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去上学的小孩子一样。不过,我从不因为她的这些举动而停下来。帕特里夏·克莱本的女儿多洛雷丝可不是被吓大的。不管她当时是不是在打我的手,我都会
在三秒钟内将床单撤下,脱下她的衬裤并拉开尿布胶带的时间也从来没超过五秒。大部分时候,她试了几次就会停下来,不再打我,因为她被抓包了,而我们两个
都知道这一点。她的身体太老了,因此一旦开始拉屎,就必须拉完,不能暂停。我会以熟练的技术,将便盆放在她下面,而当我转身离开,准备下楼真去清理客厅
的时候,她会像码头工人一样破口大骂。我告诉你们哪,那个时候,她说话可是一点也不像瓦萨学院里的女学生哩!因为薇拉知道,那次她又输了,而她最讨厌的
就是这一点了。即使老了,她也不喜欢输。
事情就这样持续了一阵子,然后我开始想,我已经打赢整场战争,而不是只有几场战役。我早该知道的。
大扫除日又到了,这大概是一年半前的事,当时我已经准备好冲上楼去,在她拉屎之前抵达。我甚至已经有点喜欢上这档事了,过去有好多次,我都慢了她一步,
现在总算是扳回了几局。我觉得那次她计划要来一次大拉特拉,如果她能得手的话。所有迹象都显示我的猜测没错。譬如说,她不只是那天心情好,而是整个星期
心情都很好。那个星期一,她还要我将木板架到她轮椅的把手上,好让她能玩几把单人纸牌,就像以前一样。至于她的肠子呢,已经进入干旱期了——从周末起,
她就一点屎也没拉过。我猜她计划的就是在那个星期四,给我来一次她该死的无息存款和储蓄账户大提款。
那个大扫除日中午,我把便盆从她身子下面拿出来后,看见里面像根骨头一样干干净净,于是我对她说:“薇拉,你不觉得如果你努力一点的话,就会有更好的表
现吗?”
“哦,多洛雷丝,”她回答,同时用她那雾蒙蒙的蓝眼珠看着我,就像玛丽的小羊羔一样无辜,“我已经很努力了,我真的很用力,都觉得有点痛了。我想可能是
便秘了吧。”
我马上同意她的说法。“我想也是,如果再拉不出来的话,亲爱的,我就得喂你吃一整盒埃克-莱克牌泻药啦,帮你通通便!”
“哦,我想过不了几天就好了。”她说,给了我一个微笑。当然,那时候她的牙齿都已经掉光了。除非她坐在轮椅上,否则她不能戴下排的假牙,以免她咳嗽时,
不小心让假牙掉进喉咙,噎住她。她微笑的时候,脸看起来像一块老树皮,上面还有个软软的节孔。“多洛雷丝,你了解我的嘛,我比较喜欢让事情自然发展。”
“我当然了解你,好吧!”我咕哝着,然后转过身准备离开。
“你说什么,亲爱的?”她问我,声音之甜美,糖进了她嘴里恐怕一时半会儿还溶化不了呢。
“我说,我不能就站在这儿,等你再来一次,”我说,“我还有事情要忙。你也知道今天是大扫除日。”
“哦,是今天吗?”她回答,仿佛那天早晨从她醒来的第一秒开始,她就不知道那天是什么日子似的,“多洛雷丝,那你去忙吧!要是我想清肠道了,就再叫你上
来好了。”
我心里想,你当然会叫我了,不过是在拉完屎五分钟之后。可我没有这么说,就直接下楼了。
我从厨房柜子里拿出吸尘器,将它拿进客厅,然后插上插头。我并没有马上启动吸尘器,而是先花了几分钟清理灰尘。那时候我已经经验丰富,可以依靠我的直觉
判断了,我等着心里面的某种感觉告诉我行动的最佳时机。
那种感觉出声,告诉我时机到了,于是我对着苏茜和肖娜大喊,说我要用吸尘器清理客厅了。我吼得很大声,我想村子里半数的人都听到了,当然,楼上的皇太后
一定也听到了。我启动柯比吸尘器,然后走到楼梯旁。那一天我并没有等太久——就三十或四十秒吧。我猜她这时候一定蓄势待发了,所以我就迈步上楼,两阶并
作一步走,你们猜怎么着?
