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貌理亏词穷无言反驳,只好在文明礼仪上找托辞:“哎呀,我本想过了头七再回收,毕竟死者为大,尸骨末寒。你看现在马上要下班了,要不明天吧,明天我再去回收他的工作资料。”
我这才渐渐步入正题:“其实我来找你,并不是敦促你回收柴伟业的工作资料。”
王小貌一听这话,顿时放下心来:“那你找我是有别的事儿?”
我说:“是这样的,柴伟业虽然死了,但工作不能耽误。本来有一封工作邮件他事先说要发给我的,可现在他也发不了了。你不是有他的QQ邮箱密码吗?我寻思着你来登陆,我看看邮件在不在他邮箱里。”
王小貌对我这种“人可以死但是工作不能耽误”的职业精神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过佩服归佩服,她做人还是你我分明的,轮到自己头上时,只要不耽误下班怎么都好说。
她一听我只是想看一下柴伟业的邮箱,当即二话没说,找出密码立刻登陆给我看。抛开着急下班的因素,单论这办事效率,她还可以算是雷厉风行的好员工。
我终于打开了柴伟业的邮箱。当看到邮箱里空无邮件之时,我就知道柴伟业所谓的“邮件定时发送”是在虚张声势了。于是,我的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踏实下来。
随后,我独自爬上天台,迎风而站,在等某一刻的到来。
我在等指纹检测结果出来的时间,相信用不了多久,警方就会蜂拥而至,他们会把我当作嫌疑人进行讯问。
我则可以在死无对证的情况下,把一切罪责都推给柴伟业,进而洗清自己的冤屈。
我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已经过去一个下午了,我相信结果已经出来了,警车也已经在赶往这里的路上了。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在天台上整理好自己的思绪,组织好语言,为栽赃嫁祸推卸罪责做准备。
结果,我在天台等警方等了一宿。
最后,我感冒了!

  8.指纹去哪儿了?
季警官开始后悔自己的莽撞,原本他抓了一大堆嫌疑人,虽然说大家彼此嫌疑差不多,从中筛选出真凶非常困难,但好歹还有个范围可以调查。这下可好,他把所有嫌疑人都放回去了,现在连个可以审问的人都没有。
他之所以会这么莽撞地放走所有嫌疑人,是因为在调查审讯上毫无进展,可是在凶器鉴定上却出现了重大突破。
法医已经断定杀死董事长的凶器就是那根高尔夫球杆,而鉴定人员下面要做的就是从凶器以及案发现场提取指纹。
季警官没有“两手抓,两手都要硬”的大局观,立刻萌生出释放嫌疑人、集中力量专攻物证的侦破方针。
这时,警员王提出异议,借着熊瞎子掰苞米的寓言故事进行劝诫,表示不应该放弃任何一条破案线索。
季警官当时就不高兴了,大手一挥表示自己不是狗熊,进而阐述自己的观点:“我放走那些嫌疑人并不是要放弃这条线索,我其实是在放长线钓大鱼。”
警员王吃亏在官职上,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一屋子有杀人动机有作案时间的嫌疑人被放出警局。
季警官满怀信心地等待着鉴定结果,他左等右等最后等到的结果竟然是:高尔夫球杆上未鉴定出任何指纹,凶案现场除了死者的指纹外并没有发现其他人的指纹。
季警官当时就愣了,待回过神来想起自己还埋过放长线钓大鱼的伏笔,决定赶紧收线。
事实证明,季警官每次放长线钓大鱼,放着放着就都演变成放虎归山了。想想也是,那么一大波嫌疑人前脚刚释放,后脚再抓回来审问,又没有什么正当理由,终归不合适。
众警员恨季警官不听劝告,于是有胆大者质问下面该怎么办?
季警官虽然理亏,但抱着稳定军心的目的,虚张声势道:“山人自有妙计!”
