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警方结论吧。”院长心烦意乱地掐灭没吸几口的烟,“我下午还有个会,你们去忙吧。”
商桦长叹一声,从不愉快的回忆回到同样不愉快的现实。
“商老师……”邱羽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是你自己想换宿舍,还是你们宿舍的其他人都想换宿舍?”商桦问她。
“大家都不太愿意回原来的宿舍住。”邱羽说,“我……我真的很怕……”
“有什么好怕的。”商桦正色道,“你们都是大学生了,怎么还这么迷信?平时上网看鬼故事看多了吧?”
“不是,不是……”邱羽慌忙摆手,“我可不敢看什么鬼故事。”
“你们搬回去之前,学校会安排人把宿舍打扫干净的。”商桦说,“现在学校宿舍紧张,你们应该也知道,换宿舍很难。”因为建设跟不上扩招,所以学校每年都会动员学生们从四人一间宿舍换成六人一间,学校对同意配合的学生给予一定的补贴。
“我们知道宿舍紧张。”邱羽快哭了,“但是我们有特殊情况啊。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死人……”她揉揉眼睛,“沈萌怎么就这么想不开……为了邹巍,值得吗?”
“和邹巍有什么关系?”商桦不免又紧张起来。邹巍是学院学生会的主席,今年上大三,是沈萌的男朋友。最近一段时间,听说两个人闹别扭,分手了。不过校园爱情大多是这样,今天好得不得了,明天一句话不合就分手了,过两天又黏在一起,说是谈恋爱,其实更像幼儿园小朋友过家家。
“哦……大家都说,邹巍甩了沈萌,和会计学院的徐莉苓好上了。”邱羽低声说,“沈萌想不开就……”她又揉揉已经通红的眼睛,“都怪我……”
“怪你?”
“哦,我是说……怪我天天和她在一起,没发现她的心事。”邱羽的眼神有些闪烁,“她和邹巍闹别扭有些日子了,我还以为她已经和邹巍……我是说,沈萌平时那么强势,她不应该……”商桦觉得邱羽今天的表现很奇怪。这孩子胆子小,平时不大爱说话,可是今天怎么前言不搭后语的?
“商老师,你帮帮我们吧。”邱羽用哀求的语气说,“我现在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沈萌吊在床栏杆上的样子。”她忍不住哆嗦着,“我真是不敢回宿舍啊。”
“这事我做不了主。”商桦说,“这样吧,我向院里汇报一下,看能不能和后勤协调……”
“谢谢商老师!”邱羽忙不迭地道谢,露出喜悦的神情。
“先别谢,我可不能给你们任何保证。”商桦说,“只能说试试看。你先回去吧。”
送走了邱羽,商桦喝了杯冷水,匆匆骑车向学校西门赶去。她把车放在离校门很近的一家烤肉店门口,推开门帘走进去,油脂在烤盘上挥发的味道让商桦意识到自己是真的饿了。
“对不起,迟到了。”她来到19号桌,对等了很久的阚文哲报以歉意的微笑,“刚要出门,被一个学生给绊住了。”阚文哲在保卫处工作,和商桦是老乡。
他们是参加一次工会组织的教工拓展训练的时候经工会主席介绍认识的,已经交往了一年多。
“我其实也刚到。”阚文哲招呼服务员点菜,“临出门还被处长训了一顿。”
“啊?为什么啊?”
“还不都是你们学院沈萌的事闹的。”阚文哲说,“今天有媒体来围追堵截校长,问他知不知道潜规则的事。校长对记者在校园里乱跑,能绕过保安跑进行政楼很生气,把我们处长训了一顿。你想,我们能有好果子吃吗?”
