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住在这里的吗?”
“是啊。”容笑薇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苏镜做了自我介绍,容笑薇便用一种错愕的眼神打量着他,然后问道:“你找我干嘛?”
“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一下,你一个人在家?”
“是。”
“哦,那就好办了,”苏镜问道,“你认识乔昭宁吧?”
“不认识。”
苏镜掏出一张照片,问道:“就是他。”
容笑薇的脸明显红了,紧张地看了看苏镜,立即说道:“不认识。”
“请你好好想想,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
“不认识,我说过不认识他!还有事吗?没事我就关门了,我还要睡觉呢。”说罢就要把门关上,苏镜一把顶住了,说道:“我不想把事情搞复杂,所以刚才特地问了是不是你一个人在家。”
容笑薇想了想,说道:“到屋里坐。”
房子很大,光是客厅餐厅就有一百多平米,也许这是一只金丝雀,一只寂寞的金丝雀。此时,这只金丝雀的声音里充满了怀疑、紧张、好奇和不安。
“什么事?”
“这个人叫乔昭宁,他说跟你在夜未央酒吧认识的,然后到了你家,是这样吗?”
“是。”
容笑薇说的时间,正是皮华明遇害的那个晚上。
老公是个生意人,比她大二十岁。对一个女人来说,她能有的幸福生活基本上都有了,除了一样,老公经常出差。美艳少妇春心涌动,她终于耐不住寂寞的春闱,四处泡吧寻找一夜艳遇,但是自己条件很高,一般男人还真看不上,所以十几天下来一无所获。终于在那个注定要出事的晚上,她遇到了一个帅气的男人,这就是乔昭宁。当时乔昭宁坐在她的对面,两人目光不经意间接触,乔昭宁便举起酒杯微微一笑,容笑薇感到自己的心跳情不自禁地加快了。这之后,乔昭宁便顺手推舟地坐到了她的旁边,在上床之前总是要聊几句的,大家毕竟不是野兽,不能太赤裸裸,起码的含蓄还是要的。社会、人生、理想、家庭、生活,全都聊完了,容笑薇也有点醉了,眼神越发迷离了,乔昭宁看了看表,问道:“去你家还是去我家?”
容笑薇心中充满渴望,但毕竟是第一次,所以有点害羞有点胆怯,她没想到这个男人这么直接。还没等她回答,乔昭宁接着说道:“去我家吧。”
容笑薇有点怕,这毕竟是个陌生人,所以……她想了想,说道:“还是去我家吧。”
花为春博士,酒是色媒人。两个酒鬼摇摇晃晃地回到家,刚一进门,便如同干柴烈火一般抱在一起……
“你们是几点到家的?”
“大概8:30吧。”
“他是几点离开的?”
“第二天早晨。”
“你们是几点睡觉的?”
容笑薇不满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不到9:00。”
“你先睡的?”
“我喝醉了,所以就先睡了。”
“他有没有可能趁你睡着后离开然后又回来?”
容笑薇犹豫半天问道:“你到底问这么多干什么呢?”
“我们怀疑这个乔昭宁有可能在那天晚上杀人了。”
“啊?”容笑薇说道,“什么时候?”
“死者的死亡时间大概在凌晨12:00到2:00之间。”
“这不可能。”
苏镜看着她,看得她心慌意乱。
容笑薇睡了,这个久旷的女人终于满足地睡了。身边的男人虽然看上去稍欠几分阳刚之气,但是感觉还是非常舒服。尤其是枕着他的胳膊沉入梦乡,她感到几分甜蜜和踏实。她已经在这张床上寂寞很久了,如今终于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了。她做梦了,梦见自己在飞翔,云彩从身边飘过,小鸟从身边飞过,风儿吹拂着她的身体,感觉麻麻的痒痒的,她浑身的每个毛孔似乎都张开了,呼吸着田野的风,渴望着再一次的爱抚。她感觉到了,感觉到温润的唇滑过她娇嫩的肉体,从上到下,直到最私密的地方,身体里就像有一颗定时炸弹终于爆炸了,她情不自禁地呻吟起来,身体起伏仿若海浪滔滔。她闭着眼睛等待着,等待着又一次的畅快淋漓……
可是一切突然停了下来,她疑惑着,渴盼着,焦灼着。
却听乔昭宁痴痴笑道:“不给你了。”
容笑薇一把拉过乔昭宁,紧紧地抱着他,疯狂地吻着他,娇斥道:“你给我!”
