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旋说道:“上级主管部门给余榭打电话了,让他别胡闹,哈哈,所以就不用干啦!”
“是该有人收拾下你们。”
乔昭宁戏谑道:“苏警官,你该不会又怀疑我了吧?我这次可是一点不在场证明都没有,因为我就在现场啊。”
苏镜笑道:“你很狡猾啊,我看看你的袖子……果然没有血迹。”
何旋说道:“你这是在打什么哑谜?”
“前四个人,凶手没有留下凶器,但是这次留下了,因为拔出匕首的话,血会溅出来,”苏镜说道,“如果凶手准备杀人后立即逃跑的话,他不会在意身上会不会留下血迹的,只要脱掉衣服跑路就行了。而他没有这么做,说明他杀人后并没有离开。”
苏镜想到了那张画着笑脸的卡片,凶手留下来大概就是要看他出丑的吧?那何旋收到的卡片呢?难道仅仅是挑战,还是威胁?一想到威胁,他就不寒而栗,说道:“何旋,你的处境很危险。”
“记者嘛,总是会遇到危险的。”
苏镜无奈地叹息道:“我也没办法,总之你要尽量小心点。”
乔昭宁又逗趣道:“放心吧苏警官,我这个头号嫌疑人是不会为难何旋的。”
苏镜看着这个嬉皮笑脸的人真想捶他一顿,说道:“你小心点,以后你开车违章,我都把你抓起来审两天。”
笑了一会儿,苏镜问道:“这个受害者你们认识吗?”
“认识,”何旋说道,“《顺宁快报》的刘向明。”
“他参与过什么媒体暴力吗?”
“专家组组长的女儿在顺宁大学读书的新闻,就是他最先报道的。”
“哦,果然是这事。”
乔昭宁说道:“他还得罪过你们警察呢。”
“什么事?”
“大概是去年吧,”乔昭宁说道,“有个仓库爆炸起火,刘向明去采访,结果被你们警察拦住了,不让他靠近,而且还对他进行推搡、辱骂,刘向明就把这事给报道了。”
“哦,这事就是他干的呀!”苏镜说道,“难怪难怪。”
“难怪什么?”何旋问道。
“难怪凶手要杀他呀,”苏镜说道,“要说媒体暴力,这事比什么都暴力。当事人就在这儿呢,张所长,你来一下。这个被捅的人你有印象吗?”
“没有,我见过他吗?”
“哈哈,去年你那检讨,就是因为他才写的。”
“哦,他就是采访火灾的那个记者啊?”
“是啊。”
何旋好奇心起,急切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
著名战地摄影记者罗伯特·卡帕有句名言:“如果你拍得不够好,说明你离得不够近。”任何一名想有所建树的摄影记者,都把这句话当成至理名言甚至人生信条。刘向明也不例外,每次采访,他总是冲在最前面,只有这样才有可能获得最鲜活的第一手资料,拍到最震撼的现场图片。这天,他带着一个实习生出去采访,顺宁水利管理所打捞水葫芦的事情,水葫芦是一种入侵物种,据说原产于巴西东北部,可以是美化环境净化水质,可是由于繁殖能力很强,覆盖了整个水面,使得水中的其他植物不能进行光合作用,水中的动物也无法得到充分的空气与食物,于是纷纷死亡。水利管理所发现这一问题之后,立即行动起来,几天就打捞了六万多吨水葫芦,刘向明跟着他们坐着皮筏子悠荡在水面上,拍摄了一组效果很棒的图片然后便打道回府。就在回报社的路上,突然一阵巨响传来,紧接着就看到远处一股浓烟冲天而起,刘向明顿时兴奋了,立即驱车往浓烟升腾处奔去。刚开了几分钟车,又有一阵巨响传来,在北风的吹动下,浓烟像一条黑色的巨龙蜿蜒在天空上。刘向明停下车,拍摄了一张“黑龙”的图片,然后继续向前狂奔。
爆炸地点看上去很近,实际上很远,而且还要绕路,等他终于赶到现场的时候,爆炸声已经停息了,警察也已赶到了现场,消防队员正在奋力扑救。
张所长,名剑南,四十多岁。听说精达化学品厂发生爆炸之后,他立即带领几个兄弟赶到现场维持秩序,先把围观群众劝离危险区域,然后拉起警戒线,只准消防队员和警察出入。刘向明赶到的时候,遇到的就是这道警戒线,站在警戒线外,精达化学品厂被一栋高楼挡住,根本看不到里面发生的情况,如果想看清楚,就必须越过警戒线。但是,刘向明被拦住了。
“警察同志,你好,我是《顺宁快报》的记者。”
“不行,里面太危险了,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我是记者。”
“记者也不行。”
一盆冷水浇了下来,满腔的热情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变成了愤怒:“为什么?”