一点屎也没有!
一,点,也,没,有!
除了……
除了她看我的方式,别的什么都没有。那可真是镇静又甜美哟!
“多洛雷丝,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呀?”她柔声说道。
“哎哟,”我回答,“我只是忘了在五年前辞去这份苦差事而已。薇拉,我们就别再玩这种无聊的把戏了。”
“什么无聊的把戏呀,亲爱的?”她问我,还微微眨了眨眼睛,好像她压根就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似的。
“我的意思是,我们就别玩了,算平手好不好?你就直接告诉我吧,你到底需不需要便盆?”
“不需要,”她用甜美且绝对诚恳的声音说,“我已经告诉过你了!”然后就对着我微笑。她什么话都没说,也不必说。她的面部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她脸上写
着:嘿嘿,我逮到你了吧!多洛雷丝。这下我真的逮到你了。
不过,我还没玩完呢。我知道她正忍住不拉出来,我还知道,要是她在我放好便盆之前就拉出来,那我可就有的清理了。所以我走下楼,站在吸尘器旁等了五分钟
,然后又跑上楼一次。只不过这一次我走进房间时,她的笑容已经不见了。她侧躺着,已经睡着了……或者应该说,我以为她睡着了。我真的以为她睡着了。她真
的完全骗过我了,你知道人家怎么说吗?“愚我一次,其错在人;愚我两次,其错在我。”
我第二次下楼之后,就真的开始用吸尘器打扫客厅了。完成工作后,我将吸尘器放回柜子,然后上去检查她的状况。那时她坐在床上,完全清醒,被子掀开了,橡
胶裤被拉到她软趴趴的肥膝盖下,尿布也拿掉了。她是不是弄得一团糟?我的天啊!整个床上都是屎,她身上也都是屎,地毯上有屎,轮椅上有屎,墙上有屎,连
窗帘上面都有屎。看来她一定是抓起一把屎,然后丢上去的,就像是孩子们在池塘里游泳时互丢泥巴一样。
我真是气疯了!疯得简直要朝她吐口水了!
“天啊,薇拉!天啊,你这肮脏的贱女人!”我对着她大吼。安迪,我真的没杀她,如果我真的想这么做,那一天就是我会下手的日子。看着那一团混乱,闻着整
个房间的臭味时,我真的想这么做。我想杀她,没错,我也不必说谎。那时候她只是看着我,脸上带着那种耍诡计时“闯祸了”的表情,不过我能看见恶魔正在她
眼里跳舞,而且我很清楚这一次是谁被耍了。愚我两次,其错在我。
“是谁啊?”她问,“布伦达,是你吗,亲爱的?是不是牛又跑出栅栏了?”
“你知道从1955年之后,这方圆三英里之内,连一头牛的鬼影子也没有!”我大吼着。我迈着大步,走过房间,那真是失算,因为我的一只平底鞋踩到了地上的屎
,我差点滑倒在地。要是我真的滑倒在那摊屎上,我猜我可能会当场杀了她,我一定无法控制自己。那时候我已经准备好燃起我愤怒的地狱之火了。
“我不知道,”她说,努力让自己听起来像她平日那种可怜老太婆的声音,“我不……知道!我看不见,而且我的肠胃很不舒服呢。我想我要疯了吧!多洛雷丝,
是你吗?”
“废话,当然是我,你这个讨厌的老家伙!”我还在大吼着,“我干脆杀了你算了!”
我猜这时候苏茜·普罗克斯与肖娜·温德姆正站在楼下的楼梯旁,听着我们的对话;我猜你也已经和她们谈过,光是她们的话差不多就可以让我被判刑了。安迪,
你不必多做解释,你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薇拉看到她不能再愚弄我,至少以后都不能,也就不再装疯卖傻地让我相信她又神志不清,脑子糊涂了,我想我可能也有点吓住她了。现在回首往事,我也被自己
吓了一跳呢!但是安迪啊,要是你看过那个房间,你就会明白了!那简直像是地狱的晚餐哪!