……
“你这个坏蛋,都几点了,把人家弄醒了。”
“不知道。”乔昭宁气喘如牛。
容笑薇掏出手机看了看,说道:“还这么早,看会儿电视吧。”
“不看了,有什么好看的?累死我了。”
“我要看。”
据说韩国娱乐圈比中国的还脏,女明星们大多沦落为陪吃陪喝还陪睡的三陪小姐,但是这并不妨碍她们演出一部又一部清纯可爱、荡气回肠、百转千回、可歌可泣、催人泪下的爱情肥皂剧,一部部剧情雷同的肥皂剧征服了一个又一个或老或少或感性或知性的中国女人。容笑薇的肉体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畅,这种舒畅的感觉是老公从来没给过的。身体舒畅了,她便想看看韩剧,可是找遍了所有的频道,竟然都没找到,还在播出的频道又在卖广告了。丰胸产品,她是不感兴趣的,因为她对自己的胸很满意;减肥产品她是不需要的,因为她身材很好;什么金项链金镯子,她知道那都是假的,何况还很土气;治阳痿的,她更用不着……
于是只好躺下了,钻到了乔昭宁的怀里。
困意袭来,她很快又睡了,很快又醒了。她已经满意了两次,实在不想再满意一次了,但是乔昭宁很会挑逗人,他似乎对自己身上的每个敏感点都特别熟悉,一亲她的耳朵,她就从梦中惊醒了,一亲她的乳头,她便开始呻吟了……
满意够了,容笑薇照例埋怨他:“又是几点了啊?”
“到底是几点?”苏镜问道。
“第一次是11:30,第二次是1:30。”
“他早晨几点离开的?”
“7:00。”
皮华明死亡时间是12:00到2:00,乔昭宁11:30离开是不现实的,因为容笑薇还看了会儿电视。
“那个,你们第一次……呃……醒了之后,又是几点睡觉的?”
“12:10吧。”
从这里到皮华明遇害现场,开车过去要半个小时,假如乔昭宁12:10离开的话,到达出事地点也要12:40了,回来还要半个小时,留给他杀人的时间就只有10分钟了,这10分钟,他要正好拦下皮华明的车,并顺利地上车,顺利地杀人……也许可以办到,但是难度太大了。
其实苏镜也说不上为什么还要来调查这个容笑薇,当然他可以说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疑点,每一个细节都要求证。但其实,他来之前就已经宣布乔昭宁无罪了,因为除了姚琐涵、刘宁和樊玉群遇害的时候,他都有不在场的证明。如今,不过是给他多找了一条皮华明遇害时的不在场的证明罢了。
可是当他离开容笑薇家的时候,他收到一条彩信,又把他彻底搞懵了。
乔昭宁戴上了墨镜,苏镜拍了一张照片,随后彩信给邱兴华,邱兴华立即把画像专家找来填上了头发。
现在,苏镜看到的就是那个坐索道的女人,当然区别还是有的:一张是素描,一张是照片。
4、日食直播记者遇害
何旋回家后发现老公正郁郁寡欢地坐在沙发上,低着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他画得毫无章法宛似天书,每到这时候,何旋就知道苏镜遇到难题了。
“怎么啦?把你难倒了?”
苏镜长长地出了口气说道:“是啊。我现在怀疑三个人,但是每个人都起码有一次谋杀案,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那会不会有两个杀手呢?”
“我就是在想这个问题,假如是两个杀手的话,那是不是现在这三人中的两个呢?”
“哪三个人啊?”
“余榭,乔昭宁,还有顺宁大学的教授颜雄飞。”
“你真的把乔昭宁当嫌疑人啦?”何旋笑道,“今天下午我去台里的时候,他还跟我抱怨呢,一个劲地跟我说他是忠的。”
“在没有水落石出之前,谁都是忠的,谁都是奸的。”
“我呢?”