“不为什么,这是我们领导交代的。”
张所长一直在旁边听着警员和记者的交流,他也不吱声,像这种事情,还用不着他亲自出马。
刘向明继续吼道:“你们这是侵犯我的新闻采访自由!”
警员却反唇相讥:“你们什么时候有过自由?”
采访是第一要务,斗嘴是毫无必要的。想通了这一点,刘向明不再跟他争执,瞅了个空子一矮身钻进了警戒线,然后便大步流星地往前跑,边跑边把相机的镜头盖打开,只要绕过前面墙角,精达化学品厂就尽收眼底了。可是值守的警员毕竟不是吃素的,一看这个不知好歹的记者竟然闯了进来,便立即飞扑过来,挡住了刘向明的去路。刘向明几次想冲到前面都被挡了回来,无奈之下,他拿起照相机对着警员就是一顿狂拍。
张剑南把这一幕看得清楚,当刘向明嚷嚷着什么采访自由的时候,他就已经很不屑了,这些个无冕之王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但是作为一所之长,他也犯不着跟这人一般见识,可是等刘向明闯进警戒线的时候,他就怒了。
张剑南疾步走向前,呵斥道:“你什么人?”
“我是记者。”
“哪儿来的假记者?赶快离开这儿,不要妨碍我们公务。”
“我怎么妨碍你们了?”
“这里是救灾现场,任何闲人都不能入内。”
“我不是闲人,我是来采访的。”
“这里危险,出了事我们负不了这责。”
“我不用你们负责!”刘向明越说越激动越来越怒,嚷道,“你赶快让这看门狗让开!”
“你骂谁?”警员怒了,“你他妈嘴巴干净点。”
刘向明举起相机挑衅般地拍个不停,终于警员控制不住自己了,一个耳光挥了上去,另外一只手顺势锁住了刘向明的喉咙,一把将他抵到墙角,接着便去抢夺照相机,照相机是记者的生命、记者的武器,刘向明虽然喉咙被锁,兀自奋力抵抗,可他哪儿是两个警察的对手?张剑南观战一会儿,便上前帮忙抢走了相机,删除了刚才拍到的画面,这才把相机还给刘向明。可是刘向明却不依不挠,拿起相机继续往里冲。
张剑南从来没见过这号人,一挥手说道:“铐起来。”
警员立即上前,迅速制服了刘向明,一把手铐铐住了他。
刘向明曾经采访过无数次的突发事件,没有一次能顺顺利利地抵达事发现场的,不是警察就是保安,总是会想尽各种办法把记者挡在外面不让靠近,为这种事,刘向明多次跟警方起过冲突。这次下车采访之前他就知道不会很顺利,于是安排实习生不要跟他一起,而是要他站在马路对面,隐身在一棵树下拿着照相机等待着。而他被警察堵截、锁喉、抢相机、删照片的场面,全被实习生拍了下来。
刘向明被铐住之后,也不折腾了,安安静静地坐在警车里,他知道好戏才刚刚开始。大约半个多小时后,全市各路媒体都纷纷赶到了,实习生第一时间向报社反映了情况,报社采访部主任义愤填膺,觉得不把这事闹大,对不起刘向明,于是不再抱着抢独家的念头,而是向全市媒体求援!
张剑南这下糗大了!
