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万杀人实验
作者:(美)马特森 著,夏荷立 译
出版社:时代文艺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0年09月
ISBN:9787538732054
所属分类:图书>小说>侦探/悬疑/推理
图书>小说>外国小说>美国
内容简介
理性与欲望的拔河,最终谁能胜出?
诺玛和亚瑟是一对向往美好生活的恩爱夫妻。但一天,一个离奇的事件让这个幸福家庭蒙上了阴影。一名男子带著神秘的盒子出现在他们面前,并送来令人梦寐以求的机会。他表示,只要按下按钮,即可一夕致富。然而,在按下按钮的同时,世界的某一角将有生命因此消逝……
这究竟是个玩笑,或只是个实验?天下真能有白吃的午餐?面对道德与金钱,诺玛犹豫了。到底这按钮该按,还是不按……
善於描写人性最幽微处的惊悚大师理察.麦特森,以一篇篇出人意表的精采杰作带你探索内心的阴暗面。
作者简介
理察·麦特森(Richard Matheson)   知名科幻惊悚大师,1926年生於纽泽西,现居加州。著有《我是传奇》、《美梦成真》等畅销作品,著作遍及恐怖、悬疑、科幻、奇幻等类型,曾数度被改编为电影,更启发许多当代知名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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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常有人问作家一个问题:这个故事的点子是哪里来的?这个问题很容易回答。就本书而言,我可以回答得出来,点子出自我老婆,虽然当时她并不晓得,我也不晓得。这是后来发生的事。
在读者看过这些故事之前,我只能说这个点子出自我老婆在大学里所修的一门心理学。这堂课有个发想:你是否愿意裸体-走在华尔街上,如果这么做能够对世界和平做出重大的贡献?
这个点子,亦即牺牲人类的尊严以换取特定目标,引发我写出这本书,这两者的本质无异-在这种情况下,任何目标都比不上世界和平。
理察.麦特森二〇〇七年五月十七日
百万杀人实验
那个包裹就躺在前门旁边,一个贴着胶带的方形纸箱,收件人和收信地址用手写着:亚瑟.刘易士先生暨夫人收,纽约市三十七街二一七号,邮政编码一〇〇一六。诺玛拿起包裹,打开门,进了公寓。天色才刚黑。
她把羊排放进烤箱里,然后替自己准备了一杯饮料,才坐下来拆那个包裹。
打开纸箱,里头有一个按钮装置,固定在一只小木盒上。按钮上头罩着一个玻璃罩。诺玛想要拿掉玻璃罩,但玻璃罩锁得很牢。她把它翻过来,看到一张摺起来的纸,被胶带黏在盒子底下。她扯下来一看,上面写着:晚上八点史都华先生将会造访两位。
诺玛把那组按钮装置搁在身边的长沙发上。她啜了口饮料,一边喝,一边露出笑容把那张字条再读一遍。
过了一会儿,她回到厨房去拌色拉。
※※※
八点的时候门铃响了。诺玛从厨房里喊道:“我来开门。”亚瑟在客厅里阅读。
站在门外的是个矮小的男人。诺玛开了门,男子脱下帽子,彬彬有礼地问道:“刘易士太太吗?”
“什么事?”
“我叫史都华。”
“嗯。”诺玛肯定对方是来推销商品的。
“可以进去吗?”史都华问。
“我有点忙,”诺玛表示。“我去把你的东西拿过来。”她开始转身。
“妳不想知道那是什么吗?”
诺玛回过头来。史都华的口气叫人不快。“不,我不想知道,”她说。
“它深具价值,”对方告诉她。
“金钱上的价值吗?”诺玛问。
史都华点点头。“金钱上的价值,”他说。
诺玛皱眉。她不喜欢这个人的态度。“你要卖的是什么东西?”她问。
“我不卖东西,”对方答道。
亚瑟从客厅里出来。“怎么了?”
