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俪心中翻江倒海。她喜欢左佑就是因为左佑的深情,因为左佑对程然炽热的爱。她觉得这样的男人值得托付一生。可是,如果把一生托付给他了,他还念念不忘程然,又有什么意思?爱情是自私的,爱情的眼睛里揉不得一粒沙子。虽然左佑只是在梦游时想起程然,抚摸程然,但这同样是一种背叛,一种情感上的背叛。也许,根本不是背叛,而是欺骗。左佑从来就没有忘记过程然,如果程然突然归来,他选择的,肯定还是程然。可是,程然不值得你爱,你知道吗?她红杏出墙,给你戴绿帽子了,你知道吗?要让他彻底忘记程然,最简捷的办法就是告诉他,程然红杏出墙了。谢俪刚想大叫一声把左佑叫醒,可是马上停住了。程然跟彭大宇通奸,对左佑来说,无异于双料背叛。既然程然已经失踪了,就让她失踪吧。时间,总会让左佑忘记这个女人的。何必还要用过去的事情来刺激左佑呢?左佑已经很可怜了,他再不能经受任何的打击、任何的挫折了。
第六十六到六十七章
66,目击证人
左佑头痛欲裂地来到案发现场,还没进门,迎面碰到了彭大宇。
“左警官,你来了,”彭大宇的目光躲躲闪闪,左佑疑惑地看了看他,但是没有深究,问道:“怎么样?”
看左佑没有异常表示,彭大宇才放下心来,昨天把谢俪错当认成程然,他一直在担心万一谢俪告诉左佑怎么办?现在看来,这个女人并没有说出实情:“一个女人被杀了。”
屋子里到处都是血,墙壁上写着四个鲜血淋漓的大字:红颜祸水。字写得歪歪扭扭,仿佛游走的蛇。一具女性的尸体横卧在床,背上、屁股上、大腿上……处处皮开肉绽。彭大宇指着一根抱在物证袋里的木棍说道:“这就是凶器。”
女人是被活活打死的。
杖刑!又是一种古代的酷刑。
这种酷刑是专门用来对付女性的,起源于隋唐,到了宋明清三代,更是明确规定,妇女犯了奸罪,必须“去衣受杖”,除造成皮肉之苦外,还能达到凌辱之效。
所不同的是,杖刑只是一种肉刑,并不是死刑。而现在,变态杀手把杖刑发挥到淋漓尽致。难道,丁飞真的有同党?还是……左佑不寒而栗!
丁飞——一个心理医生——他会不会催眠某人,让那人肆意杀人?所以,尽管他身在大狱,却依然能随意杀人!
死者床边的电脑屏幕一片漆黑,但是主机和显示器的灯还亮着。电脑是开着的,只不过处于休眠状态,左佑活动一下鼠标,显示器亮了起来,是一个视频聊天窗口的页面,屏幕的右上角浮着一个视频窗口,上面显示着一个房间,一个满是鲜血的房间!
彭大宇惊叫道:“这就是这里!”
摄像头一直开着!
昨晚的杀戮,必定有旁观者。
左佑一把抓过话筒,说道:“我是公安局的左佑,我想电脑旁边的你,肯定目睹了一场惨案,我们需要网友们提供线索。”
这之后,左佑一直等待着,等待着目击者站出来。过得片刻,聊天栏滚出一行字来:我看到了,但是我怕。
左佑一看,气得要命:“你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
彭大宇说道:“左警官,在电脑前面看色情演出的,可能有公务员,有人民教师,有律师,有记者……总之,很多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让他们作证,岂不是让他们很丢脸?”
原来这些人是这么想的,左佑哼哼一声冷笑,继续对着话筒说道:“你们听着,别以为你们躲在显示器后面,我们警方就不知道你们是谁。你们等着,我们通过ip地址,一个个找你们,到单位找你们,我们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每天晚上都在网上看色情演出。如果,你们能主动站出来,向警方提供线索,我们保证会为你们保守秘密。”
聊天栏又滚出一行字来:“色情网站没管理好,还叫嚣什么?”
