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收听今天的深夜惊魂节目,明天这个时候,请继续收听故事《恐怖的凶宅》。请记住我们的收听时间——每天凌晨两点三十分至三点正。”
“庄先生。”赵博楚慢悠悠地对我说,“其实,我觉得,你是个编鬼故事的高手。特别是这种看上去有鬼,到了最后结尾却没有鬼的故事。构思这种鬼故事的难度,其实远远大于构思真正的鬼故事。”
我默然不语。他说得很对,事实的确如此。
赵博楚继续说道:“庄先生,麻烦你明天再给我说一个这种类型的鬼故事吧,我很喜欢的——我一直都认为,人比鬼怪更可怕!”
我点点头,答道:“是的,人心的险恶,往往超过鬼怪凶险的一千倍一万倍。明天我就再讲一个这种类型的鬼故事,名字叫《亡灵的心愿》。”


第18章 故事十八 亡灵的心愿
第十八天,天还没亮我就被赵倩莲的电话惊醒了。她告诉我,今天上午她会有事要出去,为了不错过我讲的故事,她要我赶快去赵家别墅,等听完我的故事,她再离开。
她加重了语气说,因为今天我得早点去,就算是加班,所以车马费会加倍的。
没办法,我只有在大清早就穿上衣服,开着车赶到了赵家别墅。
三楼的卧室里,赵家的三个人与顾管家都已经等在那里了。看他们这模样,也不像为我准备了早餐。还好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所以我在出发前吃了几块面包。
点上蜡烛后,我试探地问了一句:“现在就开始吗?”赵博楚点了点头。
“今天的这个故事,叫《亡灵的心愿》。这个故事还是与一间低价出租的吉屋有关。”我语气不疾不徐地说道。
罗娜在报纸上看到“吉屋出租”的广告后,立刻约见了房东。毕竟这么便宜的房子,并不是每天都可以遇到的。罗娜告诉那个叫王灵的房东,她与相恋三年的男友分手了,在旧屋里难免会睹物思人,于是决定换个地方住。
王灵是个很瘦小的年轻女人,她很同情罗娜的遭遇,于是在收了三月的租金后,就把钥匙交给了罗娜。本来她还想收两千块的家具保证金,可罗娜可怜兮兮地说自己承担不起,王灵也很豪爽地表示,罗娜可以先搬进来,保证金以后再说。
说起来,这套位于四楼的一室一厅还真不错,麻雀虽小,却五脏具全。简单的家具,几件电器,很好用的淋浴,这让罗娜很是满意。最让她高兴的是,屋里还放着一盆正在绽放的鲜花,散发出醉人的香气。连她都不知道,为什么这套房会租得这么便宜。
当天下午,罗娜拖着重重的行李箱从旧居来到了这里,准备马上就搬进新屋。当她掏出钥匙准备开门的时候,只听到“吱呀”一声,对面的房门打开了,从门缝里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那是一个七岁多的小女孩。
一定是邻居家的小孩吧,罗娜友善地打了个招呼:“小妹妹,我是你的新邻居。”
小女孩的眼里却露出恐惧的神情,倏地闪回了房中,重重关上了门。罗娜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她没有在乎这么多,还是打开门进了自己的屋里。
在新居的第一天,罗娜吃完饭就坐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天渐渐黑了,窗外淅沥沥地撒起秋雨,有萧瑟的秋风掠过,窗户在风的作用下撞向窗棂,不时发出“砰砰”的声音。
罗娜关好窗户后,坐在电视前,不禁有些心神恍惚。她又想起了那个与她相处了三年的男友,一时之间走了神,就连电视上演的是什么节目都没注意到。不知不觉中,罗娜竟满面泪水地在沙发上睡着了。
大约午夜的时候,罗娜忽然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她睁开眼,看到电视发出沙沙的噪音,屏幕上全是雪花点。大概是节目结束了吧,罗娜走到电视机前,准备关机睡觉。谁知道她刚走近电视机,就听到了“吱——”的一声怪响。
响声是从电视里发出的,罗娜垂头一看,不禁大惊失色。电视屏幕上,是一片暗色的背景,背景前站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女人,头发从额前垂下,遮住了她的脸。电视里响起了怪声,时而像肆虐的风在掠过,时而又像是汤匙划过坚硬的搪瓷。这种刺耳的声音让罗娜感觉很不舒服,电视上的画面更让她感觉毛骨悚然。