史都华自我介绍。
“啊,那……”亚瑟朝客厅一指,笑了笑。“那玩意儿到底是什么?”
“我不会花太多时间解释的,”史都华回答道。“可以进去吗?”
“如果你是要卖东西的话……”亚瑟说。
史都华摇头。“我不卖东西。”
亚瑟看看诺玛。“你决定,”她说。
亚瑟迟疑不决。“好吧,有何不可呢?”他说。
他们进到客厅里,史都华一下就坐在诺玛平常坐的椅子上。他伸手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只封了口的小信封。“这里面是开启那个玻璃罩的钥匙,”说着把信封搁在椅子旁边的桌子上。“那个钮会连到我们的办公室。”
“这是做什么用的?”亚瑟问。
“按下钮,”史都华告诉亚瑟,“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一个地方,就会有一个你不认识的人死掉,而你则会收到一百万元的酬金。”
诺玛睁大眼看着这个矮小的男子。此人居然正在微笑。
“你说什么?”亚瑟问他。
史都华看起来一脸讶异。“我刚刚不是解释过了,”他说。
“这是什么恶作剧吗?”亚瑟问。
“绝对不是恶作剧。我们的提议百分之百是真的。”
“怎么可能?”亚瑟说。“你以为我们会相信……”
“你们是谁?”诺玛问。
史都华看起来颇为尴尬。“这点恕难奉告,”他说。“无论如何,我可以保证,我们是一个国际性的组织。”
“我觉得你最好离开吧,”亚瑟一边站起来一边说。
史都华起身。“那当然。”
“把你那个按钮装置带走。”
“你确定不考虑个一、两天看看吗?”
亚瑟拿起那个按钮装置和那只信封,塞进史都华的手里。他走到门厅,拉开大门。
“我把我的名片留下来吧,”史都华说着,把名片搁在门边的桌子上。
他的人才一走,亚瑟就把那张名片撕成两半,丢在桌子上。“天哪!”他说。
诺玛依然坐在沙发上。“你想这是怎么回事?”她问。
“我不想知道,”他答。
诺玛想要一笑置之,却笑不出来。“你一点都不好奇吗?”
“不好奇。”亚瑟摇头。
亚瑟回去继续看他的书,诺玛回到厨房里把碗洗完。
※※※
“你不觉得这件事很奇怪吗?”晚上,诺玛问。
亚瑟一边刷牙,一边看着映在浴室镜子里的诺玛。
“你不想知道怎么回事吗?”
“我觉得被冒犯到了,”亚瑟表示。
“我晓得,但是-”诺玛又上了一个发卷,“你不觉得很怪吗?”
“你觉得这是恶作剧吗?”他们走进卧室时诺玛问道。
“如果是恶作剧的话,就是病态的恶作剧。”
诺玛坐到床上,脱掉脚上的拖鞋。
“说不定是某种心理测验的研究。”
亚瑟耸耸肩。“有可能。”
“说不定是某个古怪的有钱人做的事。”
“说不定。”
“你不想知道吗?”
亚瑟摇摇头。
“为什么?”
“因为那是不道德的,”亚瑟对她说。
诺玛滑到床罩下。“嗯,我觉得这件事叫人好奇,”她说。
亚瑟关掉灯,倾过身去亲亲她。“晚安,”他说。
“晚安,”她拍拍他的背。
诺玛闭上眼。一百万元呀,她心想。
※※※
早上,诺玛离开公寓的时候,看见桌上那张被撕成两半的名片。她在冲动之下,把它拾起来丢进皮包里。她锁上前门,进了电梯和亚瑟一起离开。
喝咖啡的休息时间时,她从皮包里拿出被撕成两半的名片,兜在一起。名片上只印着史都华先生的姓名和电话号码。
吃过午饭,她又从皮包里拿出那两半的名片,用胶带把它黏在一起。我为什么这么做?她暗忖。
就在下午五点以前,她拨了那个电话号码。
“你好,”电话里传来史都华的声音。
诺玛差点就要挂掉电话,但是她克制住了。她清了清嗓门。“我是刘易士太太。”
“妳好,刘易士太太。”史都华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
“我觉得好奇。”
“那是很自然的事,”史都华说。
“虽说你讲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
“哦,我的话都是真的,”史都华回答道。
“好吧,随便……”诺玛咽了口气。“你说这个世界上会有个人死掉,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他答道。“任何人都有可能。我们只保证是你不认识的人。还有,妳也不需要看着他们死去,这是当然的。”
“一百万元?”诺玛说。
“没错。”
她发出嘲弄的声音。“真是疯了。”
“无论如何,这就是我们的提议,”史都华说。“要不要我把那个按钮装置寄回去给妳?”
