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铁链子连着湖底下,拉不动啊。”小张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说道,“在水下面还连着好长一截呢。”
“难道又碰到古物了?”听到小张的话,梁月华教授激动得浑身一哆嗦,说道,“老天开眼啊!让我们进沙漠一趟,遇到了这么多奇迹,真是不枉此行啊!没想到临老了,老天还如此眷顾我。这次进沙漠真是驼背卧铁轨——这辈子值了……”
“行了,行了。你就别在那瞎激动了。这遗迹你是见着了,可是咱们这小命都玄乎了。”我边脱鞋倒沙子边说道,“希望这次湖里碰到的不是蛇,也不是蝎子,更不是什么要命的东西。否则,以后咱们再也不用激动了。”
“你没有从事过学术研究,不能理解我见到这些古迹时的心情啊!这些在平时的研究中都是极为难见的第一手资料,对于整个西域文化的系统研究有着重要的史料价值。就比如那个蝎子国王,它不仅对于姑墨古国的考古史具有重大发现价值,而且对于人类学、医学、生物学、伦理学的研究也具有相当的意义。可惜老友郑且他,唉!”梁月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我给打断了:“好了好了,梁教授,别提那蝎子国王了,我到现在心里还堵得慌呢。我真不应该弄死他,应该让你背着它出来好好研究研究。行了,别说废话了,一块儿使劲儿拉吧!”
大家抓着小张从水里摸出来的铁链子,一起向外拉了起来。这铁链子不知道在水中浸泡了多少年,滑溜溜的,上面裹了一层绿色的水锈。我感觉手抓在铁链子上,好像抓了一条泥鳅一样,使劲儿一拉就脱手。我在手上蹭满了沙子,才紧紧地抓住了那铁链子。
在众人的共同努力之下,那挂满了绿色青苔铁锈的粗大铁链被一点儿点儿地拉出了水面。这时水面上忽然冒出一个大的气泡,大家听到“咕咚”一声闷响,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湖底下被拉出来了。
“这湖下面有东西!”梁月华激动地大声叫道。
“但愿不是什么怪物,最好是不会动的东西。”我白了他一眼说道。
任何东西在水里都有浮力,一旦从湖底下拉了出来,众人也就不感觉到多么沉重了,很快就把未知的东西拉了上来。这时众人才看到,拉上来的是一个长方形的石碑,有桌子那么大,上面全是绿色的苔藓和缠绕的水草。在石碑的上面还穿了一个孔,铁链就从其中穿绕而过。
“这是什么东西?”大家都站在石碑的四周,却不敢去碰它。唯恐里面再跳出来一条蛇、几只蝎子或者其它什么怪物。大家围着看了一会儿,见没有任何动静,才确信这就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石碑,便七手八脚地把上面的苔藓和水草弄干净了。
“这上面写的是什么,跟鬼画符似的?”弄干净的石碑上刻着一些文字,我仔细瞅了半天,可是一个字都不认识。
“哦,天啊!鄯善文!这是楼兰古国当时所用的文字啊!”就在大家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字的时候,梁月华教授忽然激动地一拍大腿说道。
“这可真是搔到了梁教授的痒处!专业对口了。”我指着石碑说道,“梁教授,给我们翻译一下吧。上面写的什么?”
