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神的说法可多了去了,光是这四九城里就有不下百种说法!也不知道你们想要了解啥啊?”爷爷故意岔开话题。
那个年轻人向前走了两步,压低声音问道:“有没有说如果得罪了神灵的话,有什么报应呢?”
“报应?”爷爷顿了一下。
爷爷想到了陈树和他讲过的“故事”,那些关于“鬼上身”“鬼剃头”“鬼压床”“鬼打墙”……他只要一想到这些全身就打哆嗦。
“当然有!不过您问这个做什么?”爷爷战战兢兢地问道。
“那你有没有听说撞见鬼之后身上少东西的?”
“有!鬼剃头啊!”爷爷吓得后退一步,“没想到还真有这事儿啊!头发少了吗?”
他摇了摇头,阴森地说道:“是身上所有的毛孔都不见了!”
爷爷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完全傻眼了。
“这、这、这还真不知道!”爷爷打着哆嗦地说,“我也不是灵媒,对这个不太懂!”
那个年轻人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对爷爷说:“罢了,你走吧!如果你有什么确切的消息就来这里找我,希望能够治得好他!”
爷爷从未想过被日本人这样轻松放走,他试着打开大门向外偷偷看去,门外果然没有人看守。他不顾身后年轻人的疑问,撒腿就跑。
出门后爷爷没敢直接回家,直奔陈树家。情急之下,爷爷一进门便撞在了陈建祥的身上,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
陈建祥忙把爷爷扶起来问道:“是什么事儿让你如此慌张啊?陈树没在家,帮我出去看‘阴宅’风水了!”
一听陈树出门了,爷爷眉头紧皱起来,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这件事该不该和陈建祥说。
陈建祥看爷爷为难的样子追问:“孩子,发生什么事儿和我说,陈树能帮你的,大叔一定也帮你!”
爷爷一股脑地把在那个宅子里听到的、看到的都告诉给了陈建祥,陈建祥一本正经摸着下巴在脑海中思考着什么。
就在他刚要和爷爷说话的当口,陈树走进来拍了爷爷一下,问道:“你怎么来了?”
爷爷拉过陈树走到一旁,把在那个四合院发生的一切都告诉给他听,陈建祥耳朵十分灵多多少少也听到了一些。他不等陈树回应爷爷的话,便凑过来神秘地说道:
“照我说,那个人多半是撞邪了!”
爷爷猛咽了几口唾沫,回头偷偷瞄了陈树两眼。
陈树的脸上除了震惊之外,别无他想。陈建祥说完后,他忙点着头应和着:“我觉得就像我爹说的那样,八九不离十!不过他们怎么会找到你?你确定找你的那个
人是日本人?”
爷爷点头说:“没错,他自己说的!不过这个人看着十分面生,好像和咱们建地铁没什么关系!”
陈树让爷爷把心揣回肚子里,反正和他们也没有什么关系,走一步看一步再说。
爷爷垂头丧气地回到家,这件事成为他心里的一个疙瘩,解不开也放不下。
而就在那天后半夜,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一大家子吵醒了,爷爷披上棉袄出去开门一看,一小队日本军把四合院围得水泄不通。
爷爷惊慌上前问道:“您、您有何事?”
带头的那个人操着一口不正宗的中国话说道:“田川君有请,跟我们走一趟!”
在他说出话的那一瞬间,爷爷突然想到了那个不知道名字的年轻男人,和靠在窗子上偷偷看他的那个男人!虽然表面上是说着“请”,可完全由不得爷爷拒绝,他
已经被推出了大门外。
重新回到那个四合院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爷爷被推进屋里,那个年轻男子坐在上座,忙把爷爷扶起来,呵斥着进来的兵痞。然后对爷爷礼貌有加地问道:“
不知道您有没有找到能够治疗这种怪病的人呢?”
