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想表现出自己的鄙视,但米拉原谅了她。她想到了桑德拉那个忍受着饮食失调痛苦的小女孩——就如格兰对她说的那样——现在,她在一个病理学家的手里,一条胳膊被截肢了,忍受着无法言喻的折磨。几天来,她的身份一直纠缠着她,现在她终于有了一个名字。
“那么,是你跟踪了米拉两次,想让她害怕、让她放弃调查的?”
“是的。”
莫斯卡并不着急。他把罗莎的答案写在记录本上,在提出第二个问题之前先要思考一番。
“你还为他做过些什么?”
“我偷偷溜进了黛比寄宿学校的房间,偷了她盒里的日记本,锁上了盒子,这样就不会有人注意到。然后,我从墙上摘下了有我女儿的照片。我把GPS接收器留在了那里,然后它把你们带到了找到第二个女孩的孤儿院……”
“你难道没想过,早晚会有人发现你吗?”莫斯卡问她。
“我有选择吗?”
“那把第五个女孩的尸体搬到研究室的也是你……”
“是的。”
“你用钥匙打开了门,你把装甲门伪造成遭到破坏的样子。”
“是为了不让我们中的任何人受到怀疑。”
“是的……”莫斯卡盯着她看了很久,“他为什么让你把尸体放到研究室?”
她的回答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我不知道。”
莫斯卡用鼻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个动作意味着他们的谈话结束了。然后,上校转向格兰:“我想这些够了,除非您还有什么问题……”
“没有。”格兰说道。
莫斯卡重新转向罗莎:“特派员罗莎,十分钟后我会打电话给检察院,对你正式提出指控。如约定的一样,这次谈话只有我们知道,但我建议你在没有好律师在场的情况下不要开口。最后一个问题:除你之外,还有其他人卷入这起案件中吗?”
“如果你指的是我丈夫,那我可以说他毫不知情。我们正在办离婚手续。桑德拉一失踪,我就找了个借口把他赶出了家,为了让他一无所知。我们最近经常吵架,因为他想看看我们的女儿,他觉得是我阻止了他。”
米拉在研究室的门口见过他们激烈的争吵。
“好。”莫斯卡边说边站起身。然后,他指着罗莎对鲍里斯和斯特恩说:“我会马上派人执行逮捕。”
两位警察点了点头。莫斯卡上校弯下腰整理他的牛皮包。米拉看到他把记录本放到了一个黄色的文件夹旁,封面上的几个印刷字隐约可见:“威……森……皮。”
威尔森·皮克特。米拉心想。
莫斯卡慢慢地朝门口走去,格兰跟在后面。米拉和鲍里斯、斯特恩一起留下来看着罗莎。两个男人沉默不语,避开罗莎的目光,她没有选择相信自己的同事。
“对不起。”她眼里噙着泪水说,“我别无选择……”她重复道。
鲍里斯没有回答,他勉强克制住怒火。斯特恩只对她说:“好,你现在冷静一点儿。”但这话没有什么说服力。
罗莎看着他们,恳求道:“求求你们,你们一定要找到我女儿……”
很多人认为——误以为——连环杀手的动机总是出于性,米拉在接手阿尔伯特的案子之前也是这么认为的。
事实上,根据最终目标来看,存在着很多种情况。
“幻想者”,他们身体中的另一个自我控制着他们去杀戮。他们和它交流,从它那里得到指示,有时是以画面的形式,有时是以简单的“声音”形式。他们的行为往往是对心理的发泄。
“使者”,他们把一个无意识的目标强加给自己,支配他们的正是他们赋予自己的改善世界的责任感,而这不可避免地要通过消灭某些类别的人来实现:同性恋、妓女、背信弃义之人、律师、税务官等。
“权力的追寻者”,他们缺乏自尊心,他们的满足感来源于他们对受害者生死的控制。杀戮会伴随性侵犯,但只是作为羞辱的工具。
最后是“享乐主义者”,他们杀人只是因为他们喜欢这么做。这些人中——只是作为一个分支——也有以性为目的的。
这四个分类本杰明·格尔卡都占了。
他受到幻觉的折磨,幻觉让他只杀妓女,并且是在强暴她们之后。因为他无法与异性交往,却很喜欢异性。
在他手上确定的受害者有三十六个,虽然他只为她们中八个人的死亡承担了全责。人们怀疑他还杀了更多的人,只是让余下的人彻底消失了。在被捕前,他已经连续犯案二十五年。
找到他的困难很大程度上在于他神出鬼没,且作案现场相距甚远。
