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生偷了钱跑掉实在说不通。”顾依珩皱眉,“就算她缺钱,也不该玩失踪。警方这个推测欠妥当。”
“会不会是她和什么人合伙干的,然后被灭口了?”孙浩清继续猜想。
“肯定不是那样的。”阚文哲用力摇头,“几天之后,有人把装着钱的信封放在了办公室门口。且不说为了这点钱不值得杀人,杀都杀了,再把钱还回去,他图什么?”
“竟然会有这么奇怪的事情。”应佳妮捂着嘴表示惊讶,“后来事情就不了了之,对吧?”
“钱找回来了,保安没有大碍,莫璐却一直没消息。”阚文哲叹气,“警察折腾了一阵子也就只能把案子搁置。师大呢,肯定怕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影响招生,所以把事情压下来。”
莫璐的爹妈问询找到校长和书记闹过几次。听说师大后来拿了一些钱平事。因为没证据说莫璐被人害了,她那样的性格,自己出走不是没可能。根据警方的了解,莫璐和家里关系本来就不好。她爸妈宝贝的是她那个上了名牌大学的哥哥,对在普通学校混日子而且脾气古怪的她基本视而不见。坊间有议论说,只要钱给到位,有没有这个女儿对莫璐的父母来说都不重要。这样一来,莫璐的失踪在各种传闻渐渐冷淡下来之后,最终成了大学城里的一个谜。
“我觉得当年丢钱的事还是和莫璐有关系。”应佳妮忍不住联想,“你们想想看,小偷穿着和莫璐一样的衣服,肯定不是巧合。保安没有看清打他的人?”
“楼道里没灯,他又被打成脑震荡了,看清了也记不住嘛。”阚文哲喝干自己的咖啡。
“顾医生,你刚刚说那保安还在师大工作?”孙浩清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
“我记得……他叫杨勇,后来好像因为工作努力,当上保安队长了。”
“这样啊。”孙浩清摸摸下巴,“要不咱们去问问他当晚的事?他应该会记得。”
“不合适吧。”阚文哲反对,“人家未必会搭理咱们。”
“说得也是。”孙浩清轻轻点头,放下咖啡杯告辞,回去调试代码了。
“我忘了5点半要开班会。”应佳妮急匆匆地抓起沙发上的书包往外跑。
“你们心理剧……”顾依珩追出去,楼道里已经不见人影。
“给他们发邮件吧。”阚文哲帮忙收拾咖啡杯,“小孩子就是毛躁。”
一口气跑出心理研究所,应佳妮叫了辆出租车,直奔师范大学。杨勇,找到了,师大保卫处的网页上有他的照片,看起来是个挺朴实的大哥。阚老师说的没错,直接找上门人家肯定不会搭理。不过如果杨大哥和莫璐的命案有关,见到他说不定能“看到”些什么。应佳妮也不确定是否靠谱,所以没敢对阚文哲和顾医生说。他们肯定不会让她去的。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他俩似乎很担心她的安全。我能有啥事啊,吃得好睡得香,应佳妮心想,阚老师啊,还是多关心自己的大事吧,再这么磨叽,顾医生就被孙工程师抢走咯!
车开到师大东门,应佳妮下车后找路上的学生打听了一圈,找到不远处的保卫处值班室。不知道保安队长在不在啊。她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哟,真不巧,里面好多人呢。她从窗户探头往里看,穿着保安制服的杨勇正坐在办公桌边,被两个女生围着。咦?那个穿灰色风衣的女生看起来眼熟啊。哦,下午在情人坡那里见过她。旁边的是她的同学?她们该不会也是来打听命案的事吧?
