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那玩意儿干啥?”老罗叼着烟,踩下了油门。
“时速控制在六十公里以下。”张静没有回答,“这是我根据几个摄像头之间的距离和拍摄时间估算出来的,我们得搞清楚,她用了多久,这段时间都干了什么。”
老罗不耐烦地敲打着方向盘,六十公里的时速对于老罗来说就是一种折磨,他向来是把车速控制在刚好不违章的程度的。
一个小时后,在张静的指挥下,老罗在路边停下了车,一脸的郁闷。
“最后一次拍到那辆车,就是这里的摄像头。”张静指着头顶的一个监控摄像头,说,“随后车辆向东行驶,始终没有再出现在天网系统里。”
“那也就意味着,这辆车现在只能停在这个路段内。”我说,“会是什么地方呢?”
“走一遍就知道了。”老罗重新发动了车子,“警察有句名言叫走的冤枉路越多,距离真相就越近。”
“停车停车停车!”车子刚开出了几百米,张静就喊道,“你们看那是什么地方?”
“我说什么来着。”老罗猛地一拍方向盘,“办这个案子的警察肯定不是个勤快人。”
在我们前方不足五十米的地方,就是本案案发的那家酒店。老罗二话不说,开车就想进入停车场,却被门口的保安拦了下来。
“对不起,先生,这里是内部停车场,你们可以把车停到前面的停车场去。”保安礼貌地说道。
“前面的停车场有监控吗?”我问张静。
“有,在天网系统内。”张静在手提电脑上查了一下,说,“被害人的车要想不被人发现,就只能停在这个内部停车场。”
“那我们进去!”老罗说着,猛烈地轰着油门,发动机的咆哮伴随着老罗狰狞的笑容,保安的脸在瞬间就变绿了,一只手摸上了肩膀上的对讲机。
“啪”的一声脆响,老罗的脑袋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张静怒目瞪着老罗说:“能不能动点脑子?!我们是来查案的,不是来打架的!”
说着,张静下车出示了证件。保安本来还想尽责地向上面汇报一下,可张静却有意无意地露了露腰间的枪套,而老罗干脆走上前,一把扯下了对讲机,顺手把电话线也拔了下来。
“做人呢,最重要是别惹麻烦,你说是不?”老罗像多年的兄弟一样搂着这个保安,微笑着说道,下一刻,却已经将这个保安推进了亭子,顺手在外面锁上了门,“对不住了兄弟。”
我们三人顺利地进了这个内部停车场,刘鹏口中那辆红色的甲壳虫就停在角落里,已经落满了灰尘。只有前挡风玻璃上,一个蓝色的光点一闪一闪。
张静却露出了笑容:“我们赚大发了,这车有行车记录仪。”
她拨通了厅里的电话:“警员张静,请求支援。”她报上自己的位置后,想了想,又补充道,“本案保密侦查,禁止向任何人透露情况。”
随即,她走上前,从包里摸出了一把形状古怪的钥匙,就在我和老罗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轻松地打开了车门。
我晃了晃头,让自己从那场惊心动魄的回忆中清醒过来,深吸了一口气,从老罗手里接过照片,说道:“我们发现,这辆车一直停留在案发酒店的地下停车场。停车场入口的监控记录证实,这辆车是在案发当天的中午12点驶入停车场的。这里有一个问题我请大家注意,被害人驾车离开机场是在上午11点,从机场抵达酒店,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也就是说,被害人邵华离开机场后,就径直到了酒店。”
“辩护人,你是否有证据证明你所说的?”审判长问。
“是的,审判长。”我向老罗示意了一下,老罗拿出了一个U盘。
“这是我们从机场和酒店拷贝过来的监控录像,法庭可以现在查阅。”我将U盘呈交了法庭,“同时,还有一部分天网监控系统的录像,鉴于我们的权限和取得证据的合法性,我们请求法庭调查取证。”
模拟法庭当庭播放了监控录像,当看到监控录像上的时间和邵华的影像后,审判长点了点头说:“辩护人,你的申请我们会考虑,请继续。”
“谢谢审判长。”我点了点头说,“我想现在大家应该跟我有一样的疑虑,被害人为什么早于我的当事人抵达了案发酒店?她是知道我的当事人与人有约,而且就在这家酒店吗?