有人接着说道:“现在的警察啊,真是一蟹不如一蟹。”
另外有人说:“你们就原谅警察大佬吧,那么多红灯区都管不了,哪有闲心思管这种网站啊!”
左佑看着那些没心没肺的网友你一言我一语地贬损警察,心中无名火起,不禁大骂道:“你们眼睁睁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被凌辱致死而不报警,你们的心肝被狗吃了吗?”
聊天栏里沉默了半晌,终于有人回应道:“我错了,我本以为那么多人在电脑前,自然会有人报警的。没想到,没有一个人报警。”
旁观者效应!
聊天栏里又滚出一行信息:“你身后站着的人是谁?”
左佑往后看看,说道:“我同事彭大宇。”
左佑说完继续等待着,可是等了半天,对方再也不说话了。
那人的id是“浪子不回头”,而“浪子不回头”下线了。
“妈的!”左佑恨恨地骂了声,吩咐彭大宇纪录下所有的ip地址,逐个审问每个目击者。
67,变相炮烙
贺所长匆匆忙忙地赶到食堂,狱警们正呵斥犯人们立即离开食堂,这引起了一阵阵骚动。
“我们还要吃饭呢!”
“不就是死个人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
犯人们吵吵嚷嚷着离开了食堂。
食堂地上躺着一个人,张元磊,那个强奸准继女的恶棍。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的表情凝固成一个得意、陶醉的笑容。身旁打碎了一个暖水瓶,热水流了一地。
“怎么回事?”贺所长虎着脸问道。
一个狱警说道:“烫死了。”
“什么?烫死了?”
——开饭时间到了,犯人们鱼贯而入,食堂里顿时闹哄哄一片。张元磊不知道从哪儿拿来一个开水瓶,突然打开盖子,对着瓶嘴就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众犯人一见,轰然叫好,以为他在表演什么绝活。一直监视着食堂的狱警也没在意,他们以为张元磊就是想出风头,烫几下,自然就会扔掉热水瓶。他们没想到的是,张元磊把满满一瓶滚烫的热水全喝进去了,然后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狱警这才意识到出事了,张元磊自杀了!最奇怪的还是他的表情,他一直是笑着的,似乎对死亡充满了憧憬。他的嘴巴上全是水泡,嘴里还在冒着热气。一个狱警说道:“他的食道估计被烫熟了。”
贺所长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几天时间里,两个犯人相继自杀。他们都怎么了?真的活腻歪了?孙斌自杀之后,上级部门派人来调查,怀疑是犯人之间闹内讧,怀疑贺所长管理无方。调查结果证明孙斌的确是自杀的。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张元磊也自杀了。再过几天,他就要上庭了。等待,总是最煎熬人的。难道他就是因为对上庭的焦虑而萌生了轻生的念头?不管怎么样,上级又要派人来调查了,这让贺所长心烦意乱。就在这时候,一个狱警跑进来,匆匆报告:“有人找您。”
“谁?”
“上次来的左警官。”
“怎么每次一死人,他都会来呢?”
左佑一见贺所长就觉得他精神不太好了,忙问出什么事了。贺所长说一个犯人自杀了,喝开水烫死了。
左佑一听笑了:“贺所长,这是好事啊!”
“哦?”
“这不是为民除害吗?”
“你看你这话说的,好像是我杀了他似的。”
“哈哈哈,贺所长多虑了。这种人本来就死有余辜,自杀,就是向天下谢罪了。”
“你总不能巴望着我管的这些畜生全都自杀了吧?”
“哈哈哈,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就是想自杀,你也没办法啊。”
“是啊,我只能想开点了。诶,你有什么事啊?”
“我想找丁飞。”
“他?不知道他还认不认识你。”
“怎么了?”
“这几天他疯疯癫癫的,一会儿说自己是周幽王,一会儿说自己是褒姒,一会儿说自己罪大恶极,一会儿又说自己是无辜的,被冤枉的。”
“他不是翻案了吗?”
