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人分手之前,高见来过很多次麻衣子的公寓。他很清楚管理员每天下午四点半会去后院浇花。所以他能够准确地预测麻衣子的尸体大概会在那个时候被发现。
“高见在四点半之前完成了所有伪装工作,立刻离开了麻衣子的房间。五点,他装作被麻衣子约来,再次来到现场。得知麻衣子的死讯后疯了一样跑向她的尸体这些也都是高见的演技。然后,从刑警告诉他的信息中,高见确认自己的计划已经顺利展开了。
“让高见的计划得以成立的最大功臣,自然是那本描写了复仇过程的日记。
“九月一日的记述中,他下午三点半离开实验室之后去给奥村送九零年五月号的《国际法学》杂志,包括两人对话的场面,全部都是虚构的。都是为了让人以为奥村在麻衣子死亡时间之后还活着。至于奥村的失言,是高见特意为日后推理出奥村是杀死麻衣子的凶手而埋下的伏笔。
“至于奥村在找九零年五月号的《国际法学》,以及这本杂志是被高见借走的这两件事,应该全都是事实。高见为了保护麻衣子,觉得在九月一日中描写奥村依然活着的场面是十分有必要的,所以他才意识到可以利用这本《国际法学》作为拜访奥村的理由。
“九月三日的记述中,杀死奥村的场面当然也全部都是虚构的。当天晚上十点左右,高见特意来到奥村家门前的走廊,让隔壁邻居目击到,来加强自己对奥村实施复仇这一虚构情节的可信度。恐怕当时高见一直站在走廊上等着同一层的住户回来吧。恰巧隔壁邻居十点多的时候回来了,目击到了高见。让人觉得他就是在这个时间段将奥村杀害的。奥村临死前的那些有关麻衣子的自白,其实只是高见用奥村的视角复述了一遍麻衣子的遗书而已。
“因为奥村九月一日就死了,所以他根本就不可能为七号的学术发表会做多少准备。然而高见得让奥村活到三号晚上,这样一来奥村为发表会做的准备未免少得过分了,可能会让人起疑。为此,高见特意在日记里让奥村自白道‘从前天开始我这心里就一刻也不得安宁,连学术发表会的准备都没法好好做’。将准备过少归咎于奥村杀人后的内疚感。”
“如果日记是他完成计划的关键道具,那把日记寄给警视厅的人其实就是高见自己喽?”
“是的。高见要让警察先得到日记,再发现奥村的尸体,来加强奥村死于复仇这一虚构情节给警方的印象。作为让警察得到日记的铺垫,他自导自演了九月四日发生在泉乐庄的盗窃案。入侵高见房间的窃贼顺手盗走了日记,读完后发扬了不合身份的正义感,将日记寄给警方——这就是高见想要制造的假象。偷其他房间的东西,只是为了隐藏真实目的而打出的幌子。至于高见在搜查员面前表现出的异常的动摇,也是他演技的一部分。
“九月五日,他在市内某处寄出了日记。日记会在六号寄到警视厅,然后读了日记的探员应该会立刻前往奥村的公寓查看情况。因此,高见大概是在六号早上停止了自一号以来一直在以最低气温制冷的空调,将模式调成制热,为的是让人难以察觉室内残留的冷气。等室温上升到合适的温度时,再次将模式调成制冷,然后立刻关掉空调,离开现场。等到搜查员赶到的时候,奥村的书房正处于空调关闭,温度达到与九月上旬的正常室温——三十度上下的状态。”
“发现奥村的尸体后,搜查员们立刻去了高见的住处。难道那时他的逃跑也是……”
“当然,也是演技。按他的预想,逃跑只是装装样子,立刻就会被搜查员们逮捕,然后就可以自供出杀死奥村的事情了。然而,他在假装逃跑的途中,被拐角处开出来的卡车撞到,意外身亡了……”
——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这是在你最为痛苦的时候没能陪伴在你身边的我,没能好好地守护你的我所能做的,唯一的补偿。
日记的最后一段话在聪的脑海中浮现。虽然日记的内容是虚构的,但是字里行间的感情,应该都是高见恭一的心声吧。“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这句话指的其实不是向奥村淳一郎复仇,而是为了隐藏麻衣子杀死了奥村的真相,将他的死亡推定时间延后,从而让麻衣子能够得到<死>这一不可动摇的不在场证明的庇护。
而这样的高见恭一,随后遭遇了不测,也逃往司法之手绝对触不可及的<死>之圣域去了。
第三章 直到死亡将共犯分开
