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荒谬了。”他最后说,“那个哈里斯已经死了一年了,我还参加了他的葬礼。我能够作证死的就是哈里斯,那天晚上装进棺材的也肯定是哈里斯,不是别人。如果需要,你们可以去找负责下葬的殡仪馆调查……”
“不用了。迈德斯和弗朗西斯也能够作证。”阿奇巴尔德打断了赫克托·瑞德芬,“可是肯定有人搞了什么鬼……肯定的!见鬼,我有预感,问题不在这里……”
“你在开玩笑吧,我亲爱的朋友。”瑞德芬反唇相讥,“问题明明就在这里!对了,迈德斯对于尸体有什么说法?我是说作为一名医生的看法。”
“他首先确定那确实是哈里斯·索恩,错不了。弗朗西斯·希尔顿也确认了。”
“我们早晚会知道!”瑞德芬恼怒地嚷起来,他平时可是一个冷静而自制的典范,“他怎么死的?到底什么时候死的?”
“他只是简单地检查了一下,不过他似乎相信太阳穴上的伤口是死因。”
“什么!”瑞德芬吼了起来,“哈里斯死了两次,还不够吗?你现在想让我相信他第二次的死因和第一次一模一样?疯了吧!”
阿奇巴尔德·赫斯特抱歉地努了努嘴。
“我在向你介绍案情,仅仅是我听到的内容。也许迈德斯搞错了……要知道,我们没有在那个地方停留很久……不过,迈德斯对于死亡时间很有把握,他认为哈里斯确实是刚死几天,最多一个星期。我也算是这个领域的行家,我认为他的判断正确。图威斯特博士也是这个意见。”
“总而言之,他和他的妻子死在同一天,也就是上个星期一?”
“差不多。我不知道你们是否意识到了这个巧合的重要性。瑞德芬……这真是太离奇了,星期五下午有人见到他在墓地附近,星期六——也就是昨天——他出现在通向哈顿庄园的路口。啊!我看到你已经明白过来了!……那么我们总结一下。一个人一年前死了,可是这个星期一又死了一次……四天之后又冒出来……”
“停下!”地方警长呻吟了一声,“你快把我搞疯了……”
“可是还有其他问题。”阿奇巴尔德又说,看到其他人和他一样陷入混沌状态让他开心,“比如说,为什么他回到了棺材里?除非有人帮助他……除非在把他摆进棺材之前,那个人把他弄死了——我是说他的第二次死亡——选择了造成第一次死亡的伤口的位置,狠狠地敲一下……如果真是这样,这个人有什么动机?还要考虑事情的其他因素,比如说布莱恩的预言——我现在开始相信布莱恩是无辜的;那个能够杀人或者让人头晕的房间;潮湿的地毯;布莱恩刚刚逃过的一劫——而火灾又完全符合哈维·索恩的古老诅咒……”
警官越说越激动,然后他停下来,甚至不再理会落在额头上的那缕不听话的头发,也不去抹额头上的细细的汗珠。他变成了一个完全放弃希望、自暴自弃的人。
“就这样,赫克托。”他最终叹了口气,“我们现在的处境就是这样。我很快就要向上司报告——这种调查结果……”
宽大的落地窗外面有阴云开始积聚,天气变得恶劣起来。落叶在红色和灰色的屋顶间飞舞,教堂的钟楼里也传来铜钟被风吹动所发出的轻微声音。
瑞德芬咳嗽了一声。“如果我没有理解错,你还没有向任何人报告过?”
“现在还没有人知道。坦白地说,我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除非,你那方面……”
瑞德芬立刻说他也赞同阿奇巴尔德的观点,然后又问:“那么验尸结果?”
“我觉得不会有太大帮助。”图威斯特博士插嘴说,“除非……我们可以自己去确认。”
“你在说什么?”
“昨天晚上,迈德斯只是浅显地检查了一下。他没有脱下死者的衣服。我觉得那样不能……我们应该能够看到肚子上的痕迹……去年验尸所留下的痕迹。”
“老天爷!”阿奇巴尔德嘟囔着,“我都没有想到这一点。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们也不会有什么收获,正相反!”
图威斯特博士没有回答,他转向正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的帕特里克。
“我相信,能够解释一些……”那个年轻人说,“图威斯特博士,你有没有注意到尸体上的某些东西,我是说衣服上的某些东西?”
“是什么?”图威斯特博士假惺惺地微笑着问。
“在他的裤子上有一个褶皱,里面有东西。我拿出来了,然后我又随手扔掉了……”
“啊!真有趣,我还以为你没有看到……不重要,继续说。”
“我向你保证……”
“无关紧要。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帕特里克偷偷看了看四周,确信大家都在留神倾听。然后他提高声音说:“一小点儿木屑。非常小的木屑!”
