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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那是他父亲的口头禅。好像是在某一家重型机械生产厂家工作的,在去海外赴任时遭遇事故去世了,是古芝君读初中的时候吧。”
“初中吗?那古芝应该过得很不容易。”
“但是和他见面时,我完全感受不到他身上有阴暗忧郁的地方。他说有姐姐可以依靠,所以没关系。他之所以能上高中也是因为姐姐的缘故。”
“那他能上大学也是多亏了姐姐喽?”
“难道不是如此吗?虽然我没听他说起过。那个…”汤川调整了一下眼镜的位置,随后看向草薙,“你为什么要调查古芝君呢?是他干了些什么吗?”
“还不清楚。就像我一开始所说的,只是因为我们调查的那家公司说他失踪了,所以我们才展开搜索的。”
“嗯。”汤川哼了一声。
“你们是在调查那个自由撰稿人的凶杀案吧。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去古芝君的公司,但我敢断言他百分之一百和案件无关。不过,我很担心他失踪这件事。如果查到了他的下落,请尽快通知我好吗?”
“啊,我会的。不过,你可是很少使用百分之一百这种表达方式。你的信条难道不是万事皆无绝对吗?”
“如果是古芝的话,使用这种表达方式完全没问题——他不是那种会染指犯罪的人。”汤川的语气非常确定。
“你倒是很有自信嘛,可你们才相处了两个星期啊。”
“不仅仅是两个星期。在此期间,我们一起研究,齐心协力制作了一台装置。我很清楚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原来如此。既然你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可能真是如此吧。”草薙把带来的数码相机放在书桌上,“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找你帮忙。而且,这件事也许更重要。”
“你不会又给我招来了什么麻烦事吧?”汤川皱眉道。
“你可别这么说,先看看这个。”草薙操作相机,画面上显示的正是那段仓库墙壁破裂的视频。
“这是什么呀?”
“还有其他的。”草薙从外套的内袋中掏出三张照片,摆在汤川面前,分别是仓库的墙壁、焦黑的摩托车以及玻璃碎裂的观光游览船,并简短地说明了在这三个地方发生的情况。
听完介绍的汤川,眼中闪烁着认真的光芒,“可以确定不是枪械造成的吧?”
“在这三个地方都没有发现弹头之类的东西。如果使用了来复枪或手枪的话,应该会留下什么痕迹吧。”
“嗯…是这样啊。”
“而且,地点也很关键。三个案发地都位于海边或者河边,即便使用枪械射击,也没有适合的地点。考虑到角度或其他因素,嫌犯要么是乘坐船只,要么是在距离相当远的岸上射击的。可据摩托车一案中的情侣说,当时并没有看见船只,而如果是从对岸射击的话,至少是在距离案发现场近一公里的地方。虽说这种狙击并不是不可能,但这样一来,势必会使用大型枪械,应该更容易留下痕迹。情况就是如此,所以我才来借助你的智慧,虽然明知道会被你挖苦。”草薙一边在手中摆弄着喝空了的马克杯,一边说。然而,汤川却一言不发,视线已经从照片上移开了,正在怔怔地想着什么。
“汤川!”草薙叫道,“你在听我说话吗?”
汤川这才回过神来,眨了眨眼,“当然在听,我正在考虑有什么可能性。”
“如果想到了什么,一定要告诉我哦。”
“没有。”物理学者一脸愁闷的表情,“光看这些视频和照片,我无法提供任何意见。我想你也知道,对于没有确证的事情,我从来不宣之于口。”
“什么嘛!又和我打太极。”
“不是这样的,我是真的不知道。希望你能再给我一些数据。”
“就算你这样说,我也无计可施,我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会再发生怪异的现象。”
“那下次发生的时候,就请你再跑一趟吧。我想要仔细地听一听事发过程。”汤川看了一眼腕表,站起身,“不好意思,我接下来还有课,先走一步了。”
“咦?你不是说今天有空吗?”
“对不起,我搞错了。你待在这里也没关系,喝完咖啡请把杯子放在流理台上,不用洗。”从书桌上拿起文件夹和几本书,汤川离开了房间。
8
“大贺仁策?那是真的吗?”
草薙刚回到搜查本部,就听见间宫的大嗓门。探头一看,原来他是在和某人通电话。
“…嗯…嗯。知道了。那么,关于那一点也要好好地问清楚…嗯,拜托了。”挂断电话后,间宫转向草薙,“是内海打来的。”
“是掌握了什么线索吗?我听见你们提到了大贺议员的名字。”
“古芝伸吾姐姐的工作地点已经查清楚了。签订公寓租赁合同的好像是姐姐,她在《明生新闻》工作。”
“是报社吗?然后呢?”
