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止有些奇怪?”
“据说她当时东张西望地看着周围。就好像是,在搜寻着谁的样子。”
“她到底是在找谁呢……”
“我们也问了四名董事,不过他们都说没有头绪。”
“那么关于在桌布上留下的‘C’形文字,警方又是怎么考虑的呢?千岁百合子女士,打算在写完C以后继续写的文字——是子音h加上一个母音的组合,又或者是另一个首字母,但没能写完就死去了。百合子女士究竟想接着写下的文字是什么呢?你们弄明白了么?”
“很可惜,我们没能搞明白。死者在写下C之后还想写的究竟是什么,完全没有可供推测的余地。不清楚这一点的话,我们也没办法获知死者想指认的凶手究竟是谁。”
“如果之后想写的字母是h的话,可能没办法知道具体指的是谁。但如果她想写的是另一个首字母的话,某种程度上是可以知道的吧?”
“怎么说?”
“如果是代表姓名缩写的首字母的话,应该是先写名字部分,然后再写姓氏部分这样的顺序。所以‘C’就是名字部分的首字母了,这样一来,凶手就在名字是C打头的绮撒特·库盎特和奥村智头雄两人之中。”
“在书写姓名缩写的时候,先写名的部分再写姓氏,应该是名字在前姓氏在后的欧美人的习惯。既然死者是日本人,那么她的书写习惯或许应该是先写姓再写名。这样的话,犯人应该是姓氏部分C打头的人,也就是茶山诗织和千曲悟郎中的某人。”
“就因为死者是日本人,所以写缩写的时候,一定会按照先姓氏后名字的顺序么?这个反驳我无法信服呢。”
“总之,死者在写完原本应该接在C后头的文字之前,就死去了。所以,她留下的讯息怎么看都是不完整的。”
这个时候,一旁的理绘用一贯轻松的语调,插话道:“那个……千岁百合子女士,真的有打算在C的后面接着写什么吗?接在C后面的字母,原本就不存在吧?”
“接在C后面的字母,原本就不存在?为什么理绘你会这么想呢?”慎司问道。
“如果不仅要写C,还要补上之后的字母的话,就太费时间了,恐怕会在没写完的情况下就死去了,我想百合子女士也是清楚这一点的。这样,在考虑写下凶手姓名的时候,就应该不会选用四人之间共通的C打头的部分,而应该记下不以C打头的姓或名的部分才对吧?这么做的话,哪怕只写完一个字母就死去了,也能够避免让人搞不清楚到底是在指认谁的事态发生。”
“不以C打头的姓或名的部分?但是,事实上,死者留下的就是C呢。”
“千岁百合子女士并没有打算写下C,而是为了留下别的字母——不以C打头的姓氏或名字部分的首字母,却在书写的过程中死去了。结果让人以为她写下的是C,怎么样呢?”
“在写别的字母的过程中死去了?比如说?”
“比如说,是在写字母G的过程中死去的呢?因为在写G的横杠部分之前就死去了,看起来就像是写了C。这种情况下,凶手就是千曲悟郎(Goro)先生。”
明世恍然大悟般感叹道:“原来是这样呀,的确,如果百合子女士想留下的是字母G,代表凶手姓氏或者名字部分首字母的话,就只有千曲悟郎了。和写C不一样的是,只要写下G这一个字母就可以指明凶手了。相比起写下四人之间共通的字母C,认为死者想写的其实是G才比较合理。”
不过,这时又出现了不同的意见。
“也不能就这么断定死者想写的是G吧?比如说在写字母O的过程中死去,也有可能啊。”
“没错,那样子的话,凶手就是奥村智头雄先生了。姓氏、名字的首字母含有O的就只有他了,这样也可以只写一个字就指出凶手。或者,是想写Q也说不定,这样想指认的就是绮撒特·库盎特(Quant)女士。再来,看起来像是C的部分其实是死者想写的S的上半部分。如此的话,凶手就是茶山诗织(Shiori)女士。Q也好S也好,都分别只能对应到绮撒特·库盎特和茶山诗织两人,也只要一个字母就能指认出来。”
明世显得很失望,说道:“就算知道,看起来像C的讯息,其实是因为死者想写别的字母却没写完,可还是搞不清她想写的首字母,究竟是四个人里谁的呀。”
“结果就是这样呢。”理绘一边笑着说道。
“但是,现在的着眼点应该是不错的。的确如理绘所说,写C的话就必须写下后面的字母,未免太费时间了,百合子女士也肯定清楚这一点。因此她留下的,应该不是C而是别的字母,而且是一个可以直接指认凶手的字母。只是因为没能写完才像是写了C,这样考虑比较合理吧?”
