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川起开可可的拉环,喝了一口说:
“到明天早上向熊仓局长说明不就好了?就说人一慌话都讲错了。说因为怕枪会爆炸就自作主张扔到了院子里,还用扔枪的手碰过母亲的脖子。现在还没有进行正式的笔录,想要怎么修改都还来得及。”
多英眨眨眼,握紧了拿着奶茶罐的手。
“可、你的朋友不就是警察……”
所以啦,汤川说。
“他就没到这里来。要是他也在,就有很多麻烦事了。”
也就是讲,那位名叫草薙的警视厅刑警,他也同意了汤川的这项决定。多英感到内心深处变得温暖起来。
为什么,她问道。“为什么要帮我?”
汤川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要谢谢你的伞。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们就要在朋友的结婚典礼上不停打喷嚏了吧。”汤川说着喝了口可可,又皱起眉头,“稍微有点甜过头,砂糖放一半就够了。”
多英把奶茶罐放在一边,从包里拿出手帕。她终于明白,这是为谁在落泪。这是对从黑暗中脱身的自己进行慰劳的眼泪。
从明天起不用再演任何戏了。没有必要再作伪装了。这样一想她便感到仿佛心头生出羽翼般轻松自由。


(完)

 

虚像的小丑4—演技
作者:东野圭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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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死者的视网膜上会是怎样一番景象呢。
听说人类的眼部其实就像是一台照相机,那如果对死者的视网膜进行科学性的分析,说不定便能了解到那个人最后所见场景是什么样子的。即使当代科技还无法将其加以实现,以后总会有实现的一天吧。
敦子望着驹井良介灰色的面孔,有一拍没一拍地这样想道。驹井的眼睛看向天花板,但他最后看到的光景绝对不是天花板。是手持刀具冲上来的女性、发了疯似的行状吗。
“咚”、“咚”地,远处传来东西爆裂发出的沉闷声响。那是烟花的声音。从刚才起就不间断地一直能听到的声音,现在总算是听进耳朵里了。
敦子朝自己的手上看去,戴手套的双手紧握着刀子的刀柄,刀深深地插进了驹井的胸口。
完完全全毫无真实感。就在几小时前,驹井还在排练房里精神头十足地来回走动。在干什么呢!就凭那种嗓子要想打动观众的心那可门都没有啊——驹井那比演员们更有张力的声音响彻于排练房中。
然而,现在驹井的心跳已经停止,不会有再次跳动的可能。
刺中他的人是我,是我杀了他——敦子在心中反复着这些内容。
她又一次看向驹井的脸,驹井的表情丝毫没变,宛如一副能乐面具般保持着弛缓的感觉,好像把一切都已看开的模样。这是敦子在他生前从未见他露出过的表情。
敦子从刀柄上挪开手,刀还插在驹井胸部,看上去像竖在小山上的十字架。
环顾四周后,敦子发现黑色的手机掉在了脚边。她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把手机捡起来,检查已拨电话和已接来电的记录。最后一个打进来的电话来自“神原敦子”。敦子想要删掉这条记录却也惟有克制住冲动,警察终究要向手机服务商要求提供详细通话记录的。
倒数第二个打进来的是“工藤聪美”,今天晚上七点十分。然后最后一个已拨来电也是打给“工藤聪美”的,昨天晚上十点之后的事情。
接着敦子打开手机里的通讯录,“A行(译注1)”最上面的是一个叫“青野(译注1)”的名字,底下是“秋山(译注1)”,再下面是“安部由美子(译注1)”。敦子按下按键,把“青野”和“秋山”的资料删除掉,这样“安部由美子”就成了通讯录里的第一条(译注2)。
