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还是我自己回去和宋队说吧。”我想了下宋队的脾气,确实还是自己说比较好,小李也点点头。“我们上车边走边说吧。”我和几个人说。
上车之后付晓指路,我们直奔120急救车去的那家医院。离得不远,上次付晓给额头缝针就是在那里。在路上,我问了美心和付晓一些情况,但没什么有价值的,他们遇上的时候120急救车都已经准备出发了。
我见到301男子时,已经是深夜,大概凌晨一点半的样子,医院里的人已经很少了。由于女孩在没有来医院之前,就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所以医院并没有做过多的抢救。但是女孩的尸体还在病房里,没有运到停尸间,因为还有家属马上要到。我之前见过301的男子,年纪和我相仿,并没什么太深的印象。带我们上来的护士将他指给我看,他正双手抱头,蹲靠在走廊的墙边抽泣。我走过去叫了他好几声他才有反应,拿开抱头的双手,慢慢地抬起头,目光涣散,茫然地看着我们四人。
我略微俯下身,看着他问:“您好,请问是您报警的吗?”
男子一瞬间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稍微愣了一下之后才点点头说:“是,是我。”他从地上站了起来,可能脚蹲麻了,起身之后手依然扶着墙,脚不停地在地上拧动,冲着我身后的付晓和美心说:“谢谢你们啊。”
付晓和美心都朝他笑笑,没说话。小李在一旁先问:“我们刚才问了下护士,你女朋友死因是心脏病发作,你怎么报案说是谋杀?”这也是我心里疑惑的事情,美心和付晓也向前凑了凑。
男子说:“我女朋友确实是心脏病突发死的,可是为什么会突发?就是因为有人故意害她!”他的声音激动了起来。
我劝道:“你别激动,有话好好说。”他的情绪有点过于激动了,身子在不停地抖。男子点点头,深吸了几口气,说:“一切都是房东干的!”他眼中的愤恨和话语让我大吃一惊。而且不光是我,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满脸的愕然。
之后我开始对他做讯问记录,而记录的同时,我也对他的个人情况进行了初步的了解。以下是援引301男子的口述:
301的这名男子名叫王伟,24岁。死者是他的女友,叫周笑,和王伟是大学同学,但是高王伟一届,两个人是恋人。毕业之后,由于周笑的家里嫌王伟比周笑年纪小,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周笑却对王伟死心塌地,为了和家里抗争,也算是表明态度,就从家里搬了出来,在城里租了一个隔断间。过了几个月,王伟也毕业了,两个人自然就住在了一起,而周笑家里也拿女儿没办法。因为隔断间很简陋,隔音也不好,很多时候不方便,而且虽然只有几平方米,但是租金也有900元,所以后来两个人就决定搬出来,宁愿住得偏一点,也要自己一个屋子。之后两个人找了很多地方,发现了现在住的这个公寓。由于是刚建成,房子很新,而且交通也很便利,所以就算比原来住的房子租金上还贵了100元,两个人也决定租下来,就住在这里。可没想到的是刚住进来没多久,楼里就死了个人,两个人感觉很晦气。
按照王伟的想法,反正住了也快满一个月了,一个月一付的房租也没赔钱,不如另找地方搬出去。但是周笑却不同意,这个女孩子的想法很特别。周笑想继续在这里住下去的原因是,大学毕业之后她和王伟都没有找到理想的工作,收入很吃力,因为自己家里依然不同意她和王伟交往,所以想家里资助是不可能了。而王伟的家境很不好,家里不用他养就算不错了。所以,生活中首要的事,就是节省开支。现在到处都在涨房租,如果从这里搬出去的话,很难再找到比这里性价比高的地方了,死个人在周笑看来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她不怕。而且按照她的想法,换个角度看,这还是个好事,因为可以迫使房东降低房租。