电视镜头忽然一转,变成那个白衣女人的近景。她的头发依然遮住了脸,但却可以看到她的脸非常白,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就像一具站立着的尸体。她缓缓抬起了手,撩开了头发,露出了她的眼睛。一刹那,她的眼睛蓦地睁开,一汪血红的鲜血从眼眶里流淌了出来。
“啊!”罗娜情不自禁一声尖叫,赶紧关掉了电视。
哪个电视台这么无聊?半夜三更竟然播放这么无聊的恐怖片?罗娜不由得在心里暗暗骂道。就在这个时候,屋里的电话铃声突然大作,“叮铃铃铃——叮铃铃铃——”
“谁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啊?都没有人知道我住这里……”罗娜虽然心怀疑惑,但她还是拾起了电话。电话里没有人说话,却有很多奇怪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滴水声,风声,似乎还有浑浊的呼吸声,甚至还有女人隐隐哭泣的声音。
“喂喂喂!”罗娜冲着听筒叫了几声,可那边还是只有这些奇怪的声音,并没有人作答。
罗娜气坏了,她猜一定是有人在玩骚扰电话,于是在电话里咒骂了几句脏话后,挂断了电话。
先是莫名其妙出现的恐怖电影,然后又是无聊的骚扰电话,一天的好心情都被破坏殆尽,所以罗娜躺在床上老是睡不着,做了一整夜的噩梦。等她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才发现已经过了上班的时间。要被扣奖金了!罗娜咒骂着抓起小挎包就冲出了房间。
开门的时候,对面的房门也打开了。一个中年女人牵着昨天看到的那个小女孩正好走了出来。
那个小女孩一看到罗娜,突然就是一声尖叫,身体不住地哆嗦,藏到了母亲身后。
“小姑娘,怎么了?”罗娜友好地问。
小女孩却拽住了妈妈的裤腿,问:“妈妈,你能看到她吗?”
罗娜正在愕然的时候,中年女人带着歉意地对她说:“真是不好意思,我女儿胆子很小,她以为自己看到鬼了……”
“鬼?”
“是的,难道你租这房子的时候,房东没给你说吗?三年前,这间的房客被坏人杀了后肢解抛尸,最后连头颅都没找到。别人都说那个女孩变成了鬼,在寻找自己的头颅……”中年女人还没说完,就战战兢兢地领着女儿走开了。
罗娜听得透体冰冷,没想到她租的房竟然是间曾经的凶宅,难怪租金这么便宜。罗娜打了个电话给房东王灵,却始终没有人接电话。
一整天,罗娜上班都没有精神,工作连续出错,被领导警告了好几次。
到了下班的时候,罗娜不敢再回家去,可是,不回家又能去哪里?她才没钱住酒店呢。
忐忑地回到了家中,罗娜不敢打开电视,她怕再次看到恐怖的镜头。她翻了几页书后,忽然感觉一阵困意涌上心头,两只眼皮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她合上书,躺在了床上,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罗娜被一阵嘈杂的声音惊醒,她睁开眼睛,不禁骇然地看到,电视竟莫名其妙地打开了。屏幕上,又出现了那个穿着白衣的女人。
这就是那个被肢解了的女人吗?罗娜恐惧地缩到了床上的一角,惊骇地望着电视屏幕。
屏幕上的那个女人,将双手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突然一使力,她的头颅竟然被活生生地拔了下来。鲜血溅满了整个屏幕,同时她发出了痛苦的哀号声。
罗娜恐惧地一声尖叫,冲到电视机前,关掉了电视。她感到全身冰冷,像是跌进了寒冷的冰窖中。正在她浑身颤栗的时候,屋里的电话又如炸雷般响起,令她不由自主地一个哆嗦。
罗娜不敢去接电话,但铃声却锲而不舍地响着,似乎罗娜不去接听的话,这个电话永远都不会主动挂断。
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罗娜战战兢兢地拾起话筒。听筒那边,传来了女人的哭泣声:“好冷啊……我好冷……好黑啊……我什么都看不到……”声音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很模糊,但却又正好足以让罗娜听得清楚。