“从公诉人提交的证据来看是这样的,被害人遇害前几日,曾与父母通话称,我的当事人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但是!”我深吸了一口气,“请法庭播放U盘里的第三份视频。这是我们从被害人的行车记录仪里提取到的视频记录。”
在工作人员的操作下,视频投放到了大屏幕上。大约11点50分,邵华驾车来到了酒店旁的路口,拨通了一个电话。
“他出差了。今天你来陪我啊?……那我去找你好了……嗯,我就在你们酒店旁边啊……你下来接我,我不想让人看到啦……哎呀,不行,我没有停车卡……嗯,那好,待会儿见。”
视频里,邵华犹如一个小女孩儿一般撒娇道。
大约五分钟之后,一个看不到面孔的健硕男人出现在了车边,拉开车门上了车。
视频里顿时传来了一阵暧昧的声音。
“别闹了,到你房间去,他这次出差只走几天,你可得好好疼我。”邵华说,发动了车子,驶入了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各位”见视频播放完毕,我说道,“这段视频能够清晰地证明一件事,即被害人并不是专门到酒店去捉奸的,相反,她也是和人约好的。
“那么,和她约会的这个人是谁?”我说,“会不会就是被害人腹中胎儿的亲生父亲?”
“反对,审判长,辩护人说的这些和本案并没有关系。”公诉人反驳道。
“审判长,请允许我说完。”我举起手说,“从被害人与这个人通话的内容我们可以看出,这个人长期居住在这个酒店,在酒店里有固定的房间。被害人提到没有卡无法进入停车场。我们就此进行了调查,发现需要使用停车卡的是酒店的内部车辆,被害人没有,但显然这个人是有的。这说明,这个人是酒店内部的人。
“再往深一层想,警方在对酒店调查的时候,酒店服务员坚称没有见到被害人进入酒店,也没有开房记录。但是被害人明明出现在了这家酒店。为什么这些人要说谎?”我说,“只能是有人授意他们这样做,有这样大的势力的人,只能是酒店的高层管理人员。我之前说过,凶手熟悉酒店的结构,知道楼顶的水箱。还有人比这个人更适合当凶手的吗?这和本案可不是没有关系,而是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
“审判长,我要重申,辩护人的言论完全基于他的主观推断,并无实际证据。而目前我们所掌握的证据已经证实今天的被告人刘鹏就是凶手。我请求法庭驳回辩护人的辩护意见。”公诉人起身说道。
“审判长,我也提醒法庭注意,我刚刚所说的,是公诉方未能查明的重大事实。本案疑点重重,应继续侦查,排除疑点,再行审理。”我也说道。
审判长与合议庭成员低声协商了一下,说道:“本案确有重大事实未能查明,公诉人,你方是否有新证据提交?”
公诉人摇了摇头。
“小骡子,小明哥,恭喜恭喜,又让检察院吃瘪了。”
刚一出检察院,张静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检察院和你们不是一家的吗?咋他们吃瘪,你这么高兴呢?”老罗无奈地问,“再说,一个模拟法庭,有啥可开心的,搞不好,这个案子他们都不打算起诉了。”
“看他们不爽呗,谁叫他们惹我了。”张静不屑地说,又兴奋地说道,“这案子你们又要拿下了,小骡子你的老婆本攒多少了?我都快要等不急了。”
“那你赶紧找个人嫁了呗。”老罗说,“这案子现在可还没赢呢。”
“那我要帮你们打赢了这场官司,你愿不愿意娶我啊?”张静窃笑着说道。
“你有眉目了?”老罗一激灵,根本没去想张静抱着怎样的心理,“能打赢,啥条件我都答应你。”
“回办公室等我。”张静嚣张地笑道。
我和老罗前脚刚走进办公室,张静后脚就到了。
“小骡子,可说好了,我帮你打赢这场官司,你得娶我。”她说。
“可以啊。”老罗一脸满不在乎地说道。倒是张静被老罗的态度弄得有点摸不着头脑。
“小骡子,你没发烧吧?”张静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有啊。那你是对打赢这场官司没信心?”
她又看了看我,我也是一脸的轻松,她更有点不知所措了。
“小明哥,小骡子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
“不知道。”我茫然地摇了摇头。
“你妈给我打过电话。”老罗突然说,“你妈说了,只要我离开你,愿意给我两百万。”
“你同意了?”张静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罗杰,你知不知道,我会恨你一辈子!”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我才没答应啊!”老罗哈哈大笑着说道,“两百万就想收买我?我是那种贪财的人吗?”
“混蛋!”张静转眼间破涕为笑,用力捶打着老罗,“为什么不收下?收下了,继续和我在一起,那不就都是我们的私房钱了吗?”