兵痞从房间里退出之后,爷爷睨视了一下躲在另外一个房间的人影,他明显感觉到一股阴风吹来,像极了陈建祥说的“撞邪”。爷爷支支吾吾半天没敢透露陈家父
子说的那些半句话,就怕惹事上身。
刚刚明明十分淡定的年轻人,一把抓住了爷爷的脖领子,瞪大眼珠子问道:“知道你们中国人都喜欢藏着掖着,可这是救命的事儿,你们总不能把人命当玩笑吧?
”
这句话倒是说进了爷爷的心坎里。
爷爷本就是个心软的人,他也不愿看到有人因为“撞邪”而死了,何况“撞邪”真的能死人了?爷爷虽听说过,却从未见过。
“我倒是认识一个人,说不定对你说的这个病有帮助!”爷爷心里没有底气地说道,“不过!不过我可不能保证啊!万一、万一治不好的话,你可别让我们掉脑袋
就成!害了自己不说,也害了我朋友!”
“好!我答应你!”他回身在桌子上写下了保证,“你拿着这个,治不治得好你们都可以走!我不强留!”
爷爷看着纸上歪歪扭扭的中国字,心里算是有些底气。
“那这样好了,你先让我看看病人,我也好和我朋友说!”爷爷把字条小心翼翼揣进怀里,话音未落房里的那个人推门而出。
在寒冷的北方冬天,他裸露着胳膊,赤身裸体地呈现在爷爷的面前。他的头发不长,紧贴在头皮上,双眼像睁不开半眯着,只通过一条缝儿看爷爷惊讶的表情。他
穿着一件蓝色的小坎,灰色长裤,脚上是一双布鞋,这身装扮和“日本皇军”完全不能贴合在一起!
而且他的胳膊根本就不是胳膊,那明明是块木头!
他究竟是谁?
爷爷猛咽了一口唾沫,站在他对面的男人用阴森森的声音说道:“我是田川一郎,这次负责地铁的主指挥,你是为我拼命地家伙吧?”
爷爷胆战心惊地点着头,忙回应道:“对对对,我就是负责建设地铁的头头儿,不知道您这是……”
“他是我的父亲,你看看他的身上究竟是怎么了?”年轻人说道,“他不仅胳膊上是这样,连身上、脚上都是!脚连鞋都穿不了了!所以才穿了布鞋……”
爷爷小心翼翼走过去,上下打量着这个看着十分“奇怪”的日本人。
3、树精
白天的时候,爷爷站在院子里看到的那个奇怪的影子应当就是站在面前的这个“男人”,可他真的是“人”吗?爷爷产生了一个疑问。
田川一郎身上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儿,爷爷不用靠近都可以闻得到,那味道十分呛鼻子,让人喘不上气来。
爷爷掩着口鼻,回头问道:“这位小哥儿,你爹他是天生就这样,还是最近才发生病变的?”
年轻人走过来扶着田川一郎坐下,说道:“最近才这样的,已经找大夫瞧过了,他们都束手无策,所以才让你找些江湖术士看能不能治好!”
爷爷想到刚刚把他押解回来的那些日本兵,又看了看这“疑难杂症”,心中压力倍增。
这和陈建祥说的并不相同,和陈树说的更是两回事儿,爷爷还在迟疑要不要去找陈家父子来瞧病的时候,年轻人上前鞠了九十度的大躬,恭敬地说道:“我叫田川
浩一,代表我父亲感谢你的帮忙!若是能够治好家父的疑难杂症,定会重金酬谢!”
爷爷对和他年纪相仿的这个青年还算有好感,至少他并没有强制性让爷爷替他卖命。爷爷更是个心软的人,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爷爷没让其他人跟着,借着天要蒙蒙亮的光摸到了陈树家。他把还在睡梦中的陈树从被窝里揪起来,拉着就往大院儿跑。而当陈树睡意蒙眬地出现在田川一郎面前
的时候,他彻底清醒了。
“潘恩龙,你这是给弄啥呢?这是病,得治啊!”陈树敲着爷爷的脑袋吼着,“我看不了!”
爷爷回头看到田川浩的眉头紧锁,表情凝重。这种眼看着爹要死了,却找不到人医治的感觉没有人能够体会得到。陈树见爷爷垂下了头,也叹气道:“这事儿不如
让我爸出马吧,他一定懂的比我多!”
