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介入这个案子已经是案发后的第三个月,时间也已经进入到了2009年3月。公安机关已经完成了前期侦查工作,认定林菲对刘颖的殴打虐待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林菲本人也承认自己的确做下了这些事。
对于杀害刘颖一事,公安机关从刘颖的指甲内发现了一些皮肤残屑,证实属于林菲。事后林菲在网上散布的言论也成了重要证据。且多名目击者证实,事发当晚,林菲确实再次将刘颖叫到了顶楼。
刘颖身上有多处利器造成的割伤,致伤工具是掉落在现场的一把水果刀。多名证人证实,这把刀属于林菲,警方在刀上发现了林菲的指纹。
而刘颖坠楼后的照片也出现在了林菲的QQ空间及博客等网络社交工具中。
直到这个时候,林菲才意识到自己将要面临的是怎样的麻烦,对于警方出示的相关证据开始一概否认。
她称,当晚并不是她将刘颖叫到了宿舍楼顶,而是刘颖叫她过去,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谈。但一到楼顶,刘颖却一句话都不说,而是拿出一把刀开始自残。
林菲认出,那把水果刀就是她平时用来威胁刘颖的刀。在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刘颖将刀递到了她的手里,并抓伤了她。受伤的林菲离开了楼顶,回到了寝室,并不清楚刘颖是何时又是为什么坠楼的。
对于出现在社交平台上的现场照片,林菲否认是她拍摄并上传的。这些照片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账号上,她表示并不清楚。
对于事后宣称是自己杀害了刘颖一事,林菲表示,这些话不是她说的,她根本没时间,案发后学校先对她做了调查,然后就被警察带到了局里。
“不接。”
其实在最开始的时候,只是简单了解了一下案情,我就给出了这样的答复。这个案子里,不管林菲是否真的杀了人,单凭她曾经对刘颖做过的事,我就有足够的理由拒绝这个案子。
“五十万。”老罗深吸了一口气,“林菲的家里愿意出五十万请我们给她作无罪辩护。”
“做不到。”我简洁干净地说道,“多少钱我都做不到。”
“老简!”老罗无奈地叹了口气,“就当帮帮我好吧?咱们已经又连续好几个月赤字了,你想让我回到那个该死的地方?”
“理由不充分!”我笑了一下,“虽然连续几个月赤字,但是本年度我们还是盈利的!”
“好吧。”老罗苦笑了一下,“我是觉得,这案子有点古怪。林菲入学的成绩和刘颖相差无几,同样也是被学校寄予厚望的人物,怎么可能就去杀人了?”
“学习好不代表性格就好。”我说,“相反,过于追求学习成绩的人,性格多少都有些缺陷。比如马加爵,从初中到大学,学习成绩一直很不错,还得过全国奥林匹克物理竞赛二等奖,被预评为‘省三好学生’,结果呢?”我竖起四根手指,“他杀了四个人!三天内连杀四人!
“而且,你也看到了,林菲承认,她对刘颖有过加害行为,这意味着什么你不会不清楚。她有动机杀人!”我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无罪辩护几乎不可能成功。”
“可是……”老罗沮丧地说道,“一百万啊,就这么给别人了?真不甘心啊!”
“多少?!”我一口水喷到了电脑屏幕上,“你不是说五十万吗?怎么变一百万了?”
“新买的,老多钱了!”老罗心疼地擦拭着刚换的显示器,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违约的话,要再赔五十万。”
“哪来的约?什么时候签的约,我怎么不知道?”我不可置信地看着老罗。
“嘿嘿。”老罗挠了挠头,“委托人来的时候你不在,我一听这数,手一抖,就签了。”
“完了你才问这是什么案子,是吧?”我靠进椅子里,仰头看着天花板,一股邪火在身体里乱窜,我却连发火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真是钻钱眼里了,迟早有一天,你就死在这钱上!”我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老罗,大脑却在飞速运转着,五十万的赔偿不是拿不起,只是拿完之后,我这个大股东,律所的主任就得光屁股上街讨饭了。
“老简,我这么说吧。”老罗严肃地看着我,“我理解林菲,她享受的是凌辱的过程,是把一个高高在上的人踩在脚下的感觉,就这么杀了猎物,这不符合她的追求!”