“我猜你真的会这么做!”她也朝着我吼,“有一天你真的会杀死我的,你这个又丑又坏的老巫婆!你会杀了我,就像你杀了你丈夫一样!”
“不,夫人,”我说,“这不太一样。我准备好要处理掉你时,不必大费周章弄得像意外似的,我只要一把将你推出窗外,这个世界就少了一个浑身发臭的贱货。
”
我将她拦腰抱住,像个女超人一样,把她高举起来。我告诉你们哪,那一晚我的背就不太对劲,到了第二天早上,我已经不太能走路了,我的背痛死了。我去马柴
厄斯看脊椎按摩师,他按摩了我的脊椎,让我觉得稍微好点了。但是从那天开始,我的背就一直没有复原。不过,那时候我根本没有什么感觉。将她拉下她的床时
,我简直像个气坏了的小女孩,而她就像个我要抱出去的洋娃娃。她开始全身颤抖,光是知道她真的怕了,就可以让我再次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如果我说她怕了也
没什么值得高兴的,那我就是在扯大谎。
“啊——”她惊声尖叫着,“啊——不要啊!不要将我带到窗户边啊!你不要将我往下丢啊!你竟敢这么做!将我放下来!多洛雷丝,你弄疼我了!将——我——
放——下——来——啊!”
“你给我闭嘴。”我说,将她重重地丢到轮椅上,力量之大足以让她的牙齿咯咯作响。我的意思是,要是她有牙齿的话,一定会咯咯作响。“看看你做了什么好事
。你也别想告诉我你看不见,因为我知道你看得见。你给我睁大眼睛,看看你做的好事!”
“多洛雷丝,对不起啦。”她说。她开始放声大哭,不过我看见精明的光芒在她眼中舞动。我看那目光就像你有时候从船上站起来往水里看,在清澈的水中看见鱼
儿一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把这里弄得一团糟,我只是想要帮忙嘛!”她在床上拉屎,再将屎稍微压扁之后,总是会这么说……可那天是她第一次决定要顺
便来个屎指印创意画。“多洛雷丝,我只是想要帮忙嘛!”真是好心哟!
“你给我闭嘴,乖乖坐好,”我说,“如果你真的不想被我快速带到窗户边,然后以更快的速度掉到楼下的石头花园里,你最好记住我说的话。”我非常确定,站
在楼下楼梯旁的那俩女孩一定听到了我们说的每个字。可当时我真的是太生气了,根本没注意到这些事。
她也很识相,照我说的乖乖闭嘴,不过她看起来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她当然乐啦!她已经达到了目的,这一仗是她赢了,而且她的意思很清楚,这场战争还没结
束,还早呢!我开始工作,清洗所有东西,让整个房间恢复原状。我花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等到我终于做完工作,我的背已经唱起了《圣母颂》。
我已经告诉过你们晾床单的事,从你们的脸上我看得出来,你们能了解一点了。不过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可能比较难理解。我是说,我不觉得屎很碍眼。我一辈
子都在帮人家擦屁股,看见屎从来不会让我觉得碍眼。屎闻起来当然不像香味扑鼻的花园,而且你必须小心处理,因为屎和鼻屎、口水,还有流出来的血一样,都
能传播疾病。但你知道,屎是可以洗干净的。养过孩子的人都知道,屎是可以洗干净的。所以屎并不是让我觉得很糟的地方。
我想是她如此自私刻薄才让我觉得很糟吧。她等待着时机,当机会来临,她就将一切弄得一团糟,而且她的动作可快了,因为她知道我不会给她太多时间。她是故