他又招呼来几个警员值守,自己带着刚才那个警员撤了,撤之前,把刘向明的手铐给取了。
第二天各大媒体的头版都是他的光辉形象,他正在抢夺相机!他百思不得其解,这照片从哪儿来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话一点不假。
新闻报道了,这还不算完。《顺宁快报》报社领导协同顺宁市记者协会的会长找到了顺宁市公安局,投诉张剑南越权殴打记者、抢夺相机、阻挠采访、扣押记者的行径。公安局长当面道歉表示会严肃处理,然后等兴师问罪的人走了之后,把张剑南一个电话叫来了。
对张剑南来说,局长还算是个讲理的人,他说张剑南的工作方法是不对的,但是原则是对的。救火现场,哪能让记者进去弄得乱哄哄的?但是检讨还是要写的,因为媒体是得罪不起的。
乔昭宁嘿嘿一笑,说道:“其实,记者拍摄也不会给你们添乱吧?”
张剑南说道:“每行都有每行的操作规范工作流程,像我们警察,在遇到这种火灾爆炸事故的情况下,当然不能允许任何人靠近现场,记者自然也不例外。”
何旋说道:“可是,采访是我们记者的天职。”
苏镜说道:“天职在规则面前,还是要遵守的。”
何旋不服气,说道:“我就觉得你们是在滥用权力。”
苏镜却不着恼,问道:“我问你,像救火那种事情,必须争分夺秒,如果把你们记者放进去,消防队员跑起来还要躲着你们,你说会不会耽误时间?是救火重要,还是你们的采访重要?是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重要,还是你们的订阅量收视率重要?”
几句话说得何旋哑巴了,乔昭宁嘿嘿笑道:“哎呀,苏警官教训的是,何旋就是太不懂事了!”
一句话,又把沉重的气氛搞活络了。

6、话语权滑向媒体暴力
手术室的门打开了,几个医生推着刘向明走了出来,一群同事纷纷围拢过来,医生连忙示意大伙不要吵,要让病人安心休息。苏镜也在这群人里面,他本来想亲自问刘向明几个问题,但是刘向明还在昏迷着,他只好派了两个民警看护着,自己离开了医院。
从刘向明身上取出的凶器,正是宽五厘米单面开刃的匕首,跟其他四个死者身上的留下的伤口吻合。
等待的时候,苏镜跟刘向明的每个同事都聊过了,一个立体的记者形象渐渐在他心中成形了。
刘向明,二十九岁,有女朋友。他大学一毕业就到《顺宁快报》工作,一直干到现在,领导对他非常满意,认为他干活有冲劲,肯卖力,而且拍的照片都不落窠臼很有想法。四川汶川地震的时候,虽然每个人都很痛苦很伤心,但是想到大灾之后有大疫,很多记者还是不敢主动请缨前往四川采访,但是刘向明第一个站了出来,说要去四川采访。当时震中映秀已经封路,只准出不准进,但是刘向明背着几包方便面、笔记本电脑和摄像机就上路了,他翻山越岭,徒步走到了映秀,发回了一系列感动人心的图片。
同事说,刘向明很有爱心,有一次跟着顺宁市一家医院到新疆西藏等地开展“光明行活动”,给当地百姓治疗白内障。回来之后,刘向明就当爹了,他“收养”了两个孩子,每个月给他们寄两百块钱,供他们吃喝拉撒上学读书。
刘向明非常幽默爱讲笑话,只要有他在,就会有欢声笑语,但是他也的确不厚道嘴巴不饶人。有一次,他去动物园拍摄几张新生小动物的照片,回来后一个同事问他拍什么去了,他说鸵鸟下蛋了、猴子生崽了、大象怀孕了、老虎发情了,那个同事笑道:“生小孩啦,难怪我今天眼皮一直跳,原来有喜事。”刘向明当即收拾他:“恭喜你啊,当爹了!”