“唉,什么时候能消停啊。”商桦叹气。
“据说是沈萌的父亲找了媒体,说他女儿不可能自杀。”阚文哲喝了一口店家提供的免费茶。
“其实大家都觉得沈萌自杀得太突然了,一丁点前兆都没有,确实不大对劲呢。”商桦苦笑。
服务员给他们端来肉和蔬菜,点燃了烤盘下的煤气灶。商桦对阚文哲讲了邱羽去办公室找她的事。
“小女孩嘛,遇到这种事肯定给吓坏了。”阚文哲往烤盘上码着五花肉,“我这两天也听到学生的一些议论,说沈萌前阵子和邹巍吵架吵得很凶。然后没过多久,邹巍就和会计学院的那个女孩好上了,还故意在沈萌面前招摇,弄得沈萌很没面子,所以沈萌才会自杀。”他放下手中的夹子,调了一下火,“我对沈萌和邹巍都没什么印象,之前学生会搞活动见过几次。你平时和他们接触很多吧?”
“差不多天天见。”商桦说,“他们都是学生会干部。据我所知,他们最近是在闹别扭,谁也不理谁。不过说沈萌因此自杀……”她摇头,“以她的性格,实在奇怪。”
“出事那天你见过沈萌是吧?”
“嗯,学院要求我们辅导员定期去宿舍巡视。”商桦说,“那天我本来是去女生宿舍查卫生。正好沈萌在宿舍里,就和她聊了几句。这不是马上又要组织大一的孩子练一二九大合唱了嘛。沈萌是文艺部的部长,我让她拿个方案——唱什么曲目,谁领唱,有没有人能钢琴伴奏,服装怎么解决……当时没觉得她有什么异常。”
“当时宿舍里还有别人吗?”
“我去的时候邱羽和吕鸣也在,后来她们两个去上自习了。”商桦说,“我和沈萌聊了一会也走了。当时是晚上8点多。大部分学生都去上自习,或者上选修课、辅修课了。”
“同宿舍的女孩回到宿舍发现尸体是晚上10点。”阚文哲说,“这两个小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不是号称公安大学毕业,之前还当过警察吗?”商桦打趣他。
“我只是做过两年内勤。”阚文哲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那天来办案的一个警官是你的同学吗嘛。我看你们嘀嘀咕咕的聊半天呢。”商桦问,“你也打听打听呗。他们一天不结案,我们就难受一天。”
“我今天问过了。”阚文哲说,“他说尸检和物证检验要等一周后才能出结果。所以现在还没法下结论。”
“要等那么久?”
“普通的案子,这已经算快的了。如果遇到重要的案子要加急处理,要插队,恐怕还要多等几天。”阚文哲说,“而且听我同学说,有个大案,他们支队长要把他所在的那一组都调过去打外围。沈萌这个案子,暂时不会有什么进展。”
“怎么能这样?”商桦用筷子扒拉着烤盘里的肉,“都是案子,为什么要搁置我们这个?”
“没办法啊。”阚文哲说,“我同学就是个普通的警员。优先办哪个案子,怎么办,他决定不了。”
商桦吐吐舌头,夹起一片肉在辣酱里狠狠蘸了蘸,塞进嘴里,顿时被辣得眼泪直流。心里却仿佛舒服了一些。
“我同学也说了,沈萌的案子有不少疑点。”阚文哲吃着凉菜,“比如沈萌的电脑硬盘和手机里的短信息都被清空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也许不是她做的。”
“但是现在没有足够的证据。他让我帮忙在学生里打听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阚文哲又拿起夹子去翻烤盘上的肉,“和沈萌同宿舍的几个女生现在住在哪里啊?”
“她们宿舍一个共6个人。”商桦说,“王雪的父母在大学城里经营一家洗衣店,她家离学校不远,平时很少住在宿舍,案发那天也不在,所以就让她回家住了。我们学院给其他4个人在东门外面的那家快捷酒店租了两间房。你也问问你同学,现在能不能让她们回宿舍住了?快捷酒店虽然便宜,但这笔钱真是不好销账。
我们的报销项目里没有本地的住宿费这一项,只能找其他的发票顶替,数目大了就不好办了,我正发愁呢。”
“我明天问问吧。”阚文哲往自己盘子里夹了几片肉,“我一会儿想去和那几个女孩聊聊。”
“你晚上去女生住的地方,方便吗?”
