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停下笔,看了小李一眼:“然后呢?我们根本就找不到证明房东与周笑死亡有关系的直接证据,录像、目击者都没有,拿她根本没有办法啊。”
“我们那天去她家,她老公明显就是做假证。”小李愤愤不平。
“那我们也没办法,能指证她当晚去过301的只有王伟,别说王伟的身份了,就是独立证言也毫无效力啊。我们要抓她,就得我们自己找到能证明她有罪或者至少是有嫌疑的证据。唉,这个还用我给你说吗?你是怎么进的警队啊?”说实话,提到这个案子我心里也不舒服,可是无能为力。
“我感觉应该和周笑的父母说一下,不然他们到现在为止还认为是王伟害死周笑的呢。”
“你可别嘴贱!”我瞪了小李一眼,“以我们的身份能随便说话吗?你有没有想过后果啊?动动脑子,别总意气用事。”
“那王伟就在他岳父岳母那儿一直背这个黑锅了?”
“首先,这事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其次,周笑的死,王伟是要负一定责任的,如果当天晚上他重视周笑的异常,可能惨剧就不会发生了。还有就是,单单从案件出发来看,如果定性为有预谋的谋杀,王伟还会是第一嫌疑人,毕竟他和周笑的结婚时间与买保险的时间太惹人怀疑了。”
“不会吧,他那天打房东下手可够狠的,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所以我说是单单从案件本身来看。”说到这儿,我突然想起来件事,“对了,王伟拘留多长时间?现在放出来没?”
“今天几号?”
“24号。”
“那早着呢。拘留15天,30号才能放出来。那房东还算有点良心,主动说是普通纠纷,不然够判这小子的了。怎么了?你问这个干吗?”
“不是我问,是房东。她昨天给我打电话问了这事儿,说是感觉有人跟踪她,合计会不会是王伟又去找她麻烦了。”
“做贼心虚呗。”小李一脸的不屑,看了眼墙上的钟,“哟,到点了,我得去开会。唉,还是沈哥你清闲啊。”说完这小子就离开了。
没错,现在全队就我最清闲。周笑的案子已经定了是意外事件,慕仁就的赌场案也审完移交检察机关了。现在就剩下陈远章的骷髅案,可是我被排除在专案组之外,成天没什么事做。明天就是周末了,估计更无聊,美心也不在家,被单位派到外地已经好几天了,看来我还得去找付晓玩。付晓又回到公寓住了,他就在宾馆住了两天就非张罗着要回去,说是在宾馆住不习惯,美心拿他也没办法。其实我们心里都清楚,这小子就是好面子而已,不想花我们的钱,而自己又没钱。
那天在柏祈那里听说了付晓家里的变故后,我也跟美心讲了,最后我们一致认为既然他不想我们知道,那我们还是装傻好了。所以这么长时间,我也没有点破这件事,还是平时一样地玩闹。
周末。
付晓是个懒家伙。出门之前给他打了个电话,那时已经是上午10点了,他居然还没有起床。我开车到公寓花了一小时,在外面又等了半小时,可他依然没下楼,打电话就说“马上马上”的,气得我只好上楼去找他。
公寓里一个月之内死了三个人,可以被称为凶楼了,所以很多人都搬走了。全楼现在好像只有六七家在住,走在空荡荡的楼梯和走廊上,感觉怪瘆人的。付晓门旁的警戒带还在,提醒着我陈远章的案子还没有完结。想到那恐怖的黑色骷髅,我心里还是很不舒服,不知道付晓天天在这儿是怎么睡着的。
门开了,我看见付晓嘴里正叼着支牙刷,满脸的贱笑,口齿不清地说:“我马上就下去了,你急个啥啊。”
我抬起手腕在他面前晃了晃:“废话,我都等半个多小时了。”说话间我就进了屋。关上房门,付晓指了指椅子让我坐,他进了卫生间。
那天给付晓做笔录之后,我就没再来过这里。现在和刚住进来时比较下,确实更像个家了,多了一些简易的家具和厨具,我想应该都是美心买的。屋里挺乱,一看就是单身男在住,被子都掉到了地上,我好笑地过去帮他拾了起来。叠完被子,我正好看见了枕头旁还放着画本和文具,随手就拿了起来。我这人没什么艺术细胞,对画画写字啥的都不懂也不感兴趣,只是好奇他成天都在画什么东西。