刘向明好为人师,虽然不是领导,却经常指手画脚,说其他同事的照片这张构图不好,那张光线有问题。倒不是因为嫉妒,他确实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被批评的同事虽然面子上过不去,倒也认可他的意见。
刘向明非常冲动有点暴力。有一次他开车的时候,前面一辆车走错路了,想退回来,刘向明二话不说一踩油门撞了上去,结果还是追尾,自己的全责,不过他不在乎,他说:“那一刻,我觉得很爽。”还有一次,在采访路上,有点塞车,前面那车上有人打开车窗丢了一个香蕉皮出来,刘向明立即下车捡起香蕉皮,敲敲司机的窗玻璃,等司机打开窗,他把香蕉皮扔了进去,然后非常客气地说道:“请不要乱丢垃圾!垃圾!”他故意多说了一个“垃圾”,至今同事们都在猜测,那个司机是不是知道自己被骂了。
这是一个非常可爱的人,一个非常有个性的人。铁肩担道义,是每个有理想的记者的理想,而刘向明就是一个有理想的记者。可就是同一个人,采访拍摄了专家组的女儿在顺宁大学上学的新闻,严重干扰了这个无辜女生的正常学习生活,也是同一个人,竟不顾警方的警戒线,硬要往火灾现场冲。他不知不觉地滥用了他的话语权,不知不觉地滑向了媒体暴力。当然比之皮华明那种赤裸裸地以媒体暴力勒索经济效益,他的境界要高尚很多,但是再怎么高尚,也是滥用权力。
他是一个复杂的记者,在他身上有人性的闪光之处,也有人性的软肋,那就是面对权力,他经不起使用它甚至滥用它的诱惑。只要身怀利器,哪怕最善良的人也会萌发杀心。
阿克顿说,权力导致腐败,绝对权力导致绝对腐败。
不管这种权力是政治权力还是话语权,只要失去制约,同样可以罪孽横生。


第八章 双重侵犯
驾驶座上一张卡片立即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一张普通的卡片,没有任何花纹只是白板一张,可是翻转过来,却是那个夺命的图案,八个圆圈十一个箭头,仿佛面目狰狞地魔鬼,看着乔昭宁露出了森森的白牙。他越发紧张了,站在车门旁警惕地左右张望,远处传来阵阵脚步声,那人走走停停似乎在躲避什么又似乎在寻找什么。

1、热衷暴力的记者
今天的《顺宁新闻眼》有两大热点:一是日全食,二是谋杀案。乔昭宁跟何旋全摊上了,对记者来说,最兴奋的事莫过于此。一回到台里,两人便忙活起来,日全食那条新闻是几组记者合稿,本来余榭是安排给乔何二人的,此时临时作了调整,让凌岚负责,他俩专门做谋杀案的。
乔昭宁笑嘻嘻地问道:“余制片,直播怎么突然停啦?”
“上头打电话来了。”
“没批评我们吧?”
“没事,有我顶着,怎么会批评到你们头上呢!”
何旋赞道:“还是余制片好啊,换作别人,挨批评的就是我们了。”
“不说这些了,你们赶紧编片子去吧。”
何旋写稿,乔昭宁编辑,到了傍晚,新闻做出来了,交给余榭审完就准备走了,这个时候,苏镜来了,何旋嘿嘿一笑:“哎哟,真是难得,今天是来接我的吧?”
苏镜呵呵一笑:“是啊,看你今天这么辛苦,所以特地来接你下班。”
乔昭宁说道:“何旋,我们男人的话,你可不能全信,苏警官肯定还有下半句。”
何旋笑道:“我就知道他不会这么好心,你又要找谁啊?”
苏镜说道:“跟乔昭宁聊聊如何?”
乔昭宁立即笑道:“难怪我眼皮一直跳,苏警官,你想问什么呀?”
“今天上午,《顺宁快报》记者刘向明遇刺的时候,你也在山上,第一个发现尸体的女人说,凶手来自左边,而你正是在左边。”
乔昭宁愣怔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苏警官,你不会真的把这个当成定我罪的证据吧?”
“当然不会,”苏镜问道,“你一直在拍摄吗?”
“是啊,”乔昭宁说道,“不信,问你老婆。”
何旋却不领情:“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当时一直在看日食,再说了,天那么黑,我哪儿知道你是不是跑去杀人了。”
乔昭宁惊愕地张大了嘴巴,说道:“天啊,地啊,妈呀,娘呀,我都遇到些什么人呀!”
何旋故作娇羞状:“别这么叫我,怪不好意思的。”
一句话,把乔昭宁气得咬牙切齿却无计可施。
苏镜问道:“你们直播的时候,两人相隔多远?”
何旋说道:“还是有点距离的,我用的是无线话筒,当时我俩相隔起码有六七米的样子。是不是,老乔?”