“你理解?”我看着老罗,愣了一下,随即无力地吁了一口气。
没错,他确实应该理解林菲。老罗这家伙,除了爱财,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却有一个嗜好,对于所有比他强的人,都要想尽办法踩在脚下,当然,我指的是字面的意思,只不过没有林菲那么血腥罢了,而且,在这上面,他还是肯稍稍动动脑子的。
比如,对于体育比他好的,他会邀请人家比学习成绩;对于文艺比他好的,他会和人家比力量;对于学习比他好的,他就和人家比体育。
赌约就是输的人要被踩在脚下。
总之,他的一条处事格言就是:我可以在一件事上不如你,但一定要在另一件事上碾压你,但你永远别想碾压我,因为,战场的选择权在我!
我大概是唯一没被他踩过的人,因为我睡他上铺,我警告过他,我不确定是不是哪一天不小心就睡穿了床板。
2
“我没杀人!”看守所的会见室里,穿着囚服“黄马甲”的林菲一见到我和老罗就说道。
此时的她早已敛去了张扬,取而代之的是对自由的无限渴望。
“怎么每个当事人对我们说的第一句话都是这句?”老罗看了我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没搭理他,这个案子我打定了主意绝不参与太深,让老罗自己一个人折腾去吧。至于输赢,我不在乎,只要履行完这份合同就好了,委托人虽然要求作无罪辩护,但是结果可不在约定的范围内。
老罗见我不说话,清了清喉咙正色道:“你是否杀了人只有你自己清楚,但如果你想重获自由,就必须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
“你们问吧。”林菲凄然道。
“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老罗问。
“我都跟警察说过了,可他们不信我。”林菲一脸哀求地看着老罗,“你们信我吧,我真的没有杀人!”
说着,林菲的眼睛里开始闪现晶莹的泪光。接着,她断断续续地讲述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和向警方供述的内容差不多,12月24日下晚自习之后,林菲就回到了寝室,刚准备洗漱休息,已经换好了睡裙的刘颖就突然站到了她的面前,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跟我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不知道怎么,平时一向作威作福的林菲听到刘颖这句话,却感到一阵刺骨的冰寒。她下意识地看了眼身后,可平时跟在她身后的那两个人此时却都不在寝室。浪漫的平安夜自然要做一些浪漫的事情,除了单身的她和同样单身的刘颖。
“怕了?”看出了林菲的犹豫,刘颖竟扯出了一抹讥诮的笑容。
“怕你?”林菲冷笑了一声。
“不怕就跟我来!”刘颖昂着头,像一只骄傲的白天鹅,带头走上了宿舍楼的天台。
看着她就那样赤着脚走了出去,林菲有些犹豫,可刘颖的那些话就像一根刺扎在她的心上,她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刘颖就站在天台边,面向着门边的林菲,脸上带着一成不变的笑容。飘扬的雪花飞洒,一头披肩长发、一袭白色睡裙的刘颖此时看起来像极了日本传说中的雪女。
“喂,你想说什么?”林菲掏出一支烟,狠狠地抽了一口问道。
“是时候付出代价了。”刘颖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对林菲说,随即她便掏出了一把水果刀,突然划向了自己的胳膊,血一下子流了出来,可她却像受伤的不是自己一样,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的改变。
“这世界上最残忍的不是欺负别人,而是敢对自己下刀。”刘颖冷笑着说,刀锋移到了脸上。
这诡异的一幕让林菲也呆住了,直到刘颖的脸上也流出了鲜血,她才反应过来,喊道:“你神经病啊!”
“我只是,想让你付出代价而已!”这句话,刘颖说得无比轻松。她走到林菲的身边,将水果刀塞进了她的手里,死死地抓住了她的胳膊。
“放手!”林菲喊着,努力想要抽回手,刘颖的指甲却已经深深地刺入了她的皮肤。
“你干什么?!”林菲色厉内荏地喊道。
“我只想让你知道,以前,你可以随便打我骂我,以后,我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刘颖依然保持着笑容,语气却无比森寒。
“有病!”林菲用力一挣,挣脱了刘颖的手,丢下水果刀,离开了天台。
“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没过几分钟,就听他们喊刘颖跳楼了。”林菲说,语气中带着些无奈,“真的和我没关系。”
“按你说的,刘颖确实是自杀。可是证据呢?谁看到了?”老罗问。
“没有。”林菲苦笑,“她们就看到我和她一起上了天台,我自己回来了,刘颖死了。可是,这也不能就说我杀了她吧?”
