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的天啊,你怎么不明白?”彭佩蒂咆哮道,“如果这个消息传出去,我就完了。完蛋了!想想艾丽西亚听到这个消息会是什么反应。我,作为先知候选人,是你孩子的父……”
“亲爱的佩塔,我们必须保持镇定。”
“该死的——我在努力。但你必须从我的角度想想。作为先知候选人,我这个职位是有一定薪水的。我还会有收入吗?如果——”
“那么艾丽西亚一定不能知道这件事!”
“别开玩笑了。我们怎么不让她知道?除非,”他补充道,突然脸色明亮起来,“除非你准备好离开。对吗?也许你愿意去国外?”
佩内洛普摇摇头。
“不,佩塔。首先,我没有钱出国。另外,亲爱的,我也不能够在这样可怕的时刻离你而去。我不能!你明白的,对吗?”
“那我们要怎么骗过艾丽西亚、尤斯塔斯和其他人?再过几个星期,你的身子就盖不住了。我跟你说,佩内洛普,这会毁了我的。我在奥教里的一切都没了。被免职!被唾弃!”彭佩蒂绝望地挥舞着双臂,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怎么会在这时候发生这种事情——就在我有升职可能的时候。就在前几天,艾丽西亚才暗示我……奥教里面越来越多人希望尤斯塔斯下台。他太不思进取,太刻板保守了。我从来没提过这件事,但艾丽西亚认为只要能发起公投……”他夸张地用双手紧紧抱住头部。“现在没希望了,一点希望都没有了!我彻底完蛋了。我的人生可以被注销了!”
彭佩蒂倒在扶手椅上,精疲力竭地躺在椅子上,怒视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所有计划都落空了,所有希望都破灭了……他突然意识到佩内洛普凉爽的手抚过他的脸颊。
“佩塔。”
“怎么?”他粗暴地抓住她的手,不耐烦地怒视着她。
“我想给你看样东西。”
她走到一个小古董书桌旁,打开盖子,拿起她的信盒,依次打开,拿出一捆用丝带绑着的信。
“这个,”她低声说道,把这捆信递给彭佩蒂,“看看,我想你会感兴趣的。”
彭佩蒂轻快地解开丝带,把第一封信摊平,开始读了起来。他什么都没说。然后拿起第二封信,第三封信,慢慢地他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他坐在椅子上,身子前倾,摸着他的胡子,全神贯注地读着这一页又一页密密麻麻的信。
然后叫道:“尤斯塔斯!老天爷啊,这不可能!”他开始嘲讽地轻笑起来,“在这么多该死的伪君子里,居然是他。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件事有多久了?”
“哦,好几个月了。”佩内洛普说道,“直到几周前我喊停为止……在他跟我求婚之后。”
“求婚?”彭佩蒂大叫道。“尤斯塔斯?”他又笑了;但想到佩内洛普拿信给他看之前的对话,他直接辛辣地问道:“我承认这件事很有趣,但为什么要现在给我看呢?”
“因为,佩塔,你不明白吗?”
他茫然地盯着她。
“我不明白——”
佩内洛普温柔地插话道:
“你觉得我会想要毁掉你的事业吗,亲爱的?毁掉你成为先知的机会?亲爱的佩塔,别这么迟钝。你肯定不会把崇拜你的佩内洛普想得那么不堪吧?你没意识到吗?我在想,也许尤斯塔斯就是那个能让我们走出困境的人。”
“尤斯塔斯?但要怎么做?”
“这个嘛,”佩内洛普一脸神秘地低声说道,“假如我去找艾丽西亚……然后跟她说我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是尤斯塔斯呢?”
被惊呆了的彭佩蒂跳起身。他直盯着佩内洛普看,好像在怀疑她失去了理智。然后慢慢地,一丝微笑爬上他深皮肤的脸上。
“尤斯塔斯,”他轻轻地说道,“给你写过许多亲密信件的尤斯塔斯,向你求过婚的尤斯塔斯——还是书面求婚!亲爱的,这主意简直太妙了。你太棒了。但你愿意为了我忍受接下来不可避免的丑闻吗?”