“你跟我一起去应该没问题吧?前几天和你说的,请心理研究所顾医生帮她们做心理疏导的事,医生答应了。”
“谢天谢地。”商桦双手合十。
“别高兴得太早。按规定,得那几个女孩子自己同意才行。顾医生还得向领导汇报。”
“我明白,这都是正常程序。”商桦点头,“我去劝劝,估计她们能答应。你到时候看我眼色行事啊。她们这两天心理压力挺大的,你可别火上浇油。”
“要不是她们破坏现场,保不齐已经结案了。”阚文哲说,“不知道这几个孩子怎么想的。发现尸体不报警,不通知保卫处,反而自己剪断绳子把尸体放下来,还做什么胸部按压。那个邱羽,居然跑去拿凉水浸湿毛巾给沈萌敷额头。结果把现场弄得乱七八糟,好多证据都被破坏了。”
“警察已经说过她们了。”商桦解释,“她们当时以为沈萌还能救过来。”
“那也应该打120,或者找校医院的大夫来帮忙啊。”
“学生嘛,当时都吓懵了,哪里还能想那么多。”商桦说,“你可别再提这事了。死了一个已经够麻烦,再弄出几个心理阴影来,还让不让我们活?”
“好吧,我不提就是了。”阚文哲耸肩。
他们边吃边聊,计划着中秋和十一的长假可以去哪里玩。干掉最后一片牛肉,阚文哲用手机扫描桌上的二维码结账,LED屏上却显示已经结算,并且提示是7号桌的客人请客。。
商桦和阚文哲左顾右盼。坐在7号桌边的邹巍和其他两个男孩正朝他们笑着挥手示意。
“谢谢你们了,不过我们还是自己结账吧。”阚文哲看来看LED屏上的点菜单和价格,从钱包里数出钞票不容分说地塞给邹巍。
离开餐厅,他们一时找不到自行车,只能步行。走在昏暗的路灯下。晚风卷起落叶,轻轻撒在街道上。
“你觉得邹巍怎么样?”阚文哲问商桦。
“他有点小聪明,在学生中人缘混得不错,组织能力挺强,善于交际。”商桦说,“平时交待给他什么事都不会出差错。只可惜……”
“可惜?”
“他只有小聪明而已。”商桦说,“很多老师说他市侩气。但学生会主席是学生们选出来的。邹巍会搞关系,所以投票选他的人多。”
“看得出来,这孩子挺懂人情世故的。”阚文哲说,“会拍马屁。”
“我也说过他好多次,别总是搞这些没用的,多花点精力在学习上。”商桦点头,“不过话说回来,邹巍虽然学习不好,但是干活还是挺卖力的。学生会的工作会占用很多课余时间,学习好的学生很多都忙着考研、出国,根本没兴趣参加学生会。”
“那倒也是。”
路过学校的无人超市,商桦在门口刷手机买了一些饼干、薯片、果冻和巧克力。
“你不是要减肥吗?”阚文哲问。
“你不是想安抚女孩子,让她们同意去心理所嘛。”商桦朝他挤眼,“不拿点诱饵怎么行?”
“诱饵就是零食?”
“这你就不懂了。”商桦笑道,“跟我学着点吧。”
3
走出学校的东门,过马路就是一家快捷酒店。商桦和酒店前台的服务员打了招呼,带着阚文哲坐电梯上了三楼。她敲了几下309的房门。里面传来应门声。
“商老师啊。”穿着睡衣的吕鸣从门缝里隔着防盗锁和商桦打招呼。
“我和保卫处的阚老师一起过来的。”商桦说,“就你一个人?”