“嗯,我需要时间……给我半个小时吧。”梁月华说着,整个脸都已经贴到了石碑上,聚精会神地研究起来。
奔波了这么长时间,大家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我们身上带的行军干粮虽然还有,但那东西干巴巴的,吃起来没有什么滋味。前两天剥了皮烤成肉干的那只沙豹,也在慌乱之中被丢在了黑山城堡里面,留给蝎子当了口粮。现在大家喝饱了水,却都想起来我加了“十三香”熬的那锅兔肉汤。
“沙兔只在气候干燥的地方出没。它们在地下打洞,依靠沙漠植物的地下根茎为生。”我看了看四周,说道,“可惜的是,这绿洲周围,相应的要湿润许多,并没有沙兔出没。”
“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队医说了一句中国的俗语。
“话不能说得那么绝对,没有沙兔,还有别的东西嘛。”我用手一指,大家顺着看了过去,只见远处有几只偷偷摸摸的肥硕的沙鼠,正在一边警惕地防范着周围,一边啃噬湖边的骆驼刺。
“老鼠?”队医和颂猜都不禁皱起了眉头。
“呵呵,今天哥哥给你们做一顿广东菜,”我说着换下一把自动步枪,招呼了东风一声,“走。”
“广东菜?什么意思?”队医不禁问道。
“广东人吃的菜呗。他们的食谱很丰富,吃狗肉,吃老鼠,连猫肉都吃。”精通中国文化的孔雀回答道,“在美国是这样评价广东人的,除了桌子腿不吃,什么都吃。”
“哦,上帝啊!”队医皱着眉头,看样子有点儿接受不了。
我在枪管上拧上了消音器,以半蹲的射击姿势慢慢地举起了枪,枪口下压。我必须要做到精准的扫射,而不是点射。沙鼠这种动物特别机敏,只要有一个同伴倒下了,其他的就会瞬间窜回洞里去,不见踪影。
“哒哒哒”我用力地压低枪管,尽量不让枪口上抬,做了一个十发子弹的扫射攻击。子弹打在地上尘沙飞溅,四五只肥硕的沙鼠当场就翻到在地。而在不远处,东风也在同时猎杀了三只个头不小的沙鼠。
个头硕大的沙鼠在地上排成一排,挨个剥皮洗净,去骨抽筋。我挥舞着军刀,一会儿工夫就把七八只大个的沙鼠给弄干净了,手法娴熟得让队医直惊叹。他说真让人怀疑我到底是一个职业军人还是一个卖肉的屠夫。我接着架起行军锅,添上跟宝贝似的带在身上的大料和十三香,又弄了一点儿绿色的芦荟和仙人掌,切碎了扔进锅里,盖上锅盖点起固体燃料就炖起肉来。
这边肉还没炖好,那边梁月华教授就一脸兴奋地跑了过来,喊道:“我翻译出来了!全部翻译出来了!这是一段楼兰古国留下的铭文,跟我们这次的行动有莫大的关系啊!”
听到梁月华说自己翻译出来了那块石碑上的楼兰文字,大家立刻询问道:“那石碑上刻的什么?”
“石碑上刻的是楼兰古国的铭文。”梁月华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鄯善王子戈耳落与诸国使者咸集于此,扎营为寨,整顿人马,东进以贡唐王。”
“什么?”队医跟颂猜又听不明白了。
“这是中国的古汉语。意思就是说他们西域各国朝见唐朝的使者都在这里聚集,由楼兰国的一个叫做戈耳落的王子领着大家准备开道。在开路之前,先在这里立上一个碑文,铭记一下。这是中国古代的传统,类似于法国的那个凯旋门。”我解释道。
“那这石碑怎么又会陷进这湖里面去呢?”小张问道。
“绿洲和湖泊不是永远存在的。它们跟黑色的磁山一样,都是会生长和消亡的。这里一开始就是一片沙地,可是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绿洲,石碑也陷到了湖里。然后,就有人想把石碑重新弄出来。所以就在上面拴了铁链,想把石碑拉出来。或许是人数太少了,拉不动陷进湖底的石碑,于是就放弃了。”梁月华分析道。
“想让这石碑重见天日的,会是谁呢?”我皱起了眉头。
“古人呗。看样子这龙骨的秘密一直没有中断过,历朝历代都有其殉道者。”刺客接上我的话。
“不管怎么说,这里确实是使者团前往唐都长安的第一站。我们的第一个目标也找到了!前面不远处就是叶尔羌暗河,终于解开了第一个哑谜,水龙汹涌,不见天日!”梁月华高兴地说道。
“好!已经迈向成功的第一步了!接下来的行动肯定是势如破竹!”我也兴奋地点点头,“今天大家好好地吃一顿!”