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
前方百米处是个平缓的弯道。一辆逆向车道上的大型卡车在过弯时没有转向,而是直接越过了道路中心线,并且没有丝毫减速,眼看就要以原有的速度开进这边的车道。寺田聪立刻狠狠地踩下了刹车。前方的小轿车反应不及,与大卡车正面相撞,这一幕有如慢动作特写,刻印在聪的眼中。令人毛骨悚然的碰撞声在耳边响起,眨眼之间,两辆车都不再动弹了。
伴随着刹车的悲鸣,聪的车子停在了小轿车旁边。背后陆续传来刹车声。聪解掉安全带,奔下车,向小轿车跑去。
小轿车的前部完全插进了大卡车车底,驾驶座的安全气囊已经弹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双眼紧闭,毫无生气地斜靠在座位上。再看大卡车那边,透过车窗能看见司机正迟缓地解着安全带。大卡车还真不是盖的,经过这么猛烈的撞击,司机居然没怎么受伤。
聪取出手机,拨打了119。说明完情况后,他试着去开小轿车驾驶室的门。幸运的是,门还能开。他试探着男子右腕的脉搏,虽然已经十分微弱了,但还在鼓动。
就在那时。
男子突然睁开了眼,断断续续地说道。
“这是……对我罪行的惩罚……”
“我已经叫了救护车来。在到达医院之前请别开口说话。会消耗体力的。”
“不,我没救了。有些话一定要说……”
“你想说什么?”
“二十五年前的九月,我犯了罪……交换杀人……”
“——交换杀人?”
聪愕然无语。这到底是在说什么呢?
“我和共犯都有想杀的人……但是动机太明显……杀了的话肯定会暴露……所以我和共犯就交换了下手对象……先是我杀了那个叫…………的男人……一周后……共犯帮我把……给杀了……”
最关键的部分听不清楚,声音太嘶哑了。只能依稀分辨出比起他自己动手杀掉的对象,共犯杀死的受害者的名字要短得多,但听不出具体叫什么。
“死者叫什么?哪里人?”
“住在东京……叫…………的男人。”
太嘶哑了,还是听不清。
“请再说一遍。”
聪急切地问道,已经完全把之前他自己说的“到达医院之前请别开口说话”抛诸脑后了。
“叫…………的男人。”
果然还是听不清。聪气得牙痒痒。
“……警察虽然……怀疑我和共犯……但是杀害对象死亡的时段,我们都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所以也拿我们没办法……”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小,行将消逝。
“不止如此,我还……”
话音未落,男人的身体一阵抽搐。他的眼睛突然望向了天空。瞳仁失去了光彩,眼皮慢慢地合上。不难看出,生命的力量已在他体内消耗殆尽。
聪连忙再去试探男人的脉搏。脉动已经停止了。他就这么做了一番不清不楚的自白之后,离开了这个世界。
束手无策,聪迷茫地环视四周。这里是桧原街道,靠近山梨县县境。道路仿佛是在浓密的绿色山林中开出了一条缝隙般向前伸展。周围尽是郁郁苍苍的树木,几乎没有人家。道路护栏的旁边插着一块牌子,写着“太阳能发电厂建设准备用地”,违和感十足。西边的天空开始被红色浸染,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副安宁美好的周日暮景。可是刚刚听到的那番自白与安宁美好一点都不沾边,难道只是自己的幻听吗?
不,不是幻听。那个男人确确实实地坦白了他的交换杀人。
大卡车司机下了车,见到了车底小轿车的惨状,抱着头,一屁股坐在了马路上。
“连着跑了很多活,太累了。昏昏沉沉的,等注意到的时候就已经……”司机小声嘟囔着。
五分钟后,救护车到了。可因为男子已经死亡,救护车只好直接返回消防局。
接着,两辆五日市警署交通警备课的警车赶到了现场。车上下来了六名搜查员。聪走向他们,告知自己就是目击者,并报上了身份。交通警备课的搜查员们在得知聪是同行之后,脸上不约而同地浮现出放松的表情,可能是觉得收集目击证词的难度会降低许多吧。其中最年长的一位目测三十岁过半,他自称近藤巡查部长,向聪发问道:“请问你是哪个单位的?”
“三鹰的犯罪资料馆。”
近藤巡查部长投来了混有好奇、怜悯和优越感的复杂眼神。对于这种反应,聪已经习以为常。
“今天是有任务吗?”