翻了几页,虽然我不懂,但也能看得出付晓画得很好,很有立体感和视觉冲击力,可是我却慢慢皱起了眉头,心里暗道:这小子怎么画的是这个!我正看着的一张是在一个幽闭走廊里的无头尸体,画得阴森森的,我感觉应该是陈远章的案子,赶紧又翻了一页。这页画的是一个狰狞可怖的骷髅,骷髅上面那黑咕隆咚的眼睛画得特别传神,让人不寒而栗。我运了口气,正要继续向后翻,可画本却被人一把夺走,抬头付晓正瞪着我。
“懂点隐私权好不好?”付晓抖着手里的画本。
“隐什么私啊!你画出来不就是给别人看的嘛。”我回瞪了他一眼,但没有开玩笑的心思,“你怎么画的是304的事啊?这可是还没侦破的案子,不能向公众泄露细节的。我告诉你小子,因为你,我都被开除专案组了,可别再给我添乱。”
付晓撇撇嘴:“那真是对不起沈大警官了,都是小弟的不好。”
“没什么好不好的,反正你最好别画这个东西。”我感觉自己口气有点重了,赶紧降低了音调。
付晓白了我一眼,把本子随手往床上一甩:“我又没在上面注明是真实事件,更没透露什么真实信息,你紧张什么啊。行啦,你这人能不能别一天到晚脑子都离不开工作啊。”
我看着付晓那吊儿郎当的样子气又上来了:“你能不能别一天到晚什么都无所谓!有些事是不能随便玩的。喂,你能不能认真听我说话!”这小子完全当我不存在一样,一边穿衣服一边在屋子里东瞅西看,也不知道在找什么。
“哟,这儿呢!”付晓在窗台上拿起了钥匙,朝我一招手,“走吧,沈大妈。”
我无奈地摇摇头,跟着他出了门。
这时306正好门也开了,徐珊从屋里出来,看见我和付晓愣了一下,立马转身又回了屋里,“咣”的一声关上了房门。“你和人家吵架了?”我问付晓。
“我和她吵什么架。”
“那这是怎么回事?明显是冲着你才回去的。”
“大哥,咱俩是一起从门里出来的好不好,什么叫冲着我啊。”
这徐珊又犯什么毛病?我心想。
〔2〕
这树怎么死了?眼前飘落的黄叶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一直困顿的思维。
公寓门前的那棵小树死了!来时我没有留意,可现在我注意到了。我清楚地记得帮付晓搬进公寓的那天,这个小树还好好的。现在正是盛夏时节,雨水充足又不过多,怎么会短短半个多月就突然死掉了呢?我兴奋了起来。
“傻笑什么呢?”付晓拍了我一下,“赶紧吃饭去吧,我都快饿死了。”
我没有心思理他,蹲在树下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儿后,起身去车上翻出来一个塑料袋,接着就用车钥匙在树下面的土地上戳了起来。
“哥们儿,你没事吧?”付晓蹲在一边紧张地看着我,抬手就摸我的额头,被我用胳膊挡了下来。我很兴奋地抖了抖手中的塑料袋,说:“这可是袋宝贝。”里面已经装满了我从地上挖出来的土块。付晓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我,哭笑不得的样子。“走吧,上车和你细说,我得先去趟局里。”
“不是吧,我真的很饿。”付晓抱怨着和我上了车。
“你还记得陈远章的脑袋变成骷髅了吧?”边开车我边和付晓说话。
“废话,你刚骂完我的画。”
我没理付晓的不满,继续说:“那是因为被酸溶液处理过才变成骷髅的,而且酸溶液的用量一定不会很少,这事我特意问过法医。案子侦查了这么久,有一个谜一直困扰着我们,就是凶手所用的酸溶液最后是怎么处理的,倒到哪里去了?304的屋子我们已经仔细搜寻过多次,就算是倒进马桶也会留下蛛丝马迹的,可是,我们没发现丝毫线索。虽然队里的其他人对这个事并不特别重视,但我一直认为凶手对酸溶液的处理应该是案子的突破口。因为这可以弄清楚凶手的行动路线,从而能推理出很多东西。所以刚才我注意到那棵树死了,就想到或许答案就在这儿。”我又抓起那袋子土朝付晓晃了晃,“也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那棵树在你搬进公寓的那天还特别茂盛,而现在离你住进来也不过大半个月而已,它却死掉了,你不感觉有点奇怪吗?”