“我马上就让内海去问话,她刚刚打电话回来了。说是古芝伸吾的姐姐所属的是政治部,而且是负责大贺仁策这条线的。”
“唉,真的吗?”
“被谋杀的长冈修正在追查大贺仁策,而负责大贺仁策这条线的报社记者的弟弟,案发后下落不明——我觉得事情似乎越变越微妙了呢。”间宫舔了舔嘴唇,把目光投向草薙,“你在帝都大学查到什么没有?”
“发现了一个让人意外的偶然。”
草薙说了汤川和古芝伸吾之间的关系,间宫的双眼一下子瞪大了,“那家伙还真是有奇遇啊。那位老师前几天出席了大贺仁策的派对,优秀的科学家是不是都交游广阔呢?”
“哪里,科学家的世界也许出人意料的狭小。不过,就像我刚才所说的,他仅仅指导了古芝很短的一段时间,对那个人可能并不怎么了解。”
他百分之一百与案件无关——草薙决定隐瞒汤川的断言。
“嗯,大概是这样的吧。”
“我也去了古芝就读的工学部机械工学科。询问了他的同学和老师,不过没有获得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因为他入学一个月左右就退学了,所以还没能交上一两个能称得上是朋友的朋友,就连记得古芝这个人的学生也几乎没有。”
“好不容易考入一所一流大学,却不得不马上退学,真是可惜。即便如此,难道就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吗?比如休学什么的。”
“这一点的确很不可思议。古芝获得了奖学金,应该可以边打工边上学吧。但是我去学生课问了,他似乎完全没有想过要尝试其他方法。”
间宫歪了歪嘴,嗯的沉吟了一声,“是有无论如何都必须退学的理由吗?如果是那样的话,你觉得那个理由会是什么呢?”
“这个嘛…”草薙思索了一会儿,“除了经济上的原因之外,我想不出其他理由。”
“应该是这样吧。”间宫的脸上流露出沉痛的表情。
大约一小时后,内海薰回来了。草薙决定站在一旁听她向间宫汇报。
“古芝的姐姐名叫古芝秋穗,秋季的秋,稻穗的穗。比古芝伸吾年长九岁,如果活着的话,今年应该是二十九岁。进入报社之后,立刻就被分到政治部,据说从大贺氏被任命为文部科学大臣时就开始担任他的专任记者。古芝秋穗并不是一个体弱多病的人,去年四月猝死时,和她同一部门的同事们都非常震惊。”
“死因是什么?什么病?”间宫问。
“据家人说,是心脏麻痹。不过,详细的情况不清楚。即便是报社内部,好像也并没有特意确认过。也没举办守灵啊、葬礼啊这些仪式。”
“家人?就是她弟弟伸吾吗?因为孑然一身,所以守灵、葬礼等仪式都没有举办,这点我能理解,可…”间宫一脸无法释然的神情,“总觉得有点想不通啊。二十多岁的女生怎么会突然心脏麻痹死亡呢?”
“因为知道死亡的时间,所以我去查一下当时出动的救护车的记录吧。如果是心脏麻痹的话,发现的人应该会叫救护车。”
“就这么办。还有,古芝秋穗和这次的被害人有什么联系吗?他们互相见过面吗?”
内海薰皱起眉头,摇头道:“很遗憾,这一点无法确认。好像没有人听到古芝秋穗生前曾经提起长冈修的名字。不过,据现在负责大贺仁策的记者说,因为超高新科技城的关系,长冈曾主动接触过他,所以可能和秋穗小姐也有过同等程度的联系吧。”
“弟弟呢?关于古芝伸吾,查到什么了吗?”