诺玛的身子一僵。“绝对不要。”她气呼呼地挂断电话。
※※※
那个包裹又躺在前门口。诺玛一踏出电梯就看见了。她心想,好啊,好大的胆子。她一边开门一边怒目瞪着那个纸箱看。她心想,我就是不把它拿进去。她进了屋,开始做晚饭。
稍后,她端着饮料走到前厅。她开了门,拾起那只包裹,拿进厨房,搁在餐桌上。
她坐在客厅里,啜着饮料,看着窗外。过了一会儿,她回到厨房,帮烤炉里的肉片翻面。然后,她把那只包裹收到底下的橱柜里。明天早上她就要把它丢出去。
※※※
“说不定只是某个古怪的有钱人跟大家闹着玩的,”她说。
亚瑟正在吃晚餐,他擡起头来。“你在想什么?”
“什么意思?”
“别再想了,”亚瑟对她说。
诺玛静静地吃饭。突然间,她放下叉子。“如果那个提议是真的呢?”她说。
亚瑟瞪着她看。
“如果那个提议是真的。”
“好吧,就算它是真的好了!”他看起来一脸不相信。“妳想要怎么做?把那个按钮装置拿回来,按下按钮?杀人吗?”
诺玛看似厌恶的样子。“杀人?”
“不然呢?”
“如果你不认识对方呢?”诺玛问。
亚瑟看起来大为震惊。“妳说的和我想的一样吗?”
“如果是远在千里之外的一个中国老农夫呢?某个生病的刚果原住民呢?”
“那如果是某个住在宾州的小男孩呢?”亚瑟反驳道。“或是住在下一条街上的漂亮小女生呢?”
“你讲得很严重。”
“诺玛,重点在于,”他继续往下说。“不论杀的对象是谁,杀人就是杀人。”
“重点在于,”诺玛插嘴道,“如果是你一辈子从来没见过,将来也不会见到的人,你甚至不需要知道他死了,你还是不会按那个钮吗?”
亚瑟惊讶地瞪着她看。“妳的意思是妳会按下去?”
“一百万元呀,亚瑟。”
“那个金额有-”
“一百万元啊,亚瑟,”诺玛插口。“到欧洲一游的机会呀,这是我们一直在讨论的。”
“不行,诺玛。”
“有机会买下那座岛上的小屋。”
“不行,诺玛。”他的脸色苍白。“看在老天爷的份上,不行。”
她打了个颤。“好啦,放轻松,”她说。“你为什么那么紧张?不过是说说而已。”
用过晚饭后,亚瑟到客厅去。离开餐桌之前,他说:“不介意的话,我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了。”
诺玛耸耸肩。“没问题。”
※※※
她比平常起了个早,煎了松饼、培根和蛋给亚瑟当早餐。
“今天是怎么啦?”亚瑟面带笑容问。
“没什么原因。”诺玛看起来一脸被冒犯的样子。“我就想这么做,如此而已。”
“好极了,”他说。“很高兴妳这么做。”
她重新添满亚瑟的杯子。“我想要你知道我不是……”她耸耸肩。
“不是什么?”
“不是一个自私的人。”
“我有说妳自私吗?”