付晓还是吊儿郎当的样,瞥了我一眼:“我没事注意一棵树干吗啊?”
我没理他那死态度,继续说:“我刚才发现树死了之后,就立刻蹲下观察,看见树下面有很多蚂蚁,并且长得都很大。你知道蚂蚁是食腐动物吧?所以事情都联系起来,是不是可以推出一些事情了呢?”我得意地看了付晓一眼,但是他没有接话茬的意思。我继续说:“我要把那些土块拿到局里做下检测,看看我的推测是不是对的。如果陈远章的头颅组织被酸溶液处理后倒在了那棵树的下面,那在这袋土里一定可以检测出他的DNA。”
付晓说:“你不是因为我的原因被排除在那个案子之外了吗?还操这个心干吗?”
我认真地说:“我是警察好不好?破案是我的责任,人家不让我去查,我就把自己置身事外,那怎么行!”
付晓问:“那就算证明你是对的,又能怎么样?这能让你抓到凶手吗?”
“这还真说不好,但多弄清楚一件事,对破案总是有帮助的,要知道没有案子会被做得天衣无缝。”我真的很兴奋,眼看要被定为悬案的案子终于出现了一丝希望。
之后付晓突然就沉默了,搞得我很奇怪,问:“你咋了?咋不说话了?”
“饿了。”他如是说。
到了分局门口,我让付晓在车里等着,拿着那袋土就去找宋队。
“你小子怎么来了?”宋队对我的到来很意外。
“队长,我有陈远章案子的线索了。”
宋队皱眉犹豫了一下,然后说:“什么线索?”
我把手里的塑料袋递过去,说了一下我的想法。我知道宋队那认死理的脾气是很不想我接触骷髅案的。虽然小李告诉我,他已经观看了两遍KTV那晚的录像,并没有发现什么关于付晓的问题。我一路这么兴奋就是想着他会因为我的积极性,能让我重新回到专案组。可没想到他却泼了冷水。
“你这个发现……我首先肯定得表扬你。但是呢,我感觉意义不大,就算证明了你的推测,也只是能得到凶手的行动路线而已啊。”
“有了行动路线,至少对我们寻找目击证人提供了很多帮助吧。”我有点不高兴。
“好吧,不管怎么样,化验是肯定要进行的。等有了结果我会通知你。”宋队脸上的疲惫难以掩饰,看来这半个多月他真的是累坏了,案件一直没有任何突破可能让他有种挫败感吧。我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付晓这家伙真是够厚脸皮,说我让他饿了这么久,必须得补偿一下,非要吃海鲜,搞得我破了次大财。吃饭时我实在是好奇,想问他家里的事,所以考虑再三之后,我决定迂回着问问:“伯父伯母现在都还好吧?”
付晓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边剥着虾边问:“柏祈和你说了什么吧?”
我赶紧就坡下驴:“既然说到这儿了,那我可得说说你。怎么有事不跟我和美心讲呢?弄得我们还得在别人那儿听消息。”
付晓倒是挺平静,波澜不惊地说:“这事挺丢人的,我不想你们知道。”
我对他这个说法有些不高兴:“我们之间还有丢不丢人这一说吗?还是说这两年不见,我们之中的谁变了?和以前不一样了?”