天已经放亮了,爷爷和陈树悻悻地回到了陈家。
一进门就被陈建祥堵了个正着,他开口就问:“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跑哪儿去了?不会真的给人瞧病去了吧?”
爷爷一龇牙笑了出来,他就不是个会撒谎的种,只能把实情全盘托出。
陈建祥也是头一次遇到这么奇怪的症状,按道理来说普通人冲撞阴人的话,除了胡言乱语之外,就是昏迷不醒,他也是头回听说因为“那种事儿”让身上长东西的
!
“走,带我瞧瞧去!这世道上还没有我没见识过的玩意儿呢!”陈建祥不但没骂陈树,反而来了更高的兴致。
他们三人重返回大院,就听见房子里的人发出低声的号叫。
“うずく(疼死我啦)——”这声音像一头野兽的咆哮,让爷爷不寒而栗。
陈建祥明知道这是日语,更深知要“看病”的人是日本人,他还是拉着陈树推开了门走进去。
田川一郎靠在椅子上,他的脸已经扭曲到极致,身体僵硬得一动不能动,就好像是被人施了法术一般定格在原地。田川浩一看到陈建祥和陈树的到来,起初是惊了
一下,回过神来问道:“难道你们想到办法了?”
陈建祥没做任何回答,他靠近田川一郎的身边,上下翻看着遍布全身的“患处”,一种十分不祥的感觉传遍他的全身。
田川一郎从头到脚,除了脸上的部位,其余的地方没有几块是完好无损的,他周身上下几乎已经被这种“树皮”包围着,从他的身上散发出一种浓重的土腥味儿来
,令人作呕。
爷爷扒着门缝儿往里面瞅着,只见陈建祥从上衣兜拿出个像镊子一样的东西,在田川一郎的身上比画了几下,疼得田川一郎直咧嘴却一声都不敢喊出来,唯恐吓坏
了陈建祥。
陈树把爷爷压低也抻着脖子往里面瞧着,他还从来都没见过他爹给别人“瞧病”的模样,也想来瞧个究竟。
陈建祥借着微弱的晨光看着手中的那块“树皮”状模样的人皮,叹了一口气,问田川一郎:“你是不是得罪了树精啊?”
“なに(什么意思)?”田川一郎对这个称谓十分不理解,扭动着生硬的脖子看向田川浩一。
田川浩一拿过一把椅子让陈建祥坐下,仔细问道:“先生,您说的树精是什么?”
“树精和狐狸精、蝎子精本质上属于同种,都是动植物幻化而成的。它们通过经受千年万年吸收天地精华,得到世间的灵气而幻化成的怪物。说它们是怪物也不为
过,因为它们都是通过吸食人的灵气而生,甚至为了让自己得道成仙对人下死手!”陈建祥煞有介事地说着,“据我判断,田川先生一定是被这树精缠上了,才能
够患上如此奇怪的病状!”
田川浩一听到陈建祥的话后,顿时傻眼了,他忙把陈建祥的话用日语转述给他父亲听。这把田川一郎脸色吓得惨白,一个劲儿地问“怎么办”!