“几乎没有…只听说得知弟弟考上了帝都大学,秋穗小姐非常高兴。”
“知道了,你辛苦了。”间宫抬头看看草薙,“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应该去调查一下古芝伸吾吧。”草薙说,“我想明天去一趟仓坂工机。”
“可以。我和管理官谈一下,试着获得搜查古芝伸吾住宅的许可。”
“明白了。”
古芝伸吾如果正式被列为嫌疑人的话,那家伙会有什么样的表情——草薙边想象着汤川的反应,边从上司身边走开。
9
仓坂工机位于足立区的梅岛。是一所小小的工场,墙上的油漆大都脱落了,得费老大的劲儿才勉强看出墙壁原本是绿色的。紧邻工场有一幢两层楼的建筑,应该是办公楼吧。写着“金属加工品的制造销售 仓坂工机”的招牌倒是簇新簇新的。
草薙在办公楼的接待处见到了社长仓坂达夫。仓坂身材矮小,但身板厚实,看起来是一个现场经验丰富的人。
“他是一个好孩子。对工作充满热情,也很认真,最关键的是头脑聪明。只需稍加指点,立刻就能记住窍门。不仅如此,还能把理论知识运用到实际工作中去。电气与机械方面的知识也很丰富,有这么好的头脑,却不去上大学,真是太可惜了。我曾经好几次劝他,哪怕是夜校也行,让他去上学。不过,他本人似乎完全没有那种意愿。”仓坂说得很真诚,没有一点夸大其词的样子。
“听说他是看了招聘广告后来贵公司的,是吧?”
“没错。职工高龄化的现象越来越严重了,这样下去可不行,所以我才招聘新人。四月份招了一个高中毕业生进公司,但也许是工作比预想的要辛苦吧,所以马上就辞职不干了。我想也不必勉强人家,又招聘了一次,下一个招来的就是古芝君了。他一向沉默寡言,刚开始的时候,经常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不过,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在工作方面他可是一级棒的人才。大家都很开心,觉得招到了这么个家伙简直就像是买彩票中了大奖,可…”仓坂挠了挠发丝稀疏的头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千万别在什么地方遇到了什么事故。”
“对于他的去向,您一点都没有头绪吗?”
“没有。有的话,我一定会去打听的。”
“一开始打电话来说是要请假的是他本人吗?”
“应该是吧。喂,小友,应该没错吧?”仓坂问正在一旁办公桌上处理事务的一个胖胖的女人。小友,大概是昵称吧。不过,再怎么看,那个女人也已经有四十五六了。
也许是一直竖着耳朵在听之前的对话吧,那个女人立马答道:“我觉得那应该是古芝君的声音。”
“他说自己生病了吗?”草薙问。
“是的。说是身体不舒服,想要休息。第二天也打电话来公司了,说是今天也想请假。我问他要不要紧,他说没关系,让大家担心了,对不起,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后来呢?”
“那一天是他最后一次打电话来。”
草薙点点头,就现有的情况来分析,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考虑,古芝都是有意识地隐藏自己的踪迹。
草薙从外套的内袋中掏出长冈修的照片,放在仓坂面前。
“我想岸谷刑警已经把这张照片给大家看过了,当时的情况您还记得吗?”
“是的,我记得。向所有的职工都确认过了,不过没人认识照片里的人。”
“也向古芝确认过了吧?”
“是的…”
“当时,古芝的反应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比方说,突然慌张起来啦,或者苦思冥想啦。”
仓坂流露出犹豫的神情,不停地眨巴着眼睛,“应该没什么特别奇怪的样子。为什么这样问?您是想说那孩子撒谎了吗?”
“不是的,我并不打算这样指责他。”草薙露出讨好的笑容,摇摇手。
“刑警先生…”仓坂摆出一副严肃的面孔,看着草薙,“我不知道这是关于什么案件的调查,不过,古芝君是不可能做坏事的。如果他被卷入什么案子,那也一定是受害者。只有这一点,我能够保证。”
对方热血沸腾的口吻让草薙不由得泄了气,他小声回答:“我会记住的。”
草薙希望看一看工场,社长仓坂亲自带路。一辆叉车正停在入口处。
“古芝也会开那个东西吗?”草薙随口一问。
“会啊。来到我们这里以后,立刻就考取了普通驾照,所以接着我就让他去学开叉车了,他好像花了五天时间就考出来了。”
“他有驾照,是吧?”
“嗯,去年秋天买了自己的车。”
“车?什么样的车?”
“是一辆二手的面包车。说是要和朋友去野营,所以那种车比较合适。我看到他偶尔会把车停在公司的停车场,一辆白色的厢型车。”
关于那辆车,至今尚未确认。古芝伸吾要是使用那辆车行动的话,也许能够成为一条线索。
工场内摆放着工作机械,十多个员工正在作业。定睛看去,他们都各自干着不同的工作。
“我们这里几乎都是单品加工,大部分是在生产线上使用的零件和夹具。”在机器的运转声和金属被切断的声响中,仓坂大声说道。
“夹具?”