格兰和他的团队追踪了他三年才找到他。他们把每起凶杀案的数据输入电脑,制作出一张图表。再找来一张公路地图,发现图表上的线路与商品配送周期完全吻合。
事实上,本杰明·格尔卡是一个卡车司机。
他是圣诞夜在高速公路服务站里被捕获的。由于在审理过程中被他钻了漏洞,他因为精神疾病问题而免责,最后被送到了一家精神病院,当然,他再也出不去了。
从他被捕起,国人都知道了史上最残酷的杀手的名字——本杰明·格尔卡。无论如何,对于格兰和他的人来说,本杰明·格尔卡永远是威尔森·皮克特。
两名警察出现带走罗莎后,米拉也等着鲍里斯和斯特恩离开。她想一个人待在档案室里。他们走后,她就开始搜查文件,并找到了那个卷宗的复印件。
她翻开它,没有发现格兰为什么用著名歌手的名字来指代凶手的原因。但作为补偿,她看到她之前注意过的那个漂亮女孩的照片。米拉第一次踏入研究室时,就发现她的照片贴在墙上。
她叫瑞贝卡·斯普林格,是格尔卡的最后一位受害者。
事实上,关于她,没有多少资料。米拉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案子会给队员们造成至今仍未愈合的伤口,她想起了问鲍里斯时他说的话。
“很糟糕。有很多错误,有人威胁要解散团队,解雇格兰·贾维拉博士。是罗凯保住了我们,保住了我们原有的职位。”
发生了意外,但她手里的资料里没有提及任何错误。相反,这些资料描述这次行动为“模范”和“完美破案”。
如果莫斯卡会对这起案子产生兴趣,那就说明它其实没有顺利结案。
米拉找出格兰在法庭上认为本杰明·格尔卡是连环杀手的证词。犯罪学家把他定义为“纯粹的精神病态患者,稀有得如同白化病的老虎”。
他补充道:“这些个体很难识破他们的真面目。他们表面看来完全正常,平平无奇。但如果撕开他们那层正常的伪装,那个内在的我就暴露出来了。很多这类罪犯把内心的我称为‘野兽’。格尔卡用梦想饲喂它。有时,他和它合为一体。在生命中某些时刻,他甚至还打败过它。然而,他最终屈服了。他明白只有一个方法能让它闭嘴:满足它。否则,内心就会把他给吞噬掉。”
阅读这些资料时,米拉几乎能听到格兰的声音。
“然后有一天,现实和梦想之间产生了裂痕。于是,本杰明开始实施以前只是想象中的事儿。我们每个人都有杀人的本能,但谢天谢地,我们也有让我们掌控住它、克制住它的能力。然后,总会存在一个断裂点。”
米拉思考了下断裂点。她继续阅读,目光停留在另一行上。
“……但很快行为就会重复。因为刺激效果消失了,记忆不再足以维持,随即他会有不满足感和厌恶感。想象不再能满足他,他必须重复这种仪式。需求需要得到满足,没有止境。”
米拉在外面找到了斯特恩,他坐在防火楼梯的钢质台阶上。他点了一根烟,斜斜地夹在指尖,放到了唇边。
“别跟我妻子说。”斯特恩一看到她从防火门里走出来,便这样说。
“别担心,这会是个秘密。”米拉一边向他保证,一边走过去坐到他身边。
“那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来是想问你什么的?”
斯特恩挑了挑眉毛,作为回答。
“阿尔伯特不会束手就擒的,你也知道。”米拉于是说,“我想他已经计划好了自己的死亡,那也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
“我对这个不感兴趣。我知道基督教徒不会说这些,但事实就是这样。”
米拉直直地看着他,严肃起来。“他认识你们,斯特恩。他知道很多关于你们的事,否则他就不会把第五具尸体放到研究室里。他过去应该跟过你们的案子,他知道你们如何行动,因此,他总能比我们早一步。我想他尤其认识格兰……”
“你想说什么?”
“我读过与一起旧案子有关的法院文件,但阿尔伯特的行为就好像是要否定格兰的理论。他是专门的连环杀手,不像是有自恋型人格障碍的人。因为他更喜欢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到其他罪犯身上,而不是放到自己身上。他也不像是受到了不可控制的本能的支配,他能非常好地控制住自己。他做的事不会让他产生愉快感,他似乎对他设下的挑战更感兴趣。你要怎么解释?”