意做出那件肮脏事的,你们知道我的意思吗?只要她那糊涂脑子变清醒了,她就精心策划一次,而我跟在她屁股后面清理时,只觉得心情沉重,前景黯淡。就在我
收拾床时;就在我拿走沾满屎的床垫、沾满屎的床单和沾满屎的枕套到楼下的洗衣房时;就在我刷着地板、墙壁和窗棂时;就在我取下窗帘,换上干净的窗帘时;
就在我重新帮她铺床时;就在我咬着牙,忍着背痛,帮她清理身体,再帮她换上干净的睡衣,然后再次将她从椅子上抱到床上时(她一点也不想帮忙,只是懒洋洋
地躺在我的手臂上,重得要死,但是我很清楚,如果她愿意的话,那一天她其实可以帮忙的);就在我洗地板时;就在我洗她那该死的轮椅时,那时我真得用力刷
,因为上面的屎已经干了——就在我做着这些事时,我心情低落,感觉前景黯淡。她也知道的。
她就是知道,而且觉得很开心。
那天晚上回家后,我吃了些止痛药来缓解背痛。然后我上床睡觉,将身子蜷缩成小球状,虽然这样我的背也痛。我哭了又哭,哭了又哭。我似乎停不下来。在乔的
事情发生之后,我就不曾觉得这么沮丧、这么绝望过,或是这么该死的老过。
待人刻薄,这就是她糟蹋人的第二种方式。
弗兰克,你说什么?她有没有再做过这种事?
你猜得一点也没错。下一个星期她故技重施,再下一个星期也一样。后来那两次都没有第一次那么糟,部分原因是她存不了那么多利息,主要原因是我已经做了万
全的准备。可第二次发生这种事的时候,我上床睡觉时又哭了。我躺在床上,觉得背实在痛得难受,当下就决定辞职。我不知道之后她会怎么样,或者谁会来照顾
她,可在那个时候,我他妈的根本一点也不在乎。我觉得她干脆躺在她自己的屎床上饿死算了。
我睡着的时候还在哭,因为辞职——她打败了我——的念头让我觉得更糟了,但是我起床之后就觉得好多了。有人觉得大脑也会睡觉,其实大脑并不会。我猜这种
想法应该是正确的吧,大脑会继续思考,有时候,当大脑所有者不受其他思绪的干扰——有哪些家务要做,午餐该吃些什么,有哪些电视节目可以看,诸如此类的
事,大脑甚至比清醒的时候还能冷静思考。这种说法一定没错,因为让我觉得好多了的是,我醒来之后就知道了她是怎样整我的。我以前没看出这一点的唯一原因
是我太低估她了。哎呀,即使是我,也会犯这样的错误,哪怕我知道她偶尔可以多么狡猾。一旦了解了她的诡计,我就知道该怎么应付了。
让我难过的是,我得让一个星期四来帮佣的女孩用吸尘器清理那块欧比松地毯;一想到要让肖娜·温德姆来做这件事,我就全身颤抖。安迪,你也知道她有多蠢。
当然啦,温德姆家的人哪个不蠢?不过她是最厉害的,全镇没有一个人比得上她,就像她的身上随时会长出硬块,将她走路经过的东西全部撞倒似的。这也不是她
的错,这是天生的,但想到肖娜在客厅里横冲直撞,撞倒薇拉放在客厅里用于狂欢节的玻璃制品和蒂芙尼珠宝,我就忍不了。
可我还是得反击——愚我两次,其错在我,还好我可以依靠苏茜,她不是芭蕾舞演员,不过第二年就由她负责清理欧比松地毯了,她从来没有打破过任何东西。弗
兰克啊,苏茜真是个好女孩呢!你不知道我收到她的喜帖时有多高兴,虽然她嫁的小伙子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他们过得还好吧?你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那就好,那就好。我真是替她高兴。我猜她还没生小孩吧?这年头啊,大家好像要等到快做好进养老院的准备时才想——
是的,安迪,我会的!我只是希望你能够记住,我现在说的可是我的生活,我那该死的生活!所以你可不可以舒服地靠在你那把又大又旧的椅子上,放松一下心情
呢?如果你一直这么催,可是会得疝气的。