阿奇巴尔德和瑞德芬都瞪大了眼睛,不过图威斯特博士仍然保持微笑。
沉默了许久之后,图威斯特博士说:“我有一种预感,我亲爱的诺兰,这小小的木屑在你的脑袋里点燃了一个小小的火焰,也许能够帮助我们驱散围绕着哈里斯·索恩的死亡阴影……”
“我想……能有帮助。”
“那么说说看。”图威斯特博士牢牢地盯着年轻的私人侦探,“我原本还有几点疑虑,现在你的话帮助我扫清了所有的障碍。我很庆幸自己要求阿奇巴尔德严格封锁消息,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诺兰?在某种程度上,我可以理解你……我都有点儿羡慕你。在我遥远的年轻时代,我也曾经……好了,不管怎么说,你做的有点儿过头。”
帕特里克低头盯着地面,阿奇巴尔德和瑞德芬都急着想要让他解释清楚。
图威斯特博士友善的面孔出现了一丝忧虑。“我的朋友们,我希望你们能够保持一点儿耐心。我……诺兰先生和我,我们很快就会给出这离奇事件的答案。目前我能够说的就是莎拉·索恩是遭到了蓄意谋杀,是蓄谋已久的谋杀。一个出奇狡猾的头脑所设计出来的完美犯罪,一个甚至不配被送上绞刑架的凶手。最糟糕的是,我们没有半点儿切实的证据能够指控他。相反,有很多能够为他开脱的证据。我这么说是因为事实只能用一种方法来解释,而且不管怎么分析都最终指向那同一个人。我们最终要揭开他的面具,但是对某些人来说这可并不愉快……啊呀,真相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正因为如此,我犹豫着……啊!真希望命运能够给我们帮个忙!”
在同一时间,希尔顿太太在自己的卧室里忙碌着,罕见地心情愉快。她的女儿死了之后,她几乎陷入了神经衰弱的状态,不过今天早上弗朗西斯所宣布的好消息让她又恢复了活力。
“一天也不要多!你听到了吗,霍华德?我绝不在这里再多住一天!”
希尔顿先生犹豫着,望着妻子把卧室里的两个大衣柜都清空。有三个行李箱就摊在床上,大敞着口,正在以难以置信的速度被填满。他还没有见过桃乐茜这种状态,也没有见过妻子对于他的衬衫如此草率。他想要提醒妻子,但是理智让他三缄其口。
“我说一天……意思是说最晚10点30分我们就要上路!”
霍华德·希尔顿望着妻子,因为桃乐茜很少像现在这样眼神里透露出真实的感情。她的眼睛表达着愤怒,而且比平时略大,就像受到了催眠。
“当然,我亲爱的,当然……不过你真的觉得需要如此仓促?”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霍华德。几个小时之后,我们就远离这里,我们以后再也不会踏足这个庄园。永远!”
“我说,我们今天不可能把所有的东西带走!必须要……”
“别辩解。我说了,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可是……我们有权离开吗?警方可能还希望询问我们……”
“他们可以找我问问题,但不是在这里。别在那里发呆,你最好帮我收拾。不管哪个旅店,只要远离这里就行。我们现在有钱了,不是吗?对了,我想起来了,我有一个远房的表姐和她的丈夫经营一个不错的旅店,就在罗切斯特附近……”
在这一刻,房门开了,他们的儿子出现了,脸色惨白。
“弗朗西斯,我亲爱的!”希尔顿太太嚷道,“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糟糕!你觉得你还能开车吗?把我们送到罗切斯特。”
弗朗西斯点头,然后用迟钝的眼光望着他的母亲。
希尔顿太太接着向弗朗西斯打了个手势。“你最好也离开这里……不过保拉不想走,是不是?”
“不是,妈妈……”
“可是,就你们两个人住在这庄园里?不可能!想想已经发生的事情!更不要说你们昨天晚上发现的东西!留在这里等于是发疯!还有,‘另外的家伙’早晚会出院,回到这里。上帝才知道以后又会发生什么……我求求你,试图说服保拉……”
霍华德悄悄地打了个手势,示意让儿子在这种时刻最好闭嘴。
桃乐茜·希尔顿用她的方法解释了儿子的沉默,然后又用尖酸的声音问:“我说,保拉不打算陪我们?”
