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元磊满不在乎地说道:“我爸不在家。”
“这跟你不来上课有什么关系?”
“我是说,我没法回家叫家长!”
“你看你什么样子?有个学生样吗?”
“权老师,你干嘛这么大火呢?我早就不想读了,要不是我爸逼得紧,我早他妈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了。”
权小燕狠狠地捶了一下办公桌,气势汹汹地看着眼前这个恶少,但是她对这个小混混实在是无能为力。这时候,办公室的门被砰砰地敲了两下。权小燕舒展了一下皱紧的眉头,调整紧张的脸部肌肉,说了声:“请进!”
门开了,校长高波带着一个男子走了进来,男子的右臂僵硬地垂在身侧,仿佛那条胳膊根本不是他的。高校长看了看权小燕和孙元磊,说道:“怎么这家伙又旷课了?”
权小燕无奈地说道:“是啊,家常便饭了,朽木不可雕!”
高波说道:“先不说这些了,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市公安局的苏警官,来做个调查。”
苏镜说道:“前几天,碧云中学有个学生帮一个人到邮局寄了一个包裹,我想找这个学生。”
“叫什么名字?”
高波接道:“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一个班一个班地找过来,其他班级都去过了,你们班是最后一个。”
权小燕说道:“我这就去我们班问一问,有没有人帮别人寄过包裹。”
孙元磊说道:“你们不要费那工夫了!”
几个人转过头来看着他,苏镜问道:“你就是帮忙寄包裹的人?”
孙元磊不屑地问道:“怎么了?”
“那人长什么样?”
“忘记了!”孙元磊继续昂扬着头。
“忘记了?”
孙元磊睥睨了苏镜一眼,说道:“本少爷的确忘记了,不过……如果有点什么好处的话,本少爷也许还能想起来。”
苏镜笑了笑:“小子,你挺狂啊!”
孙元磊瞄了一眼苏镜耷拉着的右臂,说道:“你更狂啊,就剩一条胳膊了,还来破案!”
苏镜又笑了笑,转身说道:“高校长权老师,你们先到门外聊聊天。”
两人狐疑地离开办公室,门刚刚关上,苏镜一转身抡起左膀子,狠狠地搧了孙元磊一耳光,孙元磊捂着腮帮子惊讶地看着苏镜,接着迎身而上向苏镜扑来。苏镜猛地踢出右脚,结结实实地踹在孙元磊的小腹上,孙元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捂着肚子疼得满脸冒汗。苏镜一把将他拎起来,就像抓住一只小鸡,凑近了孙元磊问道:“我这一条胳膊还能破案吧?”
孙元磊忍着疼痛,傲然地看着苏镜:“警察打人!我投诉你,我要告你!”
苏镜一松手将他放到地上,又抡起膀子连打他几耳光,说道:“这一带小混混的头,绰号是叫李大炮吧?你觉得他会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孙元磊怒目相视,恨不得把眼前这个断了胳膊的警察生吞活剥了。
苏镜又连抽了他几耳光:“你是不是不服气啊?”说完又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不停地踢着孙元磊,边踢边问道:“说不说,说不说?”
孙元磊终于吃不消了连连告饶:“我说,我说!”
苏镜停了下来,蹲到孙元磊面前:“如果我让李大炮来收拾你,你觉得他会听我的吗?”
“会,会,会。”孙元磊连连点头。
苏镜摸了摸孙元磊的脸,又摸了摸他的嘴,说道:“脸都肿了,嘴角还出了这么多血。知道是谁打的吗?”
孙元磊满腹狐疑地看着苏镜,然后连声说道:“不知道,不知道。”
“狗屁!”苏镜叫道,“被谁打了都不知道吗?”
“知道,知道。”孙元磊连忙改口。
“谁打你的?”
“我,我……”孙元磊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你不是小混混吗?小混混应该经常打群架的吧?”
“是,是。”
“那知道是被谁打了吧?”
“知道了,知道了。”
“那天让你寄包裹的人,长什么样?”
“那人短头发,瓜子脸,眼睛挺大的,还是双眼皮,皮肤挺白的,穿着一身红色的羽绒服。”
“记这么清楚?”
“她长得挺漂亮的,所以就记住了。”
“是个女的?”
“是。”
“大概多大年纪了?”
“我看不出来啊,反正比我大。”
“废话,肯定比你大,你想耍我是不是?”
“不是不是。”
“她跟你说什么了?”
