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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出相同的微笑,吻了吻手指,轻轻按在镜子里依?的唇上。
This is me for forever,One of the lost ones……
拿起手机要关机的时候,他发现是周正阳,犹豫了片刻,终于顺手接了。
“呼你好几天了,老是关机,这两天哪去了你?”
“蹲点儿,偷拍。想看吗?”
“得了,我现在没工夫胡扯。苏希翰还记得吗?就是刚才给你打电话的主儿。你收了人家定金给人干活儿没有?”
“苏希翰……靠,忘了一干净。怎么,那女人还没找着?”
“找到了一部分。”
“嗯?”
“三点钟的时候她的双手被人在舜城广场发现了,我和师傅都在现场。那个苏希翰,还有褚局长,刚被我们哄回家。你要没事儿就赶紧过来一趟。”
挂断电话,沐天陉渐渐回忆起两天前的一幕。以前的同事也是他唯一的铁哥们儿周正阳突然找到他,给他推荐一个活儿。市公安局局长褚辛的女儿褚梦瑶失踪了,家里人报了警,因
为是局长的女儿,几乎整个舜城的警察都发动了。为了扩大希望,褚梦瑶的未婚夫苏希翰到处联系社会上的各色人脉,顾人协助寻找,酬劳丰厚。周正阳马上想到了沐天陉,而且是极力
推荐,为此苏希翰还专门找了他一趟,留下现金,说如果能提供有价值的线索他愿重奖。当时沐天陉正缺钱,寻人的案子最容易敷衍。接下案子,收了定金,沐天陉却只顾忙自己的事,
压根儿没把这个失踪的局长女儿放在心里。
然而现在竟然成了命案,还是分尸。做过刑警的沐天陉对侦破凶杀案有瘾,简直如同苍蝇见血,那是种控制不住的欲望。更重要的,他心里有些内疚。看着镜子里的依?,他决定破了
这个案子再作了结,依?会理解的。
【第二章 当树枝折断时】
舜城县号称全中国最大的县城,人口三百多万,抵得上一个中等城市。虽然面积够大,人口众多,但建制上仍然是县。舜城广场颇有几分这个县城的特点,欲包罗万象,却杂乱无章
。设计者势要将古今中外融会其中,东面有高而长的二层廊亭,走廊之下十二个铜人分列两旁,美其名曰文化长廊。古国文化名人,皆身高丈余,或仰天或冥思或惆怅,确也气质不凡,
只是“书圣”手中之“笔”在铜像落成之初便早早被人折去,也许是见其空手端庄甚为可怜,天性幽默的舜城人常常在其指间加一根树枝,遥遥望去,王羲之似在指挥交响乐曲。走廊旁
边是表示现代的音乐喷泉,每逢周末假期,县政府便舍得多花几毛电费让它早泄似的使劲?上一?,随之音乐皱起,与不远处的“王羲之”相映成趣,尤其炎炎夏日,人们确能从其中得到
几分凉爽与快乐,虽然水池中常常飘着点点瓜子皮和雪糕棍,但从远处看并不影响喷泉的美观。广场北临,一座基督教堂,红砖红瓦,是一个多世纪前德国殖民的见证,一栋钟楼屹立其
中,挂钟走得竟然还算准时,百年间不知转了多少圈。每逢周日,教众纷纷聚集教堂之中以为虔诚,但多是老人、妇女,国人宗教之信仰,可见一斑。广场西部,许多树木翼翼然排列其
间,太过整齐,如一群等待开做广播体操的学生,加之稀疏,算不得林,倒是不少雕塑、名花名草参错阑干,显得布局不那么笨拙,但它们被各种样式的铁栅围住,亦常有保安在此巡逻
,以示其“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最突出的是广场中央的泉标,高十余丈,通体天蓝,中间裹一颗硕大白球,因空气污重多尘,常灰蒙蒙的,平添一丝神秘。据说其形状参考了篆文当