“那些照片是怎么回事?”老罗又问。
“我不知道。”林菲用力摇着头,“我什么都不知道,出了那么大的事,我平时就和她有矛盾,学校就找我去问话了,然后我就被警察带走了。那些照片传到网上,用的还是我的账号的事,也是警察告诉我的。”
“你后来为什么公开承认那些事是你做的?”
“我没有。我说了,出事之后我根本没时间去管那些,学校问完话,我就被警察抓来了。”林菲苦着脸。
“你恨她,对吗?”老罗突然问。
“谁?”林菲愣了一下。
“刘颖!”
“我……我不知道!”林菲想了想,摇了摇头。
“承认吧,你恨她。”老罗叹了口气,“你和她成绩差不多,长得各有千秋,也算是美女,可是她却独占了所有的光环,你觉得不公平,那些东西本来应该是你的,所以你欺负她,你侮辱她,你靠这样的方式来证明自己比她更优秀。”
“我……”林菲怔怔地看着老罗,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可你不会杀了她!”老罗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你有自己的骄傲,你要的是把她踩在脚下,而不是没有对手!”
老罗看着怔怔的林菲,此刻,林菲的目光中多了一些若有所思和狐疑,然而过了半晌,她还是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也说不好,我就是看她不顺眼。”
老罗却点了点头:“你放心,这官司,我肯定给你打赢!”
“你太冲动了!”一出看守所,我就冷冷地说道,“身为一个律师,要时刻保持冷静,包括在什么时候爆发出最激烈的情感都要经过周密的计算。你脑袋一热就给人拍胸脯保证,完了你拍屁股走人,当事人怎么办?”
“放心,老简,这案子,我有信心!”老罗用力握了握拳头,“接下来咋办?”
我无力地抚了抚额头:“你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合着你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我哪知道咋整啊。”老罗摇了摇头,“反正你每回给当事人作保证完了之后官司都赢了,我还合计这是什么窍门,一拍胸脯点子就来了呢。我这胸脯拍完了,还是没想法。”
“你啊,你是胸大无脑。”我指着老罗,又好气又好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我要么是凭借科学分析,要么是靠过人的直觉,从来没盲目打过包票!”
“嘿嘿,老简,你不会真以为哥没辙了吧?”老罗阴险地笑了一下,“哥逗你玩呢。这时候当然是我们的顾问大人闪亮登场了!”
说着,老罗掏出手机,拨通了张静的电话,约定了待会儿在律所见面。
我和老罗回到律所的时候,张静已经等在办公室里了,正兴致勃勃地摆弄着老罗的新玩具,一架无人机。
无人机在她的操作下做着各种高难度的飞行动作,无人机底部的摄像头咔嚓咔嚓地拍着照片。
“小骡子,说吧,这回又有什么事求助你姑奶奶啊?”一看到老罗,张静就冷笑了一声说道。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老罗一脸讨好的表情,“静啊,你妈最近怎么不提价了?不会是默认了吧?那我可就亏大了。”
“少来这套!”张静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我都老成这样了,她不默认还能怎么样?我昨天听她和我爸商量,要多少钱你才肯娶我!”
老罗的脸一下子变了颜色,期期艾艾地看着我:“老简,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做你妹的主!”我笑了一下,“我倒是赞成你们俩赶紧结婚,省得天天烦我!”
说完,我才发觉不太对劲,张静一脸吃惊地看着我。
“我不是那意思,我的意思是……算了,静,你看看这个。”意识到这件事越描越黑,我连忙转移了话题,把卷宗丢给了张静。
“你们接了这个案子?”张静一打开卷宗就愣了一下,语气骤然冰冷,“谁让你们接这个案子的?”
“他!”我和老罗一起伸手指向了对方。
“哼,小明哥才没那么蠢。”张静冷哼了一声,“收了人多少钱我不管,但我明确告诉你,这案子我不管,也别指望我帮你们!”
“怎么了?”看着张静丢下档案,站起身要走,老罗惊讶地问道。
“怎么了?”张静看着老罗,“你有没有点良心?林菲干了什么你不知道?这样的人值得你们去救?罗杰,你是想钱想疯了,还是看上人家年轻貌美了?”
“我,不是,我这不就是接个案子嘛,这当律师的,这事不是很正常吗?”老罗看着我,一脸的不明所以。
“静啊……”
“你别说话!”我刚要说话,就被张静堵了回去,“我告诉你们,这案子什么地方有问题我清楚,但是别指望我告诉你们,她那种人,活该关监狱里一辈子。”
说完,张静就不再理会我和老罗,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律所。
我的手指快速地在口袋里按动着手机键盘,一条短信乘着电波跨越基站后飞到了张静的手机里:“这回我站在你这边!”