“那天我去网吧上网,在网吧门口遇到那个女的,她拿着包裹急匆匆地赶路,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接了一个电话然后很慌张地左看右看,最后便盯住了我,她说突然有急事,让我帮她寄一个包裹,给了我两百块钱,说不用找了。我一看寄个包裹就能赚一百多块钱,所以就答应了。”
苏镜站起身来,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块钱扔到孙元磊面前:“去看看伤,开点药。”
4 异度空间
这是一个温暖的冬日,和煦的阳光温柔地透过百叶窗照进办公室,照在罗子涵的身上,她感觉浑身暖洋洋的,惬意无比。此时,她正坐在办公桌前,捧着一个相框仔细端详,眼睛里充满了复杂的神色,渐渐地眼眶变得湿润了。那是她跟母亲的合影,是去年年初拍摄的,拍照时,老太太又老调重弹:“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抱上外孙。”罗子涵立即向母亲保证,一定抓紧时间把终身大事给办了。
刚答应母亲不久,爱情就来敲门了。那是一个相貌堂堂的男子,浓眉大眼天庭饱满,但是眼神却透着一股焦虑与羞怯,见到罗子涵时,他脸红了,然后低声描述了自己的心理困扰,他说自己有洁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要去反复洗手,办公室的桌面必须一尘不染,看到别人桌面脏乱,也觉得浑身不舒服,甚至要帮同事整理。有一次经他整理之后,同事的一份重要文件找不到了,他这才警醒,觉得自己的爱干净已经妨碍到他人了。罗子涵问他的洁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不是从小就有了,结果他说是最近突然发生的。罗子涵深入诊断,渐渐找出了洁癖的诱因,便每周进行一次对症治疗。
罗子涵起初对这个叫殷千习的男人并没什么感觉,但是治疗几次之后,她的病人突然要请她吃饭了。罗子涵自然要拒绝病人的邀请,谁知道以后殷千习每次来治疗,都带着一把鲜艳的玫瑰花。事情发展至此,罗子涵便开始重新打量殷千习,他长得英俊潇洒,而且事业心很强。当初就是因为工作上遭到挫折,才诱发了他的洁癖。而且记者又是一份体面的职业,收入也不错,跟罗子涵可以说是门当户对。可是罗子涵一直没有爱情的感觉,她甚至从来没有因为殷千习的到来而脸色绯红心跳加快。所以,对殷千习的追求,她一直审慎观望退避三舍。
直到母亲去世之后,罗子涵的心扉才向殷千习打开了。这时候,人的心是最脆弱的,殷千习每天都温言软语地安慰她鼓励她,即便是铁石心肠也被熔化了。终于,罗子涵答应跟殷千习约会了。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进来的正是殷千习,他一脸憔悴但又夹着一丝兴奋,看到罗子涵便咧开嘴笑了:“子涵,今天没有病人啊?”
“你不就是吗?”
“我现在已经能控制自己了。”
“是吗?”罗子涵说完便端起桌上的茶杯往殷千习身上泼去,满杯茶水一滴不剩地泼到了殷千习身上。
殷千习惊讶地嗷嗷大叫,手足无措地看着湿淋淋的衣服:“你要干什么?”
“你不是说好了吗,我来检查一下。”
“可是不管谁被泼,也都会觉得脏啊!”
“那你详细说一下你心中的感受,有没有特别恶心的感觉?好好体会那种感觉。”
罗子涵用的是满灌疗法,本来这种疗法的程序非常复杂,但那都是对于初期病人用的,而像殷千习这样已经治疗过一段时间了,这突然的一杯浓茶照样可以达到效果。
殷千习心慌意乱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然后说道:“我跟你说,你这种疗法我今天已经自己试过了。”
“自己试的?”
“我帮警察找到了朱建文的尸体。”
“这与你的治疗有什么关系?”
“我不小心踢了那个雪堆,结果就露出来朱建文的尸体。我的鞋都脏了。”
罗子涵哈哈大笑,说道:“不错不错,看来你的确大有长进啊。”
“那就亲一下吧?”