她还检查了手机里的邮件。没有未读邮件。敦子翻了翻收信箱和发信箱,自然,驹井和工藤聪美之间的通信占了绝大多数。看了几封最近的,全都是无聊的废话。敦子叹着气合拢手机。就算是著名大导演,他的私生活也就那么些事。敦子觉得也没什么好去同情、曾经一时间对他着了迷的她自己的。
咚地一声,又传来一记烟花的声响。
她突然想到些什么,握着手机抬头看向天花板。上面是楼梯井的结构,不过有一部分给造成了阁楼,朝北朝南各有很大的窗户。
敦子登上贴墙而建的楼梯。
和她料想的一样,朝北的大窗外看得见鲜艳的烟花,在夜空中亮丽绽放后,要隔一小会儿才能听到响动。
敦子用手机的拍照功能照下烟花。最好记录在照片上的日期和钟点能在扰乱警方搜查上派点用场。
下楼回到底层后她把驹井的手机放进塑料袋,收到自己包内,取而代之拿出准备好的另外一部手机,和驹井的颜色相近而外形上有着细微的不同。但乍看之下应该察觉不到两者差别。
抬起仰躺在地的驹井的左手手腕,轻轻将手肘弯起,敦子试图让那只手握住手机。可是驹井的手指无法弯折,手机掉在了他的身侧。无可奈何的敦子便把手机就那样留在了那里。
所有准备工作都完成后,她重又环视一圈室内。接下来,要面对的敌人就是警察了。绝不是马马虎虎的演技就能对付的。存在的物证一定都得销毁,指纹之类的自不必说。
敦子认为事情已经干得差不多,张望过屋外的情况后便从屋子里出了来。驹井家本来是间仓库,基本就没什么人会从门口路过,但敦子还是压低着头行路,幸好到大马路为止一路上都没碰到半个路人。
她看了看手表,已是晚上八点四十分,得赶紧过去。敦子朝正巧驶来的出租车扬起手。
坐进车内告诉司机开往哪里后,敦子想要摘下手套,但她的手指到现在仍旧颤抖着,便稍微费了点劲。
朝映在车窗玻璃上自己的脸一瞧,敦子吓了一跳。眼神太吓人了。她用手揉着脸,张开嘴夸张地活动后摆出笑容。你啊,你是怎么了啊,你可是女演员啊——她对自己这样说道。
九点整时,敦子到了约好碰头的咖啡店。安部由美子正坐在靠窗的桌边读着文库本。
“抱歉。等久了吧?”敦子一边在由美子对面坐下,一边问。
由美子笑着摇摇头。“没,我也才刚到。”
女服务员走过来后,两人点了饮料,敦子要的是咖啡,由美子则叫了红茶。
“真是不好意思,你在跟大家一起看烟花的吧?”
“不,我倒是没去看。那个……要变更服装,这事是怎么一个情况?”
“还没最后拍板,就是刚刚和驹井先生通电话时说起,就有了‘这样或许也成’的方案。然后我就觉得应该也要听一下由美子你的意见。”
“哦……是这样子啊。”
“怎么办呢。现在才开始安排果然还是挺难的?”
“也不是完全不可行,就要看最后需要怎样质量的成品了。要是自己手工缝那多少能赶上,但要是向厂商发单定制就难说了。”
比方说这个吧,由美子开始讲解情况。
在听由美子说明的同时,敦子注意着时间。因为每分每秒尸体的状态都在变化。敦子不太想在这里花上太多时间。
饮料送来了,由美子的话也告一段落,敦子打了声招呼后站起来去了厕所。她进了单间后锁上门,从包里拿出装在塑料袋里的驹井的手机。
首先从已拨电话中选择工藤聪美的号码,按下拨号。一旦拨通了响起呼话音的时候就把电话挂了。接下来敦子从已接来电里挑出自己的号码,又做了一遍同样的事情。最后她在通讯录里选中安部由美子的号码,保持选中的状态把手机放回包里,回到座位上。
“不好意思,那个,刚才讲到哪里了?”
“今后的日程安排。”
安部由美子看着笔记开始继续讲解,完全没觉得有古怪。
“——目前的情况就是这样。”由美子的说明结束了,为向敦子征求意见她微微仰起头看向敦子。
“这个嘛……”敦子喝了口咖啡,把手伸进桌面下的包里,摸着手机。“要是这样的话,主要角色们的服装要改也不简单啊,”敦子按下了拨号键,“还是不改了比较好吧。”