“为你的话,佩塔,”佩内洛普非常简单地说道,“你知道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但尤斯塔斯可能会否认这个指控。”
“那又怎样?不过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罢了。但等艾丽西亚看过这些信之后……我觉得先知的位置——”彭佩蒂的黑眼睛开始闪闪发光。
“我的!”他喃喃自语道,“这就会成为定局。我的天!佩内洛普,你简直无与伦比!棒极了!”
佩内洛普的财政援助停止了又如何呢?如果这个计划成功了的话,尤斯塔斯就完蛋了,而他,彭佩蒂,毫无疑问会成为接班的那个人。而先知的职位可是一年有5000英镑薪水,一个非常值得他念念不忘的数字。
只有一件事让他很困惑。为什么佩内洛普没有利用怀孕的机会强迫他娶她呢?毕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阻碍他们的结合。但当然谢天谢地她没有这个想法!尽管如此,这还是一个让人很费解的疏漏。

佩彭佩蒂还在为这个计划激动不已,可以利用阻碍他拿到5000英镑年薪的人来洗白自己,却完全忘了考虑任何失败的可能。这个由佩内洛普提出来的阴谋看起来毫无缺陷。如果不是西德·阿克莱特偶然想喝半品脱淡苦混啤的话,可能就真的没缺陷了。
西德在谷仓上方的阁楼里住得很开心。他喜欢老考德内庄园自由轻松的乡村氛围。实际上,西德到苏塞克斯的头一星期几乎什么都没做,因为他的雇主几乎从未离开过庄园的范围。他偶尔会把先知从庄园的这个角落载到另一个角落,因为这个庄园的总占地面积接近25平方公里。但除了这些短途行程之外,西德几乎是自生自灭的状态。
在离开维尔沃斯之前,他和维奥莱特·布雷特爆发了一场大争吵。并不是说她没道理,但西德不打算再想这些烦心事。一开始,他还因为这场争吵有些沮丧,但现在他已经完全不受困扰,并准备好随时和任何一个和他看对眼的女孩儿在一起。比如希尔达·谢普斯通——帕克小姐在寡妇小屋的女仆。在他看来,那是个有派头的姑娘,值得培养。当然,希尔达并不是每天晚上都有空,所以西德养成了在把麦尔曼一家送到庄园主屋后,漫步到斜屋客栈的习惯。麦尔曼一家吃完晚餐之后会穿过庄园自己走回去,所以西德可以自由安排晚上剩下的时间。
那是一个星期六的晚上,就在酒馆打烊之后,西德第一次发现自己被牵扯进关于奥教的高级阴谋里。这完全是一次偶然。西德走在回庄园的路上,就在村子尽头小路的转角处,突然意识到前面有一个人影在月光下的小路移动。那个人动作迅速敏捷却悄无声息,在西德看来,有些鬼鬼祟祟。那人走几步就停下来回头看。这勾起了西德的好奇心,他走到宽阔的草地边缘,开始跟踪起那个神秘人。散开的枝叶投下深深的阴影,从那个人的行为分析,他没有发现西德在跟踪。
不久,那个人就走到路边,西德听到更多鬼鬼祟祟的脚步声从小路尽头传来。他蹲在石楠丛后面,静静等着。没过多久,第二个人影出现在月光下,清晰可见,让西德吓了一跳。一看到来人的黑胡子和黑长袍,西德就认出了他是谁。然而,他注意到彭佩蒂先生是手拿着土耳其毡帽的,这让西德觉得他这么做是为了使自己不那么引人注目。
站在阴影里的那个人低声吹了一下口哨。彭佩蒂停了下来,谨慎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小道,朝站在榆树阴影里的那个人影走去,然后立刻开始轻声细语地交谈起来。好奇心越发高涨的西德悄悄从小路上退了下来,注意到一条长阶通到那两人所在的田地。他迅速越过长阶,静静地翻到树篱笆的另一边。
在离他们大约5米的地方,西德停了下来偷听他们的谈话,这是他可能靠到的最近距离了。不过在这个距离,他没办法听清他们说的每句话。事实上,他只能分辨出彭佩蒂说的一些短语,因为他的同伴基本上是用一种刺耳嘶哑的耳语在说话。但他能够听到的东西已经足以刺激着他继续听下去。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彭佩蒂要在小路上这么悄悄摸摸地和这个人见面?而他的同伴又是谁?
