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我能记得的只有这些,然后我就又睡着了。”
“很好,”兰布拉说,看着施华博离开。“他的话给了我们新的思路。”
杰克逊满意的点点头。
“哦,亲爱的,”维里迪突然从花园说,“还没准备好吗?”
“您好!水温怎么样?”
“太热了!”
他一边拧着胡子上的水一边走到落地窗前。他已经换回了那件宽松的法兰绒衣服,透过窗户他们能看到他巨大的身躯被苹果树枝所挡住来路。
他们告诉了维里迪施华博先生的叙述。
“确实是新的思路!”维里迪兴奋地说。“从隔壁的呻·吟声中可以推理出相当多的事情。记住,医生说尸体上有两处枪伤,但是只有一处是致命伤。之前我们假设这两枪是从同一把左轮手枪里发射的。但是加入其中一枪是稍早发射,而且是从另一把枪中发射的,那会如何?记得那个六点半开车离开的男人吗?”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屋里满是血迹,”杰克逊说。
“还有楼梯底部的血迹,”维里迪说。“可能是那个离开的男人不小心滴下的。”
“相当符合事实,”兰布拉同意。“看来我们手上又多了一个嫌疑人。”
“我的感觉是维尼基?”
“你的感觉是对的。”
“哦,话说,我忘了告诉你,”维里迪说,点了今天第一根雪茄。“我让马修斯警长趁着伯顿小姐回去前搜查了她的房间。”
“你让马修斯?”杰克逊十分惊讶地说。
“是的,我告诉他一切后果我来负,所以不要责怪他。有些收获,他在一个抽屉里发现了一张便笺,一张来自马克斯韦尔的便笺。”
“不会吧!”兰布拉顿时有了兴趣。“上面写得什么?”
“哦,没有什么,只是警告她‘为了自己好’不要再抱怨去服侍他,他还说如果她再敢逃跑——写得是‘再敢’——就会给她点惩罚,他将会用他手上的所有资料来给她颜色看。”
“这就是为什么他会住在这里!”兰布拉说。“显然她躲在这里,但是被马克斯韦尔发现了!”
“是啊,话说回来,她没有听他的话,”杰克逊插话。“我们发现的那封来自维尼基的恐吓信证明了她把事情和人家说了。”
“看来事情越来越围着维尼基发展了,”兰布拉说,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我们必须尽可能快找到这个维尼基。”
“假设这就是他的真名,”维里迪说。“那么现在,让那两个嫌疑共犯进来吧,他们或许会说点有意思的东西。”
“好的,我们首先传唤坎宁安。让我们看看再次见面他会怎样。”
杰克逊点头让洛克斯利警员把坎宁安叫进来,过了一会儿他进来了,面对着杰克逊和兰布拉坐在柳条长椅上,他明显比之前那天镇静很多。就像坐在角落的维里迪一样。他的眼神更加克制而小胡子已经修整过,和头上稀疏的头发形成对比。
“这位是兰布拉督察,”杰克逊说。“坎宁安先生。”
兰布拉微笑,不过对方似乎不太喜欢他。
“他需要你回答一些问题——”
“得了吧,他不需要这些回答!”坎宁安说。“昨天你已经听了我的回答。你可以说给他听!要是为了他开心我就得再重复一遍,那我可不干!”
维里迪看着这个狂怒男人的棕色眼睛:如果需要的话,这个男人很容易被激怒。
兰布拉从桌子边探身向前,耸起那雄壮的肩膀,他口中的声音变得冷冰冰。
“坎宁安先生,”他说道,双手握紧,“我们正在调查一桩谋杀案,你是其中一名犯罪嫌疑人,我认为你最好还是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东西。”
“我可知道你为什么在这,”坎宁安目光锐利的看着他。“他们发现自己搞不定这案子!”
兰布拉无视他的话。“如果你不介意,我希望你能详述一下你的证词中的一段。”(这种情况下的他和维里迪都是‘两个巧舌如簧的人’,就像一次在切尔西有人说过他们‘能把死的说成活的。’)“你之前说你在一家中介做事,这是真的?”
“怎么不行吗?”坎宁安不高兴地问。
“公司在哪?”
“在伦敦的某个地方。”
“你真是合作啊,”兰布拉冷冷地问。“坎宁安先生,他们为什么解雇你?”
“我觉得我不需要回答这个……为什么被解雇是我的私事。”
“事实上,现在来说,可能这件事之后会和陪审团有关。”
“你这什么意思?”