警员们追问是什么妙计,季警官答道:“我再想想。”于是,他就这么坐在办公室里想,然后一想就是一宿。
季警官冥思苦想始终没有想出良策,眼看天就要亮了,就在这关键时刻,忽然传来喜讯。十几部接警电话不分先后纷纷响起,打110者皆异口同声指名道姓要找季警官,说有重要案情汇报。
季警官应接不暇,让接线警员先问是什么事。
接线警员问完后回复道:“是关于知识产权公司董事长被害一案的,报警的都是他们公司的职员,他们说知道凶手是谁了,并有录音为证。”
抛开悬赏缉凶不说,现在已很少有人民群众能这么争先恐后地提供线索配合破案了。季警官被群众伸张正义的积极性所打动,喜欣地问:“录音?什么录音,快放给我听听。”
于是,电话听筒里传出了柴伟业的声音:“挺厉害的,还敢杀人?”
接着是杜亮的声音:“我没杀人!”
季警官听不懂中国话,一拍桌子,盖棺定论道:“不用查了,就是他杀的!”

  9.别过来,我手里有热豆浆!
我从天台下来,已是第二天早上。
我一直想不明白高尔夫球杆上分明有我和柴伟业的指纹,警方应该很快就能鉴定出来,可他们为什么没来找我谈话呢?
我想来想去,只有一种解释,警察也是公务员,自然要恪守朝九晚五的作息时间。
我本打算下楼吃点早餐,然后再回天台继续守株待兔。结果当我买回早餐时,正巧遇到人事部的张波张经理在园区内张贴招聘广告,走近一看,发现知识产权部也在招人。
想想也是,偌大的公司,董事长死了也就罢了,知识产权部负责业务运营的代理部长柴伟业也死了,人手自然不够用。
在领导和同事相继身亡的第三天便开始安排招聘、补充人手、维持部门工作运转,单从这一点便足见张波张经理工作上的雷厉风行。当然,她能胜任人事经理一职,优势还不止于此,她甚至未雨绸缪地想到杀人凶手很可能也是知识产权部的同事,在不久的将来必会被警方逮捕,所以此次招聘名额直接就是两个人。
张波贴完招聘广告,转身欲走,抬眼正瞧见我,吓了一大跳,惊呼道:“啊,你还没跑路啊?你待在公司是要投案自首还是准备打击报复?”
我愣了一下,反问:“什么投案自首打击报复啊?”
张波以为我装傻,心直口快道:“别装了!你和柴伟业对话录音的邮件,全公司的职员都收到了!”
“什么?那份录音邮件你们都收到了?我记得他工作邮箱里空无邮件,莫非他是用私人邮箱定时发送的?”
想到这儿,我的心拔凉拔凉的,脸色也变得越发难看。
张波见我面色难看,自知失言,生怕遭到杀人灭口的礼遇,于是赶紧澄清自己:“我,我虽然收到了那份邮件,却没有报警,报警的是邢彦、张辉她们,一切与我无关。”
听到这里,我更加面如死灰:“你们已经报警了?”
话音刚落,便听园区外面警笛声大作,接着几辆警车全副武装缓缓驶来。
张波眼见此景,心中大叫不好,暗道:警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这不明摆着是要害我被挟持做人质吗?
这姐们长这么大也算是第一次心想事成,她前脚刚担心完,我紧接着便心有灵犀地用左臂勒住她的咽喉。
我之所以用左臂勒人而不用右臂,并非因为我是左撇子,而是因为我右手还拎着豆浆和油条,实在不方便出招。
张波被我这一挟持,反倒冷静了下来。她深知人要是被惹急了赤手空拳都能杀人,何况我手里还拎着滚烫的豆浆和刚出锅的油条,于是越俎代庖地对着众警员发号施令:“大家都不要轻举妄动!”接着又学人家谈判专家劝我投降,“你千万别做傻事,我会跟警方说你是投案自首……”
我怒斥道:“我就没杀人,投什么案,自什么首?”