“嗯,我对你的情意岂是区区两百万能够收买的?我在等着你妈提价呢。”老罗一本正经地说道。
“去死!”张静喊道,心里却感到一阵阵甜蜜。长久以来的猜测,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证实,他并不是不爱她,只是他不想就这样和她在一起罢了。
我却苦笑着摇了摇头,陷入爱情中的女人永远是愚蠢的,张静自以为了解老罗,却不知道,老罗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这话我当然不敢说出来,要是说了,老罗的后半生和下半身可就麻烦了。
打闹够了,张静掏出了一张照片说:“你们看看,这个人和行车记录仪里的那个男人是不是同一个?”
照片应该是偷拍的,是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正在健身房做着运动。他身高大概有一米八,赤裸的上身肌肉隆起,线条分明。留了一头寸发,脸上也是棱角分明,虽然算不上帅,但也没人会说他丑。
“这咋看啊?”老罗皱了皱眉,“行车记录仪里那个,根本没看到脸。”
“不过这个身形倒是挺像的。”我皱了皱眉,“这人谁啊?”
“李刚。”张静说,“那家酒店的老板,爱好登山运动,单身,平时就住在酒店里。”
“自然条件吻合啊。”我说。
“不光是自然条件吻合。”张静说,“之前我就一直在想,被害人是怎么发现刘鹏偷情的?还能捉奸在床?刘鹏做这种事一定非常小心啊。最有可能的,要么被害人在隔壁听到了,要么有人向她泄露了消息。我们控制李刚后,查了一下,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老罗问。
“首先,这个李刚在酒店的房间就在刘鹏当天开的那间房间的隔壁;其次,李刚的房间里有一台电脑,酒店的监控录像从他这里都能看到。最最重要的一点,根据酒店服务生的回忆,邵华遇害的第二天,李刚就对房间里的所有设施进行了全套更换。”张静说。
“太可疑了。”老罗说,“去搜查他啊!”
“你就从来没好好听过我说话。”张静冷笑一声,“我估计,这会儿他的DNA鉴定都已经完成了,最迟明天早上,就能知道他和被害人肚子里的孩子有没有关系,到时候就能进行进一步的搜查了。今天晚上我就没得休息咯,你们两个陪我吧?”
“你怎么也没得休息了?这案子和你又没什么关系。”老罗不解地问。
“这案子现在我们接管了啊。”张静说,“你们那个什么模拟法庭一完事,罗叔叔就给我们领导打了电话。小明哥,陪陪人家好不好?”她抓着我的手撒着娇。
我却下意识地察觉到了一丝危险,干笑着说道:“律师参与专案组工作,传出去,很麻烦啊。”
“放心啦,没人知道的。”想了一下,张静又补充道,“知道也不会说出去的。”
“是不敢吧?”老罗斜着眼睛看着张静。
我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小鸡啄米一般点着头。手上传来的胀痛让我生不起任何反抗的念头。
5
老罗说我稳重,但稳重不代表不会犯错误。比如答应张静帮她完成任务这件事,就足以在我的错误决定排行榜上排到前三名。
打死我也不会想到,她的这个任务是要在那个鬼地方完成的。
那天晚上,当老罗在张静的指挥下,渐渐偏离了喧闹的市区,驶入一条宽敞却寂静得吓人的支路时,强烈的不安就开始笼罩着我。
当张静要求老罗停车的时候,老罗甚至下意识地踩下了油门。
“不是就在这地方吧?”老罗看着黑暗中的殡仪馆,颤抖着说道。
张静一边从后备厢里取出设备,一边满不在乎地说道:“复检一下被害人的遗体,不在这地方在哪儿?”
“尸体还在?”我倒是愣了一下,这案子已经过去几个月了,按道理,尸体应该早已火化才对。
“当然在。”张静神秘地一笑,“我跟你们说过,我可没那么大的胆子擅自跟你们透露那么多内情。”
我看了一眼老罗,恍然大悟,对这个案子持有疑问的看来不只是我们。只不过迫于舆论的压力,才不得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不过张静说她没胆子泄露案情,这话我就不信了,用她自己的话:“我泄露给你们的机密还少了?”
