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苏镜把案件的来龙去脉讲完,罗子涵说道:“从凶手喜欢收集储藏舌头和气管来看,他应该患有严重的强迫症。”
“储藏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心理变态的想法,常人自然难以理解,”罗子涵沉吟一会儿说道,“连环杀手包括两种,一种是反社会型人格障碍,把暴力行为作为获得金钱、毒品或者性的一种方式。那三个记者的财物有损失吗?”
“没有。”
“那就是第二种了,为了暴力而暴力,杀人只是为了享受杀人带来的快感。”
“那为什么只杀记者呢?”
罗子涵笑了笑说道:“也许杀记者的快感更强一些吧!”
何旋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愠怒地看了罗子涵一眼,罗子涵意识到失言了,忙说道:“对不起何记者,我没别的意思。”
何旋笑笑,问道:“凶手为什么会这么邪恶?”
“邪恶?”罗子涵反问道,“其实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颗恶的种子,只要有合适的土壤和足够的水分,就能滋长出一朵恶之花。”
苏镜笑道:“罗医生,这句话是你学冷建国的,还是冷建国学你的?”
罗子涵哈哈一笑,说道:“也许谁都没学谁,我们想到一起了。”
何旋反驳道:“可是我们再怎么邪恶,也不会去杀人。”
“是不会杀人还是不敢杀人?”罗子涵依然笑吟吟的,“每个人在受到侮辱之后都想痛痛快快地报复,包括杀人。但是社会规范、道德伦理、法律权威束缚着我们,我们只好放弃了杀人的想法。”
苏镜笑道:“罗医生也想过杀人吗?”
罗子涵说道:“当然想过!”
“罗医生想杀谁?”
罗子涵沉思了片刻,问道:“余伯韬你认识吗?”
“很多人叫余伯韬,不知道罗医生问的是哪个余伯韬?”
“世间只有一个余伯韬是无耻之徒。”
“你说的是人民医院的院长?”
“苏警官觉得还会有别人吗?”
“罗医生为什么想杀他?”
“这个问题……等我杀了他,你再来问我吧。”
“警察要打击犯罪,更要预防犯罪。”
“好吧,那我不想杀他了。”
苏镜顿时没词了,人家都不想杀人了,你还预防什么呢?
罗子涵又问道:“苏警官,难道你就没想过要杀人?”
苏镜也笑了,肯定地说道:“想过!”
“你想杀谁呢?”
“有时候我想杀自己。”
何旋惊讶地看着苏镜,罗子涵继续说道:“你这种自杀的念头其实已经实现了一半!”
“哦?”
“你的右臂麻木不能动弹,就是这种自杀想法的表现。”
“罗医生,我很佩服你的敬业精神,但是我更佩服你的想象力。”
“你难道真的不知道你老婆已经死了吗?”罗子涵突然问道。
罗子涵让苏镜越发反感了,他恨不得把她揍一顿,但是罗子涵的眼神里透露出一种坚定,苏镜不敢正视,眼睛看向别处。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罗医生,我们不要再谈这些无聊的问题了,我以后也不会再找你做任何咨询了,我不再是你的病人了,你那套鬼话留着去哄别人吧!”
罗子涵也火了,她凝视着苏镜的眼睛说道:“如果你真的没有病,那么你敢盯着我的眼睛看吗?”
苏镜毫不畏惧地看着罗子涵,她的眼睛深不可测,透着一股摄人心魄的力量,他心里怯怯地不敢凝视,但是他怎么能输给一个女人呢?他执拗地盯着罗子涵的眼睛,一言不发怒气冲冲。
罗子涵也不再说话,继续凝视着苏镜。
何旋看着两人斗气似的互相凝视,很想说几句圆场的话,但一时间又不知从何说起。就在这时,罗子涵大喝一声:“睡吧!”何旋吃了一惊,看看罗子涵,只见她面色红润,额头渗出了一点点汗珠。再看苏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闭上了眼睛,似乎沉入了梦乡。她不禁轻声叫道:“苏镜!”
苏镜没有回答。
罗子涵说道:“他听不到你说话了!”
“你对他做了什么?”
“催眠。”
何旋惊道:“你为什么这样做?”
“我要让他看看一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有他回忆起一年前的事,他的胳膊才能好起来,否则就要一辈子残废下去。”
“真的?”
“难道何记者以为我在骗人?”
