果然没有几个人能够有唐泰森那样的奇遇,随便炸个山洞就炸出万贯家财!
但是我已经费了这么多力气,怎么甘心打道回府?
我拿起白钢饭盒盖,贼心不死继续的挖土。
挖着挖着,黑色的土壤中露出了一抹金光,在夜里看来分外的诱人!
我立刻兴奋至极,手上加快速度!眼见那个宝贝马上就能水落石出。
果然,不大一会儿,一个黄澄澄的,细长形的金属出现在我的眼前。
它通体金黄,雕刻精美,花纹繁复,一看就是古董。
这是什么?筷子吗?那另一根去哪里了?
我伸出手,紧紧将它抓住,使劲全身力气要把它*来。这个金黄色的棍子,居然像生了根一样,牢牢扎入泥土,纹丝不动。
做为新世纪的大学生,遇到困难,怎能轻易放弃?我一咬牙,一蹬腿,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
这次的努力没有白费,随即脚下便传来一阵破土的之声。
接着我手上一松,惯性令我后退了几步,一跤就跌倒在雪地上。与此同时,怀里则多了一个圆圆的,*的东西。
哈哈哈!到底还是被我挖出来了!
我得意的把它举到眼前,仔细端详,登时被吓得魂飞天外。
那居然是一个没有皮肉的,人的头骨,正睁着黑*的眼睛看着我。
而那根被我误认为是宝贝的东西,居然是一根硕大的穿灵钉,残忍的贯穿了头骨的天灵盖,死死的钉在了上面。
这是我打出娘胎第一次如此恐惧,慌忙将它往地上一扔,撒腿就跑出树林。边跑还边爆出惊恐至极的尖叫,将教学楼门口的灯又叫亮了几盏。
可是不知为什么,脚下的树枝不停的绊着我的腿,似乎在拼命阻止我的离去。我手忙脚乱,拼命的挣扎,耳边却响起一个细小的声音。
“救救我,救救我啊……”
我愣了一下,环顾四周,却连一个人也没有!黑暗中只余冷风飘摇,到底是谁在说话?
然而就在这时,眼前竟渐渐出现一团雾气般的人影,看模样似乎是个男人。
“你、你是谁?”我抖得像筛米的筛子,小声问他。
“把那根钉子拔掉!拔掉!我已经被钉了几十年了!痛苦死了……”他说着说着,竟然呜咽起来。
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见他如此可怜,而且似乎没有那么多怨气,应该只是一只平常的鬼魂?
我心下不忍,硬着头皮捡起那个被我摔得远远的骷髅。抓紧那根金色的钉子,使劲往外拽,可是它却纹丝不动,像是长在了上面!
哼!以为这样便能够难倒我?
好胜心已经完全战胜了恐惧,我翻了半天从书包里翻出了那个陪伴我多年,饮血无数的史努比铅笔刀。手起刀落就在自己的手指上割了一个小口,鲜红的血液缓缓流淌而出。
我把手指上的鲜血一点一滴涂到那根金色的长钉上,它立刻像是起了化学反应,周身缓慢的生出青绿色的铜锈,接着“呼”的一下,下面钉着的人的头骨也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