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架上还有水上勉和黑岩重吾等社会派推理小説家、生岛治郎等冷硬派推理小説家的作品。这些作家好像也都存于这个世界。
在翻译类作品中,几乎全是间谍小説和冒险小説,如若不是,便是冷硬派小説。杰克?希金斯、加文?莱尔以及雷蒙德?钱德勒等人的名字映入眼帘。
绕着书架走了一圈之后,我确信无疑了。
“走吗?”小绿问道,“好了吗?”
“嗯,好了。我明白了。”
走出图书馆,我和小绿在市政府前面的公园里挑了张长椅坐下,吃了个热狗,喝了点可乐,作爲晚饭。公园里的照明灯亮了。日落之后,手指远方的开拓者凋像,在夜幕下显出清晰的轮廓。
“开拓者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我一边捏着热狗的包装袋,一边问。
“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呢?”
“我越来越搞不懂这里了。”我把袋子揉成一团向垃圾桶投去,竟然很难得地命中了,“这里不存在本格推理小説,只有社会派推理小説、冒险小説、冷硬派推理小説等。这里所谓的推理小説,指的都是这些。”
“你说的本格推理小説和这些不一样,是吧?”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相同之処。有些本格推理小説就加入了社会派和冷硬派的要素,但是从根本上来説两者是不一样的。而且,这里没有本格推理小説这个概念。所以,在密室里发现尸体,就根本没有人怀疑其中可能有诈——这里的人根本不会想到凶手会用诡计杀人。”
“但是,天下一先生,您觉得水岛先生之死就是这样的杀人事件,是吗?”
“还不好断言,但我觉得没有人会那样自杀。”
“如果是他杀,就成了您所说的本格推理小説了吗?”
“是啊。”我点点头,“正是本格推理小説的世界。”
“这里从没有本格推理小説这个概念,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件呢?”
“不知道。可能是有人把这个概念带了进来。”
“密室之谜能解开吗?”
“当然能。诡计既然是人设计的,就不可能解不开。”我站起身,“好了,我们回水岛邸吧。”

4

  我们回到水岛邸,管家似乎很意外。
“又怎么了?”
“警察已经离开了吗?”
“只有警部和两三个部下还在。”
“太好了。实际上,我有些事情要问警部先生,也想再看一下现场。能让我进去吗?”
“请稍等。”
管家说着走进宅邸,几分钟后又出来了,表示我们可以进去。
“但前提是您不能打扰他们工作。”
“好,我明白。”
水岛雄一郎房间里的家具原封未动,还都贴着牆根。只是紧靠入口处的书架,就是被我们推倒的那个,从门边移开了一些。书架约两米,宽度与此差不多,从正面看,似是一个正方形。书架简单,没有玻璃,几个简单的隔板将它隔为几层。推倒书架时掉落地上的书籍也都塞回了原处。每一层都放得满满的,几乎没有空隙,上层多是一些简装本,越往下,重量级的精装书越多。最下面都是百科辞典,按照五十音图排列,粗略一算也有三十本以上。
我开始查看书架上是否有本格推理小説,发现一本都没有。
大河原警部和年轻的刑警坐在写字台前。写字台上摊着一本什么东西,像是笔记本。
“你还有什么事吗?”警部看了我一眼,问道。
“我想採访您,关于这个事件。”
“你要採访的,应该是关于保存委员会的事情吧。”
“这个……也是我的工作,”我暗忖还是不要说我是以撰稿人的名义接近雄一郎的为好,接着説道,“但不是正式工作。”
“什么?”
“嗯……我的正式工作是侦探。”
“侦探?就是调查别人行踪之类的工作吧。”警部说出了普通人的想法。
“那种工作我也做。”
我本想说我还会侦破杀人事件,但又担心他无法理解。
“你可以在这里看热闹,但请别捣乱。刚才都是因爲你,我的脑子都乱了。都是你,说什么水岛有可能死于他杀,说什么凶手有可能出入这个房间……这种事原本不可能发生的。”他说完之后,转向部下,问道:“发现什么了吗?”
“没有啊。”正在检查抽屉的刑警答道。
“你们在做什么呢?”
“这种事看一眼不就知道了?正在调查水岛自杀的原因。”
这怎么可能看一眼就知道?我心里这样想着,但没有说出口。
“那个笔记本是什么?”我指着桌子那本摊开的笔记本问。
“是水岛的日记,春树少爷发现后拿给我们的。根据里面的内容判断,他最近好像有些烦恼。”警部看着我,笑了一下,“好像很遗憾,你的猜测。”
“能给我看看吗?”
“不行,我们有责任保护逝者的隐私。我也只看了一眼春树少爷让我们看的地方。”
“那我也只看那个地方行吗?”
警部想了想,像是怕麻烦似的翻开了笔记本的某一页,递到我面前,指道:“这里。”
那是前天写的日记,内容如下:

  最近睡眠不足。因爲那个东西,我每天都睡不着。今天晚上肯定也会失眠。说实话,我没想到会这么烦恼,这么痛苦。

  看完日记,我抬起头来。
“哦,原来如此。他是在找这上面所写的那个东西啊。”
“嗯,就是这样。”不知是不是因爲看出了我的“外行”,警部面露一丝恶意的嘲弄,摸了摸髭鬚。
“您觉得这个东西是什么?”
“要是知道,我们就不在这里费劲了。”
“那您是在找我们都不知道的东西吗?”我看着似乎没什么干劲但依旧在翻弄抽屉的刑警的背影问。
忽然,我脑中闪过一个想法。寻找我们都不知道的东西——这不正是市长拜托我调查的吗?我也正在寻找一种叫做盗掘品的东西,谁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样子。
“那个东西”是不是盗掘品呢?若是,水岛雄一郎就是窃贼。但是,他爲什么会为这个烦恼而失眠呢?
我呼了一口气。“那个东西就是盗掘品”的想法很有吸引力,但若想继续推理,綫索太少了。我还是先挑战密室之谜吧。
我开始回忆发现尸体后的情景。春树发现父亲死了之后,先是让管家通知弟弟妹妹,然后用房间的电话报了警。
弟弟妹妹们很快就赶到了这里。之前,夏子和秋雄在自己的房间,而冬彦则在别屋的画室画画。
其间,我查看了室内所有地方。无论怎么看,也找不到可供人藏身之処。而且,即便有,人也不可能在我们眼皮底下脱身。警察到来之前,没有人离开过那个房间。
“喂,不会是哪里有个小洞吧。”小绿小声说道,“要是那样,凶手就能逃出去了。”
“的确是这样。但在这个事件中应该不可能。”
“爲什么?”
“要是有,警察应该能发现。”
“也有可能那个小洞隐藏得很好啊。”
“当然。也有这种可能性,只是……”我有些支支吾吾了。
小绿说得很对。或许我应该更加积极地寻找凶手有可能脱身的地方。但是,我说什么也不想那么做。不是那样的——总有一个声音这么告诉我。
“调查出什么东西了吗?”我问警部。
“这个嘛,有很多。比如因枪击致头部受伤,子弹自右向左贯通头部,当场死亡。据推测,死亡时间为正午到下午一点之间。”
“有人听到枪声吗?”
“没有。装着消音器。”
“从正午到下午一点之间,大家都在哪里,在做什么?”
“都在自己的房间里专注于自己的兴趣爱好。”
大家似乎都没有不在场证明。
盲点在哪里呢?难道雄一郎真的死与自杀?不,这不可能。无论哪个世界,都不会有人採取这样夸张的方式自杀。
“你可以发挥想象,但请不要忘了。这是现实中的事件。那种魔法故事的确很多,却只存在于小説中。”大河原警部非常生气地说。他好像还没有明白诡计和魔法的区别。
我走出水岛雄一郎的房间,下了楼梯。听到餐厅有声音传来。门开着,能轻易听到里面的声音。虽然不礼貌,但我还是把耳朵贴近门边,听里面的人在说什么。
“我给你一栋别墅,那是父亲说要给冬彦你的。这样还不行吗?”这是春树的声音。
“别开玩笑了,那不值几个钱,还是赶紧把这个宅子卖了吧。这才是最好的呢。”
“我反对。现在急着卖,会被卖家杀价,收不了好价钱。还是商量一下怎么分银行的钱吧。”
“那个以后再説,我们还是先分东西吧。”春树说。
“那我要美术品。父亲以前就跟我说过,要把画呀古董呀之类的都给我。”
“口头上的许诺没有任何法律效力。”
“那爲什么把别墅给冬彦呢?这是怎么回事?明明他排行最小。”
“这跟排行没有关係吧。”
“你们怎么分都行,该给我的那部分你们应该想过吧?”这是秋雄的声音。
唉,又是这种固定的故事类型。我摇摇头,轻拍一下小绿的后背,走开了。