在治疗各种精神疾病时,很多心理医生都会采取一种奖励治疗的方式,主要针对住院病人提供代币券,代币券可以用来购买各种商品。病人必须主动调节自己的行为以取得若干代币券的奖励,这种治疗技术对矫正病人不良行为和形成适应社会的良好行为以及改善精神病院病房的管理都是有益的。
在确定了恋爱关系后,罗子涵便对代币券制度稍加调整,她在殷千习手上涂抹各种墨水、米汁等脏东西,让殷千习忍住不去洗手。只要殷千习能坚持到规定的时间,他就可以亲罗子涵一下。这种方法果然奏效,殷千习的洁癖得到了很大的改观。如今殷千习又涎着脸凑上来,罗子涵微微一笑,说了声讨厌,但还是接受了殷千习的一吻。
此时,殷千习轻轻抱住了罗子涵,看着怀中的美女说道:“子涵,我当上制片人了。”
“这个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了,只有当上领导,才能实现我的理想。”殷千习说着,火热的嘴唇又凑了上来,罗子涵微微张开嘴迎合着。渐渐的,殷千习难以自制,手从罗子涵的毛衣下伸进去,贴着她温润滑腻的肌肤向上游走,然后一把抓住了罗子涵翘挺挺的乳房,她的乳房软绵绵的又富于弹性,就像温润可口的果冻。罗子涵呻吟一声叫出来,却一把将殷千习推开了。殷千习一愣,继续发起进攻:“子涵,我爱你,我想要你。”罗子涵却从兴奋的状态清醒过来,异常冷静地说道:“你忘记我们的约定啦?要发乎情止乎礼。”殷千习顿时像霜打的茄子,耷拉着脑袋唉声叹气。罗子涵拍拍他的脑袋:“乖,姐姐给你买糖吃。你先回去吧,我还要看病人呢。”
“看谁啊?”
“冷建国。”
殷千习怏怏地离开了,过了一会儿,一个小护士推开门说道:“罗医生,冷建国已经带来了。”
“让他进来。”
冷建国畏畏缩缩地走到门口,罗子涵示意他进来,他抬抬腿又放了下来。小护士不耐烦了:“叫你进去赶快进去,罗医生吃不了你。”
冷建国慌乱地看着小护士,又看了看办公室里正襟危坐的罗子涵,眼睛里充满了惊恐:“你……你们……要……要吃人?”
罗子涵离开办公桌走到门口,满面春风笑容可掬:“看嘛!不要跟病人这么说话,会吓着他们的。”
冷建国紧张地看着罗子涵问道:“你想干嘛?我……我不是记者!你不要杀我……”
罗子涵依然笑着:“谁都不会杀你的,进来吧!”她轻轻地拉着冷建国的衣袖,将他拉进办公室。
小护士紧张地问道:“罗医生,真的不需要我们吗?”
“放心吧,没问题的。”
小护士犹豫着走开了,罗子涵随手关上了房门,朝冷建国说道:“坐吧,就像到自己家里一样,不要拘束。”
冷建国疑惑地迈动脚步,在罗子涵对面坐下来,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给你治病啊!”
“我没有病。”
“你没有病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我被人陷害的。”
“谁陷害你的?”
“我不能说,都是大人物,你惹不起的。”
罗子涵呵呵笑道:“那天晚上,你为什么跑去朱建文家里?”
“朱建文?”冷建国皱紧了眉头,陷入思索。
“就是你的老同事啊!”
“哦,我想起来了。”
“你为什么去他家?”
“我去过他家吗?”冷建国又思索起来,过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对,对,我去过,那天晚上好冷啊,好可怕啊!”
“你为什么要去他家呢?”
冷建国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跟你讲啊,我之所以跑到这里来,其实是为了避难的。我们得罪了人,那些坏人满世界要杀我们呢。”
“你们得罪了谁?”
“不能告诉你。”
“你找朱建文做什么?”
“有人要杀他,我要给他报信!”
“你怎么知道的?”
“我听到了,他们说要干掉他!”
“谁?”
冷建国突然瞪大了眼睛,惊恐万状地看着罗子涵,然后浑身颤抖嘴里啊啊地狂叫着。罗子涵虽然从医多年,见过不少病人发病,但她还是被冷建国的突然举动吓坏了。不过她毕竟经验丰富,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沉着应对,千万不能乱了阵脚。她定了定神,拿出一支拴在线上的铅笔,凑到冷建国眼前说道:“看着这根铅笔!”