中的泉字,虽然它怎么看都像一只竖起来的没有瞳孔的巨眼。泉标用来象征这个拥有两千多年历史的古县城,但二十七名泉已所剩无几,真是个绝妙的讽刺。
广场南面一片花丛,之外是一条原乐大街。当出租车停靠在这条大街边上的时候,正巧四点四十四分,晨星疏落,天空已经微微发蓝,街上行人稀少,广场西部聚集着十几个警察,
几个不明就里的盲流围在远处观瞧。沐天陉被两个穿制服的警员阻拦了一下,正阳过来将他带进了黄色警戒线以内。不像大多数便衣那样将衬衫整齐地扎在腰里、肚皮微挺、腋下夹一皮
兜、如果不是一张阴沉的脸会让人误以为是一名资深业务员,周正阳长相帅气,装扮阳光,衣着运动,斜挎背包,加上时常挂在脸上的笑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某所大学的篮球教练。
“本区的110,不认识你,他们先接到的报警。我先简单一说,凌晨两点四十分,一对儿专门跑这儿来吵架的小情侣发现了那两半截手臂,当时手臂正竖着插在,那儿,铁栏杆的箭头
上,呐,就是这两节。两只手已经送到局里做化验了。当时五指分开,呃,准确地说,是右手五指分开,左手四指分开,因为左手的大拇指被削去了。似乎是在招手,诡异,就像这样。
”说着周正阳双手上举做了一个十分白痴的动作,“两人吓傻了,赶紧打了110。110的弟兄两点四十五分赶到,知道案情复杂马上通知了我们。碰巧今天我值班,第一个到的。路上给师
傅他们打了电话。现场倒是没遭到什么破坏,但是目前还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右手断臂的中指带着一枚戒指,恰好与失踪两天的褚梦瑶那枚特点一致,95分钻戒,通体浅粉色,净
度V1,周大福的,六万八千八,操,还只是订婚戒指,真他妈有钱。燕子跟我要六千多的,我已经倾家荡产了……好的,我说正事儿,我们尽快通知了褚梦瑶的家人,褚局长亲自来了,
他倒显得很镇定,但苏希翰辨认手臂的时候晕了两次,他们很确定的说那就是褚梦瑶的手。别把他威胁你的话放在心上,丫跟疯了似的挨个打电话骂人。也是,突然看到自己经常牵握的
纤纤玉手血淋淋插在两根铁棍子上,不疯才怪……”
“少说废话。”一个五十岁左右身体微微发福的中年人不知何时站在了正阳的身后。
“是。”
“师傅。”沐天陉冲中年人打了招呼。
县公安局刑警一大队队长罗从,面部肌肉绷得很紧,这是他每逢大案时的固定表情。冲沐天陉点一下头后,罗从说道:“先了解一下情况,咱们一会儿再聊。我再检查一下这边儿,
别漏下什么。”
两人闪在一旁,正阳接着说:“根据林函引,就是刚从里程区调上来的现场法医,这家伙确实有道行,干活儿也卖命,人不错,就是跟以前的老刘一样,不爱说话,当然没有你木。
回局里好好给你介绍一下,没准你们臭味相投,能成哥们儿……好,好,我长话短说。林函引初步判断,断臂被发现的时间距离被截下应该很短,最多不会超过四个小时。已经送回队里
化验,报告出来了告诉你。那对儿小情侣录完口供就回去了,舜大的,我们做了简单的目击纪录,价值不大。附近没有发现尸体的其他部分,如果是同时抛尸,再过不久应该就能接到举
报。我们的人正在搜索广场北面的护城河,水很浅,再过一会儿就有结果了。”
“结果是没有结果,除了烂泥你们什么都捞不到。一个用被害人的断臂向世人招手的家伙,怎么会将其他部分丢到不易发现的地方?”沐天陉看着不远处在河里紧张作业的警察冷漠
地说。
周正阳忍不住点了点头,“有道理。不过,理儿虽然是这个理儿,但总得搜搜试试,万一……”
“垃圾桶都找过了?”