“是啊。而且他的律师今天也来过,说他是精神分裂症,即便杀人了,也不能处以死刑,何况根本就没杀人呢?”
左佑盘算着丁飞又想玩什么花样,难道这样就能逃避法律的制裁吗?两个人边聊边来到了会见室,贺所长在门口停下了,嘱咐道:“你小心点啊,犯人情绪不稳定。”
左佑点点头走进会见室,坐在椅子上安静地等待着。一会儿,丁飞走了进来,脸上木木的,毫无表情,嘴角还挂着口水。左佑仔细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丁飞似乎没有看到左佑,嘴角挂着涎水在会见室走来走去,嘴里呜哩哇啦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左佑挥挥手,说道:“别演戏了,坐吧。”
丁飞看了看左佑,脸上顿时泛出一个谄媚的笑容,他低头哈腰地坐到左佑对面,还没等左佑说话,就开始发表演说了:“你知道,我是一个医生,一个心理医生。虽然我现在住在豪华的别墅里,但我的确是一个医生。其实,我很喜欢做一个精神病患者,因为这能控制cpi指数的上涨。其实,我挺喜欢cpi的,当然它也喜欢我,我们决定结婚了。我们的孩子已经三岁了,也许会打酱油了,其实,我没有孩子,我还是处男。你看上去很面熟,我很喜欢吃面,就是那种长长一根的拉面。我吃拉面能吃三碗,吃水饺就不行,我喜欢吃煎饺,周幽王也喜欢吃煎饺,褒姒不喜欢,褒姒喜欢吃包子。包子什么馅的?小鸡鸡做馅,那样就会生出很多包子来……”
左佑知道丁飞是在演戏,而且演得很投入,他现在表演的是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的思维障碍。语言是思维的线索,他故意说出一系列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来,以表示自己的思维真的混乱了。他耐心地等着丁飞说完,可是丁飞似乎永远说不完,天文地理、人文历史、物理化学、国家大事、坊间传闻,他信手拈来,似乎是想到哪儿说到哪儿。接着,丁飞突然凝重起来,紧张起来,他的眼睛里满是惊恐,求助般地看着左佑说道:“我是一个渊博的人,一个渊博的心理医生,当然,我还是一个病人。就因为我是个病人,竟然还懂得这么多,所以每个人都嫉妒我,每个人都想杀了我。他们在我脑袋里装了一个窃听器,我想什么,他们马上就知道了。他们不想光明正大地杀我,他们就想把我这样折磨死。我是个天才,我的金点子能控制物价,能补上南极臭氧层的空洞,我就是现代的女娲,虽然女娲是个女的,但我就是女娲,不,我是男娲。可是,这些该死的人渣,竟然把我的思维移走了,他们窃取了我的金点子,我再也想不起来了,他们自己要当女娲……”
左佑终于忍不住了,笑道:“嗯,现在开始表演迫害妄想了。”
丁飞忽得站起来,仰起头看着天花板说道:“你来了?你是褒姒还是程然?”
左佑一惊,虽然知道丁飞在故弄玄虚,依然忍不住抬头看了看,那不过是白色的天花板而已。丁飞的表情充满了惊异,似乎真的看到了什么东西。
“哦,你是程然啊。有个警察很想你啊!”
左佑被丁飞吓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狭小的会见室此时显得阴森森的。这是一次角力!必须打掉丁飞的嚣张气焰,必须揭露他!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左佑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拍着丁飞的肩膀说道:“丁医生,不,丁飞,你不是医生,你是一个演员,是上影毕业的吧?”
“影是谁?影真可怜。你为什么要上影?”