罗娜是真的感到了恐惧,她歇斯底里地对着电话吼道:“你要干什么?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缠着我?”她已经猜到电话那头就是那个被肢解后变成女鬼的可怜女人。
电话那头,女鬼哭泣着说:“我好冷,我的头不见了,我什么都看不到……你能帮我找回我的头吗?坏人把我的头砍了下来,浇上石膏,藏在了井里……你帮我把头找回来,埋到我的墓碑下,我以后会感谢你的……我会让你挣很多很多钱……”
罗娜心中的恐惧突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同情,她心里最柔弱的地方被女鬼打动了。她对女鬼说:“你告诉我吧,那个井在哪里?你的墓碑又在哪里?我会帮你的。”
女鬼所说的那个井,离罗娜所住的地方并不远。罗娜打着手电在深夜来到了井边,在手电的照耀下,她很快就看到干涸的井底,果然有个白森森的石膏团。罗娜费了很大力气,才从井里取出了沉甸甸的石膏团。她不敢打开石膏看里面是不是真有女鬼的头颅,连忙拦了一辆出租车赶望女鬼坟墓的所在地。
女鬼的坟墓在城市另一个方向的郊区,要到达那里必须要经过一条蜿蜒的盘山公路。
两个小时后,罗娜站在了女鬼坟墓的面前,恭恭敬敬地把那团白色的石膏放在了墓碑前。罗娜点燃了一注香,鞠了三个躬,然后转身离开,那辆出租车还在墓地外等着她的。
等出租车的车灯消失在盘山公路的尽头之后,女鬼墓碑后的树林里突然出现一阵窸窸窣窣的细碎声音。过了一会,一个穿着黑衣打扮入时的年轻女人从树林里钻了出来,站在了女鬼的墓碑前,拾起了石膏团,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这个女人正是罗娜的房东——王灵。她是城市里最大的一个毒枭,刚从境外购买了两公斤的海洛因。最近风声很紧,王灵怕在交货的时候出事,于是让上家把毒品放进石膏里,扔在了干涸的枯井中。
王灵把房子租给单身的罗娜,然后用剪辑过的恐怖电影录影带和半夜的恐怖电影来吓唬罗娜。让她从井里捞出石膏团,再送到墓地来。墓地是个很不错的地方,可以居高临下观察当罗娜赶来时,是否有警察在后面跟踪。
等王灵看到罗娜离开后,她才放心地从树林里走了出来,取走了墓碑前的石膏团。
正当王灵高兴的时候,突然她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过头来,她的眼睛一花,一道手电筒射来的光线照到了她的眼睛。
“不许动!警察!”发出声音的,正是罗娜,在她的手里,握着一把小巧的手枪。
王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大声说:“不可能!你不是已经乘坐出租车离开了吗?你怎么会是警察?”
罗娜笑了,她说:“警方早就怀疑上了你,但可惜一直没办法在交易的时候捉住你。不过,这次我们做到了!”
当警方看到王灵登出广告要出租房屋时,就派罗娜假扮失恋女子租下了这间房。而此后王灵弄的一套把戏,罗娜早就看出来了,她知道屋里有王灵装有监视器,所以也一直假装成被骗的模样。
到墓地来的时候,那辆出租车是罗娜的搭档驾驶的。罗娜走出墓地后,立刻躲在了车旁的树林里,而搭档则驾驶出租车独自离开,给一旁监视的王灵留下了罗娜也离开了的假象。
如果,罗娜回到墓地后,就看到了王灵前来取走石膏的这一幕。
罗娜骄傲地抬起头,墓地外正好响起了警笛声。
王灵颓丧地耷拉下头。她知道,等待她的是法律的严惩。说不定,这次她会变成真正的女鬼。
“呵呵,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啊!”今天赵博楚例行的评论很简单,就这么八个字。
而赵倩莲则耷拉着脑袋,一句话不说。
我望着她,问道:“怎么,今天这个故事让你不满意?”
赵倩莲很沮丧地说:“不,今天你的故事很精彩。不过,今天我出去了,得后天才赶得回来。明天的故事,我听不到了,真是很遗憾。”
这时,她的哥哥赵朴哲突然说道:“庄先生,你讲了这么多鬼故事,我还从来没听你说过一个艳情鬼故事。其实在阴间,有很多艳鬼的,你干嘛不趁着明天我妹妹不在,给我们讲一个香艳的故事?”