慎司抱着手臂,道:“原来如此,的确是很有说服力的推理。如果这个说法是正确的话,现在问题的关键就在于,百合子女士究竟想写完整的那个文字是什么。到底是G还是O,或者是Q或者S呢?”
“嗯,这就是问题所在了。但四名嫌疑人都有相适用的可能性这一点,还是没变呢。”
这时,明世转而注视着一旁,始终在默默倾听三名房客交谈的公寓房东。
“峰原,你又是怎么考虑这个‘C’的呢?”
峰原卓只是微笑着,以低沉而响亮的声音答道:“我的话,完全没把这个‘C’当一回事。”
这一句意外的回答,让明世等人觉得很是惊讶。
“诶诶,这是怎么一回事?这明明是本次案件里最大的线索才对吧。”
“关于这个‘C’到底意味着什么,可以作出很多的推测,会有看起来很合理的,也自然有一些滑稽可笑的附会。如果一味着眼在‘C’的意思上,恐怕会就此踏入具有无穷解释可能的思维迷宫。所以我觉得,应该有意识地避开这方面的考虑,而去找寻其他的突破口。”
“其他的突破口?究竟是什么呢?”
“死者的香烟。”
7
“——死者的香烟?”
明世、理绘以及慎司三人,都盯着峰原。在此之前,峰原曾经漂亮地命中了两起事件的真相。因此,三人对峰原的推理几乎是坚信不疑。
峰原用平静的声音继续说道:“千岁百合子女士在和明世、理绘聊天的过程中,曾经掏出香烟准备用打火机点烟,不过因为顾虑明世你们而作罢了。”
“是这样子。”
“不过我听到你们这么说的时候,心里想的是,千岁百合子女士真的是因为顾虑你们才不抽烟的么?”
“什么意思?”
“‘无妨的,还请您不要顾忌我们两个。’明世是这么和百合子女士说的。既然如此,那么百合子女士就没有必要再顾虑了,应该会自在地开始吸烟才对吧。可是呢,她却始终没有吸烟。到底是为什么呢?我对这一点很是在意。”
“那么,到底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千岁百合子女士没有吸烟?”
“她就算想吸,也没法吸吧。”
“就算想吸,也没法吸?”
“这么说的意思,不是手头没有烟,就是打火点烟的东西出了毛病。从本案的情况来看,香烟是有的,所以就是打火的方面出了问题。也就是说,打火机的汽油用完了。千岁百合子原本是打算抽烟的,但忽然想起手头的打火机已经没油了,这才作罢的不是么?”