“你一直就是奸的。”
何旋挑衅地看了老公一眼,说道:“小心奸了你。”两口子笑了一通,何旋又问道,“你为什么会怀疑乔昭宁?”
“为什么不能怀疑他?”
“你觉得他像是会杀人的人吗?”
“人不可貌相,”苏镜说道,“我现在很怀疑他男扮女装去了鸽子岭,因为他跟那女的长得太像了。”
“可能只是凑巧吧,”何旋说道,“全国长得像周杰伦的有十几个呢。而且,那几个人遇害,都或多或少是因为参与了媒体暴力,那凶手起码应该是个反对媒体暴力的人吧?可是乔昭宁本身就挺暴力的,上次把人裸奔的画面就那样播出来了,还不够暴力?”
“这也是困惑我的一个心结啊,”苏镜问道,“那你觉得会是谁呢?余榭还是颜雄飞?”
“我倒真巴望是余榭,你都不知道他那得意的样儿,这还没当上制片人呢,就开始狐假虎威了。”何旋说道,“我觉得也许你得拓宽一下思路,为什么就在这三个人身上打转呢?为什么不能是其他人呢?”
“因为现在就三个人可疑啊。对了,你今天不是没有采访吗?怎么又去上班?想当劳模啊?”
“哎,我们那鬼地方,不想当劳模都不行,不管谁当制片人,都不会让你闲着的。”
“又采访什么去了?”
“酒店客房爆满,顺宁挤满了世界各地来看日全食的人,挺无聊的一条片子。”
“明天日全食是几点啊?”
“八点多吧,具体我不太清楚,我们7:00就要准备直播了。”
“你们也搞直播?”
“是啊,这还是樊玉群活着的时候定下来的,先跟台里申请,台长同意了。”
“你去吗?”
“去,早晨6:00就得爬起来了,”何旋说道,“顺宁最佳观测点是在金谷山,要跑老远。你知道我跟谁搭档吗?跟你的犯罪嫌疑人乔昭宁。”
苏镜脸色一沉:“你还是别去了吧,你收到过那张卡片的。”
“那么多人呢,不会有问题的!乖啊,来,让旋姐亲一个。”
“五,四,三,二,一,走……”
导播一声令下,音乐响起,片花开始播出,日食照片,记者出镜画面快速播出,镜头定格,显出几个大字:直播大日食。
这次日全食号称五百年一遇,从初亏到复圆长达2个多小时,日全食的持续时间最长可达六分钟左右,是1814年到2309年间中国境内可观测到的持续时间最长的一次日全食,也是世界历史上覆盖人口最多的一次日全食。所以被称为“大日食”。为这次直播,《顺宁新闻眼》准备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这次直播的方案本来就是由余榭制定的,不过如果不出意外,若干年后,人们提起这五百年一遇的大事,肯定都会说“樊玉群直播了那次日全食”,干活的永远是副手,得赞美的永远是正职,这真是颠扑不破的真理。现在……命运垂青,余榭的名字必将跟这次日全食一起,载入顺宁历史。
早上7:00,所有的记者、摄像、主持人、嘉宾、编辑、导播、美编、技术都已经各就各位,7:30,直播开始。
这次直播,《顺宁新闻眼》派出三路人马,乔昭宁跟何旋在金谷山,苏楚宜跟何欢欢在城市广场,连恒福和凌岚在一个居民小区。嘉宾请的是顺宁市科学馆的一位老师,鉴于日食尚未开始,主持人欧阳冰蓝跟嘉宾先聊着日食的相关知识,时不时地切一路记者信号进来,让记者介绍现场的情况,通过画面可以看到,金谷山上差不多人满为患了,山顶有一个平台,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何旋手持话筒流利自如地做着现场报道。何欢欢在城市广场现场采访了几个小学生,孩子们都很兴奋,有的甚至激动地说长大后要做天文学家。凌岚在居民小区里采访老头老太太,老人家也很激动,说这辈子算没白活,还能看到这么一出天文奇观。