付晓把手里剥好的虾扔到嘴里,抬头一笑:“反正你是肯定变不了,你是木头嘛!最多烂了变朽木。”
我用酒杯砸了砸桌子:“和你说正经的呢!”我就受不了他这个啥时候都没个正经的样子。
付晓叹了口气:“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爸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迷上了赌博。你知道我家是有点钱,不过老头玩得太大,跑去澳门赌,我家那点钱哪够他输的,所以……这些柏祈应该也和你讲了吧?我家里房子、车什么的都卖了,就是为了给他还债。那些黑社会天天上门来闹、催债,我妈后来被气得也住院了。事儿就是这么回事儿,我确实是懒得说。”
“过年时我和美心去看伯父伯母了啊,二老看起来不像有事儿啊。”
付晓说:“那时候我不在国内,家里都瞒着我,我妈怕我知道,当然也会瞒着你们了。况且过年时房子还没卖出去呢,你们当然更发现不了什么。”
“怎么会突然迷上赌博呢?你爸原来好像没这个嗜好吧?”我对这件事很奇怪。
付晓摇摇头:“我哪儿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反正我在国内时,是从来没发现他有这个癖好。唉,不说这个了吧,提起来就烦。”
我不禁感慨:“唉,赌博是不能沾的,那个陈远章不也是好这个嘛,我想他的死一定和赌博有关系。”
付晓突然很不高兴地说:“你这人啊,就是啥时候也忘不了你那点事儿,就不能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分得清楚点吗?”
我搞不清楚他不高兴的原因,不过也没多说什么,笑着换了个话题:“那你以后准备怎么办?不找份稳定的工作吗?就一直画漫画?”
付晓说:“暂时先这样,我也不会干什么别的工作,也就这个做得还比别人强一些。而且我现在手里有个合同,做完了就能赚些钱。”
我立刻就想到那个画本上的东西,禁不住问:“就是我看到的那个吧?我不大赞成你画跟案子有关的东西。”
付晓皱着眉,吧唧了一下嘴:“你说你要是不认识我的话,你还管得着吗?行啦,我那玩意儿出版时你案子早就破了。”我感觉现在的付晓有点像火药桶,随时都会炸,赶紧笑着又岔开话题。想一下,这事也还真是自己有点钻牛角尖了,要真是不认识的人画的,我还管啥啊。不聊家里也不聊工作之后,饭吃得还是挺开心的。
吃完了看看时间还早,我们就找了个台球厅打球。别看我们是两个男的,可这台球还是在大学时美心教我们的。想到美心我有点不舒服,这都快一个礼拜没见到人了,昨天给她打了个电话,她说还得几天才能回来。唉,也不知道他们报社哪儿有那么多采访要做,记得上个月刚出了次差,这个月又让美心去。结婚一年多,在一起的时间还没有大学时多呢。
第二天,我接到了宋队的电话,他告诉我化验结果出来了。鉴定报告证明了我的推测完全正确,陈远章被处理过的大脑皮肉组织就是被倒在了那棵树的下面,那些土里面除了陈远章的DNA,而且土壤的pH值非常低。
临末,宋队和我说了一件事,我才知道他那天的疲惫和消极源自哪里。
从案发到现在已经半个多月了,没有丝毫进展,而且这个案子很恶劣,已经传到市领导耳朵里去了,分局的领导们压力非常大,想要尽快结案。目前唯一的嫌疑人就是开设赌场的黑老大慕仁就,而且在动机上也勉强说得通。领导们找宋队谈了一次话,意思虽然没有明说,但宋队也清楚,就是想让他把骷髅案算在慕仁就的身上。
听完之后,我心里很不好受。虽然慕仁就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他也不该承担自己没犯的罪责吧。而且慕仁就做的事不至于判死刑,但加上骷髅案,他就必死无疑了。如果他死了,估计他的手下是不会放过胡而珲的,那徐珊也会跟着遭殃!这些领导们都是怎么想的,我心里暗骂。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案子让我有种看得见可又看不清的感觉。所以不管局里最终怎么定这个案子,我暗下决心,一定会继续查下去,要查个水落石出!