“这个嘛,”她含糊地比了个手势。“-昨天晚上……”
亚瑟不吭声。
“讨论按钮那件事,”诺玛说。“我觉得你-误解我了。”
“怎么个误解妳?”他的声音听起来有警戒的味道。
“我怕你感觉-”她再次比了个手势。“-我只想到自己。”
“喔。”
“我不是只想到自己。”
“诺玛。”
“嗯,我不是自私。当我提到欧洲、岛上的小屋……”
“诺玛,我们怎么会如此深陷其中呢?”
“我并没有陷进去。”她颤抖地吸了口气。“我不过是想要指出……”
“指出什么?”
“我希望我们能去欧洲旅游。希望我们能住好一点的公寓,买像样一点的家具,穿体面一点的衣服。而且,希望我们最终能够生个小孩。”
“会的,诺玛,”他说。
“什么时候?”
他惊愕地瞪着她。“诺玛……”
“什么时候?”
“妳是不是-”他似乎有点往后退。“妳真正的意思是说……?”
“我的意思是说,他们很可能是在做什么研究计划!”诺玛打断他的话。“他们想要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一般人会怎么做!他们不过是说某个人会死掉,好研究人们的反应,看会不会有罪恶感、焦虑感之类的!你不会真以为他们会去杀人吧?”
亚瑟不答腔。她看到他的手在颤抖。过了一会儿,他起身离去。
亚瑟去上班以后,诺玛依然坐在餐桌前面,瞪着她那杯咖啡。她心想,我会迟到。她耸耸肩。有什么差别呢?反正她应该待在家里的,而不是去上班赚钱。
她正在叠碗盘的时候,突然转身,把手擦干,从底下的柜子拿出那只包裹。她打开包裹,把那个按钮装置放在桌上。她盯着那个装置看了许久之后,才从信封里抽出那把钥匙,把玻璃罩打开。她瞪着那个按钮。她心想,真可笑。这一切就为了一个毫无意义的按钮。
她伸出手,按下按钮。她生气地想,这是为了我们俩。
她打了个颤。事情发生了吗?一阵恐怖的冷颤袭遍全身。
片刻之后,冷颤消失了。她发出一种轻视的声音。她心想,真可笑。干嘛莫名其妙地这么激动。
※※※
她才刚把晚餐要吃的牛排翻面,正要替自己再弄杯饮料,这时候电话响了。她接起电话。“喂?”
“刘易士太太吗?”
“什么事?”
“这里是雷诺克斯.希尔医院。”
电话那头的声音告知她一起发生在地铁站的意外事故,旁边似乎还有拥挤的人群,她感觉很不真实。亚瑟从月台上被推倒在进站的列车前面。她意识到自己在摇头,却无法自制。
挂上电话以后,她想起亚瑟买的那张寿险保单,金额是五十万元,有双重理赔的条件-
“不会吧。”她似乎喘不过气来。她挣扎起身,浑身如同失去知觉一般地走进厨房。她从垃圾桶里把那个装置捡起来,一股寒意直透她的头骨。从肉眼看不到钉子或螺丝。看不出来它是怎么拼装的。
突然,她开始拿起那个装置往水槽边上大力地砸,愈砸愈用力,砸到木头裂开为止。她把那东西拆开来,过程中割到自己的手指都不自觉。木箱里面没有晶体管,没有电线,也没有管子。箱子里面是空的。
电话一响,她气喘吁吁地转过身,跌跌撞撞地走进客厅里,拿起话筒。
“刘易士太太吗?”史都华先生问。
那个尖声喊叫的人不是她,不可能是她。“你说过死掉的那个人我并不认识!”
“这位女士,”史都华先生说,“你真以为你认识你先生吗?”