鲜花……应佳妮觉得眼前一阵模糊,一束杂色康乃馨慢慢浮现出来。它在……地板,没错,是被放在地板上的。花束用透明的包装纸捆着,红色的丝带上拴着……粉色的纸片,看不清上面写着什么。
为什么会有一束拴着彩色卡片的鲜花呢?影像消失了,应佳妮扶着墙,感到莫名其妙。
“同学你找谁?”一个保安走过来。
“啊,没事。”应佳妮看杨勇和两个女生七嘴八舌聊得热闹,觉得自己此时进去只能招来怀疑。她朝保安笑了笑,大步跑向校门。
“四年前的事,我已经记不清了。”值班室内,保安队长杨勇不知道窗外发生了什么,正为如何打发走眼前这两个不依不饶的女生发愁。
“当初我是听见楼道有动静想过去看一眼,黑咕隆咚地脑袋上挨了一下子就昏过去了,其实就是什么都没看见。唉,都怪我那时候刚进城干这一行,完全没经验。你们想知道什么呢?”
“这件事可能和我们失踪的同学有关。”叶羽兴央求,“您再好好想一想。”
下午在咖啡馆小聚后,杨絮急着赶车回家。付悦在学校附近租的房子,又没有什么要紧事,便和叶羽兴一起去了实验室。一边看着叶羽兴做实验记录,一边聊起莫路的失踪当晚学生活动中心被抢走的七千元钱,两个人越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所以打算找扔在学校工作的杨勇一问究竟。
“我真的想不起什么。”杨勇认真地说,“我不骗你们。你们说的失踪的同学,该不会是那个女生吧?”
“莫璐,我们的同学失踪四年了。”付悦解释,“警察说前两天施工工地挖出来的……就是她。”
“我听说这事了。”杨勇露出同情的表情,“真是没想到,她家里人该多伤心啊。”
“所以拜托您好好想一想。”
“那天晚上我确实没有注意到任何的不寻常。”杨勇犹豫片刻,“不过说起当初,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搞清楚。”
他拉开值班室的抽屉,拿出一个小纸盒。盒子的边缘有些地方已经磨出了毛茬儿,显得很旧。杨勇打开盒子,里面装着七八个拴着丝带的彩纸卡,上面贴着纸艺的花朵图案,还用从杂志或者报纸上剪下来的铅字贴着“早日康复”、“平安健康”之类的祝福语。彩纸有些年头已经开始褪色,个别铅字也变得模糊。
“这是什么?”付悦疑惑。
“我住院的那半个月,有人悄悄给我送花。”杨勇说,“每次都是放在病房门口,这些纸卡就栓在花上。”
“说不定是打你的人良心发现。”叶羽兴说,“你看见过那个人吗?”
“我没见过送花人,也没对任何人提起过。只是留下了这些纸卡。”
“为什么不告诉警察?”付悦不解,“医院里应该有监控,很容易认出是谁。”
“我想着就是哪个学生一时糊涂。”杨勇感慨,“钱已经放回去了,说明他知道自己错了。如果我报警,他就会被抓住。学校有规定,只要被抓了就会开除学籍。我没上过大学,知道考个大学不容易,我不想毁人前途。”他拿纸杯给她们倒水。“你们说偷钱的事可能和被害的女生有关系?”
“我们只是觉得两件事发生在同一天,可能有关系。”叶羽兴解释。
“我们只是好奇。”付悦一不留神打翻了水杯,连连作揖道歉。
“警察在调查,会查清的。我看你们还是好好念书,别搀和这种事才好。唉,爹妈供你们念书不容易,真的,别招惹这些是非,万一……总之对你们不好。”
杨勇拿了墙角的拖把,擦干地上的水迹。趁他低头的时候,叶羽兴瞥见付悦迅速打开纸盒,抓了一张彩纸卡,藏在书包里。她的动作很快,杨勇没注意到。
告别保安队长,叶羽兴和付悦并肩走在校园小路上。
“学校西门外最近开了家牛肉面馆,很好吃。”付悦看表,“我请你吃吧。”
“你为什么要拿杨勇的彩纸卡?”叶羽兴鼓起勇气。
“我没拿,只是看看。”付悦面不改色,“看完就放回去了。”
“我明明看见你收起来了。”叶羽兴走近一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没说出来?”