“不是,今天休息。本来想放松一下出来兜兜风的,结果前面的车被疲劳驾驶的卡车给撞了。”
聪说出了自己的见闻。听完了男子的自白之后,近藤的脸上写满了困惑。
“二十五年前的交换杀人吗……有可能是在事故中头部遭到冲击,陷入谵妄状态了吧。”
“如果是在谵妄状态下做出的自白,那内容未免也太具体了。我觉得他说的应该是真话。”
“不过就算是真的,时效也已经成立了。”
二零零五年的刑事诉讼法改革将杀人罪的公诉时效从十五年延长到了二十五年,二零一零年的刑事诉讼法改正草案更是直接废止了杀人罪的公诉时效。可是对于发生在二十五年前的一九八八年的杀人案来说,时效的成立时间是二零零三年,所以改正草案并不适用。
交通警备课的搜查员们开始了现场检证。聪挪到了一个不会打扰他们工作的地方,在旁观摩学习。交通警备课与刑事课有着诸多不同,现场的搜查员们非常活跃,一个个都是生龙活虎的样子。聪心中那压抑已久的羡慕又蠢蠢欲动了起来。
搜查员先是卸除了小轿车的安全气囊。接着解开死亡男子的身上的安全带。然后把尸体移到马路中间铺好的布上。其他搜查员则拍照记录下了这一流程。
“安全气囊都打开了,可人还是死了呢。”
聪说道。近藤点了点头。
“撞车时速度的变化过于剧烈,冲击力极强,这种情况下即使安全气囊打开了也经常无力回天。冲击是会导致大动脉损伤的。”
男子左胸的口袋里有一部手机,可是液晶屏已经在冲击中碎裂了。左右手的手腕上都没有手表,可能他是用手机看时间的吧。
牛仔裤左侧的屁股口袋里放着钱包,里面有驾照和酒店的房卡。拿着驾照的年轻搜查员念出了上面的信息。
“驾照上的名字叫友部义男。昭和二十五年七月八日生人,现年六十三岁。住所是奄美大岛。嚯,真稀奇啊。”
“怎么了?”近藤问道。
“取得驾照的日期是平成二十四年八月二十九日,也就是说他是去年才考到的驾照。六十多岁了才去考驾照,不是挺稀奇的吗。”
这个消息让聪有些意外。车祸发生前,聪都一直跟在他的车后面。他的车开得很稳,怎么看也不像是新手的驾驶水平。如果真的是一年前才考到驾照的话,说明这个男人相当具有驾驶天赋。
近藤开口了。
“真是活到老学到老啊。嘛,估计也是有苦衷的吧。比起那些,这车的车牌号是东京的啊。而且还是平假名‘わ’开头的,说明是租来的车。看看钱包里有没有租赁单?”
“有的。上面写着西风租车公司。”
“门卡是哪家酒店的?”
“新宿的派翠西亚酒店,1105号房。”
“打个电话问问。”
年轻的搜查员用手机拨打了派翠西亚酒店的电话,开始了解情况。通话结束之后,他向近藤报告道。
“问了一下酒店前台,住在1105室的是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友部义男和真纪子,昨日入住,订了一周的房。入住登记信息上丈夫的年龄是六十三岁,住所在奄美大岛,应该就是这个友部义男无疑了。所幸夫人现在还在酒店里,我让她接了电话,告知了事故情况。她说丈夫出门散步一直没回来,非常担心。我告诉她警察马上会去接她,叫她不要离开酒店。”
近藤对聪说。
“那我们马上就去派翠西亚酒店,然后把死者的夫人带到死者遗体将被送去的医院。因为要说明详细情况,你能作为目击者和我们一起去吗?”
“没问题。不过,关于友部义男口中二十五年前的交换杀人,我想问问夫人有没有符合描述的案件,可以吗?”
如果交换杀人的自白都是事实,那么二十五年前,一九八八年的九月,友部义男身边应该发生了某件杀人案。他应该是那起杀人案的受益者,而且在案发时段还拥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近藤看上去有些为难。年轻的搜查员皱着眉头说。
“夫人的情绪似乎很不稳定,现在提起这个话题的话……”
“我不会提到关于交换杀人的自白的。只是想问问二十五年前友部义男身边是不是真的发生了杀人案,仅此而已。”
“——行吧。可以。不过务必要问得轻描淡写一点哦。”
来到新宿派翠西亚酒店的近藤巡查部长与聪,请前台把友部义男的妻子叫出来。
没过多久,大厅的电梯门打开了,从中走出一位六十岁上下的女性。她迈着沉重的步伐径直走向了前台。
“请问您是友部义男先生的夫人吗?”