几秒钟之后,西德意识到他们正在讨论的人是他的雇主。他听到了一些断断续续的句子。
“……重点是……麦尔曼一直在写信……很长一段时间……这个女人……用这个作砝码……下台……”
另一个人紧随着发表了一些听不清的评论,最后以低沉阴郁的笑声做结尾。然后又轮到彭佩蒂说话。
“我承认很尴尬……帕克姑娘没问题,但是……让我失望……搞定……麦尔曼来背黑锅……我告诉你……肯定完蛋了……我们的朋友麦尔曼的终……完蛋!”
另一个人又是一阵咯咯笑,还有更多听不清的评论。然后又是彭佩蒂——但这次他在努力说服什么,声音相当焦躁。
“但该死的……需要你等几周……必须要有耐心……到时候全部付清好吗……我保证绝对万无一失……如果一切顺利,我们就能养尊处优……”
但彭佩蒂突然压低声音,来配合同谋者的沙哑耳语,让西德无法再分辨出任何词语。但西德听到的内容已经足以让他开始疯狂猜测。他意识到这是机会,为自己过去的不良行为弥补雇主的机会。他永远不会忘记五月花小径枪击案之后,尤斯塔斯对他的慷慨和同情。在养伤的时候,尤斯塔斯一直无微不至地照料他,就好像西德是亲儿子一样。即使被西德对他认为神圣的事物开的拙劣玩笑所冒犯到,尤斯塔斯也从来没有表露出来过。他什么也没说,而这让西德有生以来头一次为自己感到羞愧。从那天开始,西德开始坚定不渝地为他的雇主服务。虽然他仍然觉得奥教有点“奇怪”,但宁愿切掉自己的右手,也不愿他的雇主跌倒一下。
他觉得再在树篱笆后面等下去也没有什么好处了,于是悄悄地往回走,从草地的边缘绕了一个大圈,在离那两人180米的地方再插进小路。然后一路加快步伐,直到北区小屋出现在眼前。一扇格子窗户里亮着一盏灯,西德没有犹豫——他没有回就在附近的谷仓阁楼,而是直接穿过车道入口的小门——在爬满铁线莲的门厅里,拉响了前门的熟铁铃铛。


第十章
盒子里的信

西德早已回谷仓去了,尤斯塔斯还坐在光线柔和舒适的小客厅里,阴郁地沉思着。包裹着他的邪恶力量不再是一些模糊不清的背景,转瞬间变得清晰可见。尤斯塔斯突然间可以清楚地看到时间和命运正密谋着把他领向何处。他被摆在地狱的边缘,一步踏错,就会堕入深渊!
这对他们两人来说都是一次极其困难和尴尬的对话——对西德来说,他知道了一些雇主明显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而对尤斯塔斯来说,显然因为西德的发现而感到羞愧。作为奥教的先知,被自己的司机发现有不足并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但因为眼下出现的紧急状况,他不得不和西德·阿克莱特仔细讨论刚刚偷听到的全部细节。幸运的是,西德的记忆力很好,他能够逐字逐句复述出所有内容。西德一边回忆,尤斯塔斯一边仔细地把这些东西都写下来。
就是他现在正在研究的这页纸。
他立刻明白了其中三个令人不安的事实。一是佩内洛普保留了他给她的所有愚蠢信件;二是她跟彭佩蒂说了这些信的事情;三是他们很显然打算利用这些信来诋毁他在奥教中的好名声。这样粗野行为的动机不难理解。汉斯福特·布特最初对彭佩蒂的判断是正确的。这个人野心勃勃,冷酷无情——这点毫无疑问。他和佩内洛普结盟,一起密谋破坏他先知的地位。也许最让他伤心的是佩内洛普在这件事上的态度。他意识到过去几个月来佩内洛普只是假意友好,其实一直准备伏击他。这是一个多么让人悲伤和清醒的现实啊!