“都找过了,没有其它碎块。”
“塑料袋,报纸!他总不会提着两只血淋淋的断手在闹市区游荡,哪怕是凌晨一两点钟。运气好的话我们能从上面得到指纹。不,不可能,太镇定,这样怪异的行为,显然是经过深
思熟虑的,他不会粗心到留下指纹。也许有短细的毛发,或者,衣服、周围环境的细微残留……谁知道呢?也许他很细心运气也不错,我们什么也得不到,但塑料袋或者报纸肯定存在,
塑料袋的可能性大一些,当然他很可能谨慎到将包装物带走,在远离广场的地方丢掉,那样他应该有一个更大的包裹,提兜、小旅行包这些都有可能,好了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必须赶紧
找找附近的垃圾桶,再过不久,准确的说是十六分钟,附近的垃圾桶就会被清洁工人清理掉了……”
刚开始几句周正阳还觉得沐天陉是对自己说话,可后来他确定丫自言自语的毛病又犯了。他没有打断他,只是掏出对讲机告诉周围搜索的同事重点找找垃圾桶中是否有带血的塑料袋
或报纸。最后周正阳叮嘱,“务必在20分钟内检查完,人会越来越多,必须封锁消息……”
“做梦。”本来似乎在原地慢悠悠转圈,观察周围环境的沐天陉,在听完周正阳的最后一句话后,突然说,“一个县公安局局长的女儿被分尸,不出两天这案子就会出现在各大新闻
网站的首页,全国都晓得,你们有的熬了。”说完蹲在了师傅的旁边,仔细观察起那两根曾经插过手臂的栏杆。
“这你可就小看我们的新闻监管部门了。”罗从站起来摇了摇头,看来检查的结果让他很失望,深深叹了口气继续道,“大理石地板,找不出脚印,地上除了几处血滴没任何痕迹。
他在这儿站了不超过三十秒钟。”
沐天陉没有接师傅的话头,眼睛直勾勾的盯在一根铁棒上。直径约一公分,扁圆,高一百五十公分左右,顶端是个箭头的形状,很常见的样式。血迹很浓,几滴顺流成线。
“应该是个男人。”罗从接着自己的话说,“因为怕出现意外,栏杆顶端箭头的设计是比较钝的,能将半截手臂迅速插进去五厘米,手劲小不了。此外现场就没有什么线索了,技术
科的报告出来我们可以得到准确的死亡时间,根据断肢的外形看,这个季节,不超过四小时。两点四十被发现,这地方就算十二点也常有人经过,应该是凌晨一点以后插上去的。当然如
果我们运气非常好的话,也许能在指甲上提取到凶手的指纹。不过,悬。”
正阳的通话器突然响起。里面传来同事们搜索的结果,没有发现带血的报纸或塑料袋。
沐天陉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突然探头舔了舔栏杆上的血滴。连见多识广的罗从也一阵恶心,犯得着吗?吐掉一口唾沫后,天陉盯着血迹突然问道:“皮卷不卷?”
“什么?”正阳莫名其妙,看了看师傅,罗从也摇头。
“希望是卷的,不,还是不卷的好……”蹲在地上依然观察栏杆痕迹的天行似乎有些犯傻,罗从无奈地看着自己的这个倒霉徒弟,刚要细问,突然电话响了,是林函引。
“这么快出来了?”罗从的声音很急切。
“一部分。血检确认了身份,就是褚梦瑶……”
“说啊!”
“罗队,我不知道这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磨叽!到底有没有指纹?”
“没有任何指纹。”
“那死亡时间呢?多久了?”
“罗队,褚梦瑶可能还没有死,断肢是被人活生生切下来的。”
【第三章 活体切割】
舜城的暖春实际就是夏天。这是一个喜欢走极端的县城,夏热冬寒,真正温度适中的春秋季节,加在一起也不过两月有余。往往刚刚脱下羽绒,街上已经满是爱美着裙的女人。然而
今年却大不相同,自春分开始,每隔一周便降一场水,给刚刚发热的城市洗身,于是时至谷雨,天气还保持着从未有过的清爽。
但对于沐天陉这样失去妻子照顾的男人,在反常天气下很容易感冒。清晨的凉风吹过,天陉忍不住一阵喷嚏,巨大的擤鼻涕声使开车的周正阳按了一下喇叭来做比较,“我操,你这
鼻子能当警笛用了!”
这个半青。沐天陉白了正阳一眼,摇上车窗,继续使劲冲刷自己的排气管子。半青是舜城特有的方言,类似于东北话里的彪子,形容人办事不着调,不成熟。周正阳一直是沐天陉心
目中标准的半青,觉得他不跟着星爷拍电影真是屈才。天生一张笑脸的正阳干了五年刑警,接触的各种人渣没一千也得八百,可让他摆出一副凶样,那会比《功夫》里的林子聪还要白痴
。虽然推理判断能力一般,但正阳精力充沛,枪法出众,还有一身好拳脚,得过省公安系统散打比赛的亚军,所以地面上蛮震得住,人送外号“笑面虎”。就是有点半青,每次听到别人
提起正阳的这个绰号,沐天陉总会在肚子里默默地说。
沐天陉注意到正阳手上的戒指,想起刚才他在广场的话,问道:“这么说,准备结婚了?什么时候?”