张波被我这一喝,顿时乱了思绪,一时词穷,不知所措。
这时,季警官已率众下车。
起初他见有人质被挟持,生怕误伤了自己,先站远了观望。但听人质大喊“不要轻举妄动”,更觉事态严重,进而担心疑犯被逼急了会大开杀戒,非但不好收场,还会影响自己的仕途。
一联想到个人仕途,季警官头脑立刻清醒了许多,不等我提条件,他已经打算主动放我走了。
季警官想放我走,可警员马不乐意了,拿东郭先生与中山狼的故事来告诫季警官放虎归山的危害性。
季警官大手一挥表示自己不是东郭,正准备一意孤行放我离开,就在这时,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大批员工知道了园区里有人质被挟持的事情,都三五成群地从办公楼里涌出,不辞辛苦欣喜若狂地跑出来看热闹。
我抬眼望去,有艺术品部的同事,有会展部的同事,有金融部的同事。其中我们知识产权部的邢彦和张辉为了看热闹甚至都不计较个人安危,硬是挤在人群的最前面。
同事们拿着各自手机对着我和张波拍照,有的发到微信上,有的传到微博上,大家彼此点赞,都期待警察同志解救人质的神勇表现。
眼见此景,季警官徒生出骑虎难下的悲凉:如果强行解救人质,怕伤及无辜;如果就这么放走疑犯,又怕社会影响不好。正彷徨踌躇难下决策之际,突然传来喜讯。
警员张回报道:“疑凶手里并无利器。”
季警官站在远处看不分明,谨慎小心道:“不能吧,我见他右手拿着东西。”
“是豆浆。”
“不只是豆浆吧。”
“还有油条。”
“只有这些?”
“是的,只有这些。”
季警官仍不相信,亲自上前去看,见确实如此时,心中兴奋不已。
季警官破案也是看人下菜碟,他确定我手中没有武器,顿时神勇无比,折回指挥车便立刻下达解救人质的命令。
围观者闻言,情绪激昂,纷纷把各自手机调到摄像模式,静候好戏。
当领导的都会作秀,季警官也不例外,当着群众的面大声叮嘱参与解救行动的警员:“千万要保证人质安全,一定要保证是毫发无损。”
警员赵不解,问道:“疑凶身上不是没武器吗?”
季警官爱民如子:“他不是拎着热豆浆嘛,别烫着人质啊!”
然后,也就两分钟的时间,在同事们热烈的掌声中,我被四个警员摁倒在地!

  10.身陷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之中
季警官擒下重犯,得意洋洋,当着围观群众的面问众警员:“你们觉得我和一般的警察有什么不同?”
众警员心想他又要自吹自擂了,赶紧抢先拍马屁:“你是警官,我们是警员。”
“这只是表面现象,你们要透过表面看本质,往深了说。”
众警员明知答案却不说,十分配合地摇摇头。
季警官也不计较大家跟在自己身边这么久仍无长进,依旧耐心地点拨:“我和一般警察的不同之处就在于我不一般!”
说到这儿,他看了大家一眼,继续自我表扬:“通常警察办案,只注重现场证据、杀人动机和不在场证明。可是一旦遇到高智商犯罪,现场搜集不到证据,杀人动机和不在场证明又非常模糊,那么警方该如何确定凶手的身份呢?我想大部分警察都会受主观因素影响以貌取人,而我则不同,我更注重察言观色!”
(察言观色和以貌取人难道不一样吗?)
接着他又理论结合实际,就案论案:“就拿眼下这起案子来说,现场勘察没有任何进展,而公司里百分之八十的员工都有作案动机和作案时间,像这种大海捞针式的审查讯问工作,我是一向不赞成的。”
“一位优秀的人民警察应该善于思考和分析,何况我天生又冰雪聪明天赋异禀。于是我换了一个角度思考问题,剩下那百分之二十的员工,他们确实没有作案动机吗,还是他们隐藏了自己的作案动机?”