“我很佩服你啊,在这么艰苦的条件下,还能别出心裁地用上炮烙之刑。”
丁飞浑浊的眼睛里灵光一闪,这足以证明他根本就是在装疯卖傻。这一闪的灵光自然躲不过左佑锐利的眼睛,他呵呵一笑:“丁医生越演越入戏了。我听说,一个人扮演一个角色太久了,就很容易当真,把自己真的当成了那个角色而失去了自我。”
“斯坦福监狱实验,”丁飞脱口说道。
斯坦福监狱实验是由美国心理学家zimbardo等人在1969年展开的,目的是调查人的虐待心理倾向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zimbardo等人召集了24个大学生,他们没有入狱经验,不吸毒,身体以及心理都很健康。调查人员在斯坦福大学心理系的地下室中建了一個模拟的监狱,以抽签的形式將参与者分成两批,12个人为囚犯,12个人为狱警。最初几天,大家相安无事,以为这不过是一场游戏,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狱警越来越像狱警,他们举止粗鲁,行为野蛮,经常对囚犯进行体罚。而囚犯也越来越像囚犯,他们目光呆滞行动迟缓,就像待宰的羔羊。这个试验臭名昭著,为人诟病,但是也的确证明了虐待心理倾向是后天形成的,与社会环境有很大的关系。同时,试验也说明,当一个人扮演一个角色太久,就很容易当真。现在丁飞脱口而出“斯坦福监狱实验”,左佑就更加相信,丁飞是在装疯了。
“我真是很佩服你啊,在这么简陋的地方,竟然还能炮烙了张元磊,商纣王都比不上你啊!”
“哦?左警官对古代酷刑也这么了解?”
“略知一二而已。炮烙本来就是商纣王发明的酷刑,用炭火烧热铜柱,令犯人爬在柱上,活活烫死。后来凡是用烧红的铁烧烫犯人的酷刑,都被称为炮烙。监狱里没有这样的刑具,而你能想到热水,真是令左某佩服啊!”
“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丁飞微笑着。
“哈哈,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即可,整那么明白干什么?世间很多事,糊涂一点未必不是坏事。”
“左警官真是达观之人啊。”
“可是我这达观之人,也会遇到难题啊。”
“又死人了?而且是个女人?”
“你怎么知道?”
“左警官那么忙,无事怎能来登三宝殿呢?”
“你怎么知道死者是个女人呢?”
丁飞笑了笑:“我不但知道死者是个女人,而且还知道案发现场的墙壁上同样写着四个字:红颜祸水。”
左佑静静地听着,他觉得自己的猜测越来越靠谱了。
丁飞继续说道:“中国历史上有十大红颜祸水,分别是夏朝的妹喜,商朝的妲己,周朝的褒姒,春秋的西施,西汉的吕雉,三国的貂蝉,晋朝的贾南风,唐代的杨玉环,明朝的客氏和清朝的慈禧。不知道我们这位凶手准备杀多少女人啊!”
“我怀疑你催眠了一个人,让他在外到处杀人。”
“左警官的想象力真是丰富啊,不过,也许你猜对了。你想知道被我催眠的人是谁吗?”
丁飞的话很轻薄,带着挑衅的味道。
“谁?”
丁飞顿了顿,说道:“你觉得你像不像?”
这个该死的丁飞又在玩弄自己了!左佑恨不得抽他几巴掌。
丁飞继续说道:“左警官好像很生气啊!让我来做个大胆的假设吧!有一个人精神分裂,有着多重人格,在任何特定的时间阶段,都有一个主体人格在起作用,此时所有的情感、思想和言行都按照主体人格的方式活动,不显出另一身份的痕迹。而在特定的时候,病人可能突然转变为另一完全不同的身份,一切情感、思想和言行按照后继人格的方式行事。这时,个体对过去的身份完全遗忘,仿佛从心理上另换了一个人。当后继的人格开始‘执政’时,原先的主体人格是意识不到的,并且忘记了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丁医生,我在这里听你上课,要交学费吗?”