“如果一定要改,也可以问问看厂商能不能办成。”由美子正这么说着,她放在身边的包里传出有电话打进来的手机铃声。由美子拉过包,拿出手机,发出一声小小的惊讶。“是驹井先生打来的。”
“你接吧。我猜是关于服装的事。”
由美子点点头,附耳接听。“喂,我是安部。”
但下一刻她就皱起眉头觉得奇怪。
“喂?喂?咦?驹井先生?”
“怎么了?”
由美子放下手机,一脸不解。“什么都听不到。”
“信号太差断线了吧。”
“感觉也不是那样,电话是通着的,能听到很小很小的奚嗦声。”由美子重又去听电话。
除了轻微的奚嗦声别的什么都听不到。到此为止的这些都是用敦子放在自己包里的驹井的手机搞出来的。
“先挂掉,然后打回去试试看?”
“好。”由美子按着手机键盘,再次把耳朵贴上手机。
驹井的手机设定在了来电静音模式。敦子伸手去端咖啡杯。
“怎么样?”
“还是不行。只有呼话音一直在响。”
“等一下应该还会再打来的吧?”
“说的也是。”由美子挂断了电话,不见她有丝毫起疑。
在这之后,在服装问题上两人又商量了三十分钟左右。其实大部分是确认已有的事项并不是作出新的决策,也就没什么太大的意义。
“辛苦你了。特地把你叫出来,实在是麻烦你了。”走出咖啡店后敦子说道。
“没关系没关系。有事随时都可以找我的。”
“应该和驹井先生报告一下。”敦子拿出自己的手机,看着屏幕装出吃惊的表情。
“啊……”
“怎么了?”
“驹井先生好像也给我打电话了。有一个未接来电,晚上九点三十。完全没发觉。”
“哎?那……”由美子也拿出自己的手机。
“正好是打给我之前的没几分钟。因为打给神原小姐却没人接,才打给我了吧。”
“打来有什么事情呢?”敦子拨了驹井的手机号码,不用说,是不会有人接听的。“没用,还是不接。”
“好奇怪啊。一开始打过来的那个电话也好奇怪。”
“就是啊。”
两人面对面看看对方,然后敦子开了口。
“我说,等下要不要一起去一趟驹井先生那里?我觉得去看看情况比较好。”
“我也这么觉得。”神情严肃的由美子爽快地答应了。
两人拦了辆出租车,按敦子来时的路线原路返回。
在驹井家门前下车,和由美子两人站在门口,敦子按响门铃。当然了,没人出来应门。尽管如此,敦子还是装作感到意外,面朝由美子。“都这么晚了,会去哪里了呢?”
“这就……”由美子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敦子又按了一次门铃,等了几秒钟后,讲:“……也不太像是在睡觉吧。”
“现在就睡觉了吗?”
“说不准……的呀。”敦子就好像真的是无意中伸出手握住了门把手,试着去转开。
大门轻轻松松地就被拉开了。站在敦子身后的由美子似乎是倒抽了口气。
“驹井先生。”敦子从拉开的门缝向屋里喊着。然后她把门完全打开,踏入屋内。
好了,接下来就是展现演技实力的舞台了——
敦子定住身形,并且稍迟片刻后才发出“啊……”的一声。这是为了表现出意识到事态发展需要经过少许时间的演技。
但由美子就不一样。她一看到屋内的惨状就发出声音都被吓没了的尖叫。由美子用手捂着嘴,人抖个不停。望着她的样子,敦子想,原来是这样啊,要是表现像这样的普通的反应就好了。
“那个……快看那个。在身体旁边,”敦子手指着说,“手机掉那里了。电话打到一半时去的吧。”
由美子沉默着就只是点了点头,她应该是说不出话了。
“总之得报警,电话我来打,由美子你能去联系山本先生吗?”
由美子顶着发青的脸,上下来回抬头低头几番后,终于用嘶哑的嗓音应了声,然后离开房间。
敦子打开包,拿出装在塑料袋里的手机,迅速把音量设置复原,小心地不留下指纹,将驹井的手机和掉在尸体一侧的手机调换过来。
她走出房间时由美子正在打电话。听着由美子和人抓不着重点的对话,敦子想到还得报警,就从包里拿出了她自己的手机。