“什么味道啊,那么香?”梁月华不知道那锅里炖的是什么,只是闻到了飘出来的肉香。
“炖的一锅沙鼠。”旁边的队医脸上毫无表情地说道。
听了这句话,梁月华皱着眉头,把脸扭向一边,有些厌恶地干呕起来。谁知这一干呕之下,竟然真的呕出了一片稀里哗啦的东西。我们连续奔波两天,胃里没有储存一点儿食物,梁月华这从肚子里呕出来的全是和水稀释过后的胃酸。我瞅了一眼,皱着眉头说:“不是吧,梁教授,你的反应也太大了吧?原来我们丛林中执行任务的时候,啥东西都没得吃,我光捡地上的牛粪吃就吃了一个星期,也没你这么大的反应啊!”
队医可能也觉得奇怪。煮老鼠肉是挺恶心,但那也要看在哪儿。在这沙漠之中,一锅沙鼠肉就已经是绝难得到的美味了,相当于在外面摆上一桌大螃蟹了。这梁月华的反应也太大了点儿。队医走上去拍了拍他的背,问道:“梁教授,你没事吧?”
“有问题。”队医忽然脸色凝重。我也观察到了梁月华的神色,只见面色发黄,脸色极差,短短的两分钟左右,竟然判若两人。队医又摸了摸梁教授的额头。
“梁教授发烧了。”队医皱着眉头说道,“刚才还好好的呢,怎么就这一下子就病了呢?真是奇怪。”
听队医这么一说,其他人也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梁月华双眼无神,浑身乏力,额头还发烫,一时间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他刚刚补充了好多淡水,也不是身体脱水的症状。我不由得急切地问道:“梁教授,你这是怎么了?”
“我……我也不知道。”梁月华低声说道:“忽然之间就觉得好难受。浑身没有力气,还头晕,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气息微弱,还有些紊乱,心跳速度却有所加快,下眼皮充血,这是典型的身体机能紊乱。”队医仔细地检查了一下说道,“可是,怎么突然间就这个样子了?不知道病因,也没有办法用药啊!”
“梁教授,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偷吃什么东西了?”小张忽然一脸严肃地问道。
梁月华苦笑了一声,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刚才一直在破译石碑上的文字,哪里有什么东西可以偷吃的啊……”
第二十六章 含沙射影
石碑?!
我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站了起来朝着那个石碑走去。既然如此,那问题肯定就出在石碑上。怪不得,刚把石碑拉出来的时候,我就莫名其妙地有种极不舒服的感觉。
石碑就那么静静地躺在湖边,上面的水渍都已经被风干了,好像一块突兀出来的大石头。我绕着石碑看了一圈,除了上面的那些看不明白的古楼兰文字,跟其他普通的石碑一模一样,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队长,这石碑能有什么问题?”小张不解地问。
“这沙漠之中,虽在绝境,却有好多东西都超出了我们的想象。有的看起来没有问题的,里面却有大问题。你能想象到一只大蝎子能跟一个国王的尸体长在一起吗?没亲眼见到之前,我绝对不会相信。但是我现在信了,这片沙漠里面,出现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可能。”我一边说一边仔细地观察着石碑,任何一个地方都不敢漏下。看了好大一会儿,我终于在石碑的右下方,发现了一个小洞。这小洞有小拇指般大小,看起来通往石碑内部。因为在石碑的凹处,所以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就是这了。”我冷笑一声,从身上摸出军刺,把刺锋放在石碑粗糙的一面,慢慢地向下划去。
军刺和石碑的摩擦发出了一阵让人难以忍受的尖锐声,那种声音好像指甲划过玻璃,听到后让人牙齿发酸。我又在军刺上使了不少劲儿,摩擦得那整个石碑“嗡嗡”直颤。
就在大家皱起眉头被这种尖利的声音弄得极不舒服的时候,那个石碑上的小洞里忽然探出来一个黑色的东西,尖尖圆圆的,好像什么动物的脑袋一样。探出来之后四下张望了一下,好像也受不了那石碑的震颤,整个身体一下子从那洞中窜了出来,好像一条泥鳅一样。它一落在地上就要向沙子下面钻去。
“想跑?!”我早就准备好了,另一只空着的手闪电般地伸出,大拇指和食指在瞬间捏住了那东西的身体。这小东西被我捏住之后不停地扭动身躯狂乱挣扎,挣脱不了竟然发出“吱哇”一声,一甩脑袋张开了前面的嘴,向我的手指咬了过去!