“当警方询问案件时,有人收起了对董事长的不满,刻意隐藏了作案动机。他这么做是不是已经事先知道了董事长被害的真相?换句话说,真凶有没有可能在那百分之二十的员工里面?”
众警员听到此处,深以为然,纷纷鼓掌已示佩服。
这时,警员马提出异议:“既然你早知道凶手不在那百分之八十的员工里面,为什么还要把他们带回警局审讯?”
季警官借兵法来遮掩自己的失误:“所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我这只是为了迷惑凶手,让其放松警惕罢了。嘿嘿,何况我还有另外一层深意!”
“深意?什么深意?”警员马忍不住发问。
季警官仗着后知后觉的优势,马后炮道:“此案缺少证据,令人毫无头绪,要想侦破,非得倚靠人民群众不可。可如何调动大家协助破案的积极性呢?就是让每一个与案件有联系的相关人员都意识到自己随时都会背上杀人的嫌疑,人人自危。”
众警员听到此处皆恍然大悟:“我们还纳闷呢,又不是悬赏缉凶,今早怎么这么多人积极提供线索呢?原来是怕自己被当成凶手抓起来啊!哈哈哈哈!”
季警官点头肯定众警员的同时,也在肯定自己,道:“我之前说的放长线钓大鱼,就是这层深意。”说罢,他走到人民群众面前,语重心长道,“破案一定要有远见!”
季警官这几句话虽是冲着众警员说的,但脸却对着围观者的手机镜头,而且他说话声音极大,力求保证最后一排围观者的手机录音都能录得清楚。
听着警员们的一唱一和已接近尾声,我终于忍不住插嘴替自己辩白:“我没有杀人!”
季警官安完内开始攘外,大喝道:“有录音为证,岂容你诡辩!”
我反驳道:“录音里我也没有承认自己杀人。”
“有哪个凶手会坦白自己杀人?!”季警官继续喝道,接着便开始长篇大论起来:
“虽然你没承认,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再清楚不过。首先,你和柴伟业合谋要潜入王秘书的办公室偷取所谓的绩效考核表,当时的分工应该是你动手偷而柴伟业望风。但令你没想到的是,董事长因故提前出差回来,就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他听到异响便出来查看,发现是你后你们发生了争执,最后你万不得已用高尔夫球杆将董事长敲死在办公室里。”
“可是当你要脱身时,又一件意外发生了,那就是王小貌不小心把自己的手机落在公司,返回时正好与望风的柴伟业相遇。于是,他俩发现了遇害的董事长,那时的你也许就藏在董事长办公室门后伺机而动。”
“由于事出突然,王小貌跑去物业叫保安,而柴伟业因为害怕偷取绩效考核表的事败露,一时昏了头脑,才将你这杀人凶犯放走了!”
围观的同事听到此处,皆恍然大悟,信以为真。
我急忙道:“你后面说得很对,但前面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我是因为听到王小貌的脚步声才躲进董事长办公室的,当我躲进去时董事长已被人害死了。警察同志,你不能因为凶器上沾有我的指纹就妄下结论,认为我是凶手啊!”
“你说凶器上有你的指纹?”季警官惊喜不已,没想到竟然还会有意外收获,忙吩咐手下警员赶紧做好笔录。
我心急如焚,赶紧辩解道:“凶器上不光有我的指纹,也有柴伟业的指纹,这根本说明不了什么,我们都是无意中接触到那根高尔夫球杆的。”
“什么,你说凶器上有你们两个人的指纹?”季警官颇为震惊,然后陷入沉思,一言不发。
我见季警官若有所思,似乎看到了转机。
我觉得在柴伟业命丧车祸死无对证的前提下,我完全可以发散思维乱说一通,把所有的嫌疑都推到柴伟业身上。
于是,我说:“其实偷绩效考核表的事情是柴伟业谋划的,而我们之所以能顺利潜入王小貌的办公室,是因为早在上任董秘离职前,他已偷配了办公室的钥匙。现在回想起来,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柴伟业提前谋划好的,而我则像一个被牵着鼻子走的木偶般任由其摆布,直到最后莫名其妙地背上杀人犯的罪名。”
围观的同事听到此处,比之前的恍然大悟更加茅塞顿开,纷纷道:“原来这其中另有隐情啊!”