“在加工零件或产品时,必须把它们牢牢固定,对吧?为此设计的专用的基座或者说是工具——总而言之,就是那种东西。”
仓坂拿起一张放在附近的图纸让草薙看,上面写着“治具”的字样。但据仓坂说,那只是音译汉字,原本应该是英语“jig”。
草薙再次意识到,自己对于科学技术以及制造现场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古芝主要干些什么工作?”草薙大声问。
“什么都干。他的手也非常灵巧,研磨什么的一学就会。工作热情非常高,下班之后还留下来研究机器的使用方法。我也希望他能够尽早独当一面,所以也允许他那样做。我家距离工场步行只有五百米左右,他有一次将近十一点才把办公楼的钥匙送来。问他是不是一直工作到现在,他回答太投入了,结果忘了时间。”
总而言之,听仓坂的话,古芝伸吾好像非常热心于工作。他之所以会从大学退学,也许就是想早一点工作吧。
两人刚一离开工场,先前那个叫做小友的女人就一路小跑着奔向他们。
“社长,电话。”
“哦,是吗。那刑警先生,我只能陪您到这儿了。”
“麻烦您了,谢谢。”草薙低头致谢。
目送仓坂走向办公楼,草薙正想迈步离开,“那个…”正在此时,耳边响起了一声客气的招呼,那个小友抬眼看向他。
“您有什么事吗?”草薙问。
“刚才那张照片上的人,曾经打电话到我们公司来过。”
是长冈修。
“是的。我们也发现了通话记录,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我没有对之前那位刑警先生说…”她一脸尴尬的表情,开口道,“接电话的人是我。”
“您想起什么了吗?”
“不是的,我不记得对方的名字了。不过听了刑警先生和社长的对话,才想也许是那个电话…”
“那个电话…”
“那个电话里问起了古芝君,问我公司是否有一个名叫古芝伸吾的人,是个男人的声音…我回答他是的。”
草薙向前迈出一步,“那对方接下来说了什么?”
“他说非常感谢,这仅仅是确认一下,所以请不要担心,然后就挂断了电话。我当时还纳闷这个电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既然对方说了不需要担心,所以我也没有太当回事。”
“那个电话,您有没有转达给古芝本人呢?”
“没有,因为我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时,我是不是应该告诉他呢?”
“不是的,这个我也无法…”
打那个电话的人如果是长冈修,那他打来的目的是什么?确认古芝伸吾在这家公司之后,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草薙陷入了沉思,“喂,由里!”小友扬声叫道,朝大门方向挥着手。草薙抬头望去,一个身穿米色外套的年轻女孩正从工场门前经过。一边走,一边朝他们的方向急急忙忙地点头行礼。那双大眼睛让人印象深刻。
“那位是社长的千金。名叫由里奈。温柔大方,真是个好孩子。”中年妇女小友乐呵呵地说道,“啊,对了!”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由里经常来这里找古芝君。”她压低了声音说。
这可不是一句能让人置若罔闻的话。草薙问:“一般都是什么时候?”
“大多是休息时间。来找古芝君辅导高中数学、物理什么的,看起来古芝君教得非常好。不过,恐怕不仅仅是那样,大家都在说由里也许喜欢上了古芝君…啊,这些话请您千万不要告诉社长。”她在嘴唇前竖起食指,“再见了。”说着便走向办公楼。
她的身影还没有彻底消失在办公楼中,草薙已经跑了起来,他追上离大门数十米之遥的仓坂的女儿。
在环七大街上有一家家庭餐厅。“想喝些什么?”草薙问仓坂由里奈,对方回答什么都可以。他点了自助式饮料,但由里奈看起来并没有自己起身去取饮料的意思。没办法,草薙只好拿了一杯咖啡放在她的面前。“谢谢。”她轻声细语地道谢,却一直安安静静地低着头,视那杯咖啡为无物。
可能并不是不开心,只是紧张罢了——草薙在心中对自己解释。也难怪人家会这样,回家途中突然被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叫住,而且还是一个刑警。他只能宽慰自己,由里奈愿意跟自己到这里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发生了一些状况,我们正在寻找古芝伸吾君。仓坂社长…你父亲也很担心。你也是如此吧?”
仓坂由里奈嘟哝了几句,不过,声音太小,听不清楚。“什么?”草薙追问。
她轻轻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之后说:“我和他并没有那么亲近。”
“可是他不是在辅导你学习吗?”