“想咬我?”我没等这小东西下嘴,便狠狠地朝下一甩手,“啪”一声把这东西摔在了石碑之上。它当场动也不动,晕死了过去。
大家觉得诧异,全都围了上去,看了半天都不解地说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小东西的形状很是奇怪,身体长长的,黑不溜秋,好像一条泥鳅,但又绝不是泥鳅。因为它的背上还长了一层白色的硬壳,硬壳上面还有一对退化了的翅膀。头上有两只触角,没有眼睛,却有两个耳郭,看起来听觉应该非常发达。
面对这样一只奇怪的动物,大家全部诧异了。没有一个人知道它是什么。小张疑惑地说道:“难道是……外星生物?”
“你赶紧拉倒吧。外星人都是坐着飞碟光临地球的,谁没事下了飞碟钻进这黑不溜秋的洞里去?你以为外星人都是脑残啊!”我转头问道,“东风,难道你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生物?”
“我……还真不知道。”东风有些郁闷地摇摇头说道。
“没有见过,总有听过吧。”我说道,“我在上大学的时候倒是看到过有关这种生物的描述。你知道含沙射影这个成语吗?”
“含沙射影?跟这个成语有什么关……”东风话没说完,就见到我捏着那生物的身子一挤,就从那东西的嘴里挤出了一团沙子。东风恍然大悟道:“这个东西,难道就是那种生物?”他一时间叫不出名字。
“我想是的。书上所描述的跟这个生物长得一模一样。”我说道。
“没想到世界上竟然真的有这种生物。”刺客皱眉说道,“古书上说河间出产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叫做‘蜮’,又被称作射工,或者水狐。这种虫常常伤害人,形状奇怪,背上长着硬壳,头上有角,身上长有翅膀,但已经蜕化。它没有眼睛,但听觉特别灵敏,口中有一横物,形状像弩,只要听到人声便知道人的所在方向和距离,然后用口中所含的沙当做矢,向人射击。被‘蜮’射中的人,会染上一种毒质而生疮;就算人的身体能够避射,而影子被蜮射中,也会生病。含沙射影这个成语,就是由此而来。”
“真的假的?难道说梁教授就是被这个小东西嘴里的沙子给吐到了?”队医摇着头说道,“太不可思议了。我在德国从事医学研究,怎么就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种生物呢?”
“我泱泱中华,堂堂天朝。上下五千年悠久历史,当然是地大物博。”小张略带不屑地说道,“你们德意志小国,蛮夷之邦,没见过有啥稀罕的。”
“好,好,你牛,你厉害,你家最大,行了吧。”队医不想跟他斗嘴,说道,“那既然现在找到了这个罪魁祸首,又怎么治好梁教授的病呢?”
大家都沉默了。是啊,凶手找到了,可是这种病应该怎么治,古书上好像也没写过。我走过去摸了摸梁月华的额头,感觉更加烫手了。这一会儿的时间,体温至少得增加了两度。虽然郑樱樱用湖水湿了毛巾给他敷到了头上,但他的整个脸还是烧得红红的。
“梁教授,梁教授,你怎么样?”我趴下身子,低声问道。
“欧阳队长……我没事……只是有点儿……头晕,站不起……来了。”梁月华的嘴唇直发颤。看来他是烧得不轻,连眼睛都懒得睁开了。
“队医,先给他用点儿退烧药吧。别一会儿烧坏了脑子。”我说道。
“我们没有退烧药,”队医说道,“这次出来,只拿了一些必需的药品,有消炎药和止痛药,并没有携带退烧药。”
“这可如何是好。”我紧紧地皱着眉头,来回地走了几步,眼神忽然落到了那只被摔晕的“蜮”的上面。两秒钟过后,我立即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我拉住了正要给梁月华注射抗生素的队医,说道:“先别注射抗生素。万一不是适应症,会有巨大的副作用。”
“那怎么办?”队医也有点儿没辙了。
“现在只有这一个办法了。”我指着那个一动不动的“蜮”说,“把那玩意儿捣碎了,喂梁教授吃下去。”
众人一听,顿觉一阵儿恶心。这玩意儿能吃吗?队医也很疑惑:“这……”
“现在我们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只能试一试。”我说道,“中国有句老话,叫原汤化原食。还有一句俗语,叫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是这家伙造的孽,那就只有用它来试一试了。”
“可是,万一这生物有毒怎么办?梁教授不是死得更快?”