“哦,得了,解释解释!你被解雇是因为你吸毒太多导致你已经不被他们所信任了。这也太好猜了。我猜你第一次吸毒的原因,大概是逢场作戏。不过你从哪里得到毒品可能才是重点。”
“得到?”
“是的,坎宁安,从哪?你对毒品的那些了解——正如维里迪先生观察的一样——对于勒索者来说你可没法守口如瓶,谁都看的出这点。不过到了现在,我怀疑你已经不会满足那些勒索者只是为了让他们不说出你是个瘾君子,因为那毫无意义。”
“以上我对坎宁安先生的观察,”维里迪一边翻阅Sphere一边说,“只是为了尽可能的委婉地表达一件事:我知道他在说谎。”
“那么你所想表达的是?”兰布拉问他的朋友。
“因为我并不认为证明他说谎的真正动机有多么必要。每个认识马克斯韦尔的人都有动机杀他。证据已经足够证明坎宁安先生已经卷入其中,然后是我的猜测。”
“你猜测了什么?”
然后一阵沉默,杰克逊停下记笔记,坎宁安看上去有点苦恼。
“就算一个瘾君子不怕被人知道他吸毒,”维里迪谨慎地说,“他也会介意人们知道他是如何得到毒品的。”
“而坎宁安先生的情况就证实了这一点。”兰布拉说。
“确实如此,我一开始以为是马克斯韦尔先生在提供的毒品,但是很快我否定了这个想法,对于他来说做毒品交易实在是个太高调的工作。”
“而且还太过于正常,”兰布拉说。
“然后我回想起他的书信里有相当一部分是坎宁安购买毒品的票据。那么给坎宁安提供毒品的人是没有必要用曝光他的毒品来源这种方式威胁他。”
“换句话说,”兰布拉解释道,“马克斯韦尔不是在用继续提供毒品而勒索,而是在用继续保密为代价来勒索?”
“是的,是这个意思。”
“你能否想到他在保密的是什么呢?”
“要我说其实刚刚你才提到了那个秘密,就是:是谁给坎宁安先生提供了那些毒品?为了弄明白并且证明这一点,我们得施加一点压力给坎宁安先生。”
“放心,”兰布拉对维里迪说。“坎宁安先生已经在我们的控制之下了。”
他转向他的小羊羔——已经开始不住地发抖——然后开始继续询问。杰克逊则在桌子那头惊呆了,尽力记着笔记。
“那么:谁给你提供的毒品这件事被马克斯韦尔所‘抓到把柄’,正如他的性格——不可能是其它人!维里迪先生的猜测和我的一样。那个名字可能出现在他的书信中,不过这可能是个大赌博。告诉我,坎宁安先生:你认识伯顿小姐多久了?”
“伯顿小姐?……我不知道。我不认识什么伯顿小姐!”
“你清楚的,”兰布拉平静地说,“和通常想法相反,侦探们会觉得这种拖延手段相当乏味无聊。那么来点变化,我们已经有了整个故事的一块碎片。”
“故事?”坎宁安喊道。“我说了不认识什么伯顿小姐!……去你妈的问题……你觉得你可聪明了——你和你坐在角落那个胡子拉碴的朋友玩这种双簧!……哦,你这是——真他妈聪明!来啊,你们两个!你们根本不需要我的证词!你们自己就能编出来整个故事!”
“请带伯顿小姐进来。”兰布拉对洛克斯利说。
他们都静静地坐着——只有坎宁安在嘟囔着“去啊你们……你们不是厉害么!”——直到她出现。她的出现明显改变了整个的气氛;维里迪也放下了手中的杂志。
一进门她就瞥了一眼坎宁安,但是脸上神色自若。事实上,穿着女佣装,她看起来相当的镇定:她站在杰克逊左边一点,整个人显得面对好了刁难,而她的辫子反射着花园里的阳光。脸颊上有了些许生气而充满活力的蓝眼睛里则闪烁着光芒。
两个老人赞赏的看着她。
(“如果他等会指控她就是贩毒的人,”维里迪对自己说,“那他就犯了一个大错。我可不像他,我相信自己的记忆,那些锡拉库扎的人像和西西里岛园丁一样让我记忆深刻。她可能是个杀人犯,但她不可能是个贩毒者。贩毒者是不可能还理直气壮的。”)
“早上好,”兰布拉热情地说。“今早感觉如何?”