冷建国的目光转移到铅笔上,铅笔被细线牵着,垂直地指向桌面。
罗子涵念念有声:“看着,铅笔开始左右摇摆了,摆动在逐渐加大,越来越大……要注意看,不要分神……”
冷建国的表情渐渐放松了,他聚精会神地看着铅笔。
“现在,铅笔摆动已经非常厉害了,你的眼睛开始感到疲劳,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你非常想睡一觉,现在铅笔摆动更厉害了,你已经睁不开眼睛了,睡吧,睡吧……”
冷建国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罗子涵重重地喘口气,得意地看着被催眠的冷建国。在康宁医院工作这么多年,像冷建国这样的病人她遇到过不少,每次她都能成功地将病人催眠,深入他们的潜意识,发现导致他们精神失常的真正问题,然后因势利导才能慢慢治愈他们的心灵创伤。对她来说,每个病人的潜意识都是一个异度空间,那里藏着最隐秘的东西,有时候是最肮脏的东西。而一旦闯入病人的“异度空间”,她就可以对病人随心所欲,迅速揪出病人的病根。她走到冷建国面前,柔声说道:“现在你睡得非常香,除了我的声音,你什么都听不到。你感到非常舒服,仿佛躺在铺满了阳光的海滩上。现在我问你,你怎么知道有人要杀朱建文?”
“我听到了。”
“听到什么了?”
“两个人在商量,要杀掉朱建文。”
“你知道是谁吗?”
冷建国的表情开始扭曲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了。
罗子涵继续问道:“你知道吗?”
“知道。”
“是谁?”
第十二章 裂变证词
何旋吃惊地看着罗子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再看看苏镜,苏镜竟然若无其事,还笑着说道:“罗医生,你的话一点都没错!”罗子涵的笑脸变得铁青,指着何旋厉声说道:“你就是凶手!”苏镜恶狠狠地看着何旋,一步一步向她走来。她大声求饶:“你原谅我吧,你原谅我吧。”
1 辨读凶手
冷建国从罗子涵的办公室走了出来,低着头,哈着腰,迈着碎步,疾步匆匆。苏镜和何旋迎着冷建国走去,走到他身边时,苏镜突然叫道:“冷记者。”
冷建国木然地抬起头,呆呆地盯着苏镜看了一会儿,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又低下了头,看着手上的一张照片,继续往前走去。
苏镜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皱起了眉头。
何旋问道:“又怎么了?”
“我觉得他怪怪的。”
“这里的人哪个不怪啊?”
罗子涵见到两人拜访,笑脸相迎:“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
“罗医生,我是你的病人啊!”苏镜说道。
“哈哈哈,你还当我是你的医生啊?”罗子涵问道,“感觉怎么样?”
苏镜左手指指僵硬的右臂,说道:“看,还这样。”
罗子涵看了看两人,露出难为情的神色:“一般来说,心理治疗不同于其他治疗,如果有可能,最好是两个人面对面地聊比较好。”
何旋笑道:“罗医生下逐客令了,我只好出去透透气了。”
罗子涵忙站起来:“何记者,多多包涵。”
看着何旋走出去,苏镜竟有点依依不舍,他突然觉得有何旋在身边,他会多几分安全感。
罗子涵说道:“何旋是个不错的女人。”
苏镜脸红了,他发现自己暗暗喜欢上何旋了,他为这种想法懊恼,觉得背叛了朱玉。
罗子涵继续说道:“喜欢就去追嘛,胆子要大一点。”
“罗医生,我已经结婚了,你知道的。”
罗子涵微微一笑也不反驳,说道:“苏警官,你对催眠治疗一直心存抵触,其实你是对这种治疗方法心存误解。你心里有疙瘩,只有通过催眠才能化解……”
苏镜抢过话来说道:“我不反对催眠,上次你给我催眠之后,我特地找了一些有关催眠的文章来看,这的确不是巫术,是可以治病的。但是在催眠之前,我们能不能先聊聊?”
罗子涵惊奇地问道:“哦?聊什么?”
苏镜并不急着回答罗子涵的问题,他溜达到书柜前,看着满满一架子的藏书,赞道:“不愧是教授啊,书这么多。《习惯心理学》、《习惯决定人生》,还有人专门研究习惯的啊?”
罗子涵说道:“是啊,人脱衣服的习惯,都能反映出一个人的性格特点呢。”
“是吗?有意思。”
“你脱衣服的速度应该很快,犹如狂风卷落叶。”
苏镜点点头:“对对,确实是这样,你怎么知道的?”
“性格外向友善的人,基本上都是这样脱衣服的。”
“还有吗?”
“还有什么?”
“类似的习惯分析。”
“苏警官,难道我们今天要上课吗?”
苏镜呵呵一笑,说道:“好吧,言归正传。你母亲是沈雯婷吧?”