“这,怎么了这是?”老罗看着张静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龙有逆鳞,触之者死啊!”我摇着头,开始收拾散落一地的档案。当我捡起那张照片的时候,突然愣了一下,下一刻,我猛地一拍大腿,喊道:“我知道了!”
“一惊一乍的,你们俩想吓死谁啊!”老罗不满地喊道。
“老罗,你看这个,没看出点什么来?”我将照片递给了老罗。
“啥呀?”老罗看着照片,“这有啥啊?”
“角度,角度!”
“角度?”老罗看着照片,眼睛慢慢瞪大,“我去,老简,你这双狗眼还真是钛合金的,这都让你看出来了。”
“嗯哼。”我耸了耸肩,“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别指望我还能干别的。”
“这一个就够了。”老罗迅速掏出了手机。
3
老罗的电话是打给他五叔,罗副检察长的,要求调取本案的相关材料,包括当事人林菲的手机、数码相机以及电脑,并请求由第三方机构对存储卡及硬盘进行数据恢复。
“有这个必要吗?我们已经详细核实过了所有的证据。”罗副检察长有些不太情愿,“我已经准备签署公诉书了。”
“当然有这个必要。”老罗说,“首先,这个复查能够证实本案的那些照片是否由林菲拍摄并上传到网络的。其次,调查并核实你们提供的所有证据也是法律赋予我们的权利。”
“行了行了,别跟我打官腔。”罗副检察长不耐烦地说道,“你们过来吧,我们正在做这件事呢。”
老罗当即开车和我一起到了检察院,技术人员已经架好了摄像机,我们到场之后,便开始了工作。
这是一项复杂又枯燥的工作,看到后来,老罗又有点昏昏欲睡了。
“别睡了,结果出来了。”天色变黑的时候,我踹了老罗一脚。
“咋样?”老罗揉着惺忪的睡眼问道。
“鉴定结果显示,通过对当事人手机、数码相机及电脑的硬盘数据恢复,未发现与本案相关的照片、聊天记录等信息。但通过对电子证据的核实,证实这些内容的来源IP地址确实属于林菲的电脑。”鉴定人员说道。
“太棒了!”老罗兴奋地一握拳说道。
“别高兴得太早了。”鉴定人员兜头浇下了一盆冷水,“这份报告不能作为权威证据使用,数据恢复并不能完全恢复硬盘内容,有多种手段可以让数据永久性丢失。”
“所以,你要想打赢这个官司,还是得找到其他证据。”我看着老罗,似笑非笑地说道。
“去哪儿找?”老罗问。
“那是你的事!”我看了一眼老罗,他也正看着我,双眼迷蒙,嘴巴微微嘟起。
“太恶心了你!”我忍不住干呕了一下,翻开卷宗,转移注意力。
看着检察院提供的电子证据的打印件,我却慢慢地皱起了眉。
刘颖死亡的时间是12月24日晚10点,目击证人证实,9点50多的时候,林菲已经回到了寝室。照片发到网上的时间是10点05分,那些言论几乎也是在这个时候传到网上的。
“10点05分的时候,林菲已经被控制住了,她不可能上网。”老罗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那就是说,林菲没撒谎。”
“所有的时间都是大约,前后有几分钟的误差,没有什么奇怪的。”我皱着眉说道。
“现在咱们就假设这事不是林菲干的,那拍照片,又上传到网上的会是谁?”老罗轻轻敲打着方向盘,“案发时间段除了刘颖和林菲,就没有别人上过天台,总不能是刘颖自己拍照自己上传的吧?”
说到这儿,老罗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那可真是见了鬼了。不会来找我们算账吧?”
“那可不好说。”我笑了一下,“至少我不怕,至于你,收了人家钱了。”
“晚上我去你那儿睡。”老罗咬牙说道,“现在咋整?”
“我都说了这案子我不管!行了行了,别整那个恶心的表情,去看看被害人那边吧。”眼看着老罗又要双眼蒙眬地看着我,我赶紧说道,“报告里说了,被害人手机里没有任何存储内容,好像被人为删除了,他们的技术手段也没办法恢复。没准儿,这里面藏着什么重要的线索,我们去她家里找找。”
半小时后,我们敲响了刘颖家的门。
“谁啊?”伴随着这个沙哑的声音,一个憔悴的老人打开了房门,戒备地看着我和老罗,“你们找谁?”