彭佩蒂在小路上碰面的那个人又是谁呢?他是怎么加入这个卑鄙的阴谋中的呢?西德没办法提供更多关于这个神秘鬼祟的人的信息。他只形容他“和彭佩蒂先生一样高,身材差不多,皮肤也一样黑”。西德没听清他说的任何话,所以无法判断他和彭佩蒂之间的关系。西德只能说这么多:“彭佩蒂先生好像有点怕另外一个家伙——就好像他有什么把柄在那人手上。”但尤斯塔斯意识到,这种模糊的概括并没有办法厘清他们私会的谜团。
但无论如何,这个谜团和佩内洛普扬言要拿手上的信给艾丽西亚看相比就算不得什么了。艾丽西亚本来就因为他拒绝制作《赫里奥波里斯的九柱神》而对他不满,一旦看过那些信,她绝对不会对他手软的。这些信是最重要的。尤斯塔斯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拿回来,必须想办法说服佩内洛普把信还给他。应该立刻去找她,恳求她大发慈悲,可怜可怜他。虽然倍感耻辱,但却无可奈何,只要没有这些信,彭佩蒂就什么也做不了了。
“但要是……”尤斯塔斯恐慌地想道,“佩内洛普不肯把信还给我该怎么办?”
他不能把信从她身边强抢回来,因为他并不知道信藏在哪里,佩内洛普很可能把信锁起来了。而当他回想起最近几封信里充满激情的片段时,里面充斥着他的放纵、恳求、誓言、告白和赞美,无不显示出他狂野的迷恋——是的,当他想到这一切的时候,不禁浑身冒冷汗,闭上眼睛抵抗着突然席卷而来的晕眩。
“盖布啊!”这是他唯一允许自己使用的较为温和的咒骂方式。“我必须把信拿回来!必须!我必须马上去找她。没错,明天早餐后直接让西德载我去寡妇小屋。”

但可怜的尤斯塔斯从一开始就注定会遭受意想不到的挫折。客厅女仆希尔达传达了他来访的消息,但几秒钟后她就回复说帕克小姐很抱歉但不能见他。尤斯塔斯像个结结巴巴的小学生一样在门口咆哮。但这不可能!他必须见到她。有一个很重要很紧急的问题。希尔达必须再去找她的女主人,跟她解释他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须见她。这一次,终于让他松了口气,佩内洛普同意下来门厅。但让尤斯塔斯非常懊恼的是,她并没有打算让他进门。
她不安地问道:
“天哪,怎么了,尤斯塔斯?你说有一件非常重要紧急的事?”
“我必须单独跟你聊,”尤斯塔斯喊着,故意补充道:“这件事不仅重要紧急,而且是一件非常微妙的私事。”
“这里就很私密。在这里跟我说就行。”
“我觉得进去说比较好。”
“很抱歉,尤斯塔斯。行行好就在这里跟我说是什么事吧。我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
“你确定不会有人听到我们的谈话?”
“非常确定。”
尤斯塔斯迅速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压低声音说道:
“是关于那些信的事。”
“信?”
“我一直在给你写的那些信。”
“那些信怎么了?”
“我想拿回来。我必须拿它们回来。拜托,佩内洛普。一封不落。现在,立刻!”
佩内洛普惊讶地看着他。这个要求吓了她一大跳。尤斯塔斯是怎么知道这些信的事呢?