赵倩莲不满地看了一眼她哥哥,说:“为什么要趁我不在的时候讲呢?我已经满了二十岁,两年前我就成年了。”
我赶紧打了个圆场,说:“没问题,明天我就讲一个香艳的故事。不过,这个故事依然不是真正的鬼故事,而是一个很情色的恐怖故事。”我补充了一句,“当然,赵小姐不用因为没听到而感到遗憾,赵老先生可以用录音设备录制下来,你回来了可以听录音带。”
“不错,这是个好办法!”赵博楚说道。
早知道这样,我今天又何必这么早赶过来呢?不过看在今天加倍的车马费份上,也就无所谓了。


第19章 故事十九 情欲客栈
第十九天,我又如往常一样来到了赵家别墅。大概是因为赵倩莲不在,赵朴哲不再显得拘谨。他不仅仅为我准备了上好的瑞士雪茄,还准备了一杯颜色红得像血一样的香槟酒。
拿他的话说,听情色故事,要是没有一杯醇酒作伴,那是一件多么煞风景的事。
我笑了笑。他说的也对,不过,要是身边再多上一两位美女,我想我会在讲故事的时候更加进入状态。
我坐在沙发上,在高脚杯里倒进小半杯香槟酒,然后轻轻摇晃了一下酒杯。粘稠的红色液体在杯中转了转,散发出一阵阵迷人的香味。
在酒香中,我开始了今天的故事。
这个故事的名字叫《情欲客栈》:
“既然你没有足够的证据指控我,又何必再紧缠着我不放呢?”贾棉双眼微睁,狐媚地打量着坐在对面的年轻警察,吐出几缕淡白的轻烟,笑眯眯地说出了这句话。她随即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如果你想追我,那我也不反对你老是跟着我。”
年轻警察像触电一样,身体向后缩了缩,然后忿忿地说:“我才对你没兴趣。”他的脸涨得通红,连忙站起身来,离开了酒吧。
贾棉轻啜了一口杯中的红酒,吃吃地笑了起来。
年轻警察走出大门的同时,贾棉看到了那个穿着黑衣的男人慢慢走进了酒吧,贾棉的眼睛顿时一亮。
这个男人三十七八岁,算不上英俊,但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却让人怎么也移不开视线。特别是他的那双眼睛,眸子里透出来的,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忧伤。是的,忧伤。无边无际的忧伤。
男人的忧伤,霎时击碎了贾棉的心。
黑衣男人坐在吧台前,要了一杯黑啤,自斟自饮。贾棉曳着长裙袅袅婷婷坐到了男人的身边,用充满诱惑的声音问:“帅哥,请我喝杯酒怎么样?”
男人抬起头来,用那双忧伤的眼睛望了一眼贾棉,却什么都没说。他只顾着自己喝酒。
“真不给面子……”贾棉无趣地说了一声。
酒吧里响起欢快的弗朗门哥舞曲,贾棉弹了一个响指,溶进了舞池中。她回首望了一眼那个男人,看到酒保正递了一杯黑啤过去。她忍不住笑了。
她知道,酒保在听到她的响指后,已经在酒杯里加进了一点淡黄色的粉末。这种粉末提取自淫羊霍、海狗鞭与guarana——那是一种产自非洲的神秘植物,最主要的功效是催情。
酒吧的楼上是一家收拾得很干净的旅店,贾棉是这家旅店的主人。当然,酒吧也是属于她的。
贾棉在与黑衣男人搭讪之前,就已经从酒保那里打听好了。男人就住在旅店里,单身,登记的名字叫秦戈。
弗朗门哥舞曲结束的时候,秦戈已经面色潮红、恍惚地站了起来,准备离开酒吧。贾棉步出舞池,走到秦戈身边,挽住了他的胳膊,说:“帅哥,喝多了?我送你回去吧。”
秦戈下意识地摔开手,喃喃地说:“不行!要是鸟儿看到了,她会生气的。”
“鸟儿是谁?”
“是我的妻子。她在旅店房间里等着我的。”秦戈摇摇晃晃地走出了酒吧。
贾棉招来酒保,问:“他老婆在房间里的?”