季警官只是问:“你确定你和柴伟业都碰过那根高尔夫球杆?”
我说:“我拿那根球杆纯属偶然,但我一直很纳闷,柴伟业为什么要多此一举从我手上接过那根球杆呢?他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其实这个问题我冥思苦想了很久,终于想出一种可能。”
“哪种可能?”众同事忍不住追问。
我虽然被摁倒在地,但这并不影响我化身成柯南揭露真相。我趴在地上,照样学着柯南伸出手遥指天空,以此借代柴伟业的在天之灵,义正辞严道:“柴伟业之所以接过那根球杆,是因为他想故意在凶器上留下自己的指纹。他当着我的面留下指纹就是为了掩盖自己之前的指纹。因为他才是用高尔夫球杆敲死董事长的真凶!”
一言至此,人群中已响起热烈的掌声,我无法挥手致意,只得颔首表示感谢。
在掌声中,季警官气急败坏道:“差点就被蒙骗了!”
我赶紧套近乎:“对吧对吧,咱们差点就被柴伟业蒙骗了。”
季警官瞅了我一眼,不屑道:“不是柴伟业,是刑科所。”
我愣了一下:“关刑科所什么事儿啊?”
“奶奶的,他们骗我说凶器上没有指纹,疑犯自己都交待了凶器上有两个人的指纹,我看刑科所那帮人八成是急着下班就没好好干活儿,所以编话来骗我,这事儿我一定要报告给局长!”
“凶器没检查出指纹,那我刚才的那一番推理……”
季警官不耐烦地说:“都铁证如山了还瞎推理什么,凶器上有你们两个人的指纹,说明是你俩合谋的呗。喂喂,小王你怎么回事,把嫌疑犯给我按住了,让他伸个手指乱比画什么啊,误导民众。哦,对了,那个柴伟业呢?”
季警官想好事成双,扩大战果,但事与愿违,旁边有警员小声提醒道:“刚才交警那边给咱们通了个气儿,说柴伟业昨天下午出车祸死了。”
季警官恨柴伟业命薄,甚是惋惜,在无法增加凶手数量的前提下,只好加大案子的复杂度,于是质问我道:“是你开车撞死柴伟业的吧?”
我赶紧解释:“我没有驾照。”
季警官哼笑道:“谁说没有驾照就不会开车!柴伟业出车祸时你在什么地方?”
我说:“我在厕所里。”
季警官追问道:“然后呢?又去了哪里?”
我想了想,说:“我哪也没去,我自己一个人在厕所里待了很长时间。”
季警官胸有成竹道:“哼,就是说没有人能证明了?”

  11.女侦探王小貌正式登场
我隐隐感觉自己又要背第二个黑锅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围观的同事中忽然有人举手发言。
季警官以为那人要检举罪证,当即广开言路:“有什么话尽管说。”
发言者不是别人,正是我们知识产权部负责商标注册的同事邢彦,她向来仗义执言,于是道:“我能证明事发时杜亮待在厕所里。”
季警官惊奇不已,问道:“他在男厕所你怎么能证明?”
邢彦针锋相对道:“柴伟业出车祸后我们都下去看热闹,当时他正好刚从男厕出来与我在走廊相遇。以发生车祸的时间和车祸地点与公司男厕的距离来看,杜亮不可能是撞死柴伟业的凶手。”
季警官知难而退见好就收:“好吧,就算柴伟业发生车祸是一场意外,但董事长的被害他总脱不了干系吧?”