反正啊,弗兰克,你代我向她问好,告诉她1991年的夏天,她救了多洛雷丝·克莱本一命。你可以告诉她那个星期四拉屎风暴以及我如何阻止这些风暴的故事。我
从来没向别人提起事情发生的真正经过,大家只知道我和女皇陛下大吵了一架。我现在知道了,当时我羞于让他们知道事情的经过。我想我不喜欢吃败仗,就像薇
拉一样。
你们知道吗?事情的关键就在吸尘器的声音。那天早上,我醒来就是想通了这一点。我告诉过你们,她的耳朵好得很,就是吸尘器的声音告诉她,我到底是真的在
清理客厅,还是站在楼梯旁伺机而动。吸尘器如果没有移动,就只会发出一个声音,只有“轰”,就像这样;但是如果你开始用吸尘器打扫地毯,它就会发出两个
声音,一上一下,起伏不断——“轰”,这是你将吸尘器往前推的声音;“隆”,这是你将吸尘器往回拉的声音。轰——隆,轰——隆,轰——隆。
你们两个大男人别一副摸不着头脑的蠢样,看看南希脸上的笑容。只要看看你们的脸,就知道谁会花时间用吸尘器,谁不会。安迪,如果你真的觉得这很重要,那
就自己回家试试吧!你会马上听出两个声音的不同。不过我可以想象,要是玛丽亚回家看见你在用吸尘器吸客厅的地毯,她可能会被你吓死呢!
我那天早上就想通了,她已经不再只听吸尘器开始运转的声音了,因为她知道那还不够。她开始听吸尘器是不是发出真正操作时上上下下的声音,她要等听到轰—
—隆、轰——隆的声音之后,才会开始进行她肮脏的诡计。
我真是等不及想试试我的新招数了,可我不能马上就试,因为那时候她的情况又变糟了。有一段时间,她都是乖乖地在便盆里拉屎尿尿,有时候真的忍不住了,就
尿在尿布上。我开始担心她的情况是不是不会好转了。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好笑,因为她脑子不清楚的时候,照顾起来就轻松多了,但是,一个人想到这么好的新招
数,就忍不住想试试。你们也知道,除了想掐死那个贱货,我对她也是有感情的。认识她四十年了,如果我对她没有感情,那才奇怪呢!她曾经织过一块阿富汗方
形毯给我,这是在她病情恶化之前好几年的事了。那条毯子现在还在我床上,在寒冷的2月天冷风飕飕的时候,它多多少少给了我一些温暖。
然后呢,就在我那天醒来想通了之后一个月或一个半月,她又开始不安分了。她会在卧室的小电视上看《危险边缘》那档智力竞赛节目,如果参赛者不知道美西战
争时的美国总统是谁,或者在《乱世佳人》中饰演梅兰妮的人是谁,她就会大声咒骂他们。她开始老调重弹,说她的孩子们可能在劳动节之前来探望她。她当然还
会缠着要我将她放在轮椅上,这样她才能监视我晾床单,确定我用了六个衣夹,而不是四个。
星期四又到了,我中午将便盆从她下面抽出来的时候,便盆像骨头一样干干的,一滴尿也没有,空得就像汽车推销员的保证一样。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们,看
到那个空便盆的时候,我有多么高兴。我心里想,你这只狡猾的老狐狸,你想玩,我就奉陪到底。待会儿就可以分出个高下了。我下楼去,将苏茜·普罗克斯叫到
大厅里。
“苏茜,今天我要你用吸尘器打扫这个地方。”我告诉她。
“好的,克莱本太太。”她说。安迪,她们两个人都这么叫我,现在岛上的人大多也是这么叫我的。我从来不曾在教堂里或是其他地方争论这个问题,事情自然而
然就演变成了这样。就好像他们认为我曾在坎坷过去的某个时期嫁给一个姓克莱本的家伙似的,或者我只是想要相信,大多数人已经不记得乔了,不过我猜还是有
许多人记得他。不管他们怎么想,都不重要了;我有权利想怎么想就怎么想。毕竟,嫁给那个混账东西的人是我。
“我不介意打扫客厅,”苏茜继续说,“不过你为什么说话这么小声呢?”