“哦,不是,邱羽和柳佳也在,您等会儿我们换个衣服。”吕鸣关上门,里面传来一阵说话声。不大一会儿工夫,门开了。
闲聊了几句天气不错,学习有点辛苦之类的客套话,阚文哲试着切入正题。几个女孩对心理疏导有点兴趣,又有些犹豫,都答应等明天室友凑齐了商量一下。回想起发现尸体的经过,她们不免又是一阵唏嘘、感叹、伤感……“那天我上选修课。”吕鸣说,“下课以后我去自习室找柳佳和葛子怡,我们三个一起回宿舍,在宿舍楼门口遇到邱羽。当时谁也没想到一开门会看见沈萌吊在哪里。我都给吓傻了。”
“吃晚饭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呢。”
“那几天沈萌有点神经兮兮的,不过我没想到她会上吊。”吕鸣说。
“她怎么神经兮兮了?”阚文哲问。
“可能是因为和邹巍吵架吧。”吕鸣说,“出事那天中午,我还看见她和邹巍在图书馆旁边的小花园里你一言我一语的。沈萌打了邹巍一巴掌。邹巍把她推了一个跟头,扭头走了。”
“他们吵什么?”商桦追问。
“离太远,他们声音不大,所以我也没听见。”吕鸣说,“我猜就是邹巍和徐莉苓那点破事吧。”
“邹巍那个花心大罗卜,成天勾三搭四。”柳佳说,“我就不止一次在校园里看见他和漂亮女生搭话,拉拉扯扯的。沈萌和他为这种事翻脸过好几次了。”
邱羽的手机响了。“你好……”她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说了几句什么,商桦注意到邱羽的脸上露出窘迫的神色。“对不起你打错了。”邱羽匆忙挂断了电话。
“又是打错的?”吕鸣斜眼看她,“一晚上四五个了。”
“都是找什么……洗衣店的。”邱羽用手指撩着额头上的刘海,“可能……是电话号码相近吧。”她转身收拾书包,“我去图书馆借两本书。”
邱羽走后,商桦和阚文哲又坐了几分钟,也起身告辞。他们下楼到路边找自行车,吕鸣追了出来。
“商老师,有件事我想问问您。”吕鸣挺直了脊背,语气非常认真。
“什么事?”
“沈萌死了。她出国交流的名额学校会怎么处理?”吕鸣问道。
“这个……”商桦被问住了,“这个问题我们还没来得及考虑。要等过一阵子,开会决定吧。”
“会派别人去吗?还是说名额就作废了?”吕鸣似乎不甘心。
“这个……我真的不清楚。”商桦说,“而且你知道,出国交流的名额,学院做不了主的,要看学校的政策。等我改天帮你问问吧。”
“那麻烦您了。”吕鸣露出失望的表情,转身走向酒店大门。
“出国交流?”阚文哲一头雾水地看着商桦,“她在说什么?”
“咱们学校每年都有公费送本科生去国外的大学做交换生的名额。”
“听外事办的老师提起过,每年大概有20个名额给二年级的学生,出国交换一年。”
“对,今年我们学院分到了一个名额。”商桦说,“本来呢,大家都认为名额会给吕鸣。她学习好,英语也好,代表学校参加三省联合举办的大学生英语演讲比赛。”她又补充了一句,“稿子还是我帮她改的呢。”
“这不算作弊吗?你是英语系毕业的研究生唉。”
“又不是帮她写稿子,修改而已。”商桦说,“其他学校都是这么干的。”
“吕鸣最后拿到名次了吗?”
“拿了二等奖。”商桦说,“所以大家都以为名额会给她。”
“我听说交换生选拔是看成绩排名和面试成绩的综合?”
“是的,成绩排名,吕鸣是学院的第一名。”商桦说,“而沈萌排在第四。可是面试成绩出来之后,沈萌的成绩高出其他人很多,所以总成绩就把吕鸣挤下去了。”
“会不会有什么猫腻啊?”