梦寐以求
他在黑暗中醒来,笑得咧开嘴。凯莉在做恶梦。他侧身而躺,倾听凯莉呼吸急促的呻吟。他心想,肯定是个好梦。他伸出手,摸摸她的背。睡衣被汗水给濡湿了。他心想,太好了。她的身体抵着他的手蠕动,喉头发出微弱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在说不要,于是他抽开手。
葛利格心想,不要?该死。梦吧!你这个丑陋的贱女人,你还能干什么?他打了个呵欠,从被子底下抽出左手。三点十六分。他昏昏沉沉地上紧手表的发条,他心想,总有一天我要替自己买只电动表。说不定靠这个梦就能办到。可惜凯莉无法控制梦境,如果她可以控制梦境的话,他就能够飞黄腾达。
他翻了个身仰卧。他始终无法确定,这个恶梦是要做完了吗?还是正做到精彩处。无论如何,有什么差别呢?他对其中的运转机制不感兴趣,只对结果有兴趣。他再次咧开嘴笑,伸手到床边的桌上拿菸。他点了根菸,呼出一口烟。他皱着眉头想,这下子他还得安慰她。他大可不用做这件事。愚蠢迟钝的讨厌鬼。她怎么不是金发美女?他吐出一股烟。哎,事事不可能尽如人意。如果她长得好看一点,可能就不会做这些梦。其他更漂亮的女人多的是。
凯莉猛然剧烈抽搐,大叫一声坐起身,拉掉盖在他腿上的被子。葛利格在黑暗中看着她的轮廓。她在发抖。“噢!不”。葛利格看着她开始摇起头来。“不!不!”她开始哭泣,身体则随着呜咽扯动。他心想,天哪,这得花上几个小时的时间。他心浮气躁,把菸摁熄在菸灰缸里,坐起身。
“宝贝?”他说。
她气喘吁吁地扭过身来瞪着他。“过来,”葛利格告诉她。他张开双臂,她则投向他的怀抱。葛利格感觉到她细细的手指掐着他的背,湿淋淋的乳房沉甸甸地压着他的胸膛。他心想,啊,天哪。葛利格亲亲她的颈子,她一身都是汗,那股难闻的味道令他面容扭曲。啊,天哪,我是多么的受罪。他轻抚她的背。“放轻松,宝贝,”他说,“我就在这里。”她轻轻啜泣,葛利格让她贴得紧紧的。“是恶梦吗?”他问。他努力让自己听起来一副关心的口气。
“啊,葛利格。”她几乎说不出话来。“好恐怖,天哪,好恐怖。”
他咧嘴笑了。是个好梦。
※※※
“往哪一边?”他问。
凯莉浑身僵硬地坐在椅子的边缘,眼神混乱地看着挡风玻璃外。现在开始,她随时都想假装不知道,她始终是这个样子。葛利格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慢慢地用力收紧。老天在上,总有一天他会一巴掌打在她那张丑陋的脸上,弃她而去,自由自在不受拘束。该死的变态。他感觉到脸颊上的皮肤开始绷紧。“嗯?”他问。
“我不-”
“哪一边,凯莉?”老天,葛利格真想把她细瘦的手臂扭过去,把它扭断,再扼紧她那绷着薄薄一层皮的脖子,直到她断气。
凯莉口干舌燥地咽了口气。“左转,”她喃喃道。
好耶!葛利格砰的一声,大力打下转弯的方向灯,简直要大笑出声。左转-直直驶入艾斯翠吉区,正是发财地。他心想,这回你可是梦对了,你这个丑女人;这就对了。他只要表现得当,就能永远摆脱她。他忍了这么久,现在要大发利市了!
他把车子驶进两旁有树荫的安静街道,车胎在柏油路面上发出轻快的声音。“我说哪,有多远?”
凯莉握紧她的手。“葛利格,拜托-”她开口,并流下了眼泪。
“该死!”
凯莉抽噎。“在哪里?”他厉声问。她颤抖地吸了口气。“下一条街的中间,”她说。
“哪一边?”