“好多了,谢谢你。”她面露微笑。
“那就好,如果你感觉可以,现在我希望可以重新梳理一下你昨天早上的证词。”
“现在?”
他点了点头。
(“我不应该打断这对话,”维里迪继续自言自语。“甚至如果他指控是她供给坎宁安那些可怕的药物,我也不应该干涉。有时候对牛弹琴也是对梳理嫌疑点有益的……真是荒谬的表达——‘对牛弹琴’!对牛弹琴究竟有什么用?……”)
当维里迪正在脑海中思考这些的时候,女孩又复述了一遍昨天说过的故事。兰布拉表现的彬彬有礼,但是他的眼睛从未离开过她的脸。她说了之前说的那些:被马克斯韦尔召唤去,一个蒙面男人闯了进来,打斗,射击,晕了过去,在衣橱里醒来——每件事都如出一辙,除了不像昨天那么激动。甚至兰布拉也承认她是一个好的说谎者——一个很棒的说谎者,考虑到她的同谋就在她后面的长椅上坐着。当她说完时,他礼貌的感谢了她。
“你的叙述非常清晰,伯顿小姐。一个不幸的事件,话说你是否恰好注意到那个蒙面男人拿着威胁马克斯韦尔的枪是什么样的吗?”
“不,恐怕我没注意。”
“一个小遗憾。你认识马克斯韦尔先生吗?”
“认识,也不是很熟,先生……当然一直是我服侍他吃饭。”
(“她可能在说谎,”维里迪对自己说。“但是也有可能——只是可能——维尼基的信指的是另一个爱丽丝?……我有点好奇……”)
“为什么是‘当然’?”兰布拉问。“据我所知似乎没有其他人被允许进入房间。”
“我——我可不知道,先生……”
“你不知道?”
“一点也不知道。”
“得了,我知道!”坎宁安喊道,猛然起身转向维里迪。“我跟你说我看到她进了他房间,就在两晚以前,我跟你说我看到了!”
“是的你确实说了,”维里迪平静地说。
“我听见他们在争吵,我告诉你。他俩的声音大得惊人,几乎一进房间就开始了争吵!”
“哦!……”爱丽丝大声尖叫。“哦!……我的天呐!……”她猛然躲到了休息室桌子的后面。“我在哪听过这个声音!”
“什么声音?”
“不要让他靠近我!他知道我说的是事实!”
“事实!”坎宁安大喊。“而我说的就是事实!我听到她和马克斯韦尔在一起!我看见了她走进去!”
“不要听他的!他在撒谎——谁都能看出来他在撒谎!”
“我在撒谎?!真是厉害!真他妈棒极了,来吧——”
“安静!”兰布拉大吼,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然后立刻安静了。“现在,你认出来的那个声音是谁的,伯顿小姐?这位是坎宁安先生,旅馆的住客。”
“是的,”爱丽丝颤抖着说。“我之前见过他,但是从来没服侍过他,而且昨天早上之前我也没听过他声音。”
“在卧室?”
“是的,就是站在这里的——这个蒙面的男人!”
大家又是一阵沉默,然后坎宁安开始大笑。
“我亲爱的督察!”他的小胡子由于抑制不住的笑意在抖动,“我亲爱的督察……一开始你问我有没有和这个女佣合谋,然后……然后你把她带进来告诉我……说我……说我戴了个面罩然后把她捆起来扔进衣橱里!……厉害,督察!恭喜你,督察!你真厉害!……无与伦比!……”
维里迪注意到这个人笑声尖锐歇斯底里。但是兰布拉没有注意这点:他只是在默默观察伯顿小姐,她正在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就是他!就是那个我听到的男人!”
吵闹持续了好几分钟,最后,杰克逊厉声对洛克斯利说“让他们离开这里——他们两个!”然后喋喋不休的声音平息下来,维里迪看着他俩充满诧异地被带走。
“那么,你的共犯是谁?”花园里传来一个声音。


第七章
那是理查德·都铎,才从海边回来,穿着长款的绿色浴袍。维里迪给各位做了介绍,但是兰布拉还在惊讶中所以没有注意。
“请你原谅,”都铎说。“我当我经过花园时我不小心听到你们的对话。你在对比这些嫌疑人之间的证言,当然这不关我什么事,但是在我看来这和阶级有关。”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伦敦来的男人不会和一个女佣合谋?”