正阳歪头瞥了一眼沐天陉,说:“两个月以前,哥哥。”
“完事儿了!怎么不叫我一声?”
正阳终于忍不住了:“你狗鸟鸡把那个毛。我提前一个月就给你打电话,提前两周给你发请帖,怕你忘了,提前两天又给你打电话。婚礼当天你没来,我给你打了无数个电话,你都
他娘的关机。还有脸问我!”
“有这事儿?最近脑子太乱。替我向吕燕道个歉,真不是故意的……”
“去你妈的,我老婆叫李燕。”看着沐天陉那错讹的表情,正阳被气笑了,“知道为什么急着找你吗?”
“帮忙。”
“不光因为案子,带苏希翰找你那天我就觉得你不正常……”
“在你们眼里,我正常过吗?”
“……褚梦瑶的事你到底查了没有?哪怕有一点线索对我们也是帮助。”
“说过我忘了一干净。”
“那你收人家钱?”
“他乐意给。”
“得,就算干私活你以前还讲个诚信,现在学会黑钱了。干昧良心的事就不怕晚上做噩梦?”
“我本来就天天做。”
周正阳咽住了。罗从特意嘱咐他再开导开导沐天陉,别真想不开做什么傻事。可正阳被沐天陉语无伦次的话引得根本不知道从何谈起。
“说实话,你是不是又去查那个肇事司机了?有线索吗?不说拉倒。哥们儿,别傻了,我知道你牛叉,可那案子没法查,一切都太巧合,交通大队那边的弟兄动了那么多人,还专门
从北京请来两个专家,都无能为力。你曾经是警察应该清楚,并不是所有的案子都能水落石出。交通肇事的案子就更甭说了。我没别的意思,你甭瞪我。我们只是担心你,人这辈子除了
女人,还有兄弟还有朋友,懂不懂,不要老活在过去,都发生了改变不了了。我们知道依?可怜,你也很可怜,你们之间的感情谁也比不了。可依?在天之灵就喜欢看到你现在这幅模样…
…”
“你相信这世界有鬼吗?”沐天陉突然打断他。
“啊?”等反应过来,正阳忍不住骂道,“我操,你魔道了?”
“不管你相不相信,正阳。我在后视镜里清清楚楚地看到依?就坐在我们的后面,她在冲我们笑。”
周正阳不由得后脊梁一阵发凉,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后视镜,后座什么也没有,车里本就只有他们两个人。罗从不善言辞,特意给兄弟二人留出这点时间来沟通。
“少他娘装病,木头,我不管你是真疯还是装傻,鉴于咱俩四年同学三年同事加师兄弟再外加两年什么也不是而你经常向我借钱不还的份儿上,我再跟你唠叨几句。兄弟,咱才二十
八岁,一辈子长着呢。重情重义,好,我们仰望!可这样不是。这是自暴自弃!哥哥!就一个沈依祎对你好?师傅待你怎么样?啊?三年,手把手带你,我都有点嫉妒,为了你还差点跟
上司翻脸,老头为的就是你能给他争口气,你他妈可好,辞职去当什么私家侦探,狗屁!除了偷拍人家上床偷情找猫找狗你还能干什么,啊?说着就来气。”
“正阳。”
“想说什么说。”
“我偷拍人家上床的碟子,你丫没少看。”
……周正阳被呛得一阵干咳。
“无论我作出什么样的选择,”沐天陉继续道,“不仅仅因为我爱她,更因为她是我的亲人,这辈子唯一的亲人。”
正阳看沐天陉一眼,无奈地陷入沉默。
※※※
几辆警车陆续停在警局大院。沐天陉下车后深深吸一口气。曾经对这里是那么熟悉,曾经以为自己已经是一个正常的人,一个可以过正常生活的普通人,有自己热爱的工作,有自己
的朋友,有一个自己深爱并且深爱自己的女人,更重要的,一个家庭。沈依祎改变了一切,不要把自己封闭在自我的空间里,关注外面的世界,生活是美好的,去看电影,去读小说,去
听音乐,男人应该热爱体育,不要自言自语,不要自卑,没有人比你更优秀,不要钻牛角尖,要经常微笑……他几乎已经接受了她所有的建议和思想,他改变了,她却离开了。
“走啊!”被正阳狠拍了一下之后,沐天陉才从沈依祎往日一句句的音容中醒来。
离开两年,这是他第一次回来,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大院儿中间一座濯濯假山被一池死水围着,虽然无鱼,那水,却并不至清。沐天陉一直不明白除了占用空间,它们还有什么用途
。四栋楼新旧高矮不一,以前有很多闲置的房间,不知如今是否用得其所。西面的树丛变得更加繁茂,荆草蓁蓁,不似有意的绿化,一群肥而壮的野猫在榛莽间窜行以显示它们族群的兴
旺和对自由的享受。
“好多野猫。”沐天陉随口说道。
“这才几只。食堂开饭的时候,附近的流浪猫都往这里跑,等着抢食剩菜剩饭。快走了!”