“不行……她已经答应了下午和贝茜一起去探望布莱恩……”
一个小时之后,弗朗西斯把他父母的行李塞进停在门口的车子里。他坐进驾驶室,希尔顿太太随后也钻了进去。
“霍华德,你还在干吗?”她恼怒地问,“我们要开很长一段路……”
霍华德·希尔顿的手停在车门上,又最后看了一眼哈顿庄园。尽管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他离开的时候不免仍然伤感。他在这里也曾经度过了不少快乐的日子,从今往后,谁来照顾那些他精心修剪的玫瑰?
“行了,霍华德,我们在等着你呢!”
他的喉头发紧,又在那里凝视了几秒钟。他能够感觉到那是他最后一次看到哈顿庄园。
他的预感没有错。
二十六
下午16点,帕特里克、保拉和贝茜看到图威斯特博士离开了布莱恩的病房。那位名侦探简短地向他们打了招呼,说晚上还会见面,然后就大步流星地走了。他的手上捏着一张对折的纸,帕特里克感觉那是一封电报。他还注意到,在图威斯特博士的夹鼻眼镜后面,那双蓝眼睛闪烁着特殊的光芒,证明博士的大脑正非常忙碌而兴奋。
布莱恩躺在病床上,整个脑袋都裹着绷带。看到三个客人,他的眼睛亮了起来,勉强能够看到的嘴唇也试图展露出勇敢的微笑。
“我亲爱的朋友们。”他用微弱但是兴奋的声音说,“我现在已经离不开这张床了……还从来没有人这么关心我。”
“你在说什么,布莱恩!”贝茜用友善的声音责备道,“是你一直忽视我们的存在。你的医生怎么说?他什么时候才会允许你出院?”
“他说我的运气不错,不过还要等两个月。”
这个说法没错,他们三个人刚才已经和主治的医生谈过了。布莱恩确实很幸运,脸上的烧伤并不严重,不过他的胳膊和躯干侧面有一些部位需要很久才能结痂。最少要在医院休养两个月。其实布莱恩的身子很坚实——虽然看起来瘦弱,但他毫无怨言地忍受着痛苦,而且精神振奋。
帕特里克假装漫不经心地问布莱恩图威斯特博士为什么来探望他。
那位病人眼中的热情立刻熄灭了。
“我们谈了大概两个小时。他向我询问,关于——纸牌——我不想再说那些东西了。就在你们出现之前,有人给他送来一封电报。他看了电报,似乎非常激动,不过他没有告诉我电报的内容。”
看到布莱恩很激动,贝茜换了个话题,还朝帕特里克皱了一下眉头。
过了一会,保拉说她想要出去吸烟,并且问帕特里克是否能够陪她出去。
两个人默不作声地来到医院的花园,在一个长凳上坐下。保拉焦躁地吸烟,怒气冲冲地瞪着香烟末端的小小光芒。帕特里克明显感觉到保拉的情绪正在变得越来越糟糕。
“你觉得现在是时候跟我说说真相了吗,帕特里克?”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可是……什么真相?”
“你和贝茜的关系。因为任何人都能看出来你们并不相爱。”
“你在说什么啊,保拉?”
“真相。我就想知道真相。她不爱你,你也不爱她。这不是真正的爱情——我并不是说你们合不来。老天,你们演得不错,至少刚开始的时候让人信以为真。可是现在……只有眼瞎的人才看不出来她爱上的是布莱恩,她全身心地爱着布莱恩——比和迈德斯在一起的时候更投入。”
“你想说什么?”帕特里克扬起胳膊,“她同情那个可怜的病人,他那么可怜……”
“同情?她看着布莱恩的眼神!要么我是这世界上最大的傻瓜,要么她感觉遇到了白马王子——更准确地说,布莱恩就是她理想的终身伴侣。她看他的眼神简直柔情万种!你不可能注意不到,奇怪的是,你没有半点儿怨言……正相反,你似乎松了口气。帕特里克,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蓝色芦苇花打算要抗议,但是转念保持沉默;他向后一靠,眼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医院的公园。不远处的树上有很多小鸟,它们从一个枝头跳到另一个枝头,没头没脑地忙碌着,正如此刻的帕特里克。他考虑了片刻。不管怎么说,他必须要解释清楚,最好一了百了。
“其实呢……”他深深地吸气,如同准备潜水的运动员,“保拉,就三个字:我爱你。”
“我就担心这个。”
保拉的语调并不友好,也没什么自信心。她的脸颊发红——是因为寒冷?然而整个面庞又发白。风吹乱了她的头发,杂乱地散在她的大衣领子上,还有一缕头发挡住了一边眼睛,但是并没有阻挡她的视线——因为保拉正死死盯着前面。
“那好。”帕特里克又说,“我感觉你没有打算鼓励我,不过我还是愿意都告诉你。”
“现在说有点儿晚。”
“你还记得去年夏天,在哈里斯·索恩死去的那天晚上,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当然记得。你还跟我发誓说那是最后一次,之后你再也不会来找我。”
“可是从那一刻开始,我无时无刻都在想你。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可能你完全无法理解。总之我没有遵守诺言……我开始思索要怎么样才能接近你,又不会显得特别刻意。我进行了小小的调查……”
“你想办法结识了贝茜。真妙!”