何旋默然不语。
“好吧,你等着瞧吧。”罗子涵说完便对苏镜轻柔地说道,“现在你感到无拘无束浑身无力,但是精神却非常饱满。夏天的阳光温柔地照耀着你,你躺在海滩上享受着阳光的抚摸,你觉得浑身惬意无比。海浪涌到岸边,轻柔地拍打着你的双脚,你觉得浑身都非常放松。现在你慢慢地举起右手……”
苏镜的右手果然一点点地举了起来。
何旋吃惊地看着这一幕,仿佛看到了鬼魅,感到浑身发冷。她想起那天晚上,苏镜梦游时也能灵活地使用右手。
罗子涵继续说道:“你一直想砍掉自己的右手,因为它给你带来了痛苦,是吗?”
苏镜闭着眼睛喃喃地说道:“是。”
“它给你带来了什么痛苦呢?”
苏镜的表情开始变得悲伤痛苦:“我不想说。”
“和你老婆有关吗?”
“是。”
“你老婆是怎么死的?”
苏镜陷入了沉静,继而身体疯狂地扭动起来,嘴里大叫着:“不要不要……啊……啊……不要,求你了……”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不,不……朱玉……朱玉……不要,不要离开我……”
“告诉我,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何旋看着苏镜痛苦的表情,腾地站起来,冲到罗子涵面前说道:“罗医生,该结束了!”
罗子涵恶狠狠地看了看何旋,然后犹豫片刻,大叫一声:“起来!”
随着罗子涵的大喝,苏镜睁开了眼睛,不好意思地说道:“哎哟罗教授,不好意思,我竟睡着了。”
罗子涵笑了笑:“我刚才把你催眠了,当你在催眠状态时,你的右臂一点障碍都没有。”
苏镜怀疑地看了看罗子涵,又看了看何旋,何旋肯定地点点头,这让苏镜更加茫然。
罗子涵说道:“如果你一直这样自我否认的话,你的胳膊将永远治不好。”
苏镜站起身来说道:“罗教授,打扰你了。我想我们该走了!”说罢,便走出了办公室。罗子涵无奈地笑笑,对何旋说:“你该劝劝他!”
走出康宁医院,何旋刚想劝苏镜接受治疗,苏镜却抢先说道:“我想罗子涵也许与这一系列的谋杀案有关,也许她就是凶手。”
“苏警官,你也太臆断了吧?犯不着人家说你几句,你就栽赃人家吧?”
“不,绝不是栽赃。你知道吗?她是国内一流的心理专家,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教授,后来又来当医生。我把三宗谋杀案的来龙去脉都告诉她了,甚至告诉她凶手还寄了舌头和喉管给朱建文。但是,她却非常武断地说‘凶手喜欢收集储藏舌头和气管’。如果真是喜欢收集,他怎么舍得寄出去呢?作为一个教授,一个专家,下结论难道可以这么不负责任?”
何旋说道:“现在评教授,其实也很容易啊。最近几年,爆出多少教授剽窃论文的事啊?所以,没准儿,她这教授就是混来的。”
苏镜说道:“哼!为了掩盖自己的暴行,便造谣说我老婆死了,借此来打乱我的阵脚,真是无耻!”
何旋连忙说道:“苏镜,适可而止!破案,讲究的是证据。”
“证据?她自己都说要杀人了。”
提起这事,何旋皱着眉头问道:“你说她为什么想杀余伯韬呢?她会不会跟天价医疗案有什么牵连呢?”
2 死亡拼图
坐在车上,苏镜一直在思考那个没有结束的杀人游戏,朱建文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不知道他到底是失踪了、被杀了还是只是随便到处走走没有上班。他知道后一种推测几乎没有可能,但是他心里却巴望着朱建文平安无事。丁川林、冯敬和李大勇已经死了,如果再搭上一个朱建文,那就真的是杀人游戏的现实翻版了。杀手难道就是凶手?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杀手就是在那五个人中间,其中就包括身边的这位何大记者。
突然,何旋猛踩刹车,车轮在马路上发出吱嘎一声尖锐的啸叫!正在思考的苏镜一不留神,脑袋往前撞去,幸亏系了安全带才没撞得头破血流。他惊魂未定,疑惑地看着何旋,问道:“怎么了?”
只见何旋满脸兴奋之色,说道:“你听着,丁川林、冯敬和大勇,三人都被注射了青霉素,医学上注射药物的方式分为四类:肌肉注射、静脉注射、皮下注射、皮内注射。他们都是被皮下注射的,有的是在生前,有的是在死后。你那同事也说过,注射药物并不是杀人的手段,更像一种行为艺术。这一行为艺术的背后,隐藏着更深的寓意。而除了注射药物,三个人还被拔舌、割喉,也就是说,拔舌割喉跟皮下注射一样,都是行为艺术。”
苏镜木木讷讷地问道:“那又怎么样?”