“如果要交钱的话,我想你要交的不是学费,而是咨询费,”丁飞不理会左佑的愠怒,继续说道,“我们现在假设有一个人,体内有两种人格,而且这两种人格可以非常容易地进行互换,例如白天是天使,晚上是野兽。每天晚上,他都变身为一个残酷的杀手,他要杀尽那些坏女人,那些不守贞操、败坏道德的女人。可是到了白天,他可以衣冠楚楚地上班,跟同事们插科打诨讲讲笑话,甚至会不远千里地跑到郊区的看守所,来找我聊聊天,谈谈案子……”
说了半天,丁飞又兜到自己头上了,左佑怒不可遏,但是尽量保持着平静:“丁医生,想不到你一个马上要被枪毙的人,口才还这么犀利。”
左佑刚说完,丁飞眼睛里的神采突然消失了,又变回刚才那副痴痴呆呆的模样,嘴里又开始念念有词了:“红颜祸水其实挺好的,我就是一个红颜祸水,我喜欢做女人,我就是一个女人,我来自火星。做女人挺好的,现在有很多丰胸产品,我都用过。报纸上有很多广告,都是假的。现在没什么东西是真的,我都不是真的。报纸完了,天天说假话,只有我是真的。有互联网了,我们可以上网,我们现在是一个网络的时代,机器人会统治我们的,那是人工智能,”丁飞突然停住了,眼神里流露出恐惧。
左佑说道:“你歇着吧,别演戏了。”
可是丁飞不为所动,他突然嚎啕大哭起来:“机器人会统治我们的,机器人会统治我们的,我们都会死,都得死……”他嚯地站起身来,冲到铁栅栏旁,然后一个劲地撞铁栅栏,一会儿的工夫就头破血流了。
左佑怔怔地看着丁飞,一时不知所措。狱警冲了进来,一把将丁飞拖离铁栅栏。丁飞兀自挣扎着:“机器人来了,外星人来了,他们来杀我们了,我们都活不了了……”
左佑看着满脸血污的丁飞,一脸错愕,他方才一直以为丁飞是在演戏。可是演戏的话,会把自己撞成这样吗?也许他真的疯了。他刚才说什么人格分裂,也许他已经分裂了,一个人格是正常的丁飞,一个人格患上了精神分裂症。
贺所长闻讯赶了过来,关切地问道:“左警官,没伤到你吧?”
“没有。”
“他的病越来越厉害了,得找心理医生给他检查一下了。”
左佑连连答应着,离开了看守所。
第六十八到六十九章
68,如梦初醒
进入,进入,不停地进入……那是一片丰饶的土地,那里有着丰富的矿藏,只要勤于开垦,每次都会有新的发现。左佑像条蛇一样缠绕着谢俪,而谢俪则以同样的姿势拥裹着左佑。两个人的身体交叠在一起,同时起伏着,同时昂扬着生命的活力。在他们面前,仿佛矗立着一座仙山,山顶云雾缭绕,爬上山去,他们就能欣赏到更美的风景,爬上山去,他们就能看到神仙。两个人一起努力着,陶醉着,上山的速度越来越快,似乎有阵阵山风吹来,谢俪的每个毛孔都膨胀起来了,像是鼓满了风的帆;她的每个细胞也膨胀起来,充盈着无穷的活力。
啊……啊……谢俪忍不住叫出声来,快感像电流,冲击着每一根敏感的神经。谢俪紧紧地箍紧了压在身上的左佑,指甲抠进了左佑的皮肤里。海浪冲过来,一波接着一波……左佑的体内波涛起伏,当所有的浪头聚集在一起,将掀起滔天巨浪。仿佛有一只狂暴的野兽在体内左冲右突,它急于找到牢笼的出口,它急于脱缰而去,它奋蹄奔跑,撞击着左佑的每一寸纤维。
快了,快了!牢笼的出口就在前方!那只野兽已经看到了出口处传来的亮光……再过一会儿,它就自由了。那是一片广阔的天地,那是一片宁静的天地,那是一片自由的天地。那里的风景最美,那里的空气最新鲜,那里的天空最澄澈。
啊……啊……快……快点啊……谢俪在身下催促着,她太渴望那仙境般的峰顶了,越早越好,越快越好,她只想早点上去。
可是,左佑体内的野兽却突然犹豫了,左佑的耳际突然响起了另一种叫床的声音……啊……啊……哟……快点……啊……坏蛋……嗯……你弄死我吧……啊……快,你弄死我吧……