这时家里的座机响了,宋队正好也说他还有事,就挂了电话。
我过去看了眼座机,是美心的妈妈打来的。“喂,妈啊,您有啥事?”
“我……”老太太支吾了半天,最后说了一句,“啊,我没啥事,没啥事。”说着老太太就挂了电话,搞得我莫名其妙。想打回去,可是又一想,我还是打给了美心。电话接通后,我说:“喂,美心啊,你哪天回来啊?”
美心嗲嗲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昨天不是和你说过了嘛,这得听单位的安排。又想我了啊?”
我被嗲得浑身都是一麻,憨笑了一声:“呵呵,是啊。”然后赶紧说正事,“刚才你妈往家里来电话了,不过老太太欲言又止的。你是不是刚才关机了啊?我合计妈可能是找你吧,你赶紧给妈回个电话问问。”
美心说:“是吗?那行,我这就打给她。”
“好。”
〔3〕
早上起床时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就是昨天和付晓吃了两顿饭,这小子居然没有张罗喝酒,这可真是太少见了。昨晚我一直都没睡好,心里一直想着陈远章的案子,所以今天还得去一趟公寓。这可能是职业病,只要遇见破不了的案子我就抓心挠肝地难受。今天去的目的是想再问问楼里的人,看看有没有谁又想起什么遗漏事。首先就是付晓,毕竟他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然后还得问问徐珊和胡而珲,可能事发的晚上他们听到过什么,但因为紧张害怕,所以当时没想起来。
赶到公寓时,付晓又是刚起床,正好我急着出来也只吃了个鸡蛋,现在也有点饿,准备和他去楼下饭店随便吃一点。开门出去时正好遇到房东上来,一脸笑容地和我们打招呼:“过来找你哥们儿玩啊?”
我也笑着回应:“是啊。您这是收房租?”
“没有。”房东摆摆手,一指306,“闲聊,呵呵。”
“那我们先走了啊,这小子都饿坏了。”我抬手指指身后的付晓。
“还没吃饭啊,这都几点了,你们年轻人啊。”房东摇头感慨着,“那赶快去吧。”
我笑着点头,和付晓往楼梯口走。可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见房东在后面叫我们,让我们回去。
我回头问:“怎么了?有事?”
“你们不是没吃饭吗?一起吃吧,我过来也是吃饭,徐珊叫我来的。”房东见我们要推辞,又说,“一起吃吧,正好我有事想和你说说,徐珊的饺子包得挺好吃的,我前天刚吃过。”
“不好吧,大家又不熟。”付晓懒洋洋地在一旁说。
“没事没事,我说没事就没事,再说她男人也不在家。”说着房东就开始敲门。
房东这么热情,我们也不好推辞。不过我还真就挺高兴,因为我想问的人都在场了。付晓好像还处于半睡不醒的状态,说完那一句之后就低着头,晃来晃去不再出声。片刻,徐珊把门打开了,开门之后就是一愣,杵在那里动也不动。我不由得回头看看付晓,记得上次遇见徐珊时,她就是这个表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暗想。
“愣着干啥呢?”房东不乐意地猛一推门,门正好撞到徐珊的脸上,“砰”的一声,估计挺疼的。徐珊吓得一激灵,但没有生气。徐珊表现出来的明显是不欢迎我们,我有点不好意思,就和房东说:“我们还是先走吧,就不麻烦了。”
“走什么走,进来!”房东完全无视徐珊的存在,抬手扒拉开徐珊,拉开门就让我们进去,好像这屋子是她的家一样。我和付晓尴尬地站着,感觉进退都不大好。徐珊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表情尴尬,不过也让了一下。我和付晓这才进屋。
徐珊包的饺子确实挺好吃,我没话找话地问她有没有什么秘诀,没想到她只说了两个字:肉多。把我搞得哭笑不得,不过想想也是,可能就是肉多的原因,肉多当然香了。
房东夹着一个饺子在碗里翻来覆去地蘸着醋,问我:“那个304的案子咋样了?”