何旋不再说话,调转车头一踩油门飞驰而去。
“你这是去哪儿?我们不是去医院吗?”
“我想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苏镜看着何旋的脸色,将信将疑地点点头,不知道她突然有了什么重大发现。
车在图书馆停了下来。苏镜不可思议地问道:“你到图书馆来告诉我最重要的事情?”
何旋狡黠地一笑:“我借几本书给你看。”
“大小姐,我们还是先去医院吧,要充电以后再说。”
“苏警官,你现在办的这个案子也许真的需要充充电。”
苏镜看着何旋,无奈地笑了笑,跟着她走进了图书馆。
顺宁图书馆已经有几十年的历史了,共有四层楼,藏书量有五百多万册。苏镜跟着何旋,亦步亦趋地在书海里转悠,他不知道何旋要给他补什么课。在内心深处,他对何旋这种贸然的举动感到不可思议,也许这就是女人吧?任性起来毫无征兆。朱玉就是这样的女人,也许正因为女人的任性,所以她跑回娘家这么久不回来。
“好了,就这么多吧!”何旋抱着厚厚的一摞书,大概有七八本,书脊上写着《新闻学》、《传播学》、《新闻事业管理》、《中国新闻事业史》等字样。他吃惊地说道:“小姐,咱们还是改天再充电吧!”
何旋说道:“一会儿就好,也怪我学艺不惊,所以才要借这么多书给你讲课。”
苏镜愈发困惑不解了:“讲什么课?”
“新闻学和传播学!”何旋俏皮地笑了笑。
何旋将一摞书放到桌子上,然后拿出一本《中国新闻事业史》,匆匆地翻了几页,递给苏镜说道:“你看看这一段。”
1929年,《党的生活》在出版启事中阐明:《党的生活》是一般党员的“喉舌”。自此之后,“喉舌论”在中国得到了极大的发展,……报纸的作用和力量,就在它能使党的纲领路线、方针政策、工作任务和工作方法,最迅速最广泛地同群众见面……
苏镜笑道:“一直只知道你们是喉舌,却不知道历史这么悠久。”
“你不觉得这一理论跟三宗谋杀案有关吗?”
苏镜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什么意思?”
“三个被杀的记者,都做过批评报道……”
何旋还没说完就被苏镜打断了:“难道做了批评报道就要被拔舌、割喉?”
“严格来说,既然是喉舌,自然只能歌功颂德,任何涉及批评报道的,都是对喉舌功能的背离。”
“这也太夸张了吧?”
“我是记者,我比你清楚!”
“好吧好吧,我不跟你争。可即便是这样,你也没有充分的证据说明,三个记者的死都与这段话有关吧?”苏镜叩击着刚才看到的那页书。
“大勇、冯敬、丁川林都被注射了青霉素,我们已经知道,注射青霉素并不是杀人手段,更多的是一种表演。而我想,凶手其实是通过这种表演透露了一个信息。”
“什么信息?”
“在传播学的历史上,有一个理论叫做‘皮下注射’。”何旋打开一本《传播学概论》递给苏镜,继续说道:“皮下注射理论,又称作魔弹论,或者刺激——反应论,在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特别流行,认为传播媒介拥有不可抵抗的强大力量,传播者是主动的,受传者是分散和被动的。传播者把子弹发射出去,受传者必然应声而倒,就像药剂注入皮肤一样,可以引起直接、快速、有效的反应;它们能够左右人们的态度和意见,甚至直接支配他们的行动。”
苏镜合上书,笑道:“媒体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吗?”
“不要低估了传媒的力量,”何旋翻开书,说道,“这里就记载了一些皮下注射理论的经典应用,第一次世界大战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以国家为单位大规模地、有组织地、动员一切力量全面进行宣传战和心理战的战争,交战双方为了团结自己瓦解敌人,从新闻报道、图片、书刊、电影、唱片到海报、标语传单和街头演讲,几乎用了一切可以使用的宣传手段。协约国甚至向德国发布低级可笑的谣言,说他们的军官把死人融化做成肥皂,给他们洗手。于是每次开枪时,德国士兵看到自己的手,便想起了恶心的肥皂,从而降低了战斗力。”
“德国人真的那么弱智,相信这种谣言?”