王伟当时感觉趁火打劫确实不大好,但是他们也的确在经济上比较紧张,所以也就同意了周笑的想法。周笑很有头脑,知道自己去和房东谈成功的概率不大,所以就联合了一些租客一起去,结果是房东迫于无奈真的降了房租。王伟说虽然当时去的租客不少,但是整件事都是周笑作为代表在和房东谈。他当时就担心房东会针对他们使坏,可是周笑却感觉没什么可怕的,对这件事还有点自豪的感觉。不过那次之后,房东除了看到他们不搭理之外,还真就没怎么样。
让人没想到的是一周之后楼里居然又死人了,王伟说昨天下午我们处理完陈远章的尸体,周笑就又张罗着去找房东要求降低房租,王伟劝她这次别再做出头鸟,可是周笑不听,还是去找了房东,而且故技重演地再次联合了一些租客以退房作威胁。不过这回谈话进行得很不愉快,双方大吵了起来,但是最后房东为了留住已经不多的租客,还是同意降价了。按王伟的说法,正是这件事埋下了祸根,导致了晚上的悲剧。
王伟最近刚失业。昨天是周五,周笑的工作是过双休,所以两个人看电影看到了夜里。年轻人精力旺盛,到了夜里也不太困倦,他们就开始亲热。虽然周笑有先天性心脏病,做什么都不能太激烈,但是王伟说周笑当时有点兴奋,稍微不舒服也没太在意。可就在要结束时,房门被敲响了。外面的人说自己是304的人,问有没有看见他的脑袋在哪儿,一边说还一边挠着门。周笑当时就被吓得晕厥了过去。王伟说自己当时也很害怕,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劲,因为门外是个女人的声音。304的人他虽然不认识,但是也知道那是个男的。所以王伟气急败坏地冲了出去,看见了一个人的背影,据他所说他很确定就是房东。但是王伟并没有追过去,因为那时周笑已经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了。王伟赶紧先打了120,之后又打了110报警。但是一切都于事无补,周笑在120急救车上就离开了人世。在王伟的强烈要求下,到了医院之后,医生再次对周笑进行了努力抢救,但是周笑的生命迹象已经完全消失了。
说完了这些,王伟再次泪流满面,又蹲回了地上不停地抽泣。
明知心脏已经不舒服了还要继续,未免太欠考虑了吧!我从头又看了一遍记录之后心里冒出这个想法,不过我问的是另一个问题:“你确定你看到的是房东吗?我记得三楼的感应灯好像坏了呀,如果只是靠你屋子里照到走廊的那点灯光,应该很微弱,你怎么能肯定是她,况且你说只是看到了背影。”对于这个描述,我持怀疑态度。
王伟又有点激动:“就是她,不是她还有谁!就是因为白天房租的事情报复!”他倒是很肯定,一口咬定他看到的就是房东。
在我准备继续问时,楼梯口传来了人声,扭头看去,一位护士带着两个人向我们走来。稍微近点了才看清,是50岁左右的一男一女。男人脸色铁青,而女人已经哭得不成样子。当她看见蹲在地上的王伟时立刻哭号着扑了上去,疯狂地厮打着,口中怒吼着:“你个挨千刀的!你为什么要害我女儿,你还有没有良心?谋财害命的王八蛋!”
我们赶紧上前拉开了那个女人,女人有点精神恍惚的样子,站都站不稳。我扶着她的同时,向身后的美心说:“美心,你过来帮忙扶着点阿姨。”
可是美心没有回答我,我转脸看去,美心的脸色惨白得发青,在白晃晃的灯光下都有点瘆人,身子倚在墙上摇摇欲坠。其他人这时也发现了美心的异常,付晓赶紧过去扶住了她:“姐,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我没事,胃有点难受,我去下卫生间。”美心推开付晓扶着她的手,“不用担心我,我没事,你们忙你们的。”
“我陪你去吧。”付晓说。
“我去女厕所,你陪个屁。别跟着我。”美心白了付晓一眼,快步去了卫生间。我给付晓打了个眼色,让他悄悄跟着,付晓点头跟了上去。
“我女儿呢?”一直没有说话的男人出声了。带他们来的那个小护士一指旁边的病房,说:“在里面。”男人闷声走了进去,而那女人哭得都瘫软了,挣扎着要跟上去,我和小李只好扶着她也进了病房。
进了病房看见尸体之后,女人免不了又开始号啕大哭,而男人赤红的眼睛也流下了无声的泪水。我和小李站在一旁劝着两个老人。这一定就是周笑的父母,目前他们的心情可以想象。而王伟还在门边蹲着,脸刚才都被抓破了,可是他却一声都没吭。
想到周笑的母亲刚才大喊谋财害命。我和小李对视了一眼,难道这个案子里面真的有隐情?