“我们现在只有这一个办法了,死马当活马医吧。”我无奈地说道,“总比等死强。”
队医拿出一个铝制饭盆,把“蜮”放进去,捣碎了,发现这东西的肚子里全是沙子。捣碎之后他又加了些淡水,慢慢地喂梁月华喝了下去。颂猜则在一边双手合十,祈愿这一招儿能够治好梁月华的急症。
梁月华喝了之后,并没有什么动静。这让周围的人都忐忑不安,不知道这到底有没有用。过了五分钟,队医摸了摸梁月华的额头,惊喜地说道:“梁教授的高烧退了!”
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一剂药开得没错。
又过了一会儿,梁月华已经能够坐起来了,神智完全清醒了,精神也好了不少,看来已经迅速地康复了。他闻了闻空中飘着的肉香,说道:“饿。”
“呵呵”大家都笑了。我打开锅盖,那一锅沙鼠肉炖得刚刚好,招呼道:“来,来,吃肉,吃肉!”
大家吃完肉,当天没有进发,直接在绿洲旁扎起了营地,好好地休整了一个晚上。吃过了这一餐饭,大家觉得这沙鼠的味道比沙兔还要美味,于是又撺掇我跟东风打了十几只沙鼠,全部烤成了肉干,以留作日后在路上的口粮。到了晚上众人围着湖边,洗澡的洗澡,洗头的洗头,好不容易逮到了一个水源,大家立刻把这里变成了天然的浴场。
“东风,干吗呢?”我看到东风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就悄悄地走过去,忽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队长。”东风回头,看到是我,笑道,“吓我一跳。”
“干吗呢?”我看着他手里拿着坐标定位仪,好像在研究什么。
“嗯,梁教授翻译过来的哑谜里面,不是还有这么两句吗?浩瀚百里,地下广寒。”东风看着手中的坐标定位仪说道,“我好像知道这是说的什么地方了。”
听了东风的话,我立刻有些激动地问道:“你已经猜透那哑谜了吗?”
“或许已经知道了‘浩瀚百里,地下广寒’这句话的意思了。”东风指着坐标定位仪上的地图说道,“叶尔羌暗河经过这里向西流去,经过五十多公里然后与阿克苏河和田车河还有塔里木河的支流汇聚成一个巨大的地下湖泊。这个湖泊的流域面积现在已经大大减少,只有二十公里左右。可是在古代的时候,因为塔里木河的水量充沛,这个地下湖泊可是巨大得很,最少也有百里之大。难道不是正应了浩瀚百里,地下广寒那句话吗?”
“好!好!”我高兴地拍了拍东风的肩膀,“我还以为你小子默不吭声地蹲在这儿孵蛋呢,原来是在思考这个啊!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明白了!明天就朝着这个目标出发!”