“保拉。求求你,我不希望你认为……”
“我认为什么?你把贝茜当成一个棋子!真卑鄙!一个容易被操纵的女孩子,可怜的贝茜刚刚和未婚夫分手!”
“我承认我的做法并不体面。可是我没有其他办法。我希望告诉你:当时贝茜遇到我很开心。她需要有人陪伴。她一直没有明确告诉我,但是我能够感觉到那次分手对她的打击很大。我相信她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她没有告诉我分手的细节,但是我相信是迈德斯抛弃了贝茜,为了能够投入另一个女人的怀抱。”
“我同意,迈德斯也不地道。但是我认为你没有资格在这方面指责迈德斯。”
“她每个星期会来伦敦和我见一两次面。”帕特里克尴尬地轻轻咳嗽了两声,然后又说,“说起来,我们相处得很愉快。我们之间没有发生什么严肃的事情——只是……好伙伴。”
“说起伙伴。我知道你可是这方面的专家。”
“保拉,求求你,别说话,听我说。起初我们在伦敦见面,后来她建议我到她家里住几天,让我和她的父母、朋友见面。”
“这样的伙伴,我觉得……”
“和她的朋友见面。”蓝色芦苇花急切地强调。
“我明白了。她想要向她的前男友炫耀,作为一种报复。我想这种反应也在你的计划之中?”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帕特里克垂着头说,“不过在当时,我有很多工作,我不能把全部工作都推给路……我的合伙人。我也告诉了贝茜说我认识你们,当然我说纯粹是巧合……总之,我们想制造一个惊喜。看到我出现在贝茜家,你肯定受到了不小的震撼,对不对?”
“算是吧。不过我立刻觉察到有可疑之处。你的举止里透露出愧疚感,每次你搞损人不利己的把戏都会有这种表现。”
“我承认那段时间我很不自在。随后更加糟糕。你就在我面前,可是还有贝茜和弗朗西斯……还有……我想用不着我继续说下去了。”
“这位先生感到愧疚了!可是你还在继续演戏。你晚上睡得着吗?”
“我睡不好。我……我总是在想你,回想我们在小港湾的夜晚,我们午夜的游泳……”
“啊!”保拉打断他,“然后呢?”
“还有布莱恩的预言,让我越来越感兴趣。我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我的脑子里乱作一团……接着是莎拉死了,布莱恩失踪。我不知道贝茜把布莱恩藏在了工具房里。我注意到她最近的态度有所变化,但是没有明白为什么产生变化。保拉,贝茜真的钟情于布莱恩,有可能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只是潜意识。不管怎么说,这样的结果对她来说非常好,也让我摆脱了一个重担。”
一片寂静,只有鸟儿拍打翅膀和偶尔鸣叫的声音。一大群鸟飞向云层,刚开始杂乱无章,但是很快就在灰色的天空中形成了一个整齐的群落。
“一走了之……”帕特里克既羡慕又惆怅地评论。
“我真不明白,你想要我怎么样?希望我离开弗朗西斯和你在一起?”
“刚开始,我确实是这个计划。慢慢地接近你,然后试图说服你。我知道这种策略完全是在发疯。但是我很诚实,我承认我做过的事情。”
保拉长长地出了口气。
“帕特里克,你应该理智一点,这样对你和对我都有好处。既然现在我们开诚布公,我可以告诉你,我和我的丈夫相处得不错,我很开心。”
“保拉……”
“你知不知道你让我想到什么,帕特里克?那些被宠坏的孩子,偏偏要那些被禁止的东西。在现实生活中……”
“别给我讲大道理,求求你。”
“那好。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帕特里克抿着嘴唇,然后拿出他的香烟盒。
“继续你的调查?”保拉用尖刻的语调问,“你没什么收获,不是吗?你们是否知道那个酷似哈里斯的人是谁?躺在棺材里的人又是谁?”