“很简单。我不解释,我不感兴趣。”
“你怎么就不在乎呢?”米拉跳了起来。
“我没说我什么都不在乎,我是说我不感兴趣。这不一样。至于我们,我们从没有接受他的‘挑战’。他能让我们如坐针毡只是因为还有一个女孩要解救。他没有自恋型人格是不可能的,因为他希望的结果就是引起我们的注意——不是别人,只是我们,明白吗?如果他给记者一个信号,他们就会像疯了一样地追着我们。但阿尔伯特不在乎,至少现在是。”
“因为我们不知道他脑海中计划的结局是怎样的。”
“对。”
“我确信阿尔伯特此时还在试图引起你们的注意。我说的是本杰明·格尔卡的案子。”
“威尔森·皮克特。”
“我想让你跟我说说……”
“你自己去读卷宗吧。”
“鲍里斯跟我说当时发生了一些事……”
斯特恩弹了弹烟灰。“鲍里斯有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好了,斯特恩,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是唯一一个对这件事感兴趣的人……”她把她在莫斯卡的包里看到文件的事告诉了他。
斯特恩陷入了沉思。
“好吧。但你不会喜欢的,相信我。”
“我已经作好了一切准备。”
“我们抓住格尔卡后,就开始调查他的生活。那个人几乎就住在他的卡车里,我们找到了一张购物收据,他为自己囤了不少食物。我们以为他可能发现包围圈在收窄,所以准备藏匿到某个安全的地方,等待局势平静下来。”
“但不是这样……”
“大约在他被捕一个月后,发现一名妓女失踪了。”
“瑞贝卡·斯普林格。”
“对。但失踪可以追溯到圣诞前后……”
“就是格尔卡被捕的时候。”
“是的。那个女人工作的地方就在卡车途经的线路上。”
米拉自己在心里下了结论:格尔卡囚禁了她,那些食物是给她的。
“我们不知道她在哪里,还能坚持多久,于是我们问了格尔卡。”
“他当然会否认。”
斯特恩摇了摇头。“不,完全没有。他承认了所有的事。但当我们要他说出囚禁地点时,他提了一个小条件:只有格兰在场的情况下他才会说。”
米拉不明白。“这有什么问题?”
“问题是,我们找不到格兰。”
“格尔卡怎么知道的?”
“他不知道,这个恶魔!我们到处找教授,对于那个不幸的女人而言,时间在流逝。鲍里斯对格尔卡采用了各种审问手段。”
“他让那个人开口了吗?”
“没有,但再次听他们之前的谈话录音时,他发现格尔卡偶然提到了一个里面有口井的仓库。是鲍里斯一个人找到瑞贝卡·斯普林格的。”
“她已经饿死了。”
“不是。她用格尔卡留给她的和食物放在一起的开罐器割断了静脉。最让人气愤的还是别的……根据法医鉴定,她的自杀就发生在鲍里斯找到她的两个小时之前。”
米拉僵住了。然后,她问斯特恩:“格兰·贾维拉那段时间到底在做什么?”
斯特恩笑了,为了掩饰自己的真实情感。
“一个星期后,他们在服务站的浴室里找到了他,他因酒精中毒而昏迷了。于是,几个驾驶员叫来了救护车。原来,他把儿子交给了保姆,然后就离开了家,独自忍受被妻子抛弃的痛苦。当我们去医院找他时,他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


第36章
连环杀手不会手下留情。哭喊、绝望、恳求都毫无作用,相反,这些会激起杀手的虐待欲。猎物唯一的可能就只剩下逃跑。但害怕、恐惧以及对未来事件的不可预知让狩猎者占了上风。
但是,在少数案子中,也存在连环杀手没有完成杀戮的情况。因为在他准备进行最后一步时,有东西——受害者突然的一个动作或一句话——让他停了下来。
这就是为什么辛西娅·珀尔幸存了。
米拉在一间小公寓里碰到了这个女孩,这是她在机场附近租的房子。房子很简陋,却是新生的辛西娅最重要的成功。
“我以前靠卖淫养活自己。”她说出这句话时,眉头都没皱一下,就好像她在说别人的事一样。米拉无法相信她面前一个这么年轻的女人的肩上却背负着如此沉重的经历。
辛西娅看起来刚满二十四岁。她仍然穿着工作服来迎接女警官。她在一家超市里做收银员已经有几个月了。她外表很谦卑,红头发梳成了一根小辫,脸上没化妆,却无法掩盖住她的野性美,她拥有一种她并不希望有的魅力。
“是斯特恩和他的妻子帮我找的这个公寓。”她高兴地说。
米拉看了看周围,为的是让她满意。家具是各种不同样式的,她在这里那里都放了一些小摆设,特别是陶瓷的小动物。
“这是我的爱好。我收集这些,知道吗?”