“不,不是这个意思,一个淑女,根据常识,是希望能够不被注意的生活,所以她是不会主动和坎宁安先生成为同盟的。”
“您真是好为人师,”维里迪说。“不过,伯顿小姐并不是一个淑女,如你所说,她并不是一个上等人。”
兰布拉从恍惚中恢复过来。
“很高兴认识你。”他说。
“我支持你,”都铎说。“你明显选择了正确的方向。”
“我?”
“不过当然,你不能否认一个事实,就是现在的英格兰充满了阴谋,充满了。”他重复道。
“我不这样想,”兰布拉严肃地说。“而且现在,如果你不介意,我要去淋浴了,这可能……”
他快速地穿过落地窗,从苹果树上一把抓过维里迪的泳衣。(“在其他情况下他应该会更感激我。”维里迪想)他大声告辞,但是十分有礼貌。
“先生,你是位绅士,”理查德·都铎说,脸色又恢复成以前的苍白。“你是个很有教养的人。”
维里迪先生从未被人说过有教养,此时他微微鞠躬致意。
“你父母是谁?”都铎追问道。
“我一直不知道我父亲是谁,”维里迪边往门口走边说。“据说他死于连读了六遍‘巴布·鲍尔斯’之后的大笑。”
“我的意思是——你父母的家庭背景是?”
“哦,我明白了,我父亲家室平凡,他们一家人都是在证券交易所工作。我母亲则有点不一样,当我十岁的时候她疯狂地爱上了一个木匠。”
“一个木匠?”
“是的,一个不怎么信教的邻居。他在我家帮着盖偏房,结果我记得,母亲一下让他多修了11个窗户,7个隔窗和4个天窗,就是因为母亲一直没让他走。”
都铎先生迷惑地看着他。
“来吧,”维里迪好心地说。“跟我一起去趟邮局,我跟一个国外的朋友有些事情需要和他说。”
“政治上的事?”都铎低声地问。
“不,一个宝石匠人,我准备买个雕像。”
都铎看上去有些愕然,不过还是同意陪老人出去走走。
阿莫尼斯提的海尔街是一条三百码长的小道,连接查特旅馆向下到广场的路。
街道两边遍布着鳞次栉比的商店,和密密麻麻的窗户,邮局就在广场的尽头,两人从山上大步往下走。
“下午你可以来看看我的那些资料,”都铎热情地邀请。
“十分感谢你的邀约,不过今天下午我估计会更忙。”
“忙着调查那个男人的死因?”
“是的。”
“那是个不值得调查的小事,他就是个恶魔,你不应该把你的天赋用在这种琐事上。”
“我记得,”维里迪微笑着说,“我们每个人都有‘原罪’——甚至是国王。”
“我可不承认这个,”都铎严肃地回答。“理论来说在同一个法律下每个人的素质应该都很高,但事实上个人的素质会成为法律效率的障碍。只有当一个强大的中央政府拥有无限权力时国家才能被治理好。”
“就像你的先人所坚信的那样,”维里迪说。
“是的,而且越少使用这种权力越好。”
“他们也是这样认为的,我想你说的都铎王朝拥有英格兰有史以来最大的权力。”
“也是最有效率的。”
“是的,当然,他们从不会犯凌驾于法律之上的错误。他们只是制定法律然后在法律的框架之内行事。”
他走进了邮局,都铎跟在身后。
阿莫尼斯提邮局是个非常普通的小店面:闻起来有各种杂货的味道,而且由于很黑,所以在柜台上总是放着一盏电灯。维里迪先生费尽力气挤过一篮篮快要溢出的扁豆和豌豆,终于来到柜台的铜窗前。
“早上好!”他对黑乎乎的柜台里大喊。“有人吗?”
柜台那头出现一阵嘈杂,然后出现两只圆圆的眼睛,在一副钢框眼睛后闪烁。维里迪拿出眼镜。
“我想发一封电报。”
“好的!”那个声音听起来很尖,不过是男人的声音。
“是的,发往伊兹密尔。”
一个表格从窗子后面递过来:需要填好信息然后交还回去。一个忙乱的矮个子男人出现在柜台后面,看上去来自约克郡。
最后维里迪在黑暗中尽可能地写好了他写给马蒂斯教授的电报。(“事实上他是唯一一个住在那里的叙利亚员工,”他对旁边的都铎解释道,“他搜集那些东西的方式简直是完全肆无忌惮的,所以他朋友都叫他‘掠夺者马蒂斯’。”)
同时在邮局里传来各种四处翻找表单和不停对比价格的声音,还有无尽的讨价还价声。维里迪拼尽全力想做点什么来逃离这个场合,说实话,这种尝试也是起了点作用。那个小个子开始通读电报,结果在第二行就卡了壳,然后含含糊糊的带了过去,最后终于在“希拉波利斯”这个单词上彻底卡住了。
“不好意思,”他说,看着黑暗,“但是这个是英语?”