“您好!我们是林菲的代理律师,想问您点事。”老罗微笑着说道。
“林菲?”老人愣了一下,脸色也冷了下来,“你们是那个凶手的律师?你们走,我不想看见你们!”老人喊道,伸手推了一把老罗。
“你干啥?”老罗眉毛一竖,低吼道,“我削你啊!”
“打啊打啊,给你打!”老人说着,竟贴上了老罗,“你们害死我女儿还不够,现在连我也不放过?”
“说啥呢?谁害死你女儿了?”老罗高举着双手,示意自己并没有对老人动武,嘴上却不闲着,“你可别瞎说啊。老简老简,赶紧录像,我可没碰他啊。”
“我们是想查明白,到底是谁杀了你女儿。”我苦笑了一下,耐心地解释道。
这个老人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相依为命的女儿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嫌疑人的辩护律师却又找上门来要帮凶手脱罪,老罗甚至还威胁了人家一句,没当场揍我们一顿,这个老人的涵养已经相当好了。
“哼!”老人哼了一声,“警察都查完了,用得着你们查?林菲那个小崽子杀了我女儿,你们给她当律师也不是什么好人!滚滚滚!别来烦我!一群没良心的混蛋!”
说着,老人“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咋整?”老罗苦笑着看着我。
“好狗不挡道!”就在这时候,我们身后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
老罗回头,就看到张静一脸阴沉地站在我们身后。
“静,你咋来了?”老罗赶忙堆起了笑脸。
“查案!”张静冷冰冰地吐出了两个字。
“你不知道,这家人可难对付了。”老罗抱怨着。
“那是你们,不是我!”张静抬手敲响了门。
“都说了,别来烦我!”门里传来了一声怒吼。
“大叔,是我,刚和您通过电话的。”张静说道。
门打开了一条缝,门内的老人警惕地看着门前一身警服的张静:“他们俩?”
“我和他们俩不是一伙儿的。”张静说,“我来是想找到更多证据给凶手定罪!”
“你进来,他们俩不行!”老人说。
“大叔,我看,你还是让他们俩看着我怎么干活的吧。”张静微微一笑,“要不然,回头在法庭上他们该说我违法取证,我找到的证据就不能用了。”
老人犹豫了一下。
“大叔,你放心,他们只能看着,不管问你啥你都可以不说。要是随便动屋里的东西,你就报警!”张静说,“完了你看我不收拾死他们俩。”
张静恶狠狠地瞪了老罗一眼。
“进来吧!”老人终于打开了房门。
一进房间,张静二话不说就进了刘颖的卧室:“大叔,刘颖的东西都在这里了吧?”
“都在这儿了。”老人点头,“等周年的时候,就都给她送过去了。”
“大叔,刘颖喜欢电脑?”看着书架上满满当当的程序设计教程,张静问。
“嗯,那孩子可喜欢电脑了。可是电脑坏了。”老人叹了口气,“我合计着,那台笔记本电脑是孩子的,里边总能留下点啥,可是我笨啊,都不会用!”
“能把电脑给我看看吗?”张静说。
“行!”老人蹒跚着从衣柜里拿出了一台笔记本电脑,交给了张静。
张静连通电源后,按下开机键,奇怪的是,电脑没有任何的反应。
“这是咋回事?”老罗忍不住插嘴道。
“拿回来那天就这样了。”老人看了一眼老罗,冷哼了一声,“这孩子走得不甘心啊!等着我给她送电脑去呢。”
“大叔,电脑我能带回去吗?”张静想了一下问,“你放心,我用完就给你送回来。这里边说不定有重要证据。”
“这个……”老人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我和老罗,“我送你?”
“不用。”张静呵呵一笑,从腰间摘下了手铐,轻轻晃动着,“他们就是想干点啥,也得问问我手里的家伙同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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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丫头到底想干啥?!”看着张静远去的背影,老罗愤愤地说道。
在刘颖家里的时候,老罗还认为张静是在给他们创造机会,可一走出刘颖的家,老罗就意识到,自己理解错了。
他本是想腆着脸请张静吃顿饭,顺便套点消息出来,可张静却一言不发,径直开车走了。
“不管她想干啥,看来她的确是找到关键线索了。”我沉思了一下,说道。
“那有啥用,死丫头摆明了不会告诉我们!”老罗白了我一眼,“现在可咋整?”
说完,他眼睛一亮:“我知道了,去现场。这丫头说过,现场还原最容易找到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