四层小楼,上世纪六十年代的产物,大青砖红房顶,曾经是那个时代的标志性建筑。因为十年前来视察的市长睹物思人,忆起了自己的红卫兵时代,无意中一句“这老房子很不错”
,使得小楼有幸在改建的时候保存下来。只是本城的混混们颇为不雅,戏称之为“青楼”,周正阳经常暗想幸亏这帮白痴不知道里面正巧有十二个审讯室。三楼一间会议厅,是每遇大案
全局开会讨论的地方,两年前沈依祎出车祸的时候,沐天陉正在里面为了案子与领导争吵。他不愿勾起回忆,有意低着头走进青楼的大厅,然而那些窗口在其意识里似乎幻作了一只只巨
大的眼,紧盯着他,紧的让他头皮发麻。
因为技术和经费有限,技术中队法医的办公室位于青楼的地下一层,这里即使白天也需要开着灯。一道斜坡通向地面,是为了便于运送尸体而设。罗从等人穿过地下一层幽蓝的甬道
,路过斜坡,走进解剖室,林函引正在通过显微镜观察什么。沐天陉进门就直奔断臂而去。解剖台上两只半截手臂摊躺着,大约三十公分,血似乎已经流干,皮肤看不出曾经的白皙润滑
,好像只是两块乳白色的胶皮。
“你确定褚梦瑶还活着?”罗从跑过去几乎是把林函引提了起来。
这时沐天陉才注意到,因关键取证协助破获多起大案的林函引也才三十岁左右,只是看上去身体偏瘦,脸色苍白,一副永远睡眠不足的样子。
“罗队,”林函引似乎被罗从的急切吓坏了,异样地递给他一张纸,“这是化验报告。我不能确定她现在是否还活着,只是肯定她在被截肢的时候是活着的。看这里,”林函引把众
人引向解剖台,突然的精力充沛与之前判若两人,“劳驾让一下,”沐天陉点着头默默地站在一边,听这位闻名已久的年轻法医分析。“活体截肢,从断臂的边缘来看,一定会收缩回卷
的。”
罗从和周正阳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沐天陉。
“如果被害者死亡后再分尸则不会有回卷,”林函引继续道,“虽然这两处切口并不明显,但还是能分辨出来,以上是我得出判断的第一依据。另外,一般的分尸案凶手用的是菜刀
、斧头之类的刀具,很少会用电锯,当然人骨远比人们想象的坚硬,个别案例中出现过用电锯分解难以剁开的躯干骨骼的情况,但很少见,因为用刀具完全可以达到分尸的效果,成本也
低,为了分尸专门去买一个电锯,更容易留下线索。本案的凶手除了使用锋利无比的刀具外,从这个切口和骨骼看,还使用了某种锯齿类工具,横截面的锯痕非常细腻,普通木锯或电锯
锯齿太大不可能做到这一点,应该是截肢手术专用的板锯和线锯。仅凭皮肤和肌肉上的切口还不能完全排除凶手使用电锯的可能,主要的判断依据在这里,骨骼断端的咬痕很明显是咬骨
钳留下的。肢解死尸当然没必要用这些复杂的工具,更不必这么麻烦。在现场我就有这些怀疑但不敢肯定,刚才通过进一步观察,发现断臂血管里的血居然还没有明显的凝集状态,这也
佐证了我的观点。”
眼看着林函引将一节残臂翻来覆去,甚至用镊子把皮翻卷起来,露出里面血红的骨头,周正阳忍到听完终于去了厕所。
“可以想象,”看着跑出去的正阳林函引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褚梦瑶先是被麻醉,至少是局部麻醉之后,被迫做了从专业角度讲,一例成功的‘截肢手术’,堪称完美。”
沐天陉对于林函引的这种过于投入有一点点反感,语气生硬地问道,“有没有对血液进行化验?我需要知道是全麻还是局麻,这对分析凶手的犯罪心理多少有一定帮助。”
“我刚才作了各种血液化验,能做的都作了,包括血液中麻醉剂的含量,一会儿就有结论。您是?”