“真的吗,尤斯塔斯——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么焦虑?难道是因为那些写给我的坦率迷人的赞词感到羞愧吗?哦,我知道我当不起那些——”
“是因为我听到了一些事情,”尤斯塔斯赶紧打断道,“一些非常不愉快的东西。糟糕到我都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你听到的?”佩内洛普带着一丝焦虑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听说你和佩塔会把那些信拿给艾丽西亚看,目的是……”
“简直是胡说八道!我根本就没有把那些信留下来过。我把信都毁了,一收到就一封一封地毁了。”
“你把信都毁了?”尤斯塔斯抽了一口气,“但……但是……”
“听过如此令人难以原谅的影射之后,我希望你帮我一个忙,从此远离寡妇小屋。我简直不敢想象这个邪恶的谣言是怎么传到你耳朵里的。我更加不敢相信的是你居然相信了!”
“但是……”
“我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这件事的话了,谢谢。”她说着伸手去够那个华丽的门把手。“我会严格命令仆人不许让你进来——任何情况都不行。明白了吗,尤斯塔斯?”
“是的。”他懦弱地应道,脑子还一片混乱。
“那么我想这次相当令人不愉快的谈话就该到此为止了。”佩内洛普厉声说道,“也请你之后再也不要提这件事了。这让我很难受,感觉很不舒服。我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从来没有!”
下一刻,麦尔曼先生就发现自己茫然地盯着一扇巨大的橡木门,最后佩内洛普为了表达她的愤怒,砰的一声在他面前甩上了大门。

两分钟后,佩内洛普把电话打到了斜屋客栈。彭佩蒂听上去很恼火。
“很鲁莽,亲爱的?是的,我知道,但我现在担心极了。发生了一些很不寻常的事情。不知怎么回事,尤斯塔斯知道了。不是。知道了那些信的事。是的——我留着那些信呢。哦,不好说。他刚刚还在这里。什么?我们打算怎么用这些信?这就是我要说的,亲爱的。他知道了。不,当然没有。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你要马上过来吗?好的,好的。你过来我们聊一聊,会让我开心很多。像平常一样过来就行。仆人们都知道你随时可以过来拜访。再见,亲爱的。别浪费时间!”
彭佩蒂严格遵从了她的指令。住在斜屋客栈期间,他让客栈在对面的车库准备好一辆汽车和司机随时供他使用。因此15分钟后,他就按响了寡妇小屋的门铃。希尔达没有多问就让他进来了,他跑上二楼佩内洛普的私人休息室。一张嵌花小桌上放着酒杯和装着雪利酒的醒酒瓶。彭佩蒂原本担心的脸上闪过一丝赞赏。
“很体贴,非常周到。”他说着心不在焉地亲了她一下。“我需要来杯酒。怎么说,你这个消息让人又困惑又不安。”他拿起醒酒瓶,然后探寻地看着其中一个酒杯。佩内洛普点点头。“我个人觉得这都是猜测。尤斯塔斯在瞎猜。”他向她举起酒杯,“没必要过度担心,亲爱的。”
“老实说,佩塔,我吓坏了。这是怎么走漏风声的?我想,你没有鲁莽地说错话吧?”
“我?别开玩笑了!当然没有。”
“你没有跟别人提起过信的事吧?”