这还不够,为了表现日全食的全貌,并体现顺宁电视台的全国视野大台风范,主持人还连线了重庆、武汉、宁波、南京、上海等地电视台的记者,有的是视频连线,有的是电话连线,总之屏幕效果非常好,整个一片热闹的场面,只是有些地方下雨了,当地群众很是不爽。
余榭一直守在导播间里,时不时地给前方记者下达指令,对他来说,这是一次十分重要的直播,重要到超乎500年一遇的意义,因为这是他上任正制片人前的最大一次现场直播,如果搞砸了,这制片人能不能当上都很难说,在这之前进行动员时,他这样威胁记者:“如果你们砸了我饭碗,我先把你们饭碗砸了。”苏楚宜私下说,这句雷人雷语堪与“我是不是拉屎也要告诉你?臭不臭也要告诉你”相提并论。
8:23,初亏。
何旋的画面出现在屏幕上,她说现在日食开始了,现场的市民都非常激动……然后是太阳的特写,然后是何欢欢,凌岚以及兄弟电视台记者……
这之后,嘉宾又接着介绍日食的生成原理、历史上几次比较著名的日全食,讲解的时候,嘉宾的图像占据屏幕一半,另外一半是太阳的特写,就像武大郎的烧饼被西门庆偷咬了一口。
如此进行了一个多小时,9:37,食既,日全食开始。
嘉宾开始介绍,说这时候月球的东边缘和太阳的东边缘相“内切”了,月球把整个太阳都遮住了,一般发生在初亏一小时后。
两分钟之后,9:39,食甚。
这是太阳被食最深的时刻,此时月球中心移到同太阳中心最近。
嘉宾说,这个时候,天地间昏黑一片,就像晚上10:00的光景。
余榭招呼道:“太阳特写放全屏。”
黑,很黑。
只在黑色圆盘周边散发出光芒。
然后画面晃了一下,仿佛那个黑盘子要从天上掉下来。
余榭不能容忍哪怕一点点瑕疵,立即对着麦克叫道:“乔昭宁,你干什么呢?”
直播时,记者摄像的手机一直处于开机状态,每个人都戴着耳机随时接听直播间的指令。
乔昭宁说道:“刚才有人从我后面挤过去,撞了下三脚架。”
“你把机器看好,画面抖成那样怎么看?”
“好,好,好。”
黑盘子又老实了,乖乖地待在屏幕上。
9:42,生光。
此时,月球西边缘和太阳西边缘相“内切”,日全食结束。
最后一步是复圆,那是在一个多小时之后了。
嘉宾开始讲起我国航天事业的发展,从第一枚火箭发射,一直讲到神五、神六、神七,刚开始讲登月计划,画面上那个半白半黑的太阳又晃动起来,而且这次晃动得比刚才还要厉害。
余榭气得肺快要炸了,怒吼道:“乔昭宁,你他妈在干什么?”
乔昭宁也很气愤:“我有什么办法呀,周围的人像疯了一样从我身边挤过去……哎呀,死人了!余制片,死人了!”
“什么死人了?”
“那边有个人死了。”
“不就死个人吗?你拍好你的画面!”
“天啊,好像是被人捅死的。”
“什么?”余榭惊叫道!
此时,一个大胆的想法迅速浮现在脑海里,当年《顺宁新闻眼》的主持人宁子晨暴毙在直播台上,第一任制片人杨宇风非但没有切走画面,还播出了十几秒,就是这十几秒,使这档节目立即家喻户晓。
观看日全食,却被谋杀了!
日全食是大新闻,可是现在日全食已经结束了,谋杀已经变成重要的新闻!播,还是不播,这是一个问题!经过短暂交锋,余榭决定孤注一掷:“扛着摄像机,马上过去拍!”