“谎言重复千遍,也会变成真理。不管怎么说,协约国赢了。而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英国政府为了打击纳粹德军的士气,故伎重演,炮制纳粹高官、希特勒青年团头目和德国士兵的妻子们在后方的色情故事,然后将这些色情炸弹通过传单和广播等手段不停地向德军军营进行狂轰滥炸,导致许多德军士兵由于担心后院失火,无心恋战士气低落。苏镜,如果现在有人告诉你,你老婆正在跟别人鬼混,你还有心思跟我坐在这里研究新闻学吗?”
苏镜愠怒地看了看何旋,何旋忙连声道歉:“对不起,我这个比方打得不好。不过,我只是打个比方你就这么紧张,何况那些德国纳粹士兵呢?”
“不要说这么多了,”苏镜说道,“这个皮下注射理论又跟谋杀有什么关系?”
“有很大关系,”何旋说道,“正因为凶手信奉这一理论,所以他就更加坚定地拥护喉舌论,凡是涉及到批评报道的新闻,都有可能影响社会稳定,导致市民对政府的不信任,所以他要阻止这种趋势。而他采用了极端的方法:杀掉那些做批评报道的记者。”
苏镜想了想,说道:“我还是有点怀疑。皮下注射理论也许在战争时期真的会发生很大的作用,但是在和平时期,它的生命力真的有那么强吗?”
“这一理论早就遭到了类似的质疑,普遍的观点认为,皮下注射理论过分夸大了大众媒介的力量和影响,忽视了影响传播效果的各种社会因素,和现在的信息社会双向或者多向的传播方式相比,皮下注射只是原始时代的刀耕火种。新的传播学理论认为,受众是具有高度自觉的主人,他们对信息不仅有所选择,而且还自行解释,自行决定取舍。可问题是,长时间的宣传,即便不会马上改变一个人的观点,也会潜移默化地影响人们。作为警察你肯定清楚,一个案件在法院判决之前,是不准媒体介入炒作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就是因为媒体的力量太过强大,有时候甚至会左右判决。”
苏镜说道:“无稽之谈,在你看来,法律在新闻媒体面前失去公正性了吗?”
“没有失去,也会大受影响。在美国不少州的法院,审判一个案件之前,陪审团成员都被隔离了,在审判期间,不能看电视,不能看报纸,不能上网,就怕媒体的信息会影响他们的态度。”
“照你说来,凶手是为了维护一个新闻理念而杀人?”
“我想是的。”
“这太不可思议了!”
“确实太荒唐了,起初我也不太确信我的猜测,但是你还记得朱建文收到的纸条吗?”
“关好你的门?”
“是,关好你的门。”何旋说着又拿出一本书,翻了一下递给苏镜,说道,“这也是一个传播学的理论。”
苏镜随便翻了翻书,笑道:“还是听何老师讲吧!”
何旋笑了笑,毫不谦虚地说道:“1947年,传播学的奠基人卢因提出了把门人的概念,他做了关于食物购买和消费的研究。按照卢因的看法,食物来到家庭的餐桌,即人们吃什么以及为什么吃这些食品,是一个有关传播渠道的复杂问题。比如:食品可以是从商场买来的,可以是自家菜园种的,也可能直接从农场买的,就是通过这些不同的渠道,食品一步一步来到饭桌之上。问题在于,食物在这些渠道中的运行不是自动的,它进入或不进入某一渠道,能否从渠道中的一个环节顺利抵达另一个环节,都有着人为的影响。这就是把门人。后来,波士顿大学一个叫怀特的教授,在1949年研究了一个报社的电讯稿件编辑如何选择和编发新闻的。他发现,在一周中收到的所有稿件中,最终能够在报纸上露面的只占其总数的十分之一,也就是说,约有十分之九的来稿被这个无情的把门人扔进了办公室的废纸篓之中。”
苏镜插话道:“那是很自然的啊,哪有那么多版面啊?”
“是,把门人在处理稿件时所使用的一个充足理由就是版面不够,或者已用了同类稿子。问题是,除了篇幅、时间这些客观原因外,怀特发现,把门人的主观意识在稿件的取舍中发挥了不容忽视的重要作用。在那些被丢弃的稿件背后所写的理由有太激烈、胡扯、不感兴趣等等。这说明,新闻挑选的主观性非常高,新闻传播依赖着把门人自身的经验、态度、价值判断和期望。从那之后,就用把门人的概念来代表新闻生产过程中受到的控制,这一理论很快便传到了中国,与皮下注射理论、喉舌论结合起来,成为一道强有力的屏障。”
“说了这么多,我却越来越糊涂了,”苏镜说道,“既然媒体有把门人,又强调喉舌功能,那么可能影响社会稳定的新闻,你们就不会报道啊!既然报道出来了,就说明这些批评报道没有那么大的危害,那么凶手又凭什么杀人呢?”