话音刚落,同事中又有人举手发言。季警官前面广开言路,不好贸然闭塞视听,后悔不已,只得硬着头皮道:“有什么话,大胆说,不必顾忌。”
我听声音觉得像来自王小貌,扬头一看果然是她。这姑娘也算是虚头巴脑的典范,就听她一口一个“警察同志”叫着,下面要说的内容全然不是站在“同志”的立场:“现在定义柴伟业的车祸是一场意外是不是还为时过早,而且我觉得董事长的被害可能另有隐情。”
这下可好,季警官自集思广益以来,全是和他唱反调的,心口憋着火,问:“董事长被害一案还会有什么隐情?”
王小貌想了一会儿,说道:“警察同志,杜亮说他和柴伟业都碰过那根高尔夫球杆,上面应该有他们两人的指纹才对,而刑科所那边却说凶器上没有鉴定出任何指纹。这两者之间自相矛盾,简单地归结为刑科所的工作失误是不是有些过于草率?”
我如此缜密严谨的推理分析竟然被诬蔑成草率?!尤其还是当着这么多人民群众的面,实在太可恶了!
季警官早已怒不可遏,但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安祥镇定的神情,笑嘻嘻地说道:“我说刑科所工作失误只是开玩笑,其实我心里早已胸有成竹,但我想先听听你的意见。”
“我觉得凶器上的指纹被人事后擦去了,而杜亮却并不知情,所以凶手并不是他。”
季警官猛地一拍巴掌,烘托出英雄所见略同的氛围:“我早就想到这一点了,擦指纹的人肯定是柴伟业。哼,我之前就说过他们是同谋!”
王小貌瞪大眼晴,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这次她连“同志”这种表明立场的称呼都抛弃了,直接问:“你所谓的胸有成竹就是这个意思?我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你居然还会以为是柴伟业擦去的指纹?警官大人,你的大脑是用来凑数才长在脑袋里的吗?”
大脑,用来,凑数?!冷静!冷静!冷静!不要和女人一般见识,尤其是在人民群众面前。
季警官终于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他想柴伟业已经命丧车祸死无对证,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于是理直气壮地说道:“除了柴伟业,不可能再有别人了。他把凶器上的指纹擦掉,掩盖合谋杀人的真相,这完全合情合理。”
王小貌道:“单论凶器上的指纹,这么分析推理确实最接近真相,可是你忽略了一个问题。”
季警官问道:“什么问题?”
王小貌想了想,说道:“整个案发现场,不只是凶器上没有指纹,其他地方也没有留下除了董事长以外的其他人的指纹,对吧?”
季警官不屑一顾地说道:“这算什么问题,这只能说明凶手小心谨慎,不留蛛丝马迹罢了。”
王小貌问:“那办公室的门把手上也没有指纹吗?”
季警官说道:“那当然了,凶手都是很注重细节的。”
王小貌又问:“如果真是柴伟业干的,他为什么要擦去门把手上的指纹呢?”
季警官不以为然地说道:“柴伟业其实要擦去的是杜亮的指纹,他怕杜亮的指纹留在门把手上,只是不小心把自己的指纹也一同擦去了。”
王小貌缓缓道:“既然如此,柴伟业在擦干净门把手的指纹后,应该重新留下自己的指纹才对呀。警官,你想啊,柴伟业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他曾当着我的面打开董事长办公室的房门,而事后门把手上却没有留下他的指纹,这不是一个很大的漏洞吗?”
季警官想当然地说道:“呃,像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凶手可能没有在意吧。”
“可是,警官,你刚才还说凶手是很注重细节的。”王小貌捋了一下前额的秀发,继续说道,“何况凶手既然知道擦去所有地方的指纹,那他肯定也会想到在门把手上重新留下指纹,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呢?”
季警官吃了前后矛盾的亏,被逼得走投无路,只得硬着头皮说“对”,然后问道:“你觉得这倒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王小貌虽然是个姑娘,但这并不影响她化身成狄仁杰或者包青天,就看她右手捏着自己的下巴,摆出一副象征智慧的姿势,一字一句慢慢说道:“我觉得擦掉指纹的其实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