“别着急,以我多年来的经验,我一定帮你把这种病治好!”陈建祥放下狠话,竟然把这件事应了下来。
田川浩一如同膜拜佛像一样给他深深地鞠躬,嘴里还念叨着一句很长的日语,后来爷爷才知道那是“谢谢”的意思。
那阵子爷爷便跟在陈建祥的身后跑来跑去,他比陈树还想了解究竟用什么法子才能治好这么奇怪的症状,还有陈建祥口中说的“树精”又是什么样子,他听过却从
未见过。
陈建祥看得出来爷爷和陈树的小心思,便也没有戳穿,任凭他俩放着好好的活儿不干跟在他的身后忙乎着。
三天后,陈建祥拎着一个鼓鼓的军绿色的包一早便出门,陈树飞奔到爷爷老宅子拉起爷爷便往四合院奔去。
等陈树和爷爷到了地方,陈建祥已经在四合院的院子里摆好了桌子,放好了祭品还有一个香炉碗。看样子,这真是要作法的架势。
陈树和爷爷都憋了一口气,在门口偷偷地瞧着。
爷爷和我描述陈建祥作法的样子,我的脑海中顿时想到了英叔斗僵尸的场面,确实有百分之五十的相似之处。不过对于这种东西,我还是存有戒心,难道当初的爷
爷就没有产生过怀疑吗?在我的心里,那都是骗人的。
爷爷和陈树被陈建祥精湛的开坛法术迷惑住了,就连田川浩一和田川一郎看得眼睛都直勾勾地,仿佛这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仪式。
陈建祥在田川一郎的身边绕来绕去,用一把桃木剑对着他,嘴里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由于距离有点儿远爷爷也听不清楚。
爷爷便小声问陈树:“你爹说的是啥意思?这真的能治病吗?”
陈树也摇晃着脑袋说:“我也不知道,头一次看到这场面呢!”
他俩不作声,继续看着陈建祥的“表演”。
陈建祥的“演出”持续了有半个小时,在这半小时里他不断地变换着姿势,额头都沁出了汗珠儿,却依然不见田川一郎有任何起色。最终,他把桃木剑放回到桌子
上,叹了一口气。
田川浩一忙走上前来问道:“师傅,这……这什么时候能见效?”
“恐怕这辈子都没救了!”陈建祥低垂着头,“我是没有颜面再待下去,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陈树头一次见到父亲垂头丧气的样子,他的心中也不是个滋味儿。他拉着爷爷跑出去好远,跺着脚对爷爷说:“这件事我一定要弄明白,不然我爹过不去心里这个
坎儿!他这辈子还没遇到什么难事儿呢,这是头一遭!”
爷爷也没有责怪陈树和陈建祥,他感觉田川一郎的病并不是那么简单,更不是陈建祥作法就可以好起来的。爷爷嘴上没说一个“不”字,在心里却也想弄清楚这件
事的真相。
而等爷爷和陈树再回到那个四合院的时候,陈建祥早已经回家去了,徒留下表情呆滞的田川浩一站在院子里发呆。
爷爷推门进去,缓缓靠近田川浩一,小心翼翼地说道:“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田川浩一抬起头看到爷爷和陈树进门,忙擦了一下眼角的泪光,摇着头说道:“我知道!无论结果如何,我都要感谢你们的帮助!”
陈树的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如果不是自己逞强和爷爷打包票,陈建祥更不会卷入这场“战争”之中。他收敛回笑容,沉心静气地再次说道:“你放心,我就算是
翻遍四九城也一定找到根除田川一郎先生的药方子!”
田川浩一的眼中闪着激动的泪花儿。
在这陌生的国家里,除了父亲之外,他没有其他的亲人,能够遇到像爷爷和陈树这样掏心掏肺的人实为不易。
田川浩一忙走进屋里,拿出沉甸甸的二十几块大洋塞到爷爷的手中,嘴角抽搐着想要说几句感谢的话,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沉默代表了他所有的感激。
也是因为田川浩一的这个举动,让爷爷和陈树的心为之动容了,若不帮他,爷爷心里会觉得歉疚。这并不关乎国家利益,只是站在一个人的出发点上去考虑问题。
在通往陈树家的路上,爷爷和陈树有一万种的设想,可当他们见到陈建祥之后,所有的设想都被他一口否定。
“田川一郎的病已经入骨,再无他法!除非你们找到‘树精’的根源,不然他很快就会死的!”陈建祥说得煞有介事,把爷爷和陈树都吓住了。
爷爷和陈树对视了一下,他俩顿时没有了主意。
第八章 工程埋下的祸根
1、病源
没过两天,日本人再次找上门来,他们没有像第一次找爷爷那般无理,这次是很礼貌地把爷爷请到了四合院。这次不是为了田川一郎的病情,而是为了地铁工程的
事情。
田川一郎目光呆滞地盯着爷爷,嘴角一张一合地说着日语,田川浩一充当翻译官说给爷爷听。
“我父亲说,即便他现在病倒了,也不能耽误工程的进展,你们要抓紧时间把地铁修好了!这不仅仅关系到你们能够赚到的酬劳,还连接着中日关系!”田川浩一
一字一顿地说道。
爷爷频频点头,可他心里深知田川一郎建造地铁本就没有怀好意,又怎么能够真的把钱给这些苦哈哈呢?可爷爷只要看到田川浩一那诚挚的脸,心就再次软了下来
。
田川浩一是好人,至少在爷爷的心中他是好人,是不折不扣的孝子。
田川一郎交代了一些工作上的事儿后,田川浩一把爷爷送出四合院。他一再叮嘱爷爷:“地铁要修,不过也希望你能尽力帮我,我父亲的病不能再拖了,这两天好
像更加严重了!”