“手头的打火机已经没油了……”
“千岁百合子向明世、理绘你们询问‘二位小姐也吸烟么?’并不是想借机询问自己能否在那里吸烟,而是想着如果你们俩也是吸烟者的话,就可以从你们那里借到打火机点烟了。当你们回答没有吸烟习惯的时候,千岁百合子所露出的失望表情,也不是因为她觉得不适合在非吸烟人群面前吸烟,而是她知道没法从你们那儿借到打火机这个原因。千岁百合子登船之后,在Sun房间抽完两支烟之后,就注意到手头的打火机没油了。因为不是在自己家里,所以手头也没有可供备用的。而四名董事又都没有吸烟的习惯,所以自然也不会随身带着打火机,也没法从他们那儿借到。这里也没有售卖一次性打火机或者火柴的地方,想到这里,她只能在船舱内来回走动。根据刚才慎司说的乘客的目击证词,从船只出港之后,千岁百合子就好像在找人似的,东张西望地看着四周,一个人随便走着。我想她应该是在看周围有没有卖打火机和火柴吧。但是很不凑巧到处都没有卖的。无可奈何,她只能在登船的这段时间里忍耐烟瘾了。顺带一提,千岁百合子女士在露天甲板上叫住明世、理绘你们俩,应该就是在船上搜寻打火机和火柴的时候吧。”
慎司看起来有些惊讶地说道:“那么,在Sun房间的烟灰缸里之所以只有两支烟蒂,既不是因为死者在死亡推定时间段内较早的时候就死去了,也不是由于凶手为了故布疑阵而拿走了多余的烟蒂,单纯只是因为死者的打火机已经没油了,所以也没法吸更多的烟啊。”
“就是这样。接下来,是关于现场看到的像是千岁百合子用打火机烫下的死亡留言字母‘C’。我们现在已经知道,死者的打火机已经没油了,既然打不着火,自然就不可能留下那个字母C了。另外,一直呆在King房间的四名董事也都没有吸烟习惯,自然也没有带着打火机。这样一来,千岁百合子也不可能在被害前,借到打火机,然后烫下字母C的死亡留言了。也就是说,桌布上的C,实际上是除打火机以外的某种东西造成的。话虽如此,但千岁百合子的死状,仍是一副用手紧握着打火机,在桌布上烫下字母C的模样。也就是说,死者的动作实际上是凶手故意伪装的结果。是凶手故意让我们以为那个C是死者留下的记号,因此,实际发生的事和表面上刚好完全相反,字母C既不是用打火机造成的,也不是死者千岁百合子留下的。”
明世等人只是一脸茫然地听着,峰原的这番论证,几乎推翻了之前几人推理的前提。
“如果不是千岁百合子记下的,那么就是凶手留下的么?可是,凶手为什么非要做这种事呢?仔细想想,就算是为了陷害某人,但就如我们之前讨论的那样,四名嫌疑人中的每一个都适用于C的情况,所以到头来谁也没法陷害不是么?就算是凶手留下了C,可完全无法理解这种举动有什么意义。而且,四名嫌疑人又都没有吸烟习惯,不会随身带着打火机。凶手又是怎么留下记号C的呢?”
峰原点头应道:“如你所言,这样一来就会造成两个谜团。不过,一旦注意到除了打火机以外的东西,也可以造成这个字母C,那么谜团就会瞬间消解了。”
明世歪着脑袋,“除了打火机以外的东西,也能造成这个字母C……?除了打火机以外,真的还存在别的可以烫焦桌布的东西么?”
“是存在的。如同Sun房间这个名字所昭示的那样——是从天空落下的太阳光。太阳光只要经过透镜的聚拢作用,就能够烧焦桌布了不是么?”
“但是,Sun房间里并没有透镜这样的东西存在呢。”
“不是透镜也没有关系,只要能够起到透镜的效果就行了。”
“能够起到透镜效果的东西?那种东西,真的存在于Sun房间吗?应该不是玻璃窗,玻璃窗是无法让光线曲折的才是。”
“Sun房间里,能够让光线曲折的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被用作凶器的玻璃花瓶。玻璃花瓶是曲线状的,根据光线入射角度的不同,是完全可以起到透镜的作用的。”
“的确,或许是可以起到透镜的作用……那么,凶手是将花瓶当做透镜来使用,然后在桌布上烫下记号C的么?”
“不,我不认为凶手知道应该从哪个角度让光线透过花瓶,从而使其起到透镜的效果。”
“诶,那么……”
“玻璃花瓶之所以会聚拢太阳光线而烫焦桌布,我想这不是出于凶手的意图,只是一场单纯的意外罢了。玻璃花瓶被放在桌子上的时候,碰巧在桌布上形成了一个太阳光的焦点,以致于烧焦了桌布。傍晚的时候,太阳在天空的位置会逐渐下降,那时候太阳光应该能照射到花瓶的位置吧?”