 

译注1:
“A行”原文为“あ行”,在日语假名五十音排序中相当于英语字母“A”的地位,是第一个。接下来的三个人名的日语发音分别为:青野“あおの(Aono)”、秋山“あきやま(Akiyama)”和安部“あべ(Abe)”。
译注2:
按照五十音排序,青野“あおの(Aono)”在秋山“あきやま(Akiyama)”之前,秋山之后才是安部“あべ(Abe)”。

 

2


海报上有着各色打扮的人,时代背景似乎设定在百年之前的英国,标题则是《没有乘上泰坦尼克号的人们》。迪卡普里奥如果输了那局扑克也就不会登上船了吧,草薙想起那部有名的电影。不过,那本来也就是一个虚构的人物。
草薙再次环顾四周,觉得这还真是一座怪异的住宅。一室户的单间就有个百来平米,天花板高得都能开打羽毛球。墙边的架子上列有数量庞大的DVD,还有CD、唱盘和VHS录像带。用来播放这些东西的大概就是放在对面墙边的巨型屏幕和音响设备了。散落在地板上的靠垫和矮沙发估计在欣赏音乐看片时会大派用场,但这屋子里一点生活气息都没有,缩在角落里的厨房空间十分紧凑,厨具基本找不到几样,碗筷盘子也就放着刚刚好的那么点点,而冰箱是单住的学生族会用的迷你型。
屋子的主人驹井良介被杀死在宽敞的地板上。断定是他杀,恐怕也没什么问题。夺他性命的野外生存刀深深插进他的胸部。尸体已经被运走了。不过再怎么说,法医的解剖报告最早也要在明天上午才能出来。
草薙在看的海报贴在厨房墙上,海报里除了有演员的照片还有驹井良介的肖像照,他在剧中担当导演。
快到晚上十一点。现场取证的工作已告一段落,还留在案发现场的就只有草薙他们这些搜一的探员。
“草薙先生。”有人从背后叫他。草薙转身看见内海正跑来。
“能去见第一发现人了。请人留在了分局。”
草薙回答说OK,然后抬头看着天花板。“话说回来,这房子可真壮观啊。”
“听分局的人说,原本这里好像是仓库,请了位设计师来改造成为可居住的民房。”
“哼。换成是我,才不想住这种宽敞过头的地方啦。而且床还是摆在阁楼上,被围在那么大的窗户中间,这还能安心睡着?”
“被害人是艺术家,和普通人在感性认知上有差异吧。”
“哦,是艺术家呢,”草薙看向海报,“剧团‘青狐’,你清楚吗?”
“听过这个名字。被害人也给电视剧写剧本,还挺受欢迎的。”
“这样啊。这倒是第一次听说。再说讲到剧团,我也只晓得宝塚和吉本新喜剧。”
内海薰把她那上着淡淡唇彩的嘴唇,微微地弯了些弧形出来。“我觉得吉本新喜剧,和剧团还是有少许不同的。”(译注1)
“这样啊。说来——”草薙抬抬下巴说道,“那边那架折梯是用来干嘛的?”
就在立于墙边的音响的正前方,一架折梯被放在那里。草薙从刚才起就很在意这件事。
“拿放架子上部的东西时会用到?”
“那是当然的,可为什么要搁在那种地方?那地方又没置物的架子。”
“也许随手就放那里了。”
“放在音响前哎。很碍事的啊。”
“一般是挺碍事的。但既然是艺术家的作为,也就无妨了吧。”
“又是‘因为是艺术家’吗,”草薙皱眉,“算了。走吧。”
两人乘上出租向分局而去。在分局的会客室里等着他们的是两位女性。
分局的刑警给介绍了一下她们。看上去有三十多岁的是神原敦子,体型健硕五官鲜明。另一位安部由美子则让人觉得比较文静。她们俩都和被害人是一个剧团的。神原敦子任出演兼编剧,安部由美子任出演兼服装。
“我们就是个小破穷剧团,大家不得不兼着职样样活都干一点。”语气中压抑着感情起伏的神原敦子说道。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自谦,就真的是这么个情况吧。
由她们口中得知,今天下午有次彩排,彩排完大概六点左右。之后人员解散,神原敦子买完东西就回了自己家。但是她有些不放心服装的事情,就给驹井打了个电话。那时约为七点四十。驹井叫她和负责服装的人商量,于是敦子就立刻打电话给安部由美子。安部由美子正在她家附近的定食店解决晚饭。两人约下九点在咖啡店见。
照约好的那样她们在咖啡店碰了头,过了一会儿安部由美子的手机铃声响起,是驹井打来的电话。但是接起电话后对方一句话都没说。她们觉得奇怪就挂断拨回去,然后没打通。呼话音响着却没人接听。
再过了大概三十分钟,两人离开咖啡店。当时神原敦子发现驹井也给她打过电话。想知道找她有什么事,敦子就打回去,可依旧没人接。敦子和由美子便决定去驹井家一探究竟。驹井时常用他家当作剧团团员们进行集合的会场,所以她俩去驹井家已是熟门熟路。
坐了出租车赶去,她们发现玄关门没锁。担心之下试着打开门一看,就见到了驹井的死状。
“您说过七点四十前后和驹井通过话,那时候驹井的情况有什么不太一样的地方吗?”草薙问神原敦子。