那不是谢俪的叫声,那是程然的叫声,虽然程然的叫声更加放浪,更加销魂蚀骨,可是左佑却突然兴味索然了,体内那只狂暴的野兽突然安静下来。汹涌澎湃的浪头还没到岸边,突然散开了,散成了一片片白色的泡沫,在海面上扩散、扩散,片刻之后,连那些泡沫也消融了。海面平静下来,一丝风都没有。左佑意兴索然地离开了谢俪的身体,躺倒在一旁呼呼地喘着粗气。
壮观的峰顶就在眼前,再跨出一步,谢俪就能到达峰顶,享受到无上的快乐,可是整个世界突然安静下来,她急速地滑落,滑落到深渊里,无可奈何的深渊。她就像一只鼓满了风的风筝,正准备遨游天际,却突然断线了,飘飘悠悠、怅然若失地飘落、飘落。她怨怼地看了看左佑,直怪这个男人太不负责任。就差那么一点点啊!可是,左佑却突然哭了,眼泪悄悄地滚落,脸上写满了痛苦。
“你怎么了?”
谢俪半坐起来,乳房靠在左佑的胸口。
左佑转过头,开始啜泣起来:“谢俪,对不起,对不起……”
“你到底怎么了?”
“我……我爱你……可是,可是,我还是忘不了程然。刚才,我仿佛听到了她的声音……”
听到左佑的回答,谢俪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她再也难以容忍左佑了,做爱的时候,还把自己当成了程然,我在这个男人的心里到底算什么?难道仅仅是一个替代品吗?难道我要一辈子作为程然的影子而活着吗?
“程然,程然,那个背叛了你的女人,你还想她干嘛?”
“什么?你说什么?”左佑腾得坐起来,惊讶地问道。
谢俪一气之下说出了那样的话,现在看到左佑着急的样子,又于心不忍了。一直以来,她内心深处一直左右摇摆,有时候她相信时间能抹平一切,有时候她又实在不甘心,靠时间,那得等多久啊?芳华青春,白驹过隙,说过去就过去了,难道我们的爱情一定要活在程然的阴影里吗?
“没什么,没什么,”谢俪慌乱地掩饰着,她还是不想刺激左佑,不想伤害左佑。
“我不允许你诬蔑程然,我告诉你谢俪,她是最美的女人,永远是最美的!”
谢俪被左佑的话激怒了!“既然程然是最美的,你干嘛跟我上床?是啊,我不美,也没有她叫得那么浪!可是我从来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不像她,背着你给你……给你……”
“怎么了?给我什么了?你说啊!”
“她给你戴绿帽子!”
“你……你!你胡说八道!我告诉你,不要诽谤程然!”
“是啊,她是你心中的女神,可是你的女神背叛了你!”
“不,不可能的,你又不认识她!”
“哼!那天彭大宇来找你,你不在家,他把我当成了程然。见到我就嬉皮笑脸地要抱我,还说想死我了……”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左佑如五雷轰顶,仿佛整个世界在刹那间沦陷了。他苦苦等候了一年多的程然,难道早已红杏出墙?他一直深爱的那个女人,难道真的背叛了自己?不会的,不会的!程然不是那种人!她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她是世界上最爱我的女人,她是我的女神,她是我的一切!
谢俪继续说道,“他还说我喜欢跟他做爱,幸亏当时你回来得早,否则……否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呢?”左佑冷冷地问道。
“我怕你受伤!左佑,你醒醒吧,程然根本不值得你爱!”
左佑大喝一声:“别说了!”他紧紧地捂着脑袋,他头痛欲裂,他天旋地转。整个世界已经不属于他,他也不属于这个世界。
是一个舞会,霓虹闪烁,音乐劲响,程然搂着同事的脖子翩翩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