“看问题的视角也许不同呢?也许他是一个极端的人,狂热地信奉着这些理论。”
“照你这么说,凶手应该是一个好人了?他杀害记者是为了维护社会稳定?”
“也许他就是这么想的。”
“那么,朱建文收到的纸条,‘关好你的门’并不是关上房门、车门这些……”
“对,朱建文作为《顺宁新闻眼》的制片人,就是一个把门人。关好你的门,指的应该是关好新闻控制这道门。”
“目前为止,似乎只有天价医疗案与朱建文有直接的联系。”
“是。”
苏镜站起身来说道:“如果何老师没有其他要说的了,我们马上去医院!”
3 夺命指控
顺宁市人民医院心脏外科主任白永昌坐在办公室里,拿着一摞厚厚的病历匆匆地翻看着。这时候两个陌生人走了进来,一个男人问道:“是白主任吗?”
白永昌头也不抬,继续翻看病历:“是,什么事。”
“我是市公安局刑侦科的苏镜。”
白永昌这才站起来问道:“有什么事吗?”
“沈雯婷以前是你们科室的吧?”
白永昌狐疑地看了看苏镜,又看了看何旋,说道:“是,有什么事吗?”
“我们发现几个月前的天价医疗案有疑点……”
“不都已经结案了吗?”白永昌断然打断了苏镜的话。
这时候,一个年轻的小护士急匆匆走了进来说道:“白主任,41床病人说胸口疼。”
“舌下含服心痛定。”
“白主任给开个处方吧!”
“我回头补,你先去吧。”
小护士迟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离开了办公室。
白永昌对苏镜说道:“天价医疗案还有什么疑点?”
“八百万的医疗费,沈雯婷一个人能开出那么多的处方吗?”
“人心不足蛇吞象,只要有贪念,什么事干不出来?”
顺宁市人民医院跟全国各地的医院一样,虽然冠以“人民”的字号,但早已实行了市场化运作。每个医生的收入跟病人的治疗费用直接挂钩,病人花的钱越多,主治医生的奖金就越高。这早已是公开的秘密,但要说沈雯婷一个人就能开出八百万的处方,绝不是一句“人心不足蛇吞象”就能解释的。
这时,刚才那个小护士又跑了进来,急匆匆说道:“白主任,病人胸口还是疼。”
“哪个病人?”
“41床的。”
“舌下含服心痛定。”
“刚才服过了,不管用。”
“那再舌下含服一片硝酸甘油。”
“哦,”小护士迟疑了一会儿,“白主任,那处方呢!”
“没处方你就不会办事了吗?”白永昌恼怒地看着小护士。
小护士畏缩地点点头,连忙走出了办公室。
白永昌看了看苏镜说道:“你看,这个天价医疗案把我们搞的,吃片药都要开处方!”
何旋问道:“医院不是这样规定的吗?”
白永昌说道:“紧急情况下也有特例,是不是?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病人垂危了,还要走各种程序吧?”
苏镜问道:“沈雯婷为人怎么样?”
“哎,人都死了还去说这些干嘛?”白永昌说道,“还有什么问题,是不是直接去问我们院领导?”
白主任下了逐客令,苏镜和何旋只好走了出去。
何旋说道:“我总觉得他们都怪怪的,要想从他们那里问到天价医疗案的详情恐怕很难,必须得另外想办法。”
何旋刚说完,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们是调查沈老师案子的吗?”
两人回头一看,正是刚才两次闯入办公室的小护士。
苏镜说道:“是,你有什么话跟我们说?”
小护士左看右看,确定没人注意,才小声说道:“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讲话?”
何旋看看表:“忙了一上午也该吃饭了。走吧,边吃边聊。”
三人来到一家西餐厅,找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点餐之后,苏镜问道:“沈雯婷是你老师?”
“也不是真正的老师,我刚参加工作时她对我挺好的,我就叫她老师,后来叫习惯了就一直这样叫了,”小护士眼眶湿润了,“这世道就是好人不长命。”
“天价医疗案里肯定有什么隐情吧?”
“沈老师就是一替罪羊。你想,八百万啊,她敢这么胡来吗?当然,当医生的都会给病人开一些高价药,但是一个人开出八百万来,谁相信啊?而且这八百万,并不都是处方。病人自己买了一些进口药,非常贵的,也算到医疗费里来;到外地请专家会诊,一个专家的出场费就是二十万。这些钱,怎么能算到沈老师头上呢?”
何旋说道:“可是一天注射一百多瓶盐水,这总是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