“别管那么多,”我说,“你小声点就是了。还有啊,苏茜·埃玛·普罗克斯,你可别打破东西。你要是敢的话,就试试看好了。”
她的脸马上就红了,就像消防车的颜色一样红,其实还有点有趣呢。“你怎么知道我的中间名字是埃玛?”
“这你就别管了,”我说,“我在小高岛待了很多年了,知道的事情可多了,大家的底细我也很清楚。你只要手肘小心点,别撞到家具,别将皇太后的玻璃花瓶给
打破,尤其是在你往后退的时候,其他的你就不必操心了。”
“我会非常小心的。”她说。
我帮她启动吸尘器,然后走到大厅,双手围在嘴边大喊:“苏茜!肖娜!现在我要用吸尘器来清理客厅了!”
当然,苏茜那时正站在客厅,我告诉你们哪,那个女孩的脸上满是疑问。我只是伸出手拍了拍她,要她继续做她的事,不必理会我。她也照做了。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楼梯旁,站在我的老位置上。我知道这很蠢,不过从我老爹在我12岁时带我去打猎之后,我就没这么兴奋过了。那种感觉也是一样的,你的心怦
怦、怦怦地用力跳着,几乎要涨满整个胸膛了。那个女人在客厅里摆放了几十件价值不菲的古董和昂贵的玻璃制品,而正在客厅打扫的苏茜·普罗克斯就像个托钵
僧,快速推着吸尘器,咻地转完这边转那边。但是我的心思完全不在她身上。你们相信吗?
我让自己待在那里,我想大概待了九十秒,然后我倏地冲上楼。当我砰地打开她的房门时,她正忙着呢!脸红通通的,因为用力的关系,眼睛都挤成了一条细缝,
双手握拳,同时发出“嗯——嗯嗯——嗯嗯嗯——”的声音。不过,当她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时,她的眼睛立刻就睁开了。哦,我真希望当时我手边有一台相机,
可以拍下那个难得一见的表情。
“多洛雷丝,你马上给我滚出去!”她尖声吼着,“我正打算打个盹,如果你每二十分钟就像头兴奋过度的公牛一样冲进来,我怎么睡得着?”
“这个嘛,”我说,“我会出去的,不过我想我还是先将这个老便盆塞到你身体下面吧。从这个气味判断,我想只要你偶尔被吓吓,你那便秘的老毛病也就不药自
愈了吧!”
她打我的手,还骂我。她真的想骂人的时候,骂得可难听了,每次要是有人冒犯她,她绝对是嘴下不饶人的。不过,我才不管她说了什么呢。我熟练地将便盆放到
她身子下面,然后呢,就像人家说的,一路顺畅,通行无阻。她拉完之后,我们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什么话也没说。你们瞧,我和她太了解彼此了。
我的面部表情说:“看吧!你这个糟老太婆,我又逮到你了,怎么样啊?”
“不怎么样,多洛雷丝。”她的表情是这么说的,“不过没关系,一次被逮到,并不表示永远被逮到。”
可我真的逮到她了,那次我真的做到了。之后她又犯了几次老毛病,但都不再像我刚刚说的那次那么严重了,那次她连窗帘都不放过呢!那次真的是她最后的胜利
。之后她脑子清醒的次数就愈来愈少,维持的时间也愈来愈短了。因此我那发疼的背总算可以好好喘口气,不过我也觉得有点难过。她是个让人头痛的人物,可我
已经习惯她了,这么说不晓得你们懂不懂。
弗兰克,我可不可以再喝一杯水?
谢谢你。话说多了,口好渴呢!还有啊,安迪,如果你想让抽屉里那瓶金宾威士忌酒出来透透气,我绝对不会说出去。
不想?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我刚刚说到哪儿啦?
哦,对,刚刚说到她的健康状况。她糟蹋人的第三种方式最糟糕。她真是可恶,一个悲惨的老太婆,没什么事可干,选择离开她熟悉的地方和亲友,大老远地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