第二十七章 一只眼睛
在这片难得一见的绿洲补充了水源和食物后,第二天北风部队就开始朝着东风所分析出来的方位前进。对于东风的这个论断,梁月华也表示赞同,认为他说得很有道理。毕竟,这是目前来说最靠谱的一个推测了。
顺着叶尔羌暗河的方向继续往西走,过了这片绿洲之后,就彻底进入了当地维吾尔族人所说的“黑沙漠”的范围之内。所谓“黑沙漠”就是指沙漠的中心地带。那里和沙漠其他的区域不同,基本上是一片生命禁区。那里气候干燥,狂沙肆虐。千万年来积累起来的死气沉沉的气氛从进入“黑沙漠”开始就弥漫开来。这会让人感觉那片绿洲是神灵赐给人们的最后一道屏障。过了那道分水岭,这以后全部都是死神的管辖之地了,神灵靠边站。
这是一片流动性大沙漠,大风吹动沙丘,地貌一天一个样,没有任何特征。或许在古代这里还有河道,但现在古河道早就不见踪影了。只有一条暗河在地下奔涌翻腾。但那暗河深达十几米,跟上面的炎热天气完全就是两个世界。行走在沙漠上的人就是渴死了,也无法喝到暗河里面的一滴水。
但这片“黑沙漠”也不是绝对的死亡禁区。在沙漠中还有让人惊叹的存在了千年的胡杨,如果不是亲眼见到,谁会相信沙漠中会有这样的树。那些胡杨树早已枯死,却不曾风化,倔强地横亘在沙漠中,一副谁也不服的样子。稀疏的枯木或歪或躺,在这样的环境里就像一个一个的烈士。
进入“黑沙漠”之后,风沙就格外大。虽然我们已经经历过了沙暴,但还是感觉这强悍的风沙有些超出了适应的范畴。除了戴上护目镜之外,每个人还用纱巾包了脸,以防沙子进到眼睛和鼻子里。小张还多拿了两条纱巾,转身向身后的两峰骆驼走去。
“你要干什么?”我奇怪地问道。
“风沙太大了,”小张晃着手中的纱巾喊道:“我给两峰骆驼包上头,别让沙子呛进它们的鼻孔里去。”
“你给我回来!”我有些好气地说道,“骆驼是沙漠里的动物,眼睛和鼻子上进化出了阻挡沙子的长长的睫毛和绒毛。你用纱巾蒙住它们的头,想把骆驼给闷死啊!”
小张没办成“好事,”有些沮丧地把纱巾塞进了包里,看着一望无际的沙漠说道:“队长,我就不明白了,那些古代人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建立国家啊?还有,为什么我们发现的石碑是楼兰古国的石碑,而不是其他国家的呢?不是有好几个国家的使者团吗?怎么就立一个国家的呢?”
“别看这沙漠之中毫无生机,一派苍茫,在古代可是孕育出了无数的文明之花呢。虽然那些文明都已经凋零了……”梁月华有些惋惜地说道,“这片沙漠之中,前前后后曾经存在过一百多个国家。而在唐朝时期的丝绸之路上,三十多个小国家中最强大的就是楼兰古国,有兵甲一万五千人,是当时西域小国中实力最为强劲的了。所以,西域诸国都以楼兰为马首是瞻,使者团的带队也是楼兰王子。”
“哦,原来是这样……”小张话还没说完,就“哎哟”一声绊了个大跟头,一头栽在了地上,来了个结结实实的狗吃屎,弄得满嘴都是沙子。
“小张,你想什么去了?在这沙漠中走路也会跌倒?”我一边儿过去把他搀扶起来一边儿说道。
“不是啊,队长,我是被绊倒的。”小张站了起来,指着那地上说,“沙子里有东西!”
顺着小张的指向,我眯着眼睛看过去,果然,有一个圆圆的东西,好像是一块石头,从沙漠里面露了出来。
无人的沙漠中怎么会有石头?我好奇地走过去,扒开周围的沙子,然后一整块圆形的石头就完全暴露了出来,打磨得很光滑,好像一个脑袋瓜子似的。
大家也都被这块突然露出来的石头给吸引了,几个人慢慢地挖了起来。不多时,一个圆形的石头雕刻的脑袋就出现在了人们的面前,但只是一个脑袋,下面还不知道有多少埋在这沙漠之下。
这个露出来的石头脑袋跟平常人的一般大小,石质发青。脸上的五官凸凹也都明显地雕刻了出来,但让人感到诧异的是,在石脸的上面,竟然只雕刻出来了一只眼睛,一只比正常眼睛要大三倍的大眼,就在额头的正中间。除此之外,鼻子,嘴巴,耳朵,也跟常人无异。整个面部没有任何的喜怒哀乐之色,表情呆板。配上脸部眉头前面的那只大眼,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单眼石像!”看到这个石头脑袋后,梁月华教授又激动地叫了起来。
“单眼石像?”小张好奇地说道,“单眼石像我知道啊。古代的农民起义,就有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的说法。可那是在黄河边上啊,这是在沙漠里,怎么也会有这种单眼石像?难道农民起义军的革命战火都烧到了这里来了?”