“你看走眼了,我真放回去了。”付悦辩解,“我能有什么事瞒你?你,我,杨絮,咱们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我眼睛不瞎。”叶羽兴攥拳,“你这个态度,我怎没法放心和你共同进退。
那些彩纸卡和你有关系吗?”
“你在暗示我有问题。”付悦抬起圆滚滚的下巴,“我要真有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或者把它们都拿走。我拿走一张彩纸卡,其他的还都在杨勇手里,对我或者对其他人,这么做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你还是拿了。”
“我只是顺着你的思维做一个假设。我没拿,你看错了。”
“莫璐失踪那晚你在哪里?”
“咱们仨在宿舍,你忘记了?”
“我说的是真实情况。”叶羽兴差点喊出来,“那天晚上你和我们一样,都不在宿舍。”
“你怎么知道?”付悦警惕地问。
“我入场之后发现装在包里的写真不见了。”叶羽兴说,“因为想不清是落在床上还是路上丢了,我打电话回宿舍想着如果有人能帮我看看,结果打了三次都没人接。”
“我那天拉肚子,你打电话时我肯定是在上厕所。”付悦说,“事到如今你想怎样?咱们仨可不能因为你使小性子就这么栽了。作伪证可是要判刑的,你别害我们。”说罢,她丢下叶羽兴,气哼哼地走了。
校园里人不多,心情低落地走到图书馆附近,叶羽兴远远看见杨絮和汪梓桐站在小花园的一棵玉兰树下聊天。叶羽兴犹豫片刻没上前打招呼,转身躲在一颗梧桐树后静静观察。
距离太远,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只见汪梓桐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简短地说了几句后交给杨絮。大概是杨絮请她帮忙联系哪个老同学吧。杨絮拿着电话聊了几分钟,松了口气的样子,将手机还给汪梓桐,转身朝学校北门方向走去。
叶羽兴拿出手机,找到杨絮的号码。“你到家了吗?”电话接通时她故意问。
“刚出大学城地界,路上堵车。”杨絮平静地回答,“怎么了?”
“没事,你注意安全。”叶羽兴挂断电话,看着杨絮的身影消失在朦胧的春色之中。

4

鲜花是献给死者的吗?为什么会放在地上?应佳妮穿过街道,在傍晚和煦的春风中散步。咖啡的淡淡香气,哦,这里有家咖啡馆,假期新装修过的样子,嗯?杰哥在里面。她敲了两下落地玻璃窗,朝独自坐着发呆的肖梦杰打招呼。
“啊,原来我错过了这么多内幕。”肖梦杰听应佳妮讲了下午的见闻,满脸错过了几个亿大奖的遗憾。
“你老乡呢?”应佳妮注意到桌上没撤走的杯子。
“回学校了,我看这里环境不错,自己坐会儿。”肖梦杰应付到。
肯定是女老乡,他不好意思说,应佳妮心想,杯子上沾着唇彩呢。服务员端来她点的猕猴桃果汁和巧克力小蛋糕。
“你为什么会看到鲜花呢?”肖梦杰换了杯花生牛奶,“肯定不是给死者的,上面挂着卡片的话,大概是慰问病人用的。”
“杨勇?他被人打伤后进了医院。”应佳妮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会不会是打伤他的人良心发现,偷偷去送花?因为不敢和他见面才放在了地上。”问题在于,她看到的是谁的记忆。可惜他们没法直接去问当事人。
“偷钱的如果不是莫璐,那肯定是她的熟人,所以才会穿和她一样的衣服。”肖梦杰擦掉嘴唇上的牛奶沫子。
“嗯,我想是和莫璐有矛盾的人,偷了钱想嫁祸给她,没想到被保安撞见。那莫璐的死又是怎么回事?她发现了这个人的行动,被杀了灭口?”