周围还有一个男孩的照片。辛西娅是个单亲母亲。社会工作者把孩子从她身边带走了,交给了另一个家庭抚养。
为了恢复健康,她参加了一个戒毒计划。然后,她加入了斯特恩和他妻子经常去的那个教堂。在历尽沧桑后,她终于遇到了上帝。她的新信仰让她感到自豪,她还戴上了圣塞巴斯蒂安的圣牌。这是她唯一的饰物,还有无名指上的一枚纤细的玫瑰经戒指。
“听着,珀尔小姐,我并不想逼迫你跟我讲本杰明·格尔卡的事……”
“噢,不,我已经可以很坦然地跟你说这件事了。一开始让我回忆很困难,但现在我想我已经克服了。我甚至给他写了一封信,知道吗?”
米拉当然不知道格尔卡收到信时的反应,但想到这个人,她便确定他会用它在晚上手淫。
“他回信了吗?”
“没有。我想坚持,因为那个男人需要沟通。”她一边说一边坐到米拉跟前,继续把衬衫右边的袖子放下来。米拉发现她是在努力掩盖一些已经成为其过去一部分的文身。也许,她还没有攒到足够的钱清除掉它们。
“事情是怎么样的?”
辛西娅沉下了脸:“我们是在一系列的巧合之下遇到的。我不会在路上招揽客人,更喜欢去酒吧。那里更安全,也很温暖。我们这些女孩总会给酒保小费。”她停顿了一会儿,然后接着说,“我出生在一个小镇,在那里,美貌可能是灾祸。你很快就明白你可以依靠美貌离开那里,但你的很多朋友却从来不会这么做。他们会待在那里结婚,然后永远过着不幸福的生活。所以他们觉得你很特别,就把期望寄托在你身上。你就是他们的希望。”
当听到这类叙述时,最让米拉心痛的是一个像辛西娅这样年仅二十四岁的女孩已经燃尽了青春所有的能量。她这么快就进入了一个斜坡,而本杰明·格尔卡就在斜坡的尽头等候着她。
“那天晚上,我接了一个客人。他的食指上戴着戒指,看起来很正常。我上了他的车,一起去了城外。但最后他拒绝付钱,还打我。他把我丢在了路上。”她叹了口气,“我搭不上便车,因为没有人会载一个妓女。于是,我希望下一个客人会把我带回去。”
“于是,格尔卡来了……我记得他的大卡车朝我这边开过来了。在上车前,我们商量了一下价格。他似乎很绅士,对我说:‘你在外面做什么?上车吧,外面太冷了。’”
辛西娅垂下了眼睛。她并不会羞于讲述自己赖以生存的职业,但她为自己的幼稚感到羞愧。
“我们往回开,他通常就睡在车厢里。那是他真正的家,知道吗?还有那种海报……这不是什么新鲜事,所有的卡车司机都有。但那些图画有些奇怪……”
米拉想到了她在卷宗里读到的细节:格尔卡让受害者们摆出一些淫秽的姿势,然后给她们拍照,最后制作成海报。
那些图画的特别之处就在于他照的都是尸体。但这一点,辛西娅不会知道。
“他趴到我身上,我就随他。他身上很臭,我希望能快点儿结束。他把头探到我的脖子边,这样我能省掉一些片段。我只要例行地呻吟几声就行了。同时,我睁着眼睛……”她又停顿了一下,花了更长时间用来喘气,“我不知道我的瞳孔用了多久才适应了黑暗,但当它们适应后,我看到了车厢顶上的字……”字是用磷光涂料写的,米拉见过它的复制版,上面写着:我要杀了你。
“我开始尖叫……他却开始大笑起来。我蹬踢着试图把他踢开,但他的块头比我大多了。他拿起一把刀,开始扎我。第一刀我用前臂挡开了,第二刀扎进了我的腰里,第三刀刺穿了我的腹部。我感到血从我的身上流了出来,我想完了,我要死了。”
“但他停手了……为什么?”
“因为在某一刻,我跟他说了一句话……我是突然想到的,也许是因为恐惧,我不知道,我对他说:‘求求你,我死了之后帮我照顾我的儿子。他叫里克,今年五岁……’”她苦笑着摇了摇头,“你能想象吗?我真的求一个杀手照顾我的小宝贝……我不知道我的脑袋里闪过的是什么,但那时我觉得那是一件正常的事。因为他正在夺去我的生命,而我也不再反抗,所以他应该以某种方式回报我。这很荒唐,但我当时觉得这是他欠我的!”