“瞎说!他明明是一个人来的。”酒保斩钉截铁地回答,“他一个人开车到旅店外,一个人进房间,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来酒吧。哪有什么老婆?”
“哦……”贾棉浅浅一笑。原来这家伙只是找个不沾花惹草的理由而已,他是个顾家的男人——这种男人,贾棉喜欢。
贾棉喜欢挑战,即使在床上,她也是个强势的女人。她只爱一个姿势,那就是女上位。她不愿意男人骑在身体上,她要控制男人。越是不容易得到的东西,她越要据之为己有。现在,秦戈就成了她的目标。
她相信,催情药会帮助她实现这个目标的。
催情药的配方,是贾棉重金买来的,屡试不爽。最重要的成分guarana,是朋友从非洲寄来的。
在贾棉的包里,还有一种叫作pge1的针剂,局部注射这种针剂,可以令已经疲软的男人重新恢复坚挺。只要拥有pge1,贾棉就可以不眠不休,彻夜狂欢。
一夜下来,与贾棉狂欢的男人肯定四肢酸软,面色发黑,脉息微弱。但guarana却会让男人失去记忆,根本不知道谁令他变成此等模样。每到天明的时候,贾棉就会让酒保把男人扔到郊外的树林中。
所有的一切都做得很干净。虽然有警察怀疑贾棉,却苦于找不到任何证据。今天那个想来试探她的年轻警察,还被贾棉说得面红脸赤。
贾棉走出电梯,问等在那里的酒保:“他进屋了?”
酒保点头。
“一个人?”
酒保又点头。
贾棉从柜台里取出了房间钥匙。她知道,酒保很忠心,只要她进了屋,他就不会再放任何人进秦戈的房间。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贾棉像只暗夜的猫一般,钻进了屋里,合上了门。
奇怪的是,贾棉没像以往那样,听到男人粗野的喘息声。屋里很安静,宛如千年的坟墓。
贾棉侧过身,按下了墙上日光灯的按扭。房中顿时一片光明,但贾棉却像被电击了一般,呆立在门前。
屋里没有人。秦戈并没在房间里!
难道秦戈在浴室里吗?贾棉猜测。就在这时,她的肩头蓦地一沉,是有人在她身后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回过头,贾棉看到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像是看着猎物的鹰。
这是一双女人的眼睛,隐没在乌黑的长发后,熠熠发亮。这个女人的头发可真长,遮住了她的脸,透过发丝的缝隙,可以看到她的脸很白,白得像尸体。
女人穿了一件红色的长裙,红得像血。她看着贾棉,冷冷地说:“你来找秦戈?”她的声音,没有一点起伏。在她的手里,有一把铁锤。
贾棉似乎不会说话了,看着那把铁锤,她感觉自己的整个身体似乎都跌进了冰窖中。
“为什么你们这些贱女人都要来招惹我的男人?”女人声音陡然增大,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她扬起手中的铁锤,狠狠地砸在了贾棉的头上。
贾棉只感到一阵剧痛,然后两眼一黑,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贾棉悠悠醒过来的时候,两眼仍然一片漆黑。她想挣扎着站起来,可双膝立刻传来剧烈的疼痛。贾棉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双膝都被敲碎了。一定是那个疯女人用铁锤敲的!
以前贾棉也用过这一招。那时她爱上了一个英俊得无法置信的男人,可那个男人却执意要离开她。贾棉也是用一把铁锤敲断了男人的膝盖,然后细心地照料他。等男人的膝盖即将痊愈的时候,她又再一次敲断男人的腿。一次又一次。直到那个男人终于忍受不了,在一个阴霾的冬日,咬断了自己的舌根。
这难道真是报应吗?
贾棉知道,呼救是无济于事的。当初为了不让她与猎物疯狂快乐的声音被别人听到,她特意加厚墙壁,做好了隔音的措施。即使她用再高的音量狂呼救命,屋外也不会有人听到的。
她摸索着,才发现自己是被关在了黑暗的浴室里。
这该死的酒保,明明屋里有个女人,居然还告诉我里面只有秦戈一个人!