〔6〕
在医院送来死亡通知单时,周笑的父母终于止住了哭泣,尸体也被送进了太平间。之后他们却提出了一个让我颇感意外的要求——对周笑进行尸检。
“为什么要尸检,难道笑笑已经走了还不得安生吗?”王伟的情绪很激动。
“怎么?你害怕了?”周笑的母亲冲过去指着王伟。我和小李赶紧拦住她。
“我怕什么?你为什么这么说?”
“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感觉这里面一定有事,赶紧劝周笑的母亲平复一下情绪,有话好好说。但是老太太太激动了,我只好去问周笑的爸爸。然后他说出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在两个月之前,周笑向家里要钱买了一份人身意外险,受益人写的是王伟。我看了看王伟,他脸上满是震惊,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笑笑是先天性心脏病,平时自己很注意,怎么会说发病就发病了呢?而且之前刚买过那个保险!”周笑的父亲说。
“我怎么会为了钱去害笑笑!”王伟说话了,他没有否认保险的事。不过我对保险也有些了解,以他和周笑这种男女朋友的关系,是不能成为互相的保险受益人的,所以我提出了这个疑问,可王伟的回答让在场的人都十分震惊:“我们已经结婚了!我怎么会去害我的妻子。”原来王伟和周笑已经结婚半年了,当然是瞒着家里领的证。由于周笑家里一直以来都反对他们交往,所以在一次和家里大吵之后,周笑偷走户口簿,偷偷地和王伟结了婚。王伟本不想这个时候说出这些,他还想再瞒几天。
听完王伟的解释,周笑的父母都愣住了,好半天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她的父亲开口了:“我不承认你是我们家的姑爷,警察同志,我们要求对笑笑进行尸检,一定要做!”
“大叔,医院已经证实是心脏病突发了,尸检没什么意义的。”当下的这种情况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但是我认为没有做尸检的必要。
“谁知道是不是他给我们笑笑下毒了!我知道他大学是学化学的!”
“是房东搞的鬼!怎么会是我?那是我的老婆啊。”王伟激动了起来。
“行了,行了,大家都冷静一下。”我赶紧控制局面,“咱们先回局里说吧。周笑的尸体暂时先存放在医院的停尸间,到底需不需要进行尸检,我们回头再研究,大家看这样好不好?”周笑父亲说的话让我也小心起来,毕竟氰化物、蓖麻毒素之类的有毒物质都可以制造出心脏病突发的假象,但是这些东西也不是很容易能搞得到的。不过现在考虑到王伟的化学专业背景,再加上有保险理赔这件事,那就不能忽视这种可能了。而对王伟一直坚持说是房东吓死周笑的说法,我多了更深层次的考虑。因为这不仅关系到案子的定性,而且如果只是心脏病突发,没有人为的诱因,是绝对不能得到理赔的。
对于我先回局里的建议,两方都表示认同。美心和付晓在我们要离开时才回来,美心的脸色依然不好看。我想让她在这儿挂个急诊看看是怎么了,但是她坚持说自己没事了,就是胃有点难受,可能是晚上吃烤串喝啤酒弄的,让我不用担心。就这样,出了医院我们就分开了,美心带付晓去找宾馆,我和小李带着那三个人回局里。到局里时已经快3点了,宋队还在审着慕仁就,这家伙的情况太复杂,除了陈远章的案子,还有太多事需要他交代,比如开赌场、私藏枪支之类的。