“右边。”
葛利格笑了。他往后靠到椅背上,放松下来。这才象话。这愚蠢的贱女人每次都尝试玩那套“我忘了”的老招。她要到什么时候才明白,她可是被他吃得死死的?他几乎要低声偷笑。葛利格心想,她永远也学不会吧,因为干了这票之后,他会一走了之,她可以徒然地继续做她的梦。
“到了就告诉我,”他说。
“好,”她答道。她已经面向车窗,额头靠在冰冷的玻璃上。他觉得好玩地暗忖,可别冷静过头了,要保持热度。她转头看他,葛利格按捺住自己愈来愈强的笑意。她在注意他吗?还是跟往常一样?总是这样的。就在快到目的地之前,她专心地盯着他看,彷彿要说服自己受那份苦是值得的。他很想当着她的面笑出声来。显而易见,是值得的。不然像她这种讨人厌的女人,怎么可能会钓到他这种水平的男人呢?要不是他,她的床会空荡荡,她的夜会漫长无比。
“快到了吧?”他问。
凯莉再度看着前方。“白色那栋,”她说。
“有半圆形车道的那户?”
她僵硬地点点头。“对。”
葛利格咬紧牙龈,心中一股热望。他暗忖,如果值钱的话,就可赚到五万元。啊,你这个贱女人,疯疯癫癫的贱女人,这回你可真是替我找到了。他转动方向盘,把车靠到路边。他熄掉引擎,扫视对街。他暗忖,那辆敞篷车会从哪个方向过来?会是谁开的车?虽然这点不是很重要。
“葛利格?”
他转身,眼神冷冷地看着她。“干嘛?”
她咬住嘴唇,然后正要开口说话。
“不,”他打断她。葛利格抽出引擎的钥匙,大力推开车门。“走吧,”他说。他滑出车外,关上车门,绕过来。凯莉依然坐在车上。“走吧,宝贝,”他说。他的声音里带有一股恶意。
“葛利格,拜托-”
他有一股强烈的欲望,想要大声咒骂她,大力拉开车门,然后扯住她的头发把她拖下车。但是,一想到这么做的代价,他就按下那股欲望。他的手指僵直,抓住门把,打开车门,等着。天啊,她长得可真够丑-包括她的五官、皮肤和身材。她在他眼中从不曾如此令人讨厌。“我说走吧,”葛利格吩咐她,掩不住嗓音之中那股颤抖的怒气。
凯莉下了车,葛利格关上车门。天气愈来愈冷了。他们开始走上通往前门的那条车道,葛利格哆嗦地竖起外套上的衣领。他想,他要买一件厚外套,衬里的质料要好,要厚。很时髦的一件外套,也许挑件黑色的。总有一天他会去买一件,说不定很快就会买。他瞄着凯莉,心中纳闷她是否知道他的打算。虽然她看似比平常更加显得忧心忡忡,但是他怀疑她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搞的?她以前从来不曾这么阴郁。因为对象是小孩的关系吗?葛利格耸耸肩。有何差别?她会做的。
“开心点,”他说。“今天要上学。你不会见到他的。”她不答腔。
他们爬了两级台阶,爬上砖砌的门廊,停在门前。葛利格按下门铃,屋里响起旋律优美的铃声。趁着等待的时刻,葛利格把手伸进外套的口袋里,摸摸那本皮制外壳的小笔记本。当他们在作案的时候,他总是觉得自己像某种推销员,真好玩。他心想,但是,他卖的东西谁也无法提供,这点毫无疑问。
他瞄瞄凯莉。“开心点,”他告诉凯莉。“我们是在帮他们的忙,不是吗?”
凯莉打了个颤。“我们不会太过分,对吧,葛利格?”
“我会决定该怎么做-”
门开了,他突然住口。应门的不是女仆,有那么一会儿,他感到既生气又失望。接着他心想:啊,有什么关系,财富还是在这里-他对站在他们面前的女人微笑。“你好,”他说。
那个女人以半是礼貌半是怀疑的笑容看着他,大部分的女人第一次见到他都是露出这种笑容。“什么事?”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