“七千元钱,不至于吧。”
“如果她们之间有矛盾,由此引发了很激烈的冲突,那就不好说了。”
“照你这么说,凶手最有可能是莫璐的同学。尤其是同宿舍的女生。她们可以拿到莫璐的衣服,也容易从她口中知道钱的事,更清楚莫璐的行踪。”
“可是我看大的聊天又是怎么一回事呢?”应佳妮用叉子把蛋糕切开,分给肖梦杰一半。
“嗯……说不清。”肖梦杰打开手机,翻着网页,“我看看他们学校的网上有没有人在传什么秘闻。哟,莫璐的同学要给她开追思会。他们在师大校友网上发了消息。你说,凶手肯定会去参加吧。”
两天后是周六,一场春雨不期而至,打落一地楚楚可怜的桃花。上午九点半,叶羽兴穿着唯一的一件黑色毛衣,打着伞来到学生活动中心。
她以为自己会是第一个,进入小礼堂才发现班主任和十几个同学已经围坐在一起闲话自己近来的生活。前天晚上几个同学提议为莫璐办一个追思会,不用花圈或者黑纱,不用仪式化的过程,只是在大学城附近城镇的,方便到学校来的同学们小聚一下,一起面对这绵延了四年终有答案的悲剧。叶羽兴本以为同学们会找各种借口推脱,毕竟当年莫璐的人缘很差,没想到大家纷纷答应,其他班一些相熟的同学也愿意加入,很快就约了十几个人。班主任出面向学校借来小礼堂一用,虽然没有充分的时间准备,倒也显得正式。
杨絮早就到了,正和一个做了公务员的女同学讨论在事业单位如何围住领导,如何搞好同事关系。
“叶子,这边。”她很开心地挥舞着胳膊。杨絮昨晚在群里说的是看单位有没有安排才能决定,加上她那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性格,叶羽兴一直以为她会缺席。
“付悦还没来吗?”班长走过来,“人基本上齐了,老师家里中午有亲戚要来,希望能早点开始。”
“我这几天没见着她。”叶羽兴说,“不过一般住得近的都来得晚嘛。住得远的怕堵车会早出门。”
付悦毕业后没有正式找工作,只是在姨妈的一个朋友的公司帮忙,准备再次考研。去年年底报名后,她就辞了工作,在学校西门附近的小区租了套一居室安心复习,偶尔还请叶羽兴帮忙下载复习资料和文献。
“付悦刚给我发了短信。”班主任拿着手机走过来,“她着凉拉肚子,想在家休息,就不过来了。”他对班长说,“咱们开始吧。”
同学们相互招呼着围拢过来。先是老师简单介绍情况,全体低头默哀了一分钟后,由班长牵头发言,表达哀悼之情和对凶手的愤怒。大家谨慎地选择措辞,尽量回避在这种场合不该说的话。
叶羽兴听着每一个人的回忆,不禁怀疑他们口中“直爽”、“有热情”、“不虚伪”的莫璐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明明什么都不怎么好,却满载着不知由来的优越感,尖酸刻薄,时时处处喜欢打击别人来显示自己的莫璐。轮到她发言时,叶羽兴磕磕巴巴将昨晚准备好的虚伪说辞讲了一遍,惊讶于自己竟可以面不改色地说出如此恶心的假话。
“我快要闷死了。”一个小时后,走出礼堂的杨絮深深吸了一口湿润的空气。
雨还在下,她和叶羽兴以去探望付悦为由,拒绝了几位同学去咖啡馆坐一坐的邀约。
同学聚会的微妙之处在于,你们热烈讨论的往往只有过去,没有现在,更没有未来。当那匆匆几年的青春时光在口水中被反复咀嚼,一切记得住的和记不住,想记住的和不想记住的被不断提起,相聚的时光就变成反复重播的怀旧剧集,乏味之余令人难免有避之不及的心态。
“你说付悦为什么没来?”叶羽兴小心地绕开路上的水坑,“拉肚子明显是说辞。付悦不管遇到什么事不想去,都会用拉肚子当借口。”
“她没来是明智的。”杨絮伸伸胳膊赶走倦意,“我思来想去觉得不来会不会被怀疑心里有鬼。”
“付悦挺关心莫璐的事。”叶羽兴说,“发起这个活动她有份,结果她自己溜了。”
“她关心的是莫璐怎么死的。”杨絮说,“付悦昨晚和我通电话时提到你们去查过活动中心的事。这两天她似乎又联系了几个原来和莫璐比较熟的同学。”
“我总觉得付悦知道什么,但没说出来。”
“不错,当年提出统一口径的就是她。”杨絮说,“当时我们都不知道莫璐出了什么问题,怕惹事上身所以就同意了。其实后来想一想,付悦当初怎么会那么肯定,莫璐是失踪那天晚上出的事呢?还有啊,她说她一直在宿舍,但没人知道是真是假。”
“你怀疑付悦?她……不应该啊。”
“难道你不觉得付悦很在意那一晚的不在场证明不正常?”