老罗可没有这样的觉悟,他一双眼睛不安地巡视着四周,生怕有什么东西从黑暗中悄无声息地来到他的身后。
在我和张静连拉带拽,在老罗的哀号求饶声中,我们走进了司法解剖室,空调机发出的巨大轰鸣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解剖台上那具全身赤裸的尸体让老罗两股战战,要在我的搀扶下才不至于倒下去。
“要不……你去车里吧?”我鼓足了勇气说道,牙齿却也在不停地打架。
“瞧你们俩那熊样儿。”张静在助手的帮助下穿好了工作服,双手合十,对着邵华的尸体念叨了几句,戴上了一副奇怪的眼镜,拿着一台仪器从邵华的头部开始,慢慢向脚部移动。
“我们今天的任务是找出李刚作案的证据,是帮助她瞑目的,她感谢还来不及,怎么会来吓我们?”她说。
“怎么找啊?”我问,“之前法医不是都找过了吗?”
“我想过了。”张静说,“之前检查的重点在体表,对被害人的身体内部并没有进行过仔细的检查。万一她在生命受到威胁时藏了什么证据呢?
“而且,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她一直看着我干呕,大概在提示我什么。”
“托梦?”老罗死死地抓着我的胳膊,“这也太吓人了。”
我倒是觉得,张静说“托梦”的话完全就是她顺嘴胡扯的,因为此刻,她手上的那台仪器正停在邵华胸部靠上的位置,没有继续向下移动。
这个动作持续了足有一分钟,张静才摘掉眼镜,把仪器丢给了助手,麻利地拆开了之前法医缝好的线,打开了胸腔,向举着摄像机的助手招了招手:“过来一点。”
助手上前几步,张静已经切开了被害人的食道,几根黑色的头发静静地停留在食道里。
“哈,我就说不会无缘无故做那个梦的!”她把那几根头发放进了物证袋,“任务完成,这就回去鉴定一下。”
听到她这样说,我和老罗忙不迭地跑出了殡仪馆。这个地方,就算白天都阴气逼人,更不用说晚上了。
一个晚上的忙碌之后,张静成功地证实了李刚正是邵华腹中胎儿的父亲,而邵华食道里的那几根头发也是他的。警方随即对他在酒店的房间进行了搜查,发现了一套登山索。尽管水箱上的痕迹已经湮灭,但登山索上却留下了一些痕迹,经过鉴定,与水箱外表的材质吻合。
在这些证据之下,李刚痛快地承认了罪行。
“小华一直想跟刘鹏离婚,至于原因,我不太清楚。不过她想争取到更多的财产分割份额。”李刚说,“我就把他偷情的事告诉了她。
“那天她跟刘鹏闹了一场,偷偷跑回房间,跟我说这事成了,然后,她又告诉我她怀孕了,是我的孩子。”李刚说,“这事要是让别人知道了,那就麻烦了,她的计划就要受挫。我劝她把孩子打掉,她觉得我是不想要她了,觉得我不承认那孩子是我的。我们俩打起来了,我一失手就……”
“你看,李刚跟小明哥身高差不多吧?”张静看着审讯室里的李刚,“身材魁梧,长相不说英俊,可也不算差吧,身价也不低,怎么会看上邵华的呢?”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老罗说。
“就跟你喜欢老罗一样。”我点了点头,“人嘛,总有眼瞎的时候。”
“小明哥你这话说得对。”张静看了一眼老罗,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不过,这个地方我总觉得还有点问题。”
“他总不能成天待在酒店吧?”我皱了皱眉,“他是不是还有别的房产?”
“我怎么没想到呢。”张静拍了拍额头,“大意了,以为在酒店找到证据就够了。”
除了在酒店有一间客房外,李刚还有一处房产,只不过因为他独身一人,这处房产他只是偶尔回来收拾收拾。
这条线索是在我们询问李刚的秘书时得知的。
但就在这处房产里,我们却见到了令人吃惊的一幕。
房间里的设施保养得非常好,家用电器虽然型号有些老旧,但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全新的,而在窗户上甚至还贴着大红的“囍”字。
这里竟完全是按照新房来布置的。
“李刚真的打算和邵华结婚?”我怔怔地看着这一幕。
张静已经推开了主卧室的门,就在床头,悬挂着一张硕大的婚纱照,女的正是一脸幸福的邵华,她身边的男人也正是本案的凶手李刚。只是照片上的李刚要比现在瘦弱许多。这张婚纱照好像在很久以前就拍好,悬挂在这里了。
“找,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张静戴上手套,拉开了床头的抽屉,一本影集静静地躺在那里。
她翻开影集,几张泛黄的照片呈现在我们的眼前。
照片里是看上去只有七八岁大的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男孩儿明显要比女孩儿矮一头。
“这是……”我皱了皱眉。