“可是,焦痕是C的形状哦。这么一来,如果没有人拿着玻璃花瓶一边移动,是不可能造成这种形状的吧?如果这是单纯的事故结果的话,为什么焦痕会是C的模样呢?”
“那是因为——案发现场自身在旋转的缘故(注1:此处原文为加点句)。所以,载着玻璃花瓶的桌子也开始回旋,连带着桌布上的光点也以花瓶为中心,开始像描绘圆弧一般移动。这样作出的痕迹,不就看起来像是一个字母C了么?”
“案发现场自身在旋转?怎么会……啊,原来是这样!”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呢。案件不是发生在不动的地面上,而恰恰是在移动的船上,请你们几位想起这一点。花瓶在桌布上形成光点的时候,观光船本身正在大幅度地回旋,这样如何呢?在观光船的航线中,船体发生大幅度回旋的的所在只有一处——也就是在海萤人工岛附近,船只从原本的东南航向往北调转,而绕岛顺时针航行的时候。这时,观光船绕着海萤岛周边大约回旋了二百二十五度。伴随着这种回旋,案发现场的桌子也随之发生了相应度数的移动。也就是说,在桌布上形成的光点,也以花瓶为中心划出了约二百二十五度的圆弧状焦痕。而这,就是那个C形的焦痕。”
“啊……”明世想象着那时的场面,不由地为那份壮大而感叹。
“如果是小一点的船,那么回旋很快就会结束,桌布上的光点就会快速移动,也就没有足够的时间来烫焦桌布了。但是像这种总吨数有一千九百三十二吨的大船来说,光是回旋就要费不少时间。加上是观光船的缘故,为了让游客能够近距离地眺望海萤人工岛,应该会比通常更加慢速地回旋才对吧。因此,桌布上的光点也会很缓慢地挪动,从而烫出一个C形的焦痕了。顺便一提,C的上端部分之所以比其他部分的烫焦程度更深,也是因为玻璃花瓶最开始是在那个地方聚拢阳光、形成光点的,直到船只开始回旋之前,光点都停留在那个位置。因此,那部分就比其余地方,受到更长时间的太阳光的灼烧。如果明白了桌布上的C形焦痕是这样形成的,那么之前‘凶手留下的C形记号没有任何意义’的谜团也就自然消解了。留下字母C的,既不是凶手也不是死者千岁百合子,这只是自然现象的结果。”
“自然现象……到头来C没有任何意味啊……”
这时,明世提出了反对的意见,“但是,这不是很奇怪么?桌布开始被烧焦的时候,千岁百合子应该会很快闻到气味,这样在形成C形焦痕之前,不就能打断阳光烫焦桌布的进程了么?”
“那是因为千岁百合子的嗅觉已经不灵敏了,所以完全没注意到桌布正在被阳光灼烧。”
“嗅觉不再灵敏了?”
“‘Cosmetics·Chitose’公司在每年的十一月,似乎都会推出名为‘百合子精选’的由千岁百合子亲自挑选的香水以供销售。不过今年并没有发售,她本人给出的理由是,这是为了继任者而做出的考虑,不希望自己作为社长继续在外界活跃。实际上,她是因为嗅觉已经不再灵敏,而无法挑选香水了吧。恐怕,这也是因为知道了四名董事中存在吸毒者,而加重的精神压力所致。根据日记,百合子知道毒品这件事,是在七月八日。或许,那时已经预定进行香水的最终挑选了,从日期上来看也是符合的。”
“啊,是这样……”
“千岁百合子,当时应该是为了欣赏观光船围绕海萤岛航行的风景,而将目光始终对着窗外,导致没有注意到玻璃花瓶的情况吧。再加上,她的嗅觉已经不灵敏了,自然也闻不出桌布烧焦而散发的气味。直到观光船终止回旋,她将目光移回屋内时才注意到焦痕。这时候她急急忙忙拿起花瓶,这才阻止了桌布的继续灼烧。”
理绘插话道:“能够烫下C形焦痕的地点,除了海萤岛之外就没有别的可能性了么?”