  5

  “水岛雄一郎死后,首当其冲的只怕是遗产分配。”日野市长悠閒地坐在沙发上,端着盛有白兰地的杯子,説道。
我们正在市长家。送小绿回家时,我顺便向市长报告了这一事件。他已经从警察局长那里听説了大概。
“不管怎么说,他家那几个兄弟不和,是出了名的。”市长微晃手中的杯子,嘴角泛起微笑,“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母亲都不是正室,从小就和母亲过单亲家庭生活。在修建了这所宅邸之后才被接来一起生活,但那时他们都已成年了。”
“原来他们形同陌路啊。”
“正是。让他们好好相处,说着容易,其实很难。何况,水岛又是个大财主,不发生争执才怪。”
市长用旁观者的语调说完,用酒润了润嘴唇。接着,他又抿着嘴缓缓摇了摇头。
“可是,水岛竟然死了,真是让人无语啊。都说人生就像爬山,每一步都要小心,真的不假。对于他来説,人生就这样非常唐突地闭幕了。”
“若是自己谢幕,也还好啊。”
听到我这样说,市长把杯子放在大理石桌面上,稍稍探出身子。
“哦,听小绿说,你认爲是他杀?”
“但要想证明,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
“是密室之谜吧。我听小绿说了,真厉害!”市长叼起烟捲,很有兴致的样子,“这真是一个大好时机。你能遇到这个事件,绝不是偶然,是奇迹。请你一定发挥聪明才智,多多让我感动惊讶。”
“但是如果没有人委託,我对此进行调查就很贸然。”
“我委託你啊。先前我拜托你的有关盗掘坑洞的事,往后拖拖也没关係。”
“啊……”看到市长这么兴奋,我有点不知所措。
我一直很在意小绿。一路上她都沉默不语,像是因爲看到尸体受了惊吓。现在她好像是在自己的房间里。
“那个密室之谜……”市长问道,“怎么样?能解开吗?”
“还不清楚。”
“听小绿説,你很自信啊。”
“应该会有办法。”
“真是让人放心啊。”市长似乎很满意。悠然地吐了个烟圈。灰色的烟圈直向上升,到吊灯附近才缓缓散开。“像你这样的人才,应该侦破过不少类似桉件吧?”
“遇到过几次。”
暴风雪山庄、孤岛旧馆……各种各样的场景在记忆中复苏了。这并不是我的记忆,而是侦探天下一的。
“那些经验能够派上用场吗?既然都是密室,应该有相通之処。”
“不能这样做。”我尝了一口白兰地,带有法国夏朗德乡土气息。
“密室也分很多种吗?”市长问道。
“千差万别。”我答道,“如果概括一下,大致可以分爲七大类。”
“请给我讲一下吧。”市长交叉着双脚,很轻鬆地靠在沙发上。
“第一种,不是杀人事件,只因和偶然发生的事件重合,看起来像是发生了杀人事件。”
“原来如此。以这次事件为例,死者本是自杀,一个偶然,使得自杀地点变成了密室。”
“是这样。但是家具自身不会移动,所以可以排除这种可能性。第二种呢,虽为他杀,但不是凶手直接所为,而是被害人被逼无奈陷入自杀或意外的境地。水岛不可能自己搬动家具,这也无法説明。”
“那第三种呢?”
“第三种就是,在房间中设计机关,由机关自动达成杀人的目的。”
“应该不是这样吧?”
“不是。水岛头部被他自己手中的枪击中,这一点没有任何疑问。手枪上也没有发现任何机关。”
“说一下第四种可能吧。”
“第四种与第一种略有相像,即僞装成他杀的自杀。死者为陷害某个人,不惜以自己的生命设下圈套。但因设想不周,自杀场所偶然之中变成了密室。”
“这也不可能啊。装成他杀陷害别人,爲什么还要故意放一个书架挡门呢?”
“您説得对。第五种可能是,被害人早已死亡,却因人们未察觉或经僞装,让人觉得他还活着。”
“这能解释密室吗?”
“可以。比如这个诡计:大雪纷飞的夜晚,在宅邸的某一别屋中,凶手使用消音器等装置枪杀了对方。接着,设置机关,让录音机在一定时间后自动开啓,凶手则若无其事地回去和衆人谈笑风生。不久,录音机里的磁带开始转动。听到枪声和悲鸣的衆人飞奔出去时,大雪已经覆盖了凶手的脚印。到达别屋之后,才发现人已被杀。凶手则趁忙乱之际收回录音机。”