“那个…也就是一两次吧。”
“办公室里的人好像不是那样说的。”
“我说的是真的,是办公室里的那些人误会了。”仓坂由里奈依然低着头,语气却非常强硬。
“是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算了。关于古芝君的下落,你一无所知吗?在学习的间隙,应该会聊聊天吧。那种时候,古芝君就没有说过一些其他的事情吗?比如说,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啦、以后想要居住的地方啦,诸如此类的。”
仓坂由里奈的刘海晃动了一下,“那种话题,没说过。”
“那么,关于他的朋友呢?和他比较亲近的人?”
“没说过。”由里奈突然站了起来,“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没办法回答您的问题,对不起…”一口回绝后,她抱起自己的包冲出店门。自始至终都没有脱下外套,也没有瞅过草薙一眼。
周围的客人无所顾忌地打量着草薙,他只能啜了一口咖啡。
该如何看待由里奈的反应呢?还真不好判断。被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刨根问底地追问自己喜欢的男人的情况,肯定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可以说她的反应极其正常——正当草薙这样想的时候,手机响了。是间宫打来的。他接起电话。
“关于古芝,查到什么了吗?”
“这个嘛…我了解到他是一名优秀的员工。”
“什么嘛!这也算是线索吗?”
“还有一件事,我查到长冈先生的目的好像是要找古芝伸吾。”草薙说了从小友那里听到的情况。
“也就是说,被害人极有可能和古芝伸吾接触过。”
“正是如此。”
“太好了,我知道了。那么,你接下去和内海薰汇合吧。古芝秋穗的死因查清楚了。”
“怎么回事?”
“这件事可能出乎你的意料,死因是输卵管破裂造成的休克死亡。古芝秋穗怀孕了。而且是宫外孕。”
“那个…还真是出乎我的想象。”
“我再告诉你一件出乎你意料的事吧,她死亡的地点。”
“地点?在哪里?”
间宫装模作样地顿了一下,然后回答:“东京都内的宾馆,在顶级宾馆的套房内死亡的。”
10
那家宾馆位于六本木。
在大堂中和内海薰汇合的草薙决定在办公室中询问两个对当时的情况比较了解的员工。一个是为古芝秋穗办理入住手续的前台接待员,另一个是发现尸体的客房服务员。
据那位态度从容沉稳、名叫吉冈的前台接待员说,古芝秋穗是在去年四月二十日夜间十一点过后办理入住手续的。订的是一晚约八万日币的套房,她用现金支付了十万元的押金,是单独入住的。
“是用本名入住的吗?”
对于草薙的问题,吉冈轻轻地摇了摇头,拿出一张复印纸。好像是房卡的复印件,“用的是这个名字。”
卡上填写的姓名是“山本春子”,还有千代田区的住址,但古芝秋穗从未居住于千代田区。《明生新闻》的本社在千代田区。大概是把报社的地址稍稍修改了一下吧。
“那次是她第一次入住这家宾馆吗?”
对于这个问题,吉冈的回答是否定的。
“用这个名字入住是第一次,因为数据库中没有这个名字的记录。不过,这位小姐之前曾经来过。那次碰巧也是我为她办理的入住手续,所以我记得。除了我之外,还有好几个人说见过她。”
可能是职业的关系吧,吉冈对客人的长相往往能过目不忘。
“也就是说古芝秋穗小姐曾经相当频繁地出入这家宾馆,是吗?不过,每次入住时登记的姓名都不一样。”
“我觉得应该是这样的。”
草薙点点头,情况大致上明了了。
“入住时,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那个…”吉冈的表情有点为难,“那位小姐的状况似乎不太好,脸色也不佳。我记得曾经问她要不要紧,她回答没问题,但也许那个时候已经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草薙点点头,视线转向那个客房服务员。他自我介绍的时候,说自己姓松下,年龄大约二十三四岁。
“你是什么时候去客房的?”
“第二天下午一点左右。应该在正午退房的,但打电话过去却没人接听,所以前台让我去看一下…”
“你去看了,结果发现有个女人死在房里?”
松下一脸紧张的表情,点头道:“她横躺在床上。床单被血染得通红,所以我连忙和前台联络。”
那个家伙大概吓坏了吧,草薙对年轻的客房服务员深表同情。
至于之后的情形,内海薰把相关资料都给他看过了,所以他大致上都了解了。急救人员确认该名女性已经死亡,因此尸体没有被运往医院,而是运到了辖区警察署。不过,最终查明死因既非他杀,也不是自杀,是伴随输卵管破裂的大量出血造成的休克死亡。警方判断这并非一起犯罪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