爷爷点头应着,可这件事他也无计可施,用陈树的话来说就是“听天由命吧”。
继第一次开工时间,这已经是第二年初春了,工程却始终进度迟缓,工程上遇到波折就算了,眼看着伙计们都干得顺手了,田川一郎又病了。爷爷心中没底,不知
道是否应当继续走下去。
陈树给爷爷指了一条路,既然田川浩一是田川一郎的儿子,他的出手又那么阔绰,何况他对爷爷还念着那么一丝除了工作之外的感情,那么不如就让他来做这个中
间人,让工友们也踏实。
重新开工三五天之后,工友们纷纷告病回家休息,爷爷觉得事出有因,忙各家走访情况。
爷爷第一个去的就是韩胖子家,在爷爷的印象中韩胖子就是那个胆小如鼠的家伙,经常蛊惑人心,说不定大家告病都是他祸从口出的结果!
可到了韩胖子家爷爷却发现,他不是装病,是真病了!
韩胖子躺在炕上哼哼唧唧的,看到爷爷来了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歪在那里慢悠悠地和爷爷打招呼:“你咋来了?”
“我来看看你啥病,用不用去看大夫?”爷爷坐在韩胖子身边,看他气喘吁吁的样子难受得要紧,忙关切地问道。
“我就是力不从心,喘不上气来,总觉得这身体里有一万只蚂蚁在爬,从里到外都难受得要命!可能是累了,休息两天应当就没事儿了!”韩胖子提起一口气说了
一大串,然后又大口大口喘着气,他这病症好像是从肺上得来的,可他又不咳嗽,十分奇怪。
爷爷紧皱眉头,看病这种事儿他不在行,恐怕还要让陈树来瞧瞧才行。
接下来的几个工友和韩胖子的病症都差不多,大家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病的,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才得了这个怪病。
陈树和爷爷商量着,先把工程停一段时间,把病源找到,不然工友频频生病不但影响人心,也大大拖了工程进程。
爷爷清楚地记得停工第二天,地铁工程发生了一场意外,幸亏大伙儿都没在现场,不然又要多些伤亡人员。
在工程塌方的地方露出一截森森白骨,已经建成的工程里怎么会出现人骨呢?爷爷再次陷入了两难的绝境,田川浩一也因为这件事再找上门来。
“不要解释,赶快找人把这个路段重新修整,不然这半年的时间都白白浪费了!”田川浩一一本正经地说着,丝毫不念两个人的私交。
爷爷叹了一口气,把工友们生病的情况和田川浩一说了一下,他不但没有体谅工友们的辛苦,反而更加严厉地批评爷爷,说他是一个没有责任感的人!
“去你大爷的!”爷爷被田川浩一激怒了,爆了一句粗口。
在中国人的土地上爷爷顶着压力为日本人卖命,这原本就被人不能理解了,现在还要遭受田川浩一的指责,爷爷一甩脸撂下一句话,扭头就走。
韩胖子和其他几个工友的病一直都不见好,瞧了几个大夫都说不出病因在什么地方,这可把爷爷愁坏了。为了赚点儿苦力钱,把命再搭上可是太不值得了,尤其是
为那种没有良心的日本人卖命!