贾棉咒骂着,这时她听到了屋里传来说话的声音。是那个女人在与秦戈对话。
女人郁郁地说:“都怪你这双充满忧郁的眼睛,实在是太惹人怜惜了。任何女人看到了,都忍不住来勾引你。”
秦戈笑了一声,无比委屈地回答:“鸟儿,这又怎么能怪我?这双眼睛是天生的。要怪就怪起了色心的女人吧。要不,一会儿我们挖了她的眼睛。这样她就再也看不到我的眼睛了。”
鸟儿?就是秦戈的妻子吧?
贾棉的身体开始颤栗,瑟瑟发抖。她捧住双眼,害怕浴室的门会随时打开,秦戈与鸟儿会冲进来,剜去她的双眼。
屋里响起厚重的喘息声,是秦戈与鸟儿在床上肆意狂欢。
贾棉只能蜷缩在浴室冰冷的地板上,一点不能动弹,忍受着双膝的疼痛。她不知道哪里出错了,就算鸟儿在屋里,guarana也不应该失去效用啊。
这时,屋里的狂欢停止了。
贾棉听到鸟儿一边娇喘,一边问:“今天你怎么这么厉害?”
秦戈说:“因为有guarana。老板娘在我的黑啤里加进了催情的guarana,可我只喝了一口就辨别出来了。谁让你以前给我喝过无数杯掺了guarana的黑啤啊,我的身体早就有了抗药性。”
两人一起淫亵地笑了起来。
笑声过后,秦戈问:“我们怎么处理老板娘?”
鸟儿想了一会,说:“不如我们剜去她的眼睛,再剥掉她的脸皮,敲碎所有的关节。不过,我们不能让她死,她得依然活着。”
“好主意。”秦戈答道。
“现在就去处理她吗?”
“不,我们再来做一次,做完再处置她。”
鸟儿叫了起来:“又来?你这么厉害?”
“当然。在老板娘的包里,居然还有pge1,以前我们就用过的。你知道,效果会很好的。”
两人又翻滚在一起,屋里喘息声更强烈了。
只有贾棉在浴室里,轻轻地哭泣。
不知道过了多久,贾棉听到浴室外响起踢踢踏踏的高跟鞋声。脚步声在浴室外停止了,吱呀一声,门慢慢地被拉开。门外,站着那个叫鸟儿的女人,她的手里,握着一柄尖利的匕首。刀尖闪过逼人的寒芒,缓缓向贾棉逼来。
贾棉看着鸟儿。她穿着黑色带网眼的丝袜,红色的紧身皮裙,身材真好。她的头发依然搭在额头前,遮住了白皙的脸,只有那双眼睛,闪烁着赤红的欲望。
鸟儿一字一顿地说:“时间到了。谢谢你的guarana与pge1。”
贾棉的瞳孔骤然紧缩。
清晨,酒保站在旅店的服务台后,无聊的玩着手里的钢笔。忽然他听到客房的房门开了,房门的门轴有些紧,传出吱吱呀呀的摩擦声。酒保心想,今天老板娘出来的时间可真早啊。过一会,他就得把那个叫秦戈的男人扔到郊外去,然后回来给门轴加上一点油。
当他看到站在面前的秦戈时,显然吓了一跳。
秦戈说他要结帐,酒保只好敷衍着办完手续。酒保的心里满是狐疑,难道老板娘没搞定这个男人吗?不过这男人并没提出异议,看来老板娘和秦戈过了一个情投意合一拍即合的美好夜晚。
秦戈离开后,看到贾棉还没从房间里出来,酒保心中不禁犯疑。他战战兢兢地进了旅店,然后在浴室里看到了浑身赤裸满脸鲜血却依然活着的贾棉。
“快拿镜子来!”贾棉对着酒保,虚弱地呻吟。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贾棉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我的脸被那个女人毁了!我所有的关节都被她敲碎了!她是个恶魔!”
贾棉疯了。
接到酒保的报案,年轻的警察赶到了旅店。看到失去脸皮后露出血红肌肉的贾棉,他几乎呕吐。
虽然注射了镇静剂的贾棉,一直声称她是被一个叫鸟儿的女人折磨成这个样子。但年轻警察在监视器的回放里,却看到曾经走进客房的,只有那个叫秦戈的男人与贾棉。
如果没有猜错,这残酷的一幕,应该是拜秦戈所赐。
根本没有什么叫鸟儿的女人!