“我虽然不是很同意你凭这个就怀疑付悦,但是你说得也有些道理。”
“我说叶子,你这有话不直说的臭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杨絮急躁地说,“谁都不想得罪,显得自己不偏不倚的,有意思么?”
“我不是……”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么。”杨絮打断她,“明明是你说付悦有所隐瞒,搞得好像是我乱怀疑她,我是小人。”
“我确实觉得付悦瞒下一些事,比如那个彩纸卡。”叶羽兴很委屈地给杨絮讲了事情经过。“不知道她拿那个是要干什么,还一口咬定我看错了,不像付悦一贯的作风。”
“我们还是去当面问她吧。”杨絮皱眉。
“等一下。”叶羽兴拿出震动个不停的手机,才注意到已经有三通错过的视频通话请求。来电人是郝子洋。
“是当年街舞社团的那个郝子洋?他和莫璐、付悦的关系都不错。”杨絮想了半天才把这个名字和脑海中的形象对上号,“我不知道你们有联系。”
“付悦当时想跳街舞减肥,是郝子洋说服指导老师让她加入社团的。”叶羽兴告诉她,“上学时我和郝子洋没啥来往。去年,他们公司和我们导师有个联合的项目,让他和我对接做联络人,这才熟了。”
“哦,原来如此。”杨絮点头,“我记得付悦当年只参加过街舞团三次活动就退出了。”
“她啊,除了吃,对啥都是三分钟热度。”叶羽兴拨通郝子洋的号码。
“你们刚从追思会出来是吧?”视频通话有些延迟,但看得出他表情中的悲伤和困惑。“付悦早上和我通过视频。”
“她和你说了莫璐的事吧?”杨絮问。
“其实昨天我已经听说找到尸体的消息。”郝子洋说,“这几天跟着老板跑一个项目,没顾上联系老同学问清情况。刚才付悦突然来电话,给我说了说现在的进展。没想到真是莫璐。”他顿了顿,“叶子,付悦有点不对劲啊。所以我才联系你。”
“怎么了?”
“她很紧张的样子,一个劲地问我,当年莫璐提到一件’有意思的事’,问我还记不记得是什么事。”
“是她失踪那天,吃晚饭是说的吧?”叶羽兴凑到手机摄像头前,“究竟是什么事呢?”
“哎呀,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郝子洋皱眉,“莫璐只是提了一句,自己笑到岔气,还说让我们等着第二天看戏。但具体是什么事她就不肯讲了,只说什么‘打蛇打七寸’。我们当时也没当回事。莫璐那人你们知道,成天神经兮兮的。
只是没想到她后来会出事。”
“你再好好想想。”叶羽兴恳切地说,“她有没有暗示过什么?”
“你和付悦问得一样。”郝子洋说,“一来莫璐确实没透露过,二来已经过了这些年,真有什么细节,我当时就没注意到,如今更不可能记起来。你们是不是觉得,那事和莫璐被杀有关?”