“不认识。”张静摇了摇头,翻动着影集,我们发现,整本影集里只有这两个人,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女孩儿的身高慢慢固定,男孩儿也逐渐长到了一米七左右。但这两个人的容貌已经和邵华、李刚颇为相似了。
“这俩玩意儿是青梅竹马啊!”老罗恍然大悟,“这个邵华也有意思,不管什么时候都穿裙子,个儿矮还穿裙子,难看死了。”
张静已经将影集翻到了最后一页,照片上的时间显示是十年前,也就在这页里,夹着一张十年前的剪报。
稚气未脱、稍显瘦弱的李刚站在被告人席上。下面的配文告诉我们,十年前,十八岁的李刚在回家路上偶遇几个流氓骚扰一个女孩儿,李刚见义勇为,却导致其中一人死亡。最终李刚被以过失致人死亡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对于那个被骚扰的女孩儿,报道中并没有提到。
张静收好了影集,指挥着我们驱车来到了邵华的父母家。一路上,她紧锁的眉头没有一刻是放松的。
“这个人,你们认识吗?”张静拿出了李刚的照片,开门见山地问道。
“这是,李刚?”邵华的父亲戴上老花镜,仔细辨别了一会儿,惊讶地说道。
“他和你女儿是什么关系?”张静问。
老人犹豫了片刻,长叹了一口气。
正如老罗说的那样,这两个人还真是青梅竹马。
原本,当年李刚虽然身高差强人意,却有着非常优渥的家世,邵华的父母对他虽说不上满意,但也并没有阻止女儿与他交往。但李刚被判了刑,邵华的父母就无法认同女儿与他的交往了。邵华与刘鹏的结合,很大程度上是对父母一种无声的反抗。
但是谁也不知道,在私下里,邵华与李刚一直保持着联系,李刚出狱后,两个人的联系就更加紧密了。
而在过去的十年间,李刚的身形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让人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他竟然会看上邵华。
“最后一个问题,十年前,李刚杀人那天,你女儿有什么异常吗?”张静盯着邵华的父亲,问道。
老人的目光中闪过了一丝慌乱:“没有!”
“你女儿最近十年的照片能给我们看看吗?全部!”张静说。
老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拿出几本影集,递给了张静。她随手翻了翻,笑了一下。
“这个,我带走了,没有意见吧?”她似是在征询,但手上的动作却是将影集收进了包里。
看守所的会见室里,当张静把调查来的邵华和李刚是青梅竹马一事和盘托出的时候,李刚彻底崩溃了。
“我是罪人,我有罪,判我死刑吧。”李刚痛哭着说道。
“但是有一件事,我却想不明白。”张静冷冷地看着李刚,“按你的交代,邵华希望借助刘鹏出轨这一件事,取得更多份额的财产分配。而现在我们知道了,你原本是要在邵华离婚后和她结婚的,也就是说,你根本不在乎那点财产,邵华是否有婚内过错,你也并不在意。可你到底在害怕什么,甚至还‘失手’杀了她?”
张静刻意加重了“失手”这两个字。
李刚耸动的肩膀停顿了一下,只有短短的几秒钟,随即便又恢复了痛哭。
“既然你不肯说,那我说吧。”老罗笑了一下,“你在报复,对吗?因为你当年过失致人死亡不是为了别人,正是因为邵华,因为她险些遭人凌辱你才杀的人,而邵华的父母却不肯接受你,邵华甚至嫁给了别人。那时候你根本不知道邵华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真的就是你的!”
李刚停止了哭声,慢慢地抬起了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们说:“你有什么证据?”
老罗没有说话,把那两本影集递到了李刚的面前,同时掏出了一个播放器,按下了开关。
“刘鹏,请你回忆一下,邵华平时穿裙子吗?”这是张静的声音。
“裙子?”刘鹏的声音有些疑惑,“没有。这事说来也怪,她从来不穿裙子。我记得,我们照婚纱照的时候,她还在里面穿了条牛仔裤。”
“也没买过裙子,是吗?”
“对!每次逛商场,她好像都很害怕看到裙子。我还记得我有一次给她买了条裙子,她大呼小叫地把裙子撕了,就跟见了鬼似的。”
“你的影集里,都是邵华和你的照片,我想不通,如果那个案子和邵华没有关系,你为什么要把那份剪报收藏在那里。”张静站起身,微笑着说道,“十年前,邵华是个很爱穿裙子的女孩儿,所有的照片都是穿裙子的。但是,从你被警方抓捕开始,她就再也没有穿过裙子照相,在她的家里也没有发现裙装。如果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一个人,不可能突然间发生这种转变!”
“为什么不能是在纪念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