我的话音未落,市长叼着烟捲,噼啪鼓掌。
“啊,真是太精彩了!这也是你侦破过的桉子吗?”
“不,是我根据其他桉件改编的。也是一种非常常见的诡计。”
“第六种呢,与此完全相反。也就是说,凶手令目击者产生一种错觉:房间里的被害人已死。然后再冲进房间,将被害人杀掉。”
“这种类型不能套用在这次事件中吗?”
“应该不行。我们推倒书架的时候,水岛的确已死。我当时就发现了尸体,而且据现场判断,不是刚被杀的。”
“那么最后的第七种类型呢?”
“这种类型在直觉上很好理解。对门窗、烟囱等进行改造,製造一种乍一看来不可能进出的表象。在屋外使用綫和金属类物品扣动屋内扳机也属于这种类型。”
“的确,这种类型很容易想象。从外面移动书架肯定是不可能的。”
“若是空书架,倒还有可能。但水岛房间里的书架装满了书。”
我想起了书架上排列得没有任何空隙的百科辞典。
市长嗯了一声。
“这么多的类型,却全都套用不上,这是怎么回事?”
“一定能套上,只是我们还不清楚是哪个。这正是凶手的独创性所在。”
“这就是事件的看点吧?”
“是的。”
“也是你的推理的看点。”市长笑着说,好像乐在其中。
“应该会有一些蛛丝马迹。”我说完,喝了一大口白兰地。芳醇的酒似乎能刺激我的脑细胞。
“家具被搬和密室有什么关係吗?”
“绝对有。”我断言,“这不是因一时兴起或者喝醉了做出的事。凶手肯定有不得不那样做的理由。”
“不管怎么说,我想不起来。”市长抬起手来摆了摆。
紧靠牆壁的书架和其他家具浮现在我眼前。那意味着什么呢?我陷入了沉思,一时间,沉默将我们包围。
“那……怎么呢?”市长变换了语调,眼神似乎在暗示什么,“若是他杀,凶手会是四个孩子之一吗?”
“还不清楚。虽然……”我缄口。
“怎么了?”
“要是那样,就太……”
“太……”
我决定一口气说出来。“动机就太单纯了。”
“是吗?”
“四个孩子的母亲在做什么?”
“去世了。”
“都去世了?”
“是的。这也只是谣传……”市长压低声音,嘴角浮现出诡异的微笑,“听説水岛喜欢病殃殃的类型。”
嘿,真是让人无语啊。
“是因爲不得不独自抚养孩子,积劳成疾,才早逝的吧?”
“你很清楚啊。”
我叹了一口气,挠了挠头髮。
“如此説来,四个孩子虽然都是水岛的亲生骨肉,却对水岛报有怨恨之心,是吧?”
“据説是这样。”
“而且水岛死了。他们还能继承遗产。”
“数额非常庞大。”
我再次挠了挠头髮。大概是看到有头皮屑掉了下来,市长有些不快。
“太老套了,都能背下来。觊觎遗产兼为母报仇,这么普通的动机很少见呢。这句话虽然很奇怪,但就是陈腐老套,让人失望。四个孩子的母亲死因相同,已是敷衍了,这样会被人骂的。”
“被人骂?”市长用两根手指夹着香烟,瞪大了眼睛,“会被谁骂?”
“这……”我一时语塞。
对,会被谁骂呢?我在在意谁的目光呢?爲什么如此普通以致于陈腐的动机会令我感到这么不安呢?
“总之,就是会被知道这起事件的人骂。这么有钱有势的家族,竟会因这种事失去了当家人。就像这样。”我嘴上这么说,但内心却在否定自己的説法——不是这个意思。我更在意别的东西,只是我不知道是什么。
市长并不了解我的困惑,用力点了点头。
“是啊。但是,越是有钱人家,家庭关係越是丑陋和複杂,这很常见。”说完,市长又叼起一根烟,但怎么打都不见火苗,只好伸手去拿放在一边的火柴盒。
“是啊。”
市长推开火柴盒,正要取出一根火柴,手却一滑,火柴盒掉到了地上。
“啊,坏了。”他慌忙俯身,准备捡拾火柴。幸运的是,火柴盒只开了一半,而且掉在地上时没有四下翻滚,所以火柴并没有掉落出来。
我的脑中倏地浮现出一个场景,看到了其中隐含的重要信息。
脑细胞运转了数十秒后,某个模模煳煳地浮现在我脑海中的想法逐渐清晰起来。
“原来如此。”我对市长说,“我好像知道答桉了,密室之谜的答桉。”