“就算有,我们也不可能知道了。”杨絮叹气。
”付悦找你就是问这个?”叶羽兴觉得郝子洋未免小题大做。
“她只问这些我就不找你了。”郝子洋眉头紧锁,“付悦叮嘱我五六遍,不要告诉任何人那天晚上见到过她。”
“哪天?你在哪里见过她?”
“就是莫璐失踪的那天。”郝子洋小心翼翼地说,“那天晚上十点左右吧,我和张琦打扫完体育馆我们练舞的场地,同宿舍的哥们打电话让我们带点烧烤回去,我俩就去了校南门外的大排档。正好遇到付悦,聊了两句,记得她当时挺开心还请我们吃烧烤。”
“那么晚了,付悦出去做什么?”
“她说一个人闷得慌,出去走走。”
“你说她很开心。”杨絮追问,“付悦有没有说她为什么开心?”
“这个嘛……”郝子洋似乎想到什么,眉毛抖了一下。“这么说来还真有点奇怪呢。”
“怎么了?”
“烤串时付悦神秘兮兮地说会有好戏看。”
“什么好戏?”
“我们遇到付悦时,她手里提着一袋新买的零食和水果。我记得她之前刚抱怨生活费花光了,突然又好多吃的,就问她是不是捡到了钱。她就嘿嘿一乐,说不是什么大钱,但马上会有好戏。”
“就这些?”
“她没有告诉我们‘好戏’是什么意思。因为之前莫璐说过类似的话,所以我有印象。不知道她们所说的‘戏’都是什么意思,又没有关系。后来爆出莫璐失踪的事,付悦特意找过我和张琦,让我们别说在南门见过她。”
“所以你们就替她瞒下了?”
“当时想着也没多大的事。”郝子洋说,“反正她不可能害莫璐。”
“为什么不可能?”叶羽兴说,“付悦和莫璐关系一直不好。”
“你们当年也常和莫璐吵架啊。你们会害她吗?”见杨絮和叶羽兴被问得哑口无言,他只有叹气,“说实话啊,不是付悦今早一遍又一遍地说让我别说出去,我根本就想不起那件事了。四年了啊,不明白她在紧张什么。”
“你没问她?”
“没,我了解她,追问也不会有结果。”郝子洋说,“所以我联络你,想让你找机会试探一下。”
“嗯,我试试看吧。”
“对了,正好有一个问题想问你。”杨絮说,“你记不记得莫璐有一条红丝巾?”
“哦,这事付悦也问过我。”郝子洋摇头,“你们知道莫璐,总是打扮得像男生的样子,我从没见过什么红丝巾。应该说,我从没见她戴过丝巾。所以我都怀疑那尸体是不是莫璐,只是听付悦说,警察很肯定那就是她。”
和郝子洋挥手告别,叶羽兴和杨絮满腹心事地在细雨中默默前行。有些异样的感觉,叶羽兴回头张望。下雨天路上没几个人,在她们身后不远处,一对小情侣搂在一起,共撑一把天蓝色的雨伞。
“看啥呢?”杨絮跟着她回头。
“没事,走吧。”
“她们还在盯着咱们吗?”应佳妮看不见背后。
早上混进会场没费什么力气,因为根本没人看门。追思会原来这么无聊,就是说过年话嘛。扒着小礼堂的门缝看了一个来小时,他俩差点睡着。
“好了,她们走了。”肖梦杰松开应佳妮的腰,满脸通红。他们在人群里认出了昨天出现在情人坡的学姐。应佳妮记得她去找过杨勇,看来一定是和莫璐关系很近的同学。想不起来是谁提议跟着她们看看的,唉,电视剧里的大侦探跟踪坏人没那么容易被发现啊。
“吓死我了。”应佳妮深吸一口潮湿的空气,转身看着街边橱窗里自己慌张的身影。啊,那不是我!她盯着那个人影里迎风飘动的红丝巾,慢慢看清了那张脸。
“怎么了?”肖梦杰见她神色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