“是。顺宁市人民医院的医生,‘天价医疗案’的主谋。”
“我可不赞同,光凭她一个人就能整出八百万的医疗费来?打死我都不信。”
“可是,狗官们信了。”
“那些记者呢?”苏镜微微笑着。
“什么记者?”
“你有没有觉得记者该死?”
“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如果记者不炒作,也许就不会爆出天价医疗案;如果记者不炒作,令堂就不会被栽赃开除,自然也不会自杀身亡。”
“苏警官倒是提醒了我,以后有机会杀几个记者。你说是从你女朋友何旋开始呢,还是从我男朋友殷千习开始?”
“何旋不是我女朋友。”
“既然这样,就先杀她。”
“你下得了手吗?”
“也许你下得了手。”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冷建国犯病时,不停地说有人要杀他吗?”
“记得,怎么了?”
“那天晚上,冷建国莫名其妙地跑了出去,我一直奇怪,他到底做什么了?在清醒状态下,有些事情他是想不起来的,因为对他来说,那件事情太可怕,他故意把它忘记了。只有进入他的潜意识,才能知道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刚才给他做了催眠,他说他听到有人密谋要杀掉朱建文。”
苏镜一听,马上坐直了身子,问道:“谁?”
病房的门开了,两个护士走进去,冲着病人们喊道:“吃糖果了,吃糖果了。”
大伙哇哇叫着,兴奋地围拢在护士周围,取走了一粒粒药丸,然后在护士的监督下吞服了。最后盘子里还剩下一粒,护士环顾一圈,看到了冷建国便叫道:“冷建国,过来吃糖了。”
冷建国取了药,往嘴里一塞,一仰头准备吞进去。就在这时候,他看了看窗外,马上停止了吞咽,神情里充满了恐惧,浑身也跟着颤抖,惊恐地喊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什么都没听到……”
一个护士顺着冷建国的目光望过去,窗外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2 虚幻记忆
“想不到啊,”苏镜喃喃道,“可是,精神病人的话也能相信?”
罗子涵说道:“这种证词上不了法庭,但也许可以给你破案提供一点思路吧?”
苏镜点点头,表示赞成。
罗子涵说道:“还是谈谈你老婆的事吧。”
“罗医生,你就放过我老婆吧,她又没惹你,”苏镜笑道。
“我只要求你闭上眼睛想想你老婆,想想她的样子,想想你上次见到她时的情景。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吧?”
苏镜笑了,仰躺在椅子里,微微闭上眼睛。朱玉的脸蛋渐渐清晰了,她笑语盈盈,款款走来。苏镜沉浸在甜蜜之中。可是突然,一个男子闯进他的脑海,手里拿着一把枪,抓住了朱玉,冰冷的枪管抵住了朱玉的头……就在这时,他的右臂剧烈颤抖起来,带动着他的整个身体都哆嗦了,豆大的汗珠一粒粒从额头滚落。罗子涵看到苏镜突然犯病,腾地站起来,问道:“苏警官,你怎么了?”
苏镜看着罗子涵,却说不出话来。罗子涵立即命令道:“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苏镜盯住了罗子涵的眼睛。
“听着,你不要紧张,你这是一种心理焦虑。过去的事情,你必须勇敢面对,这是解救你的唯一途径。”
苏镜坚持着点点头。
罗子涵拿起一个小手电筒,拧开开关照着苏镜,说道:“你的视线跟着手电筒移动,对……就这样……往左……向右……你做得很好……现在你感觉胳膊已经不颤抖了,浑身慢慢地放松下来……对,就是这样……你的眼睛也快要合起来了,全身的力气逐渐逐渐地消失、消失……你的心情变得轻松愉快。从现在开始,我从一数到十,当我数到十的时候,你的眼睛就再也睁不开了,你全身的气力会完全消失,你将完全进入催眠状态……”
苏镜面无表情地看着罗子涵,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罗子涵数着数字,声音是那么柔和,仿佛摇篮曲:“1,2,3……”
苏镜神情恍惚地离开了罗子涵的办公室,眼角处还挂着泪痕。何旋迎上前来,关切地问道:“苏镜,你怎么了?”
苏镜摆摆手说道:“没什么,没什么。”
罗子涵也走了出来,说道:“何记者,对不住,让你在外面站了这么久。”
“没什么。”
“你可以进来一下吗?我想单独跟你谈谈。”
“可是苏警官他……”
“放心,苏警官那么大的人了,还用你操心?”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苏镜说道:“我没什么,你们聊,我四处走走。”
何旋犹豫着进了办公室,门在身后关上了,她忙问道:“苏警官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