秦戈的资料很快就被找到了。他的确有个叫鸟儿的妻子,他们是在一次户外旅行里认识的,两人都酷爱旅游,曾发誓要一起走遍整个地球。但是,鸟儿在一年前,与秦戈一起开车去西南旅游时遭遇了车祸。秦戈拣回了一条命,但轿车侧翻后,挡风玻璃碎裂,雨刮弹进车厢,刺进了鸟儿的咽喉中。
鸟儿死了。一年前就死了。
贾棉的脸上缠满了雪白的绷带。她知道了一切后,再次歇斯底里,即使镇静剂也没有一点作用。
她看到的鸟儿,难道是鬼魂?!
秦戈吹着口哨在公路上驾车急驶。他欢快地对着空无一人的副驾说:“鸟儿,开心吧?”
他马上又用更欢快的声音答道:“老公,我真的很开心。”这次用的声音很尖利,是个女人的声音。
秦戈擅长口技,可以模仿女人说话,特别是鸟儿的声音。自从鸟儿在那场车祸里死去,秦戈就常常在家里用自己与鸟儿的声音自言自语,像是两个人在对话。他还爱上了戴着假发,穿上鸟儿的衣裳在家中走来走去。他最爱穿鸟儿那件红色的皮裙,因为那场车祸发生的时候,鸟儿就穿着这件红色皮裙。
秦戈对着一团空气说:“鸟儿,我说过,我会带着你走遍地球的。”
秦戈对着一团空气,用鸟儿的声音回答:“是的,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的,走遍整个地球。”
秦戈对着一团空气说:“鸟儿,无论走到哪里,我们都会在一起的。”
秦戈对着一团空气,用鸟儿的声音回答:“是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秦戈陶醉在想象里与鸟儿的交谈中。当他结束了谈话的时候,抬起了头,然后他发现自己已经偏离了行驶道。对面开来了一辆满载木材的大卡车,打方向盘来不及了,踩刹车也来不及了。
一声巨响后,秦戈与他心爱的轿车都飞到了天上。
年轻警察在接到了报案,来到了公路。他看到了秦戈的尸体,然后在秦戈的身上覆上一层白色的布。
“这是什么?”年轻警察指着地上的一滩黑色与褐色的结晶物,问现场的法医。
“这是从爆裂的轿车车胎里迸出来的。好像是……”法医迟疑了一会儿后,喃喃地说,“好像是骨灰。”
“是的,那是骨灰。”秦戈在天堂里笑着回答,“我说过,我要带鸟儿周游世界,走遍整个地球。她死了,我就把她的骨灰装在了轿车轮胎里。只要我走到哪里,她就会跟我走到哪里。我说过,我们永远不会分离。”
“厉害!绝妙的结局!”赵朴哲高声赞道。“说实话,很少有我猜不到结局的恐怖故事。庄先生,你这个故事让我见识到什么叫高手了!我是绝对想不到秦戈竟然会到着妻子的骨灰旅行,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我点点头,说:“其实,生活中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奇异事件,只是需要我们用一双慧眼去寻找真相。”
“庄先生,这几天你讲的故事,一个比一个精彩。我在想,明天倩莲回来了,你会给她讲个什么样的鬼故事。”躺在床上的赵博楚细声问道。
这几天他似乎有些中气不足,大概是病情有些反复吧。
我答道:“赵小姐一向喜欢听校园里的鬼故事,我明天还是为她准备一个发生在校园里的恐怖故事吧。”


第20章 故事二十 楼上房客
第二十天,我起床没多久,就接到了赵倩莲打来的电话。她很兴奋地告诉我,她已经回到家中了,还问我什么时候才能赶到赵家别墅去给他们讲鬼故事。
我苦笑着说:“大小姐啊,我这才刚起床呢!”