“很多人都在议论这事。吕鸣事后为了成绩去找过几个考官,哭得稀里哗啦的,但是成绩已经出来,报到学校了,没人能改变。”商桦推着车子缓步向前,“我听学生议论,沈萌面试前去找过黄副院长。有人看见她请黄副院长在学校附近一家西餐厅吃饭。”
“仅仅是吃饭说明不了什么。”阚文哲踢开脚边的一片枯叶,“你们黄副院长人不错。学生们也都挺喜欢她的。”
“唉,所以我觉得爆料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没法当真的。”
“现在的问题是,沈萌死了,吕鸣会不会重新得到出国交换的名额。对吕鸣来说,这显然是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你该不会怀疑她吧?”商桦摇头,“吕鸣不会为了一个出国交流的名额弄死沈萌,虽然她们平时关系一般。而且据我所知,吕鸣正在准备考雅思,出国读研究生,为了一个交换生的名额自毁前途不值得。”
“你知道沈萌平时和什么人有过矛盾吗?”
“磕磕碰碰总会有一些吧。但是学生嘛,能有什么深仇大恨?”
“话不能这么说。”阚文哲说,“几年前德国有个女的,因为她一个好朋友在社交网站取消了对她的关注,就把人家夫妻两个都砍死了。你说,一个虚拟社区的关注又能值几毛钱?算什么深仇大恨?”
“或许她们之间有更深的矛盾,取消关注只是一个导火索。”
“嗯,也有可能。那么沈萌的死,导火索会是什么?难道只是感情纠纷吗?”
“说不好。”商桦深吸了一口秋夜里包裹着寒意的空气,“但是说邹巍害死沈萌也没有道理。他们已经分手了。邹巍正在和徐莉苓谈恋爱。他为什么要害死沈萌?”
“嗯,如果说因爱生恨的话,应该是被甩掉的沈萌杀死邹巍才对。”
“可不是嘛。而且,邹巍怎么可能跑进女生宿舍不被察觉?也太小看咱们学校管女生宿舍的阿姨了。”
“是啊,那些阿姨厉害着呢。”阚文哲笑道,“不是那栋楼的苍蝇都不会让它飞进去。所以她们的工作是绝对不会被机器人抢了的。机器人没那么厉害。”
“可是除了邹巍,我确实没听说什么人和沈萌在闹矛盾。”
“可能有些事我们还不知道。”阚文哲说,“要不明天再找学生会的干部聊聊吧。”
“你这是当侦探上瘾了。”商桦忍不住打哈欠,“累死了,一会儿回去还得加班。”
他们一路散步,来到商桦和同事合租房子的小区。阚文哲看着商桦进了电梯,好容易找了辆车,骑车回到家已经过了晚上10点。室友正在打网络游戏。他换上衣服参战,却屡战屡败,只好知趣地关上电脑,冲了个澡,上床睡觉。
第二天,阚文哲照例早起去学校的操场跑步。跑到第四圈的时候看见校学生会主席章楠穿着运动衣裤在场边热身。他跑过去打招呼。
“阚老师,早啊。”章楠做了两个深蹲。
“你今天有空没有?”阚文哲问。
“上午一二节和下午七八节有课。”
“那你下了一二节课来办公室找我吧。”阚文哲说,“找你打听点事。”
“不会和人文学院沈萌那事有关吧?”
“为什么这么说?”
“这两天大家都在议论呢。”章楠活动着双腿,“保卫处的老师这时候找我,八成是有点关系吧。”
“嗯,是有点关系,不过你可别到处乱说。”阚文哲叮嘱他。
“放心吧,保证打死我也不说。”章楠拍着胸脯。
阚文哲又跑了一圈,换上衣服去食堂吃早饭。校园里热闹起来,准备上一二节课的学生抱着笔记本,打着哈欠走进教学楼。老师们拿着学校配发的上课专用平板和泡着枸杞、菊花的水杯,边走边聊。
阚文哲来到办公室,泡了一杯茶,开始整理明天开会要用的文稿。10点刚过,章楠背着书包,捏着一瓶喝了一半的可乐推门走了进来。阚文哲给他找了一把椅子过来。
“您是想打听什么事啊?”章楠喝了一口可乐。
“你和沈萌熟悉吗?”