在走廊里,我们向宋队汇报了出警的情况,在我说出和付晓的关系时,宋队不出意料地骂了我,责怪我为什么开始时不说。最后他说现在人手紧张,周笑的这个案子就由我去负责,暂时离开陈远章的案子。看来宋队还是小心得很啊,虽然我已经说明了付晓的不在场证明很充分,还有监控录像作证,但在没定案之前他还是不疏忽一点儿问题。我虽然不甘心,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然后我和小李分别对周笑父母和王伟进行了详细讯问。
周笑父母一口咬定了王伟是谋财害命,虽然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但坚持要做尸检。他们是死者的家属,而且案子确实有很多疑点,这个要求是可以受理的。但是也需要得到王伟的同意,毕竟他是周笑法律上认可的丈夫。
王伟不同意尸检。他的理由是不想自己的老婆死后不得安生,希望可以尽快下葬。而且他还坚持说是房东吓死的周笑。
“你们一定要去调查一下,我肯定是她干的,不能这么就放过了她。笑笑是被她吓死的啊!还有,保险的事并不是我要求买的,是笑笑自己要求的。当时我在保险公司做业务员,一直拉不到业务,眼看就要被开除了,所以笑笑才张罗着我们自己买了一份。毕竟是给自己买保险,也不算浪费钱,我又可以保住工作。”
现在周笑已经死了,对于王伟的说法是没法核实的,所以我没有纠结在这上面,转而问道:“你明知周笑有心脏病,而且你之前说了,当时她已经表现出来不舒服的症状,为什么还不小心一点儿?”我提出了这个一直在我心里的疑问。
“不是我不小心啊,是笑笑自己坚持说没事的。她今天,不对,是昨天一直都有点兴奋。”
“因为房租便宜了的事?”
“不是,我感觉她好像被白天的尸体吓到了,晚上的时候她一直说不想睡觉。我问她是不是害怕,她说不是,但是我能看出来她就是害怕。”
对于王伟的这个解释我认为还是说得通的,因为恐惧和兴奋这两种情形并不矛盾,而且恐惧会刺激人脑产生多巴胺,这种物质就会使人处于兴奋状态。周笑虽然利用陈远章死亡的事情在房东那里获得了房租上的便宜,但是作为一个女孩,看见那种恐怖画面之后很难在短时间内消除心理上的影响。无论案子的真相是怎样,周笑为了便宜的房租而选择继续住在公寓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你应该同意对周笑进行尸检,这样才可以洗清你的嫌疑。”
“为什么?我怎么会害我的妻子。她都已经死了,难道连个全尸都不能留吗?我真的不知道她爸妈是怎么想的,笑笑活着时他们就对我们的事百般阻挠,现在又提出这种事情!”
“我实话实说,你身上的疑点是很突出的。你想,你是化学专业出身,理论上你就有了她父母说的投毒的能力。其次你和周笑是偷着结婚的,婚后不久就给周笑买了意外险,受益人是你,然后她这么快就死了,我想这很难不让人生疑吧。你现在不想尸检,又坚持说周笑的死亡是房东一手造成的,想让我们给案子定性为谋杀,这完全是可以合理拿到理赔的路子。你说呢?”
“你……”王伟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小李一步冲过去又把他摁了下去,大吼:“你要干吗?恼羞成怒了吗?还想要袭警吗?”小李在医院的时候就已经和我说过了,他更倾向于周笑父母的说法,理由是房东作为一个成年人怎么可能去做如此幼稚的恶作剧。但是小李也提出了疑问,就是无论出于何种目的,王伟如果是撒谎的话,那个这个谎言也未免过于容易被拆穿了。所以,事实到底是怎么样,还要等我们亲自去找一下房东才能有进一步的结论。
“你不要冲动,这对查明周笑的死因毫无帮助,如果你坚持你说的是事实,那我还是希望你同意尸检。这样排除了你的嫌疑,我们才能把精力集中在其他人的身上。”
思量了很久,王伟终于点点头,说:“好吧,我同意进行尸检。但如果尸检没有问题,你们是否就会对房东进行抓捕?”