对一个真正的新闻人来说,是不会放过任何一次新闻事件的,哪怕可能会为此受处分挨批评。
每个人都有头脑发热的时候,因为每个人曾经都有过理想。
谋杀,年年都有;日全食,五百年一遇。
苏镜不是劳模,也不想当劳模,所以他放弃了对案情的苦思冥想,坐在家里看电视直播,时不时跑到阳台上亲眼看看。几乎每个阳台上都有人,大家拿出了各种X光片、CT片、核磁共振片挡在眼睛前面仰望天空;很快,苏镜的兴致从天上转移到地上,他发现如果通过不同的角度,可以看到到处都是大腿骨、臂骨、颅骨、胸腔、盆腔,一些女人的片子还能分明看出胸大胸小……
看一会儿太阳,意淫一会儿别人的胸,便又跑回来看老婆的直播,但是老婆很少露脸,大部分时间都是个大太阳放在屏幕上。开始直播的时候,苏镜还从画面里看到了沈国麟博士,不知道何旋是否看见他了。
天色越来越暗,到最后伸手勉强能见五指,窗外传来一声声尖叫,如此奇观,的确很让人激动。
接着就出事了。
看新闻,看到死亡直播,顺宁人有过一次这样的际遇;赫拉克利特说,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可是顺宁人却这么干了,又一起死亡直播发生在他们的面前。
镜头摇摇晃晃的,苏镜知道那是乔昭宁在扛着摄像机拍摄,一个男子卧倒在地上,背上插了一把匕首,慢慢地渗出血迹,周围的人惊慌失措地看着他,看着彼此……
镜头猛得一甩,何旋手持话筒出现在屏幕上:“各位观众,就在刚才日全食的时候,一位市民被人谋杀……”
镜头再次摇向那具尸体,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尸体的手微微动了动。周围有群众喊道:“他还活着!”
5、警察铐住了记者
公交车上,一个人打哈欠,许多人跟着打;有人咳嗽,很多人的喉咙也会发痒;看见别人跳舞,自己也会不知不觉地舞动。心理学家告诉我们,这是心理暗示的作用。如今,苏镜也被这种心理暗示困住了,倒不是他被暗示了,而是他面对着一群被暗示的人,这肯定连杀人凶手事前都没想到。
在电视直播里看到有人被杀后,苏镜并没想立刻赶到现场,因为金谷山离他家有近一个小时车程,等他去了,估计当地派出所都已经处理完了。他只是饶有趣味地看着电视直播,脑海里迅速勾勒着各种可能性,他甚至立即想到杀人凶手会不会是余榭或者乔昭宁甚至何旋,因为他立即想到了几年前的美女主播被谋杀案。
医生和警察很快就到了,因为这么多人集会,顺宁市政府怕出意外提前安排医生和警察驻点。医生立即给伤者处理伤口,戴上氧气面罩,警察则在周围拉起了警戒线,通过电视屏幕,苏镜看到何旋又在狐假虎威了,虽然听不到她的声音,但猜也猜得出,她正在跟张所长说什么,果然警察笑了,点点头,然后画面向前延展,那是乔昭宁扛着摄像机越过了警戒线。
就在这时候,苏镜瞪大了眼睛,因为他在死者旁边看到了那张卡片,八个圆圈十一个箭头,杀人凶手非常与时俱进,以前八个圆圈都是白的,而这张却画成了全黑的,日全食嘛!
医生们把伤者拉走了,警察还在勘察现场,在金谷山看日食的有上千人,警方把山封了,不准一个人下山,“不明真相”的群众情绪非常激动,一点都不稳定,纷纷质问警察凭什么不让他们下山,苏镜赶到现场的时候,上千人正在抗议呢。
乔昭宁扛着摄像机奔了过来,何旋伸出话筒就递了出来,苏镜愤怒地看着老婆正准备发飙,却听何旋指指摄像机,小声说道:“正直播呢!”苏镜一点脾气没有了,开始任由老婆折腾。
何旋说道:“现在顺宁市刑警大队大队长苏镜也赶到了现场,我们来采访他一下。苏队长,你好,请问你对这个案子有什么看法?”
“我也是刚到现场,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不过请市民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快抓住凶手的。”苏镜说完就走了,何旋追上来还要继续问,苏镜却对一旁的当地派出所刘所长说道:“把警戒线拉好,任何闲人都不能进来。”
“她……她是……”
“她是我老婆,也是闲人!”