“算不上熟。”章楠说,“我和邹巍来往比较多。怎么了?”
“现在学校里在传,沈萌自杀是因为和邹巍分手。”
“嗯,他们都这么说,但是沈萌近来一直比较古怪,未必是因为邹巍。”
“她怎么了?”
“您知道南大都宾馆吧?”章楠又靠近一些,“离咱们学校不远。”阚文哲点头。南大都宾馆是学校附近一家五星级酒店,也是大学城唯一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她们班的王雪家就住在南大都宾馆附近的小区。有一天早上,王雪从家里出来,去宾馆对面的快餐店买早餐吃,正好看见沈萌从里面走出来。王雪想去打招呼,没想到她看到黄副院长从酒店里跑出来,拉住沈萌,一脸严肃。沈萌明显慌了神,说了几句什么扭头就跑。您说,这事怪不怪?”
“王雪告诉你的?”
“没有,她告诉她男朋友了。”章楠说,“他男朋友又告诉他们一个寝室的,反正就这么传来传去的……”
“最后就传到你耳朵里了。”
“不,是传到邹巍的耳朵里了。”章楠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我是后来碰见他们两个吵架才知道的。邹巍很在意这个事,和沈萌大吵了一架。”
“沈萌和黄副院长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就是说啊,她们黄副院长给我们讲过公共课,老太太人挺好的,很关心学生。我们都猜测,会不会是沈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老太太发现了。黄副院长怕影响不好,所以去找她问清楚。就因为这个,邹巍才会特别生气。”
“你问过邹巍吗?”听他这么一说,阚文哲更觉得个中有蹊跷。
“问过,他让我少管闲事。据我所知,他和沈萌就是那次吵架后分手的。”
“不是说,他们分手是因为邹巍移情别恋吗?”
“您说徐莉苓啊?”章楠嗤笑了一声,“那也是原因之一吧。暑假里,邹巍参加校学生会组织的一个支教的实践活动认识了徐莉苓,那时候他就想和沈萌分手了,只不过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这你也知道?”
“我和他们一起暑期实践啊。邹巍成天跟狗似的围着徐莉苓转悠,瞎子也能看出来了。”章楠鄙夷地说,“他也是,为了目的都能不要脸。”
“邹巍有什么目的?”
“他家里穷。徐莉苓家里承包煤矿,很有钱。”章楠说,“我听说沈萌因为气不过,去找过徐莉苓。事后,徐立苓跟邹吵了一架,到现在都不理他。为这事,邹巍恨沈萌恨得咬牙切齿。”
“沈萌对徐莉苓说了什么?”阚文哲问章楠。
“不知道。”章楠摇头,“估计是揭邹巍的老底吧。比如,他为了当上学生会主席干的那些勾当。”
“如今你们这些孩子,选个主席、部长的,谁不是四处拉票啊。”阚文哲满不在乎地说,“还有各种许诺。别跟我说你没干过。”
“是干过,但没他那么恶心。”章楠摸摸头,“我们是拉票。他是赤裸裸地买选票。您知道他仅仅是为了买选票花了多少钱吗?”他张开一只手,在阚文哲面前晃着五根手指头。
“是……500?”
“别逗了,阚老师,是5000元。”章楠说,“投他一票能得100元钱。”
“可是他花这些钱有什么意义?”阚文哲纳闷,“学生会主席不过是个虚名,又不挣钱。邹巍家里挺困难的,刚申请了一笔助学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