“这是两件毫不相干的事情,尸检只是证明周笑的确切死因是不是心脏病突发,严格意义上说都无法完全排除你身上的疑点。你对房东的指控,我们还要进一步去调查,不能因为你的一面之词就去抓人,对吧?但是请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查明真相的。”我拿出周笑父母已经签好名字的尸检申请书递给王伟,“你签字吧。”
王伟签好字,我让小李去把申请书拿给法医,剩下的就是法医和医院沟通的事情了。我对王伟说:“那今天就先这样吧,你可以走了。但是我要提醒你一点,就是近期你不要出城。嗯,你现在不是还没有工作嘛,所以尽量在家里待着是最好的,这样我们都少些麻烦。你看行吗?”
“我不想住在那个屋子了,想先去朋友家。”
“那也行,反正方便我们联系到你就可以了。”
小李回来时王伟已经离开了,我提出可以送他,但是他拒绝了,说想自己走走。我询问了他要去的朋友家的地址,也就没有过多地阻拦。周笑的父母还没有离开,我和小李又劝说好一会儿,他们的情绪才勉强平静了下来。然后小李就送他们去医院。本来是想直接送他们回家的,但是他们提出还想去医院看看女儿,毕竟我们说尸检明天就会进行。
这真的是漫长的一夜,舟车劳顿,一直都没闲着。但在周笑父母离开之后我也还闲不下来,得去给宋队汇报这件事的情况。此时的宋队已经停止了对慕仁就的审讯,将他收押了起来,正召集大家开案情讨论会,他并没有让我参加。他安排同事们进行自由讨论,然后拉着我去了他的办公室。我有点不舒服,这明显是防着我的样子嘛,虽然我知道他做得没什么不对。
陈远章和慕仁就两个案子已经让宋队焦头烂额了。他听完我的汇报之后说:“这样吧,这个案子就由你和小李一起负责。在尸检报告出来之前,我认为没有必要加派太多的人手,况且现在也没有人手可以分配了。小李不是原定要去找房东了解陈远章被杀当晚的不在场情况嘛,正好连同这个案子你们就一起都问了。小李回来之后,你们都抓紧时间休息下,天亮了就去找房东吧。现在是非常时期,大家都辛苦一点儿吧。”
“好,您放心吧。对了,之前付晓去的那家KTV的监控录像我拷贝完忘给您了。”说着我掏出那张光碟递过去,“队长,看看吧,要是能确定他没什么问题的话,我还是希望能调回专案组。”
“行,我先仔细看看再说。你现在也不是没有事,用心办好周笑的这个案子吧。都是案子,没有什么轻重之分,你心里也不要对此有什么意见。”
“队长放心,我不会的。”
汇报完我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准备等小李回来一起吃饭,然后就去找房东。回到办公室,看看时间,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给美心打了个电话,想确定下她是否安全到家了。电话通了之后被她挂断了,我立刻紧张了起来。但马上就收到了美心的短信,她说已经回家了,让我不要担心好好工作,她实在是太困了,就不说了。我想了想,又给付晓打了个电话确认了一下,电话里他告诉我美心把他送到宾馆之后就回去了,都有很长时间了,到家时也给他打过电话。听付晓说完,我这才放心。
早上和小李去找房东的路上,小李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我说了个事。小李说把两位老人送到医院之后,他尿急去上厕所,在走廊里好像看见了美心,可是叫了又没搭理他。由于急着上厕所就没追过去,等他出来时人已经不见了。听完我不禁笑话起了小李:“你说你挺大个个子,熬了一晚上就头昏眼花,人都认不清了。我告诉你,你嫂子早就回家了。你到医院的时候,估计她都睡着了。”
小李挠挠头,嘟囔了一句:“我看错了?可能是看错了吧。”
〔7〕
“她这两天晚上一直在家,我可以证明。”一直没说话的男人开口了,房东脸上露出了惊讶。
男人是房东刘玫的老公,是在我和小李对房东讯问接近20分钟的时候回来的,进来之后就一直没说话,在旁边静静地听着。他应该刚喝完酒回来,身上的酒气很浓,步伐还有点发飘。看样子他们夫妻关系应该不好,因为房东看见他的时候一脸的厌恶,没有丝毫掩饰。听他搭话,我转脸去问他:“你这两天都在家吗?”