近藤开口询问。女人轻轻地点了点头,答道:“我是友部真纪子。”她端庄的容貌给人一种刚毅坚强之感,不过如今也已经脸色煞白。身材在女性中算是健硕的,或许年轻的时候是个运动员,才练就了这么一副结实的体魄。
“请您节哀。我是五日市警署交通警备课的近藤。想请您去医院确认一下您丈夫的遗体,可以吗?”
“——好。”
三人上了警车,前往停放遗体的秋留野市立医院。近藤负责驾驶,聪和真纪子坐在后座。聪告诉真纪子自己是休假中的警察,然后把目击到的事故状况描述了一遍。真纪子低垂着眼,一动也不动地听着。
来到医院后,三人被带到了太平间。面对遗体的真纪子说了一句“是我丈夫”之后,眼泪彻底决堤。
回到医院大厅,等真纪子的哭泣止住之后,近藤问她。
“请问您丈夫是从事什么工作的?”
“直到两年前为止还在东京的板桥区经营一家卖健康器械的公司。可是业绩一直不好,后来就关张了……”
“看了一下您丈夫的驾照,上面的住所写的是奄美大岛呢。”
“是的。公司关门之后,我们俩就搬去了那里。”
“这次来东京是为了什么呢?”
“是来观光的。住在东京的时候附近有不少知名景点,可是一次都没去过,于是就和丈夫商量说想来东京到处看看,说好从昨天开始,在东京玩一周的。”
“您丈夫今天是几点出门的?”
“下午两点左右。说是想去散散步,就出了酒店,可是一直也没回来,我很担心……正要打丈夫的手机的时候,就接到了你们的电话。”
“我们查到您丈夫于下午两点二十五分在一家叫做西风租车公司的新宿租车店租了辆车。说是要散步却去租了车,应该是有个明确的目的地吧。请问您有什么头绪吗?”
真纪子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接着担心地问。
“那个,请问我丈夫的事故里,是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吗?”
“不不,没什么可疑的地方啦。无论是这位寺田巡查部长的目击证言还是现场检证的结果,都能说明这只是一次纯粹的交通事故,没有人为因素的征兆。”
“这样啊……”
聪悄悄向近藤使了个眼色。该是装作不经意地问起那件事的时候了。近藤似乎领会了聪的意图,有些为难地点了点头。
“还有一个问题要麻烦您,请问二十五年前的一九八八年,您丈夫的身边是不是有谁去世了呢?”
真纪子睁大了眼睛望着聪。眼中有一种近乎恐惧的神情。
“——有的。九月十九日,丈夫的伯父被强盗杀死了。为什么您连这件事都……”
“那位先生有子嗣吗?”
“没有。他是我丈夫的父亲的兄弟,终身未娶。”
“那时您丈夫的父亲还健在吗?”
“不在了,他因为患病很早就离世了。”
“原来如此。你丈夫的父亲还有其他兄弟吗?”
“没有。就是两兄弟。”
“冒昧地问一句,那位先生是不是很富裕。”
“是的。”
“当时,您丈夫身在何处?”
“我们那时在美国旅行。”
“美国哪里?”
“纽约。”
至此,真纪子开始对聪怒目而视了。
“你到底什么意思,是想说我丈夫为了继承遗产杀了伯父吗?”
“没没,我没那个意思。您丈夫当时在美国旅行,所以是有不在场证明的。”
“这种时候还拿二十五年的事情出来说到底有什么意义?话说回来,你是怎么知道二十五年前的事的?”
“其实,在您丈夫咽气之前,留下了一句‘二十五年前……’。仅此而已。”
关于那番自白目前就只能说这么多了,再说下去会很糟糕。如果日后要进行深入调查的话,应该还会来询问真纪子的。聪如此判断。
不过,其实已经有了不少收获。二十五年前,友部义男的身边真的有杀人案发生。被害者是他有钱的伯父,而且那时义男的父亲已经亡故,绝大部分财产应该都是由义男来继承,动机很充分。加之那时他正在美国旅行,不在场证明十分完美。有动机,有不在场证明——完全满足交换杀人的条件。
另外,聪还注意到了一点。之前那番交换杀人的自白中,交给共犯杀害的对象的名字,比起自己杀死的人的名字要短很多。因为实在太短,所以那可能不是名字,而是“伯父”。他当时说的应该是“共犯帮我把伯父给杀了”才对。
第二天,周一。聪照常来到位于三鹰市的警视厅附属犯罪资料馆上班。
敲了敲馆长室的门,里面一个毫无感情的声音回应道“请进”。打开门,一袭白衣的雪女正面向书桌读着书。
那是绯色冴子警视。身段苗条,肤白胜雪。妖艳的黑发与肩平齐。年龄不详,精致的面庞异常冰冷,简直就像个人偶。细长的睫毛妆点着双眼皮的大眼睛。如果现实中真的有雪女存在的话,应该就是她这副样子了吧。虽然是精英派出身,但是在犯罪资料馆馆长这个闲职上一干就是八年,事实上已经完全被精英阶层排除在外了。
聪向她道了早安。绯色冴子眼睛都没抬一下,一言不发地继续看书。聪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毫不恼怒。聪知道她并不是轻视自己,只是从根本上就缺乏与他人交流的意愿罢了。
对着默默读着文件的馆长,聪报告了昨天经历的事故以及那番濒死之际的自白。
“——交换杀人?”