“这种可能性并不存在。请再考虑一下观光船的航线吧。船只从日之出码头出发,沿着东南方向直线进发,之后绕着海萤人工岛完成回旋,然后转向往北航行,直到看到右手边的东京迪士尼乐园才掉头往西,折返日之出码头。除了海萤岛以外的地点,观光船无论怎样转向,转角也不会超过九十度。而如果只是九十度的转向,是不可能在桌布上造成C形的焦痕的。要想造成这样形状的焦痕,船只必须经历极大程度的回旋航行。而能够完成这种回旋的,就只有在船只为了从东南掉头往北,而顺时针回旋的海萤岛了。”
“啊,是这样啊……”
“再者,玻璃花瓶在桌布上烫出焦痕的时机,很明显是在凶手犯案之前。如果是犯案之后的话,那时候花瓶已经碎掉了,也就不可能起到聚拢阳光的透镜的作用了。换言之,凶手的犯案是,发生在玻璃花瓶烫出C形焦痕之后——也就是观光船围绕海萤岛回旋航行之后的事情。那么,船只绕着海萤岛回旋的时刻大致是?”
“是在五点的时候,”明世答道,“刚好五点,那时候我和理绘正在船上喝茶。我还记得自己当时看了一眼手表,因为和预定的时间完全一致,当时还大为钦佩呢。”
“观光船围绕海萤岛航行的时间是在五点的话,凶手的犯案时间就是那之后,以及六点之前的时间段内。也就是说,凶手是在五点到六点的时间段内不具备完整不在场证明的人。这样的人有谁呢?”
“绮撒特·库盎特,以及千曲悟郎,”慎司回答道,“绮撒特·库盎特在五点十分左右,千曲悟郎则是五点三十分的时候。两人都曾分别借口去上洗手间而离席过。”
“不错。这样,凶手就在他们二人之中。但是,究竟是哪一个人呢?让我们再次考虑一下,桌布上留下的焦痕吧。凶手为了掩盖桌布焦痕的真相,故布疑阵让我们以为,是死者用打火机烫下了C形的死亡留言。仔细想想的话,除了这种方式,直接把桌布拿走也是一种好办法。也就是说,在面对如何掩盖焦痕真相的问题上,凶手存在两个选择,一是利用打火机来故布疑阵,二是直接将烫焦的桌布带离现场,然而凶手选择的却是前者。这样我们就能明白,凶手是不知道百合子女士手头的打火机已经没油的人(注2:此处原文为加点句)。如果他知道这一点的话,就应该不会选择利用打火机来伪造死者留下死亡留言的样子,而是会选择直接拿走烫焦的桌布才对。然而,绮撒特·库盎特在三点五十八分,曾经为了给女服务生带路而造访过Sun房间。此前在警方听取证词的时候,绮撒特·库盎特曾经说过,那时候她曾注意到,Sun房间的烟灰缸里扔着两支烟蒂。如果她是犯人的话,当她再次来到Sun房间的时候,应该会注意到烟灰缸里还是只有两支烟蒂。这样一来,也就会顺带着注意到,千岁百合子在这期间没有抽过烟——也就是说,她手边的打火机汽油已经用尽了。如我刚才所言,凶手是不知道百合子女士的打火机已经没油的人。所以说,绮撒特·库盎特不是凶手。换言之,剩下的那个人——千曲悟郎,正是本案的凶手。”
精妙绝伦的排除法,明世现在愈发钦佩起峰原的头脑了。