她摇头。“没觉得有什么不太一样的。”
“他有没有和别的什么人在一起?”
“这……我没察觉出来他旁边还有人。对不起。”敦子遗憾地抱歉说。
两人的供词中并没有不自然的部分。草薙问她们,驱车到案发现场的路上是否有遇到可疑的人,进屋时有否注意到什么,有没有关于凶手和动机的线索。
“有一个地方我觉得……”神原敦子开口回答,“那把刀,说不定是剧团的东西。”
“剧团的东西?这怎么说?”
“是剧团的小道具。下次的戏里会有动刀的场面,就准备了一把。”
“表演时需要动用真刀?”
神原敦子尴尬地点点头。
“驹井先生认为用真刀表现上更具魄力,听说刀就是他网购来的。”
“您指的是,可能就是那把刀?”
“是的。”
“那把刀平时保管在哪里?”
“我想是放在排练房的库房里。”
“您最后一次看见那把刀是什么时候?”
“今天白天。我在彩排时见过。”神原敦子出声向旁边人征求相同的意见。
“我也记得是这样。”安部由美子说道。
分局的人离开了房间,为了尽快确认是否真是如此。
“那么最后还有件事想了解一下。”草薙先这么说了一句。
“请问有没有和驹井关系特别亲密的人?比如说是否有正在交往的女性?”
这时,现场气氛起了一丝微妙的变化。安部由美子露出窘迫的神色,神原敦子反而直起身来振奋精神。
是不是有这样的人呢?草薙又问了一遍。安部由美子歪着头像是不知道。但神原敦子断然说道:“有的,有这样一个人。”
“是谁?”
“也是我们剧团的人。”
从神原敦子口中得知和驹井有亲密关系的女性名叫工藤聪美。然后敦子看向安部由美子,有点责备后者的意思说:“这种事情就要好好说清楚。就算瞒着不说,迟早也会查到的。”安部由美子认错地点了点头。草薙觉得这里面有点文章。
“这位工藤聪美已经知道案件的情况了吗?”
神原敦子摇头。“我们没通知她。”
“不过,说不定山本先生已经通知了。”安部由美子讲。据她说,山本是剧团里主管人员事务的人。
“能否给一下工藤小姐的联络方式?”
神原敦子皱眉。“今天晚上还是别……”
“这一点我们也明白,会在这方面多加注意。”草薙取出了记事本。
“我的手机里没存她的号码。由美子你知道吗?”
“电话号码和邮件地址我倒是有。”安部由美子拿出手机。
草薙和内海薰一起离开会客室,到了刑事课的办公室,见到他们的上司间宫也在。草薙把从神原敦子和安部由美子那里听取到的内容,向间宫大致上报告了一下。
“原来如此。有一个叫工藤聪美的恋人么。这样一来就对得上了。”间宫点头表示想通了。
“‘对得上’?”
“根据被害人手机的拨号记录,九点十三分时先打给了名叫工藤聪美的女性,随后打给过神原和安部。大概是因为打给工藤但是没打通,就先拨了神原的号码,可是神原也不接,没办法只好再打给安部。选择打给安部,是由于安部的名字在通讯录‘A行’的最开始吧。可能当时的情况十分危急容不得多选了。”
“打电话是为了求助?”
“八九不离十。验尸官说,被刺中之后可能还生存过一小段时间,在这期间不可能不打电话。但是身体状况糟得让人无法发出声音,或者在说出口前就断气了。”
“这样一来确实讲得通。”
“另外手机里还留有另一个证据。刚让打印出来了。”间宫从桌上拿起三张照片。拍的都是烟花。
“非常漂亮啊。”
“拍摄时间就显示在角落那儿对吧?第一张是十九时零二分拍的,第二张是十九时三十七分,然后第三张照于二十时三十五分。被害人遇害的时间,妥善考虑之下应该是在拍完这最后一张照片后,到打电话给工藤聪美的晚上九时十三分之间。”
草薙一边点头一边审视照片,思考为什么第二张和第三张之间隔了有将近一个小时。
这时内海熏过了来。她说联系上了工藤聪美。
“对方情况如何?”草薙问。
“已经知道案子的事情了。哭着说的。”
“人在自己家?”
“是的。她和剧团的同事在一起。”
“同事?”
“通知到工藤的时候,她和剧团的人们在一起。有一个人担心她就送她回家了。”
“是嘛。能问她些情况吗?”
“据说只要不问太久就没什么关系,已经核对过她的住址,从这里开车过去大概二十分钟能到。”
“你们快去。”间宫说道。


工藤聪美是个面容白皙的瘦姑娘。要是表情活泼有精神点,她的皮肤一定会是富有魅力的色泽。然而现在在荧光灯下,看上去只有一种不健康的颜色。
草薙和内海薰一同进入一室半的狭小屋内,看见房间一角放着一台缝纫机,觉得现在还用缝纫机挺稀奇的。
他们和工藤聪美隔着玻璃桌面对面坐着。工藤聪美剧团同事的女子坐在旁边的床沿,她则有些丰满。
“十点还不到时接到的通知,事务局的山本先生打电话来通知的。”工藤聪美把自己的手机给草薙他们看。来电时间显示为“21:52山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