“这是哪跟哪啊?根本就不是一档子事。”梁月华目不转睛地看着石像,激动地说道,“同志们,我们现在所到达的地方,是整个西域古国中最为神秘的孔雀王朝。”
“孔雀王朝?”大家都思索了一下,好像脑海里并没有这个古国的名字,不由问道,“我们对西域古国虽然不了解,但多多少少也知道一点儿,怎么就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孔雀王朝呢?”
“因为这个古国是最为神秘的一个国家。”不知道是怎么烘托出来的气氛,连梁月华说出来的话都有些让人觉得诡异了,“这是一个遗失在沙漠中的单眼之国。”
听了梁月华的话,我大惊道:“怎么个意思,难道这个国家的人全都是一只眼睛?”
“不,不是这个意思。”梁月华说道,“他们跟我们一样,也都是两只眼睛。不过这个国家曾经出现过一位一只眼睛的国王,据说有看向冥界的能力,能与地狱相通,神通广大。从那以后,这个国家就以巨大的单眼作为了图腾崇拜。这个石像,肯定是孔雀王朝遗留下来的。老天啊,怎么这么照顾我,为什么又让我见识到了古代的遗迹……”
“好,好,冷静一下,冷静一下……”我打断了梁月华的话,“看向冥界的能力,还能和地狱相通,你这不太扯淡了吗?梁教授你身为大学教授,竟然宣传封建迷信。你这说法也太荒诞了一些吧?”
“不是的。”梁月华摇头说道,“这个确有其事,我敢拿性命担保!”
我问道:“既然这个孔雀王朝这么牛叉烘烘的,还有这么厉害的一个国王,怎么从来没在书上看到过有关它的记载呢?”
“书上有提起过,但是非常非常少,知道的人也不多。”梁月华惋惜地说道,“因为这是一个遗失在沙漠中的王朝。早在四千年前,它就已经在这片沙漠中绝迹了。孔雀王朝的出现,在历史上只是昙花一现。以现在学者手中的资料,对它了解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四千年前就已经绝迹了?怪不得呢。”我点点头,说,“比这些西域古国的诞生时期至少早了一千多年。”
“是啊,四千多年前的神秘古国。当时中原的文化还处于青铜时代,而这里的局部文化就已经达到了当时的巅峰。哦,天啊……又让我看到伟大的遗迹了!”梁月华说着说着,激动得两眼一翻,身子一哆嗦就要晕过去。我急忙扶住他快要栽倒的身体,喊道:“梁教授?梁教授?”可是梁月华还是激动得浑身发颤,双眼翻白。我没有办法,抡起胳膊就给了他两个大嘴,才把梁月华给打得清醒了过来。
“我的天,不是吧。看到一个石头就把你激动成这个样子。要是让你找到唐代宝藏,你还不得晕死过去?”我心有余悸地说道。
“欧阳队长,你要理解我的心情啊!身为西域文化研究专家,我对这些东西研究了一辈子,今天终于可以亲眼见到这些遗迹了。”梁月华缓过了劲儿说道,“换了谁,谁不激动啊!”
“见过激动的,没见过这么激动的。”我无奈地说。
“失态了,失态了。”梁月华连声说道,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
我绕着那露出来的石人头像看了一圈,好奇地说道:“这只在外面露出个头来,下面的身子还在沙子里面埋着呢。我们要不要把它全部挖出来看看?”
此话一出,梁月华表示赞同,这正是他想说的。而东风为谨慎起见,说道:“队长,你忘了咱在黑山城堡里面碰到的那个石门机关了,这说不定也是一个什么机关呢。挖出来,不知道会有什么凶险。”
“东风,拿出点儿无产阶级革命家的大无畏胸怀嘛!”我一本正经地说道,“毛主席曾经教导我们: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天地人三界我们无产阶级都不放在眼里,还害怕这一个小小的石像?”