“千曲悟郎是在玻璃花瓶造成C形焦痕以后,才来到Sun房间的。两人之后发生了争吵,在最后关头,千曲悟郎拿起手边的玻璃花瓶,打死了千岁百合子。之后,他才注意到桌布上的焦痕。或者是,在发生争吵之前,他就从千岁百合子那里获知了花瓶烫焦桌布的事。而这对于千曲悟郎来说,是致命的焦痕。因为,这个焦痕显然是在船体发生大幅度回旋的时候造成的。而在航线上,可以发生这种幅度回旋的地方,就只有海萤人工岛了。这样也就能够知道,死者被玻璃花瓶砸死,是发生在船体绕海萤岛回旋之后的事情。因此,犯案的时间就是在下午五点以后。千曲悟郎估计也注意到了安装在大厅天花板位置的监控摄像头,只要警察调取那边的录像,就能知道有机会犯案的人只有一直呆在贵宾室里的四名董事了。加上犯案时间是在五点以后,那么可能犯案的就只有千曲悟郎自己,以及绮撒特·库盎特两人。原本四个人的嫌疑圈,一下子就被锁定到只剩两人。为了防止事态变成这样,千曲悟郎只好故布疑阵让我们以为C是死者留下的讯息,他将尸体移动到能够烫下C的位置,然后让尸体右手握紧打火机。恐怕,他做梦也想不到那个打火机已经没油了吧。这对千曲悟郎来说,真是很不幸的变故。不过要说不幸的话,或许从事件当天乘船开始,千曲悟郎就注定了不幸吧。能够将他锁定为凶手的,就是玻璃花瓶聚拢阳光,而造成焦痕的事实。而那个玻璃花瓶,据说是事件当天第一次被装饰在Sun房间的。要是他们提前一天登船的话,玻璃花瓶就还没被摆在Sun房间里头,也就没法造成焦痕,自然也没法被用来锁定凶手了。如果晚一天登船的话,运营船只的公司就会注意到,玻璃花瓶所造成的焦痕。这样就会撤掉玻璃花瓶吧,同样也无法锁定凶手吧。也就是说,正因为千曲悟郎是在事件当天登船,所以他从一开始就被锁定为凶手了。”
明世不禁叹了口气,开口道:“尽管是陈腐之言,不过我还是想说,感觉到了名为命运的存在呢。——对了,剩下的谜团就只有动机了。千曲悟郎之所以要杀害千岁百合子,就是因为他在船上被百合子女士揭穿了作为吸毒者的身份吧。”
“这样考虑应该是没错的。”
“千岁百合子究竟是在什么契机下,发现这件事的呢?是在船上目击到千曲悟郎吸食毒品了么?还是说,和此前百合子女士察觉到四人中有人吸毒那次一样,千曲悟郎又不慎掉落了装毒品的纸袋呢?”
“我想应该都不是。即使要在船上吸毒,应该也会选在类似洗手间这种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吧,所以应该不会被千岁百合子目击到。此外,千曲悟郎已经不慎掉落过一次装毒品的纸袋,应该不会再有同样的疏漏。”
“那么,千岁百合子究竟是怎么发现的呢?”
“除了在吸毒的时候被人目击,以及不慎掉落装有毒品的纸袋以外,吸毒者应该还有其他被暴露身份的契机。那就是,被人目击到进行毒品交易的时刻。”
“进行毒品交易的时刻?也就是说,千曲悟郎是在船上取到了毒品?”
“不错。恐怕,秘密的毒品交易系统就在那艘观光船上。”
听到这里,慎司不由地探出身子,说道:“这可不得了,必须赶快通知厚生劳动省的毒品取缔部门。秘密的销售人到底是谁?”
“就是那名女服务生。想要拿到的毒品的人,只要登上这艘观光船,和前来询问点单的女服务生说出接头暗号。然后,女服务生就会在给那人送下午茶或者晚餐的同时,暗中将毒品交给对方,就是这样的一个交易系统。而在本次的事件中,女服务生在四点前给贵宾室的客人送下午茶的时候,将装有毒品的纸袋贴在了托盘的内侧,准备将其暗中交给交易的对象。然而,原本应该递给千曲悟郎的藏有毒品纸袋的下午茶,却被误给了千岁百合子。”
“误给?为什么会误给呢?”
“这是因为,千岁百合子碰巧说出了秘密毒品销售人和购买者之间的接头暗号。”
“接头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