“从来没有!”他一脸平淡地抗议道。
毕竟,彭佩蒂不会把他和雅各布的密会告诉她,他俩之间的事与她无关。此外,他和雅各布在废弃小路上的谈话怎么会传到尤斯塔斯的耳朵里呢?绝对不可能是在那时候泄露的。
“那么,如果你什么都没说过,”佩内洛普继续困惑地说道,“这家伙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呢?真奇怪。”
“正如我之前所说——不过是瞎猜罢了。他可能已经为这些信担心了好几个星期,然后最近终于鼓起勇气来要而已。亲爱的,因为他自己也很清楚,如果艾丽西亚或者奥教的任何高级成员碰巧看到了这些信,他就麻烦大了。”
佩内洛普摇了摇她金黄色的头发。
“我觉得你说得不对。他很明确地说了,听到你和我打算把这些信拿给艾丽西亚看。”
“天啊,但这是不可能的。除非是你的仆人无意中听到你在说梦话或是什么的。”
“不可能。我睡在房子的这一头——仆人都睡在另一边。”
“你觉得他有怀疑到那个——”
“孩子吗?”彭佩蒂点点头。“没有,”佩内洛普继续道,“至少他没有提过。他只是说我们手里有信,打算拿给艾丽西亚。”佩内洛普放下手中的雪利酒。彭佩蒂注意到她的手在颤抖。“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佩塔。我们周围有古怪的事情发生。我能感觉到。某种奇怪不祥的东西。”她一脸懊悔地补充道:“我宁愿当时没想到这个可怕的主意。但人一到紧要关头,就容易想到什么说什么。我太冲动了,佩塔。我没有停下来好好思考过。”
彭佩蒂立刻问道:
“你是怎么答复尤斯塔斯的?”
“我告诉他我已经把信都毁掉了。”
彭佩蒂赞同地点点头。
“太棒了!我就知道你是靠得住的,可以在紧要关头保持镇定。”他把她拉到长沙发上坐下,继续认真地说道:“现在听着——你必须忘记尤斯塔斯和今天早上的来访。把他从你脑海里完全抹去。即便他有所怀疑,但很可能你已经说服他,让他相信他错了,信都已经被毁掉。同时,你需要好好保管这些信,把它们放在信匣里锁好。把放信匣的书桌也锁好。不要让尤斯塔斯进这屋。小心盯着他。要非常非常小心。如果他不信你说的话,那么很可能会有一些疯狂的举动。也许,他甚至会想要来偷信,或者找人帮他偷。你明白吗?”
佩内洛普点点头。
“你现在仍然愿意照计划行事吗?”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低声快速地说道:
“我不知道,佩塔。当我想到这一切,太冷血了,让我为自己感到羞愧。尤斯塔斯的来访让我很不安。我不明白他是怎么发现的。也许你会觉得我太愚蠢太爱幻想……但我忍不住觉得……”
“什么?”
“也许尤斯塔斯有一些……奇特的天赋……某种精神能量可以让他读懂别人的想法。这个无人探索的思想传递领域……我相信这是真的,佩塔。只是大部分人还不会使用和利用这种天赋。”
“胡说什么呢!”彭佩蒂一脸怒容,不耐烦地说道,“我还是认为尤斯塔斯之所以会想要回那些信,都是因为他觉得良心不安。别再胡思乱想了。”
“我知道这样很傻,但这整件事都让我很不安。你真觉得我们应该按计划行事吗?这样我们的良心还能有安宁吗?”
彭佩蒂跳起身,烦躁地喊道:
“看在上帝的分上,讲点道理!现在这种情况,总有一个人要被指责——要么是尤斯塔斯,要么是我。那么,该是谁呢?这是你的选择,出于对我的公平,我应该知道你的最终答案。”
佩内洛普又犹豫不决起来,内心做着斗争。随后她突然打了个颤,然后抬头看着他,平静地说:
“我想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佩塔。我只能为你坚持到底了。”
“很好!”彭佩蒂说道。
但在那一刻,他意识到佩内洛普的状态是不稳定不可靠的。该死的!她的良心在徘徊不定。真到了行动的时刻,佩内洛普很可能会背叛他。这是一个棘手的情况,需要小心处理。彭佩蒂很担心。

西德·阿克莱特也很担心,他没有错过发生在寡妇小屋门口的那一幕。西德像尊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地坐在车上等着,在车上听不到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雇主回到戴姆勒车上时的脸色已经告诉了他一切。当他们到达北区小屋后,西德鼓起勇气谨慎地问了几个问题。雇主的回答并不能令人放心。西德完全不相信那个帕克女人说的信已经被毁了的话。但他的雇主实在是太容易轻信别人说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