“当然是哈里斯的尸体……”
“可是你疯了吧!你自己,还有那两个警官朋友,甚至弗朗西斯!布莱恩相信有人还魂,这我还能够理解!但是你们……尤其是你,帕特里克!你总是跟我说每个谜团背后都有合情合理的解释!难道你改变信仰了?”
帕特里克轻轻摇头,然后用鞋跟踩碎了刚刚点燃的香烟。
“我……我们已经掌握了八九不离十,保拉。既没有鬼魂也没有幽灵。图威斯特博士甚至大概猜到了布莱恩的神秘预言能力背后的……”
保拉惊得目瞪口呆。“哈里斯去年就死了!……你们看到的尸体确实是哈里斯?”
“是哈里斯。不过现在别说这个。其实,从上个星期一开始,我就了解到了很多事情——就是莎拉死之后,我看到有个人那天晚上正在……我当时没有意识到他在干什么,后来我大概明白了。之后……我没有什么作为,不管是从法律层面还是从个人角度考虑……我当时的处境很尴尬,如果我揭发我看到的那个人,你……大家都会认为我……总之,我保持沉默,用我自己的方法应对……我知道我的做法不合常理。那个了不起的图威斯特博士却全都明白了。他甚至猜到我和你之间有什么事情。
“保拉,事情比你想象的还要糟糕。因为虽然我们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完全没有证据。如果保持这种状态就糟糕了。保拉,我相信我没有做错,我发誓,我不愿意你认为……当然可以采取其他方法,我知道,但是你最了解我,我总是希望把事情搞得花哨……”
沉重的脚步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阿奇巴尔德·赫斯特垂着头,顺着小路走了过来。他走到两个人附近,阴沉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一屁股坐在长凳上。
“您见到图威斯特了?”帕特里克问,“他收到了一份电报……”
“我知道。是瑞德芬从纽伯里发来的电报。我刚刚和瑞德芬通话,图威斯特已经走了。”
沉寂。
警官慢吞吞地点燃一根雪茄,显然想要推延开口。
最后他下定了决心。“希尔顿太太,有一个很糟糕的消息。你必须鼓起勇气。你的丈夫和他的父母死于交通事故。就在进入纽伯里的地方。显然驾驶员失去了控制,然后车子着火了……他们都当场死亡。”
关于霍华德·希尔顿和他的妻子,确实如此;但是有证人说弗朗西斯试图从车子中逃脱,但是没有成功。当然,我们无权责备警官在这个问题上撒谎。
保拉刚开始似乎无法理解警官的话,然后开始失声痛哭。帕特里克想要把她揽在怀里,然后又强迫自己放弃。
“不仅如此,希尔顿太太……我们有理由相信你的丈夫谋杀了他的妹妹。”
二十七
第二天晚上20点,赫克托·瑞德芬不再凝视他的蝴蝶收藏。那些昆虫伸展着翅膀和触须,似乎和客厅里的几个人一样焦急而热切地等待着。保拉脸色阴沉,一言不发,坐在沙发上。贝茜坐在她的旁边。从昨天晚上开始,保拉就暂时住在布朗特家,估计还会在那里住一段时间。贝茜想方设法让保拉分心,满心同情地避免让保拉去回想她和弗朗西斯的婚姻的残酷结局。帕特里克在她们身边,既不参与她们的对话,也不加干涉。但是他的眼光一直没有离开白色山茶花,期望着保拉的嘴角能够出现一丝笑容,或者她的眼光能够透露一点儿她的想法。保拉的蓝色大眼睛没有半点泪珠,而且她那么板着脸,完全不是好兆头。帕特里克坐在一把扶手椅里面,手里捧着一杯威士忌,脑子里只是那个恼人的问题:“她还会爱我吗?”
阿奇巴尔德端坐在他的椅子里,悠然自得——以往案情即将揭晓的时候他总是坐立不安,不过今天图威斯特博士已经预先向他解释了关于那些秘密的多数关键要素,因此警官已经胸有成竹。瑞德芬正相反,他正背着手,在壁炉前面走来走去。往前走四步,朝右边掉头,走四步,再朝左掉头,周而复始。
图威斯特博士整了整他的夹鼻眼镜,点燃烟斗,然后开口了。
“首先,我要提醒诸位,关于这件事的解答属于机密,仅限于今天这个房间里的诸位知道。如果让报界知道了,那可不得了。索恩家族和希尔顿家族已经遭受了很多折磨,已经足够不幸;我们希望尽量避免他们遭受报界无聊人士的骚扰。我想你们都同意……另外,一家伦敦的私人侦探社也会因为消息走漏而受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