  6

  第二天,我带着小绿来到水岛邸。和上次一样,管家站在玄関前等候。或许是我的错觉,他这次看我们的眼神,似乎多少有一些善意。
“欢迎欢迎。”管家照本宣科似的打完招呼,说道,“我已经听市长説了,大家都在客厅等着呢。”
“不好意思,让你费心了。”
“我说……”管家以手掩口,在我耳边低语道,“市长说的是真的吗?老爷果真不是死于自杀?”
看着管家一脸期待的神色,我心想,他也不太赞同自杀的説法啊。
“一会儿我再详说。”我不会提前洩密。作爲侦探,我不想失去亮相的机会。
但是,管家依旧小声说道:“自从老爷去世,春树少爷他们就一直在讨论遗产继承问题。他们似乎只关心遗产,连葬礼都全权委託给了公司人员。在天堂里的老爷看了一定会伤心。更何况,其中还有夺走老爷性命的人……请务必将凶手绳之以法。”
“我只负责破桉,将凶手绳之以法就交给法官吧。”
我们由玄関走进宽敞的大厅。但是,我没有直奔餐厅,而是带着管家和小绿来到了雄一郎的房间。
室内没有任何变动,与昨天我和大河原警部説话时一样。在发现尸体前挡住我们进入屋内的那个书架也原封不动。我走近了书架。

  我打开餐厅的门,之前的喧闹声嘎然而止,所有视线都聚集在我身上。水岛家的四个孩子和大河原警部爲首的警察都在这里。
“咦,就你一个人吗?”春树看了看我身后,问道,“黑本呢?”
“我让管家和助手小绿帮我做一些准备。”
“什么准备?”
“这个……敬请期待。”
“爱准备什么准备什么。”坐在最里面的冬彦把脚搭在桌子上,傲慢地说,“是市长请求我们在这里集合等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可没功夫听你瞎扯。”
“是啊,我们有很多事要做呢。不管怎么说,这才是父亲去世的第二天……”
“所谓的很多事,其实就是遗产分配吧。”
夏子瞪了我一眼,其他三人的脸色也忽然变得恐怖起来。
“喂,喂喂。”大河原警部一脸无奈地向前迈了一部,“你怎么回事,说话这么无礼?你是故意来让大家生气的吗?看在市长介绍的分上,我也就睁隻眼闭隻眼,但你自己得清楚,你可不受大家欢迎。”
“若是我说的话让各位感到不高兴,我道歉。但是,你们昨天在这里讨论如何分配遗产,我全都听到了。”
大概想起了他们昨天的交涉,四个人互相看了一眼,显得很尴尬。
“我想,我要开始了。”我扫视着在场的所有人。
一瞬间,我觉得这种场景我曾体验过。
在衆人面前陈述我的推理——我曾做过很多次。这才是我人生最大的舞台。我回到了原本应该在的地方。
我吸了一口气,张口道:“各位。”
衆人屏息凝气,等着我的下一句话。紧张的气氛令我非常舒服。
“水岛雄一郎的死……”我稍事停顿,看了一眼大家。待确定所有人都注视着我,才继续说道,“不是自杀,而是他杀,即被他人杀害。”
我听到了惊讶的欷歔声。随后,理所应当地,水岛家的兄弟姐妹们大骂起来。
“胡説八道!”
“居然这样说。”
“神经病!”
“去看医生吧。”
“啊,安静,请大家安静。”意外的是,大河原警部开始维持室内的秩序了,“我们先听听,先聼完。”
多亏了他,室内又变得安静了。只有冬彦最后嘟囔了一句:“我们没空听疯子説话。”
“也难怪大家吃惊。的确,从现场看,凶手不可能从房间脱身。但实际上并非不可能。只要设置一个机关,就能让不可能变成可能。”
“胡説什么啊。”春树说,“当时,你不也和我们在一起吗?房间里没有然后机关。”
“但是,房间佈置让人难以理解,家具全都紧靠着墙。”
警部说道:“的确令人难以理解,但这又怎样呢?我们查看了每一个家具后面,没有可供脱身之処。”
“怎么可能会有。”秋雄说道,“即便有,凶手又是如何在脱身后将家具堵在洞口処的呢?”
“你说得对。”我看着像少年般的他瘦弱的肩膀,点了点头,“不管是洞,还是门,乍一看,凶手在出去之后,都不可能将家具堵在那里。这毫无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