“是,六七米,所以你看不到我。”
对乔昭宁,苏镜一直拿不准。他曾经怀疑过三个人,如今,余榭肯定不在山上,那就只剩下两个人了。在日全食发生的时候,颜雄飞离开了沈国麟的视线,他所在的位置在刘向明的左边;姚琐涵遇害的时候,他说在家备课,证人只有一个,他老婆;刘宁和皮华明遇害的时候,他跟专家组在夜总会,但是火车脱轨死了那么多人,这些专家都敢信口雌黄,何况要证明颜雄飞跟他们在一起呢?而且,喝酒喝得醉醺醺的,颜雄飞即便离开一会儿,谁又会关心呢?最棘手的是樊玉群遇害时,他跟复旦大学来的青年学者沈国麟在一起,沈国麟也证实的确如此。
而对乔昭宁,同样是雾里看花。刘宁和樊玉群遇害的时候,他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一次是在上网,有跟帖记录为证;一次是在图书馆,有借书时间为证。但是姚琐涵遇害的时候,他在无所事事地瞎转悠,没人证明;皮华明遇害的时候,他在搞一夜情。但是苏镜想不通的是,他为什么老去骚扰容笑薇,难道性欲就那么强?在苏镜看来,他这么搞,就是为了制造自己的不在场证明,容笑薇提供的时间,都是看手机看到的,但是手机时间是可以调的!当然,他没有证据指证乔昭宁修改了时间,所以这个疑问也一直没问出口,如果问了,没准会被人说没情趣,而万一被何旋知道了,没准还会怪自己技不如人。
现在,刘向明又被刺了,乔昭宁再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心中的怀疑便越发强烈了。
乔昭宁被他看得受不了,说道:“苏警官,我跟何旋是同事,关系确实比较好,但是我对何旋一点非分之心都没有,所以呢,你就不要老怀疑我了。”
苏镜一时错愕,说道:“啊?什么?”
乔昭宁问道:“老实说,你老婆这么漂亮,整天还在外面东奔西跑,你是不是不踏实啊?”
何旋问道:“你说什么呢?”
乔昭宁打个哈哈,说道:“我呀,是怀疑苏警官在吃醋,所以老怀疑我。这叫什么来着?好像是移情还是什么的。他表面上怀疑我杀了人,实际上,却是在担心我追你,”他叹口气接着说道,“哎,长得帅不是我的错,还到处乱跑,就是我的不对了。”
苏镜被他逗乐了,转念一想,似乎也有点道理。乔昭宁的确很帅,何旋又经常跟他一起合作,苏镜心里其实转过无数次念头,只是还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可能”,他这才不去多想。如今,这种念头竟然被乔昭宁打着哈哈戳穿了!偏见是很要命的东西,也许真的是这种偏见,才使自己老是怀疑乔昭宁?苏镜说道:“想不让我怀疑你,你就赶快找个女人结婚!”
乔昭宁哈哈笑道:“何旋,你看你老公竟然来逼婚了。苏警官,帮我介绍个女警官吧,到时候我就让我老婆天天盘问你家何旋。”
三人说笑一阵便分手了,乔昭宁说要回家,苏镜则要再找余榭谈谈,何旋只好等他。
《顺宁新闻眼》马上就要开播了,余榭正坐在直播间里,看着面前的十几个大屏幕。几年前,正是在这里,一个美女主播被谋杀在直播台上,星转斗移物是人非,当年那几个编辑、美编都已经不在了,全换上了新面孔。
直播开始了,主持人欧阳冰蓝出现在屏幕上,播放头条新闻:《日全食现场记者遇刺》。
几年前,主持人被谋杀后,《顺宁新闻眼》由半个小时扩版到一个小时,几年来,一直坚持了下来。看这架势,得等一个小时候才能跟余榭谈话了,正准备离开,余榭却招呼道:“苏警官,有什么事?”
“没事,您先忙。”
“不忙。”余榭把工作交待一番,便带着苏镜离开了直播间,“让主编盯一下就行了。是不是为案子的事?”
“嗯。”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我想了解一下乔昭宁的情况,你觉得他这人怎么样?”
“你怀疑他?”