“对,扫除一切牛鬼蛇神!”颂猜也配合着喊了一句,让大家颇感意外。这不到二十岁的泰国小伙子怎么还知道这种宣传口号。
既然大家都愿意挖出来看看,东风也只能同意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唉,好奇害死猫啊!”
“这大沙漠里,哪来的猫?”颂猜奇怪地问道。很显然,泰国小伙儿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大家拿出折叠工兵铲和一些简易的军用挖掘工具,开始对着石人头像挖了起来。随着周围的沙子被逐步清理出去,石人下方的身躯也逐渐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石人头像下方的身躯并不强壮,相反却是非常瘦弱。肩膀比头也宽不了多少。石人好像穿着一件短小的上衣,上面还有绳系的雕刻花纹。最让人感到奇特的是石人的双手,呈交叉状紧紧地贴在了胸前,好像在保护着自己。
这时已经挖到了石像的腰部。再往下挖,下面的沙子忽然变得有些潮湿起来,还带着一股股若有若无的腥气。这时两峰骆驼忽然不安生起来,摇晃着脑袋原地乱踏,直打响鼻。大家以为周围有什么东西靠近,急忙丢了工具,抓起自己的枪械,警戒地向周围望去。但见沙海茫茫,什么都没有。
“这里已经是沙漠的腹地了,不可能出现什么追兵吧。没有被歼灭的佣兵也应该在黑山全部死光了。”我说着转过了头,忽然吃惊地瞪大了自己的眼睛!因为我看到那具挖到了一半的石像,正在自己摇摇晃晃地慢慢向上移动!
我不敢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重新瞪大了看去。没错!那具挖到一半的石像,正在自己摇摇晃晃地慢慢向上移动!
这太诡异了!
大家都用奇怪的表情看着那逐渐上升的石像,脸上尽是疑惑。梁月华也扔了手中的工具,目瞪口呆地看着不断往外顶起的石人。两峰骆驼的暴躁情绪更加明显了,看着在动的石人竟然一步步地向后退去,并且不停地打着惊恐的响鼻。
“哗啦!”大家不约而同地沉下了脸,一拉枪栓,举起了手中的枪全部对准了正在往上蠕动的石人。虽然不知道这里有什么玄机,但从两峰受惊的骆驼来看,这石像也绝不是什么促进身心健康有益和平发展的好东西。不管它是什么,只要露出一点儿不对的苗头,那么十几支自动武器就会同时对它开火,把它打成一堆散落的碎石块。
梁月华扔下了工具,拿起自动步枪对准了石像。虽然他知道这个东西有重要的考古价值,是不可多得的文物。但跟这比起来,还是大家的生命更珍贵一些。在这片沙漠里,随时会发生叵测的事情。唯一能够拯救自己的,只有手里的这把卡宾枪。
石像往上越顶越高,腰部以下的部分也渐渐地露了出来。这个真人般大小的单眼石像自己慢慢往上蠕动,让人看上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随着石像的升高,暴露出来的部分也越来越倾斜。当它全部露出沙漠地表的时候,“扑通”一声歪倒在了地上。
“咝咝”随着这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传出来,一团扭曲在一起的黑蛇从石像底座的下方涌了出来,打着滚地朝着我们的方向爬。这些黑蛇个个都有大拇指般粗细,二十多公分长,每条蛇的七寸上面还有一个白色的环状花纹!这些蛇的形状,跟我们一开始进入沙漠躲避沙暴时,看到的从那条干尸嘴里爬出来的黑蛇一模一样!
看到这种情景,大家明白了,那石像是被这些蛇给顶上来的!
“哒哒哒”不用说什么,所有人手中的自动武器立刻开火,朝着地上涌动而来的黑蛇扫去。这些黑蛇颜色骇人,看上去极为恐怖,应该都是有剧毒的毒蛇。随着子弹壳在空中不断翻滚跳跃,那些涌上来的黑蛇被密集的子弹扫射得支离破碎,打断的蛇身四下飞溅,暗红色的蛇血立刻就染透了下面的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