“哈哈,我差点忘了这茬。庄先生,您也别着急,还是吃了早饭再过来吧。”
我有些哭笑不得。好吧,早点去讲完故事,我也可以早点回家,顺便多点时间构思明天的故事。
我换好衣服,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开车来到了赵家别墅。
进大院的时候,我有些诧异地看到,草坪中间站着一个赤裸着上身的年轻人,正在为草坪浇水。这年轻人的皮肤很白,在草坪上站着,白花花的一片。我仔细一看,浇水的竟是这几天每日为了开铁门的那个年轻门卫。
我向他招了招手,他连忙快步跑了过来。
“怎么今天是你在浇水呢?平时的那几个园丁花工呢?”我好奇地问。
他有些不满地说:“谁知道啊,前几天有几个花工同时辞职,据说在城里找到了更好的工作。只留下了一个园丁,而这个园丁今天也突然请了病假,说是身体不舒服,所以他的工作只好让我代劳了。”
“你在这里磨蹭什么呢?还不去干活?”从别墅楼下传来一声怒吼。循声望去,是顾管家站在那里,正对着年轻门卫怒目相视。
年轻门卫吐吐舌头,说:“不好意思,庄先生,我得去干活了。”他转过身去的时候,我看到他的背上绘着一副刺青,是守护天使的图案。
顾管家带着我上了三楼。卧室里,赵家的三人已经等候多时了。特别是赵倩莲,尽管才一天未见,她早已露出了渴望的眼神。
我冲她笑了笑,轻声说:“今天这个故事是特意送给赵小姐的。这是一个发生在校园里的鬼故事,名字叫《拍、拍、拍!》。”
小青大学生活的第一年,是在远郊的分校度过的,那里交通不便,人烟稀少。第二个学年终于搬回了在市区中心的学校本部上课,小青心里特别愉快,所以开学前两天的一个下午,她就提着重重的行李箱来到了学校。
来到空荡荡的校园,她看到一片初秋萧瑟的景象。小青也是第一次来到校园本部,她穿过了操场,终于看到了分配的第十三宿舍——一幢黑色的老式两层建筑物。
管理员大妈领着小青穿过黑黢黢的宿舍走廊,将她扔进了二楼一间还散发着潮湿气息的房间里。打开灯,还没有其他的同学到这里。看着墙脚边上一圈圈发霉过后留下的水渍,小青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可究竟是哪点不对劲,她却说不出口。
管理员大妈离开的时候,眯着眼睛对小青说:“晚上吃完了饭,没什么事就早点休息,现在学校的学生还没返校呢。”大妈的声音干涩得像一块苍老的树皮,听上去竟有点让小青的头皮发麻。小青正想多问一句,大妈已经退出了房间,走廊上响起了渐远的脚步声。
吃完了一碗方便面,小青在走廊上转了一圈,才发现偌大的一幢宿舍竟然只有她一个人提前到学校了。听着狭长走廊上自己脚步的空旷回音,小青突然感觉到一种深深的寒意,这是种恐惧的感觉,但她却不知道这感觉从何而来。
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全身的毛发倒立。她终于明白了这种寒意是从哪里来的,她的背上渗出了丝丝冷汗,一种强烈的被窥视的感觉从她心底最深处油然而生。
小青回头向散发这感觉的地方望去,那是一副挂在走廊墙壁上的油画,油画上一双眼睛正直勾勾地望着一脸惊恐的小青。
这副画实在是太逼真了,上面画着一个正在走廊上拍着皮球的女生,头却抬了起来,目光落在了狭长逼仄的走廊上。画上女生的眼神充满了幽怨与忿怼,一双眼里似乎是要淌出血来。
小青惊了一下,不敢再直视这副神秘悚人的油画,可当她移开视线的时候,却惊恐地看到画上女生的眼睛里真的流下了一串红色的鲜血。小青禁不住一声尖叫,走廊上响起绵长的回音。
管理员大妈听到小青的惊叫后,登登登跑上了二楼,看到了躺在地上昏迷过去的小青。她敲了掐小青的人中,终于让小青醒了过来。
“怎么回事?”大妈的声音还是那么干瘪。
“油画……油画……”小青惊惧地指向对面的走廊墙壁。可是她这才发现,墙上什么都没有,哪有什么拍着皮球的女生?
听完了小青的话,管理员大妈倒吸了一口冷气,喃喃地说:“她还在……她还没走……”
“什么她还在?什么她还没走?”小青诧异地问,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是谁?她是什么人?”
大妈却在这时闭住了嘴巴,什么都没说,只是告诉小青:“没什么,刚才是你的幻觉,一定是你太累了。你赶快回寝室睡觉吧,半夜听到什么声音你都别管,千万不要出来。”大妈的声音变得有些尖利,就像尖锐的汤匙刮过铁制的饭盅,不禁让小青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