“也谈不上怀疑吧,只是想弄清楚一些。”
“工作上是没问题的,绝对是一名好记者,私生活就不太清楚了,好像没有女朋友。”
“他性格怎么样?”
“很有正义感,像那个哮天犬火锅店,他卧底一个礼拜,把他们的内幕给曝了出来。也很开朗很阳光,就是早几年有点奶油气,人长得太帅了,总是有这种感觉。后来,突然有一天,有人说:‘哎,乔昭宁变了。’我们这才发现,他身上奶油气不见了,变得阳刚了。”
“他对媒体暴力是什么态度?”
余榭叹口气说道:“现在很多记者都热衷搞这个,有的人搞了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进行媒体暴力,像乔昭宁呢,是明知道是媒体暴力还乐此不疲,最近这次,把顺宁大学教授裸奔的画面都播了。”
“这个应该也是编辑或者制片人的责任吧?因为你们要把关的。”
“我只能说,他跟樊玉群想到一块去了,两人是一拍即合,我当时就反对播那些画面,即便播也要把人脸打上马赛克,可是他们偏不听,樊玉群还说渴望打官司,官司打得越大,节目收视率就越高。”
“除此之外,他还参与过其他媒体暴力的事情吗?”
“河南张海超开胸验肺事件之后,顺宁也有一个工人说,他得了职业病,还说工作环境非常恶劣,因为潮湿,所以很多人得了心肌炎。然后乔昭宁就做了一条新闻,采访了工人,暗访了公司的老板,当时老板的情绪很激动,说了一些不负责任的话,然后乔昭宁就报道了。如果放在平时,顺宁职业病防治部门估计也不会太上心,新闻是易碎品嘛!过几天,人们就把这事忘了。可是那时候张海超刚刚开胸验肺,所以网上舆论非常大,网友说,开胸验肺不算什么,顺宁马上就要开膛验心了。所以,职防所不敢怠慢,立即进行调查,后来发现那家公司的确没什么问题,更没有很多工人得心肌炎。这个结果一出炉,那家公司就更加理直气壮了,声称要状告电视台。结果,乔昭宁继续报道这事,网友一致认为是那家公司和职防所勾结在一起了。”
“到底怎么回事?”
“你是在问真相吗?”余榭说道,“哪能找到真相啊?连我都怀疑职防所,可是我们没有证据啊!乔昭宁就是利用了网民的热情,不断在这件事上制造话题,即便他们是清白的,面对汹汹民意也清白不了了。后来,职防所只好从省城请来专家再次检查。”
“又是专家?”
“不过,这次专家得出的结论是,那家公司的确有问题,最后罚了几十万。可是后来,我从朋友那里得知,那家公司真的没问题,职防所是违心地做出了最后的结论。”余榭说道,“还有,乔昭宁报道的那家哮天犬火锅店,也有人说是媒体暴力,不过我是不认可这种说法的。”
“后来,《顺宁新闻眼》的确做了那家店的广告啊。”
“我们不能因为做了广告就说是媒体暴力嘛,像《顺宁都市报》那样为了广告而以曝光相威胁,那才叫媒体暴力。但是,乔昭宁这条新闻明显不是这种情况,”余榭沉思道,“不过也有人说,乔昭宁做这条新闻的初衷就是为了打击报复,我觉得这完全是无稽之谈。”
“谁说的?”
“苏楚宜。”
“他为什么这么说?”
“我没问,也懒得问。”
苏镜默默地点了点头,乔昭宁的嫌疑可以撇清了,作为一个媒体暴力的热情拥护者,他犯不着去杀那些志趣相投的记者。而如果他还有一丝怀疑的话,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将使他彻底从怀疑的迷雾中走出来。
楼下,传来刺耳的警铃声。

2、嫌疑人遇刺了
有人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可是乔昭宁双眼皮一直在跳,他就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到底是福是祸是吉是凶了。他跟苏镜作别之后在座位上坐了一会儿,刚准备走,两个眼皮就开始跳了,何旋听到他的担忧之后,嘻嘻一笑说道:“你眼睛进沙子了吧?”
乔昭宁涎着脸皮说道:“你给我吹吹?”
“小心让我老公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