她终于抬起了头。虽然还是一贯的面无表情,但是那双大眼睛稍微眯起了一些。看来是挑起她的兴趣了。
“是的。询问了友部义男的妻子,恰巧就在二十五年前,一九八八年的九月十九日,她丈夫的伯父被强盗杀害了。伯父是个有钱的企业家,友部义男能继承一笔相当丰厚的遗产,当时他们夫妇正在美国旅行,所以友部义男有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不过如果是拜托共犯杀死伯父的话,不在场证明就没有任何意义了。这样一来,如果一周前的九月十二日,发生了看似毫无关系的杀人案,而案发时友部义男又没有不在场证明的话,应该就能确定是友部义男自白中的那起交换杀人了。所以想请您用CRSS查查看,九月十二日到底有没有发生杀人案……”
“明白了。我查一下。”
所谓CCRS,是Criminal Case Retrieval System——刑事案件检索系统的缩写,战后,警视厅为了统一登录辖区内所有刑事案件信息而建立了这个数据库。辖区内各警署和研究机关都设有能够检索其中信息的终端。
绯色冴子的电脑屏幕上出现了CCRS的界面。聪站在她的身后,盯着屏幕。
CCRS只登录了被认定是刑事案件的事件,事故死亡和自杀之类的事件并未收罗其中。不过没关系。根据昨天那番交换杀人的自白来看,警察似乎对友部义男的共犯有所怀疑,所以应该是件比较明显的杀人案,没有被伪装成事故死亡或者自杀。
“虽然友部真纪子说伯父被强盗杀死的日子是九月十九号,不过考虑到她有记错日期的可能性,还是查一下九月的所有案件吧。”
绯色冴子说着,在案件发生年月日的检索框中输入了“一九八八年九月”。屏幕上显示出六条搜索结果。可以看到案件名、案发日期、案发地点、受害者姓名、作案方法以及犯人姓名这些基本信息。案件名沿用了搜查本部设立时对案件的称呼。
九月十二日,调布市肇事逃逸医生杀害案。案发地点是调布市杜鹃丘。受害者滝井弘(Takii Hiroshi),三十四岁。被撞身亡,肇事车辆逃逸。犯人不明。
九月十二日,赤羽不动产公司社长杀害案。案发地点是北区赤羽。受害者杉山早雄(Sugiyama Hayao),三十五岁。被小刀刺杀。犯人不明。
九月十五日,樱上水OL上吊杀害案。案发地点是世田谷区樱上水。受害者小山静江(Koyama Shizue),二十六岁。伪装成上吊的绞杀。犯人是前男友。
九月十九日,国分寺市企业家杀害案。案发地点是国分寺市富士本。受害者友部政义(Tomobe Masayoshi),六十七岁。被钝器殴打致死。犯人不明。
九月二十二日,西蒲田商店老板溺杀案。案发地点是大田区西蒲田。受害者三上晋平(Mikami Shinpei),五十岁。在澡堂中被溺死。犯人是同一商店街的老板。
九月二十六日,品川站主妇杀害案。案发地点是JR品川站京滨东北线月台。受害者齐藤千秋(Saitou Chiaki),三十四岁。被推下月台遭电车碾压而死。犯人不明。
“九月十九日的企业家杀害案,应该就是友部义男的伯父遇害的案件吧。看来友部真纪子的记忆力没问题。”
“按照友部义男自白中的说法,先是他去杀了人,一周后共犯再行动。伯父友部政义遇害的日子是九月十九号,所以友部义男自己动手杀人的日子是在一周前——九月十二号。”
那一天正好发生了杀人案。而且还是两件。调布市肇事逃逸医生杀害案和赤羽不动产公司社长杀害案。两起案件的受害者都是男性,这一点也和自白一致。如此看来昨天的自白应该不是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