我说:“还没结案呢。对了,您不是有事要和我说吗?”
“是啊!”房东点点头,犹豫了一下,放下手里的碗,“301那小子你记得吧?”
我点点头:“记得啊,怎么了?”
房东问:“他放出来没?”
我想了想,记不清小李上次和我说的日子:“可能还没吧,我也不大清楚。怎么了?你看见他了?”
房东尴尬地笑笑,说:“没有,我最近几天总感觉有人跟踪我,我就想会不会是他。”
“哦,这样啊,那我帮你问问吧。”我放下碗,给小李打了个电话。然后告诉房东,王伟后天才能出来。
“奇了怪了,那能是谁呢?”房东低声嘀咕了一句。
我没接这个茬,其实我挺不爱和她打交道的,因为在我看来,周笑的死亡和房东脱不了关系,只是没法证明而已。她现在疑神疑鬼的,估计就是心里害怕,老话说得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不过现在为了进一步调查陈远章的案子,我只能和她继续打交道,而且希望一会儿我问到徐珊时,她能帮我做做思想工作。徐珊这个人挺不爱说话的,问起来肯定很困难。
我清了清嗓子:“现在大家都在,我正好想问大家一些事,希望大家能配合我一下。”
“又要办案啊?真受不了你。”付晓明显很不爽。
“办什么案,就是和大家随便聊聊天。”我冲房东和徐珊笑笑,不过徐珊没搭理我。
房东说:“啥事你就问吧,配合你们警察办案是应该的嘛。”我发现她被王伟揍了一次之后,对我的态度变得特别好。
“我就是想再问问陈远章的案子,也就是304的那个人。”三个人都停下了筷子,向我看来,“我想问问大家,对于那天早上和前一天的晚上,还能想起来什么?比如付晓,你是第一个看见尸体的,那刚看见尸体时,有没有什么……怎么讲呢,就是特别一点儿的发现,不容易让人注意到的?”
“你们法医都查过了,我还能发现什么特殊的。”付晓爱理不理地说。
我反驳道:“不见得,因为法医只管尸体上客观存在的证据和线索,而现场可能有什么是我们警方遗漏的事情。”
“没有。”付晓回答得很干脆。
我有点不高兴,这小子怎么一点儿都不捧场呢?我说:“你仔细想想再说,那你刚看到尸体时就没什么让你特别注意的?”
付晓看了我一眼,晃着头装着想了想,又说:“没有,当时只有害怕。我可不像你,总和死人打交道。”
房东插嘴说:“我当时也就剩下害怕了,不过我比你这哥们儿强一点儿。毕竟我以前在医院工作,也接触过死人。他当时是吓坏了,慌慌张张的,你就别逼着他问了。”
我点点头,转脸问徐珊:“你老公干吗去了?”
徐珊吃着饺子没抬头:“跑了。”
“跑了?”我不禁反问,可是徐珊没理我。
“害怕人家报复他!”房东在一旁解释。
难道胡而珲怕慕仁就的手下来报复,吓得连家都不敢回了?我真的有点对胡而珲这家伙无语了。不过我并不关心这个,转而继续问徐珊:“案发的那天晚上,你和你爱人有没有注意到什么?比如走廊里的声响什么的?”
徐珊回答得很痛快:“没有,胡而珲那天喝多了,睡得很死。而且他鼾声很大,我什么都没听见。这些我之前都和你们警察说过了。”
我点点头:“嗯,我就是随便问问,您尽量想想,看看能不能想起来什么忘了和我们说的。”
徐珊想了想,说:“没有,就是那天和你们说的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