何旋气得咬牙切齿,但是也无计可施。
被捅的人叫刘向明,伤口离心脏比较远,否则早就一命呜呼了。不出苏镜所料,他也是媒体的,是《顺宁快报》的记者,看电视时,苏镜没仔细看,现在看身份证,才想起来曾经见过他,他是在顺宁大学跟颜雄飞顶撞的记者之一。最先看到他躺在地上流着血的是一个女人,大约四十岁的年纪,她的一声惊呼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在初期的惊恐之后,女人变得兴奋,面对警察的询问,她突然觉得第一个发现这事是一种荣幸,尤其是还有记者在现场直播。
女人说,食甚之后,太阳慢慢露出了光亮,很多人还在仰着头看,但是她看累了,便低下了头想活动一下颈椎,然后就看到有人躺在地上了。
苏镜对她的说法充满怀疑,因为当时人很多,一个人被捅了一刀之后,想倒地都有困难,随后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解开了苏镜心中的疑惑:“当时我正在看日食,突然后面有人依在我身上,我就往前挪了几步,还用力甩了他一下,我感觉好像有人摔倒了,当时也没多想。”
日全食时间是9:39—9:42之间。
凶手就是在这时发起了攻击。
苏镜判断,凶手一定在得手之后迅速离开了这里,作为一名连环杀人犯,他实在没必要留在现场故作镇定。
女人说,她记得正在看日全食的时候,有人挤到了她前面,过了一会儿又走了,她不知道那人长什么样,因为当时天很黑,何况她一直仰着头也没理会谁在挤来挤去。女人说,那人是从左边过来的。
心理暗示现象就是在这时集中爆发了,苏镜询问有没有人在日全食的时候,觉得身前身后有人走过?结果,几百个人说有。苏镜没辙了,如果他继续追问的话,没准会有人告诉他那人的身高体型,甚至连五官相貌都能清清楚楚地说出来。他告诉张所长,警戒线可以撤了,让大家赶紧离开。
上千人一哄而散,金山谷顿时冷清下来,除了警察,只有十几个人还没走,有的是无所事事的市民,还想好奇地看看,再就是何旋和乔昭宁,此外还有沈国麟和颜雄飞。
苏镜狐疑地看着颜雄飞,这难道是巧合吗?颜雄飞来了,刘向明死了。
沈国麟呵呵笑着走向前来:“苏警官,你速度真快啊。”
“在看电视直播呢,”苏镜说道,“沈博士也来看日食了?”
“是啊,”沈博士说道,“你们顺宁电视台真是思想解放,搞了两次死亡直播了。”
颜雄飞说道:“为了收视率,一点职业操守都不讲了。”
苏镜被说得很不好意思,他觉得颜雄飞是在说何旋。
“颜教授沈博士,你们刚才是在哪边看日食的?”苏镜问道。
沈博士手一指,说道:“那边。”
“那边”正是那个女人说的左边。
沈博士继续说道:“今天人好多啊,刚才我跟颜教授都被挤散了。”
苏镜立即看了看颜雄飞,只见他的脸部肌肉微微颤动了一下。苏镜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被冲散的?”
“大概食既的时候吧,直到后来发现出了命案了,我们才会合了。”
颜雄飞忍不住了,干笑道:“沈博士啊,你有所不知,你这番话已经把我推到水深火热里了。苏警官一直怀疑我就是连环谋杀案的凶手,如今又多了一条罪证啊。”
沈博士赶紧说道:“不会不会,警方办案都是讲证据的。”
颜雄飞说道:“苏警官,我没什么好说的,如果以后你想到什么疑点或者突破口了,再来找我,我不会逃跑的。”一本正经地说完,又哈哈笑了两声,把剑拔弩张的气氛尽量消解掉。
苏镜也笑道:“我会的,关于媒体暴力,以后我还要向颜教授多多讨教呢。”
沈国麟和颜雄飞走了,经过乔昭宁身边的时候,乔昭宁又厚着脸皮打招呼:“颜教授,您也来了?”
颜雄飞冷冷地说道:“年轻人小心点,有人在看着你呢。”
乔昭宁不好意思地看了看何旋,何旋转过脸去笑。等两人走远了,乔昭宁才说道:“哎,我上次也是误伤,我哪儿知道那个酒鬼是个教授啊?”
苏镜走过来问道:“你们不直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