“那可能是很荒唐,但它压住了他的愤怒。”
“可我无法原谅自己。”
辛西娅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威尔森·皮克特。”米拉这时说。
“啊是,我记得……我半死不活地躺在车厢里,他在驾驶座上。不久后,他把我放到一个停车场里,我不知道他的用意。我很迷茫,很虚弱,因为失血过多。我们走的时候,广播里播着那首该死的歌……《在午夜时分》……然后我昏了过去,再醒来时,我已经在医院里了。我什么都不记得。警察问我我的伤是怎么弄的,我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们放了我,然后我去朋友家待了一会儿。一天晚上,我在广播里听到了格尔卡被捕的消息。但当他们给我看他的照片时,我对他的脸仍然毫无印象……可是一个周二的下午,我独自在家,打开了广播,里面正在放威尔森·皮克特的歌。直到那时,我的记忆才回来。”
米拉知道那个昵称是在警方抓获格尔卡之后才用来称呼他的。他们选择它作为警示,作为他们所有错误的象征。
“很可怕。”辛西娅继续说,“就好像看到它第二次发生一样。然后我想到了什么,如果我早点儿回忆起来,也许我就能帮助另一个人获救……”
辛西娅补充说:“一个月前,我碰到了瑞贝卡·斯普林格的父母,她就是最后一个被杀害的女人。”
“她不是被杀害的,”米拉心想,“而是更糟,她是被迫自杀的。”
“我们一起参加了纪念本杰明·格尔卡受害者的宗教仪式。知道吗,他们和我是同一个教堂的会众。他们一直看着我,我觉得很有负罪感。”
“为什么?”米拉问,虽然她心里非常清楚问题的答案。
“我想是因为我幸存了。”
米拉谢过她,想要离开。当她走向门口时,她发现辛西娅异常沉默,就好像她想问她点儿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于是,她决定再给她一点儿时间,她问能不能借用一下厕所。女孩为她指了路。
她用毛巾擦干手和脸时,隐约看到搁板上有一个小瓶子。液体的颜色非常深,她吸了口气闻了闻,发现是波本酒。原来,辛西娅也有秘密,她旧生活的坏习惯留了下来。米拉想象着她关上小厕所的门,坐在马桶盖上,目光无神地看着瓷砖,小啜两口。即使辛西娅现在变了,变好了,她也不可以没有一小片阴暗面。
这是人类的天性。米拉心想,但我的秘密来自更遥远的地方……
当她最终准备好离开时,门口的辛西娅鼓起勇气问她,她们能否一起去看电影或购物。米拉知道她迫切地需要朋友,她无法拒绝这个小小的幻想。
为了让她高兴,米拉在手机上记下了她的电话号码,尽管她知道她们再也不会见面了。
二十分钟后,米拉来到了联邦警局。她看到好几个便衣警察在门口出示徽章,各巡逻队也同时都回来了:有人召集了他们。
应该发生了什么事。
为了节省时间,她没有排队等电梯,而是走了楼梯。她很快就来到了大楼的三层。在研究室找到尸体后,整个团队就搬到了这里。
“莫斯卡召集了所有人。”她听到一个警察在电话里说。
她径直走向会议室。门口挤了一堆想占个位置的人,有人傲慢地告诉她要先来后到。
米拉在最后一排找到了一个空位,她前面更靠边一点儿的位置上坐着鲍里斯和斯特恩。斯特恩发现了她,冲她点头示意。米拉想隔着座位跟他讲和辛西娅交谈的事,但他暗示她待会儿再说。
这次会议并不寻常,让米拉马上联想到了一些大事。而且,她还没看到格兰和罗凯。她想,他们应该和莫斯卡在一起,关在办公室里统一对外宣布的口径。
等待让她提不起劲。终于,她看到罗凯出现在了门口。他走进了会议室,但并没有朝讲台走去。他坐在第一排,一位殷勤的警探把位置让给了他。从罗凯的脸上,她看不出任何端倪。他看起来很平静,跷着二郎腿,像其他人一样等待着。
格兰和莫斯卡一起出现了。他们走向讲台时,门口的警察给他们让道。格兰走到靠墙的写字台边,莫斯卡上校从支架上抽出麦克风,拎起电源线,说道:“同志们,请注意……”
周围安静了下来。
“好……那么……我们把你们召集到这里是因为我们要进行一次重要的交流。”莫斯卡用了复数代词“我们”,但现在只有他才是真正的明星,“关于在研究室找到的女孩尸体的案子,可惜如我们想的一样,犯罪现场非常干净。那个人已经让我们习惯了这种行为。没有任何指纹,没有任何体液,也没有任何外来的痕迹……”
“但是,”莫斯卡继续说,“也许我们了解了为什么连环杀手要把尸体放在那里。这与一起案子有关,你们所有的人肯定都记得本杰明·格尔卡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