翻脸当天晚上,爷爷和陈树研究着用之前田川浩一给他的钱,为这几个工友请几个好大夫来看看,他俩才做好决定,田川浩一的人便又来“请”爷爷了。
田川浩一毕恭毕敬地给爷爷斟茶,并且又鞠躬道歉,这让爷爷有些受宠若惊!
“田川先生,您这是做什么?”爷爷忙站起来,茶水都没敢喝上一口。
田川浩一扭过头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要感谢你啊!你介绍来的那位先生说的还真灵验,我父亲果真是撞了邪,就是那个什么‘树怪’!”
“树精?”爷爷发出一声疑问,“为什么这么说?”
田川浩一示意让爷爷坐下,他也端起了茶杯啜了一口。
地铁工程塌方前一天夜里,田川一郎在梦中梦到了一个身着绿色衣服的少女。那少女来到田川一郎身旁,让他不要在中国的土地上肆虐挖坑,并且要把所有已经建
成的地铁全部填满,否则让他好看。
田川一郎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一早起来像说笑话一样说给田川浩一听,田川浩一没敢把塌方的消息告诉给他。
田川浩一觉得事出蹊跷,便只身前往地铁工程处查看。
以往每次来的时候,田川浩一从未注意过周围,而这一次他特意对周围环境查看了一番。
原来,为了能让工程顺利进行,工程队的人就近取材砍伐了很多的树木,有很多都是过百年的老树!
田川浩一的心一惊,终于明白父亲的梦究竟有着什么含义了。
而他在塌方的位置上,也发现了很多树根残留物,应当是不久之前砍伐的。
他虽然不知道塌方和这棵树的树根有没有关系,但他心里已经断定了一件事,父亲的病绝对是因为陈建祥口中说的“树精”在作怪,不然怎么能有如此的巧合呢?
田川浩一弄清楚事情真相后,回到四合院便发现父亲站在院子中央,一动不动就像一棵大树!这让田川浩一的心备感不安。
为了弄清楚“树精”的事情,田川浩一也问了很多中国人,而大家对“妖怪”这个话题闭口不谈,所有人都把“它”作为不祥的东西来对待。
田川浩一这才真正重视起“它”存在的意义,为此也搜集了一些材料,却发现那些所谓的“材料”,只不过都是民间谣传,没办法才又回头来找爷爷。
听了田川浩一的说辞,爷爷也惊出了一身冷汗。如此回想起来,似乎生病的那几个人都和砍伐树木有关系了!
爷爷暗暗自语说道:“怪不得,原来病因竟然是这个!”
可另外一个疑问又袭上头来,这世界上难道真的会有“树精”存在吗?又或者,那只是陈建祥随后胡诌出来的谎话呢?
田川浩一拉着爷爷的手,激动地说着:“潘兄弟,这次你一定要帮帮我,哪怕出再高的价钱也一定把我爹的病治好才行!你看看他,现在已然是病入膏肓了,我怕
……我怕……”说罢,他拿袖子擦了一下湿润的眼角。
爷爷当然明白田川浩一怕的是什么,在爷爷的内心对于死亡更是惧怕。可这种事连陈建祥都束手无策,爷爷又怎么帮呢?思前想后,爷爷最终把这件事和太爷爷说
了,太爷爷给爷爷指了一条道。
找周颢。
在此之前,爷爷对周颢总是怀有戒心,不仅仅是因为两个人之间是同行,更是因为爷爷不太喜欢周颢的为人。周颢和爷爷完全不同,做事见缝插针,做人油腔滑调
,在周颢的眼里利益要比感情来得重要。也正是因为周颢不看重感情,爷爷和他也不怎么来往。
不过,这种人往往也有这种人的好处,做人做事圆滑的人消息来得也比较快,尤其是针对这种奇闻怪事,周颢的办法往往也会比爷爷多。
爷爷的心中一直为周颢总是抢自己工程而心存芥蒂,可为了队友,爷爷就算对他有成见,也硬着头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