“在拼写上是的,”维里迪对他保证。
“哦,好吧,你最好写得工整点,你知道我必须把它拼出来,可能转到卡灵顿那边他们就更看不懂了!”
维里迪估计这个电报传过去就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了,所以他把电报拿了回来,然后取而代之的是买了一罐腌水果。
“这个就简单多了,对吧。”那个小个子男人友善地说。
“当然,”维里迪同意。“你知道这一带有个叫维尼基的人吗?”
那个人抓了抓头:“维尼基?……不,似乎没有,哦,等一下……是的,我曾经听过那么一两次他的名字,不知道在哪……他住在这里?”
“我想是的,”维里迪说。
“哦,其实我不经常出门,我可以问问我儿子。”
“谢谢,不过不用那么费事。”维里迪手插入口袋。“我欠你个人情。”
都铎一直在门口等着,在大中午的阳光下显得遗世而独立。
“你在这!”当维里迪出来向他走过来时,傲慢地说。“这就是民主统治的结果啊!还有什么比给普通大众超越他们能力范围的工作更愚蠢的事情吗?”
“那个人完全可以胜任他的日常工作,”维里迪回复,他俩开始缓慢地往上爬山。“是我,而不是政府,给了他超越他能力范围的工作。”
“这些当地人!”都铎轻蔑地闷哼道。
“就算是你推崇的那些中央集权的政府,比如伊丽莎白一世时代的英格兰,也几乎是由治安官所把控的。”
“在牢牢地监管之下。”
“我十分好奇要多牢地监管还能让整个事情变成那样。”
都铎耸耸肩什么也没说,他很聪明地没有继续反驳,维里迪继续侃侃而谈。
“看起来你没有感受到这几个世纪以来政局地变迁。就算承认你拥有皇室的高贵血统,甚至就算你就是这个国家名正言顺的国王,我也能想到在二十世纪没有什么比——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的直白——比一个都铎王朝的遗少来做统治者更糟糕的事情了。至于都铎和西班牙人的结合——那更是不可想象!,玛丽一世和菲利普二世的结合已经够糟糕了!”
“玛丽一世是最受世人所误解的女人。”都铎短促地说。
“这不相关,如果她曾经受人误解,那她如今也深受误解,和你一样。”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因为如今我才是这个国家真正的主人——我和数以百计像我一样的人组成了所谓人民的定义。这就是当局——来源于我们自己的力量——使我们个体的弱点分离开去。你是一个教徒:你知道一个牧师不一定必须要被授权的,同样,一个警察也无需编辑入册。”
“我想你这话可有点对神不敬!”都铎生硬地说。
维里迪无视他的话。
“我自己就是一个不在编的警察:我是用自己的威望和力量来做事的,然后靠自己的内心来限制自己,结果就是,我可以随心所欲,而我的力量不受限制。想象一下!现在我可以随便找个理由,就让整个查特旅馆的女士们单脚站立在花园里。她们会立刻遵命——因为她们会自我催眠这样做是非常有趣的。按照我的命令这样站着对她们来说其实是一种恩惠,她们知道她们没有选择,如果她们不听从我的命令,她们就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为自己的命运祈祷,可能她们就会像马克斯韦尔一样被射杀。”
“我想你真是铁石心肠,我是不想再听这种对话了!”
“我很抱歉冒犯了你,不过这确实是真的——几乎令人厌倦的明显。时至如今为都铎王朝喝彩是毫无意义的事情:它能够提供给众人的庇护已经不再被需要了,苏格兰场代替了星法院——旧式的传统还是传递了下来。”
“然后呢?”
“那么如果我随便找个理由就命令阿莫尼斯提的女士们单脚独立,她们可能因为信任我的为人而照办。但是如果我让她们全身裸·体地在花园里单脚独立,她们就会立刻拒绝。这就是和当年的王权时代不同的地方。”
他俩走到了旅馆前面,维里迪先生拿走了腌水果罐头,然后礼貌地说了一句“日安”,就走进了旅馆。
都铎先生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厅入口,由于怒气无法发泄而气得无言以对。最后缓了好久他还是说了一句,既不带怒气也不带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