“沐天陉。”
“噢,早有耳闻。您现在似乎不是警务人员吧,化验结果出来我会马上交给罗队的。”听上去很客气,其实在说,你算老几?
气氛突然有些僵,罗从把沐天陉叫出了化验室。
“你什么时候能学会说话?好了,不提这些,跟我来。”
沐天陉压根儿没在意林函引的无礼,他本就人缘不好,习惯了这种交谈,脑子里闪过刚才一幕幕画面串联而成的影像,下意识地跟着罗从。
“来这儿干吗?”停下脚步的时候,沐天陉才发现他们正在鲜有人至的档案室门口。
局里实现电子存档已经七八年,所有档案都保存在电脑里,包括警员详细资料,已破获及未破获案件的详细记录。虽然如此,档案部门还是习惯地用手写或打印的文字照片资料作了
备份,而这些备份都集中在档案室中。
罗从掏出钥匙打开了档案室的门。沐天陉再次感到奇怪,因为钥匙应该只有档案管理人员才有,就算探案人员要用也得通过他们提取。看着徒弟疑惑的眼神,罗从轻轻关上门之后说
,“干什么都不能循规蹈矩。”
没有进一步解释什么,一味往里走,明显在找一份档案。沐天陉继续跟在师傅后面,知道现在还不是问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罗从蹲下抽出了一个装档案袋的塑料夹。站起之后,
用力拭了拭上面的灰尘,径直走向了最近的桌子。
打开之后,一张张10寸400万像素的大照片让很少吃惊的沐天陉有点儿目瞪口呆。
【第四章 案中案】
断臂、残脚、一颗没有下巴的人头,额头正中一个血迹斑斑指甲大小模糊不清的奇怪符号,似乎是由刀片之类的刻成,眼睛微睁,面部惨白却带着许多血迹,五官已经扭曲变形,只
是从整体的轮廓判断,应该是一张年轻女性的脸,黑发较长,杂乱,似乎是糊在头皮之上的,前面几缕搭在面部,因为没有了下唇的保护,两颗门牙突破上唇漏出一小层白色。
“去年四月二十七号,一个名叫夏源的男人报案说自己的女儿夏小雨失踪了。夏小雨单亲家庭,母亲三年前因病去世,在岛城读大学,因为课少提前回家过五一,路途不远,又是白
天,说好自己回家,不用父亲接。夏小雨回家时夏源不在,打电话给父亲说去看一位高中同学。晚上六点半左右夏源回家准备给女儿接风,却不见人,电话关机,问同学,才知道她早已
离开。夏源焦急地打了整晚电话,一直关机。找了一夜,没有任何线索,天亮就报了警。因为时间还短,一般来说不会立案,只是派了分区的一个警员去了解情况。隔了一天,准确地说
,二十九号下午六点,有群众在距离夏源家约十公里左右的武昌路中段,发现了一个纸盒样的包裹,里面是夏小雨的两半截手臂,就是这张,同样左手没有拇指,简直与褚梦瑶的一模一
样。当时的解释是附近医院手术残肢的意外外流,为了确保不产生流言,县委宣传部专门让报社登了假新闻以稳定民心……”
“等等,为什么要封锁消息?”
“好吧,记得一年前这个时候舜城的大事件吗?一号首长来舜城视察,案件就发生在期间,而首长特别对我县的公安交警部门非常满意,亲自题词……”
“向舜城警察学习。我记得。继续。”
“夏源肯定听说了此事,在警局他一眼认出了女儿的双手。直到那时才引起刑警大队对夏小雨案的重视,分派人员对夏源和夏小雨的人际圈子作了详细的调查,但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当时大家都认定这是一起分尸案,却没有发现其它的残骸,直到第二天,夏小雨的双脚又在武昌路上出现。我们之前已经派人在周围巡逻,却似乎跟不上凶手的节奏,断肢先后两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