“是啊。”
我又看向刘玫:“你刚才不是说没人能证明吗?而且你也说了昨天家里只有你。”
刘玫被我问得有点张口结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应该是男人在做假证包庇她,我这样认为。
男人又说话了:“我们夫妻关系不好,想必你们也看出来了。她是不想求我,是吧?”说话间他面露些许得意地看着刘玫。
刘玫明显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点头:“嗯,他说得对。我刚才说谎了,他确实在家。”
“你当我们在这儿玩呢啊?”小李不乐意了,叫了起来,“你这叫妨碍我们办案知道吗?”
“反正我昨天没在场。”刘玫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问到这儿我有个感觉,刘玫一直在强调她昨天晚上并不在公寓,却一直忽略了我们也在问的前天晚上她在不在的问题。我想她和陈远章的案子应该是没什么联系,但是对于周笑的死亡,或许王伟说的是真的,所以她才特别紧张我们问起昨天晚上的事。我决定再诈她一下。
“可是昨天王伟很肯定看见你出现在了301的门口,对此你怎么解释?要知道从公寓到你家的这一路上肯定会有监控摄像头,我们很容易就可以搞清楚的。”
“你们要是认为那丫头是我吓死的,那就抓我啊!”刘玫不乐意了,叫嚷起来。
“我们也在调查嘛,您别激动。这样,我们还是继续说说前天晚上的事吧。”我感觉对于昨天晚上的问话已经没什么意义了。王伟十有八九说的是真的,但是刘玫摆明就是死不认账的态度,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我们也拿她没有办法。况且就算是她真的出现在了301门口,也没法认定周笑的死与她有直接关系,只能说她有嫌疑而已。还有就是现在法医的报告还没有出来,就目前来看,王伟和刘玫的嫌疑都很大。
“前天晚上我也在家,出事那天我不是什么都和你说清楚了吗?”
“那我想问问徐珊有没有和你提过304陈远章的什么事情?她老公和陈远章认识,而你和她又是朋友。”虽然宋队将我排除在专案组之外,可是我并不想当自己是局外人。
“没有。从她住进来,我就没怎么和她说过话,有什么想问的你还是直接问她去吧。”刘玫回答得很干脆。我很难判断她说的是真是假。
“你们不是认识很多年的朋友吗?而且你之前说过,徐珊没有地方住了才投奔你的,关系应该不错吧。”我咬着这个问题不放。
“我只是认识她很多年而已,当年我们也就是普通的同事关系。”
“那你知道她的精神偶尔失常的原因吗?”我考虑陈远章案的另一个可能性,会不会是精神失常的人干的,比如徐珊。虽然现场的痕迹处理得很好,让我们找不到任何线索,但是精神失常并不代表就是傻子,凶手处在一个妄想的精神状态之下也是有可能的,况且现在没有确定凶手的人数。如果凶手是精神失常的人,那动机就不可捉摸了,我们目前的侦破方向就完全走入了误区,想到这儿我不禁额头冒出了汗。我又想起帮付晓搬家的那天,徐珊发神经抓了我的胳膊,那股力气真的很大,一般男人应该不是她的对手。就在我问这个问题时,我观察到刘玫的脸上浮现出来一种奇异的表情,说不清是厌恶还是恐惧,虽然只有那么短短的一两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