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并没有遗下。”以手电筒照着的我说道。
“杀害现场在哪儿?”
“还未醒过来吗?是在这里啊!看看这些飞溅出来的血迹,那不是伪造出来的。”
“嗯,或许对吧。”天下一双手抱臂望向天井,然后对满面忧色、望着这边的町田清二问道,“现在各门户的情况怎样?有锁被打开了吗?”
“不,没有。在刚才巡视的时候,看见后门和大门都仍然上了锁。”
“那些钥匙都放在哪处?”
“放在我们的房间内。”
“但町田清一郎也应该有吧,因为怎么说他也是屋主。”
“不,由于哥哥说怕麻烦,所以他也没有其他钥匙,只有自己房间的钥匙。”
“嗯,”天下一微笑着道,“有趣。”
“那个,接下来怎样才好?”町田清二担心的问道。
“要尽快通知这区的警察。”我说道。
“是的,是的。”町田跌跌撞撞的走出了休息室。
接着,町田的妻子泰子走了出来。
“要通知其他的客人吗?”
我望向天下一,然后他在我耳边听声说道:“凶手肯定在这所旅馆里面。”
我对泰子说:“去唤醒全部的人到休息室中集合。”
这天晚上,除了我和天下一以外,共有五名客人住在这所旅馆内,包括上班族的宫本治及他未婚妻佐藤里香,随笔作家A,正在环游日本的学生B,画家C等共五人。
当中可能与事件有关联的便只得宫本治,因为他受雇的公司便是由已死的町田清一郎所经营的药品制造商。清一郎也把这所旅馆作为公司的康乐设施,所以偶尔也会有职员使用,而佐藤里香是宫本的恋人,间接地与清一郎也扯上关连,因此也可以被纳入为主要的登场人物。剩下来的ABC,则显然是作者为了误导大家而出现,是与主线毫无关系的人物。这时可以说就连读者都已能明显看到,没有名字的虽然都是多余的登场人物,但肯定是由于客人太少会显得不自然,所以作者才把他们创造出来,在这个情况下,特意加上名字称呼也没有必要,所以用英文字母代替便算了。
只能使用英文字母的还有数人,是厨子E、服务员F和G,但由于他们居住在另一座屋子内,在物理上来说,行凶是不可能的。
除了一般的客人以外,还有一个住宿者,她便是清一郎的恋人、年轻的桃川好美——清一郎于十年前丧妻。
好美当晚住在三楼的屋主专用房间,与清一郎在一起。
当然,最为可疑的便是这个桃川好美,因此我和天下一只请她一人到另一个房间作详细问话。
“来到这里之后,清一郎的样子有没有奇怪的地方?”
“什么也没有,亲热过后也显得非常精神。”好美毫无顾虑的回答道。
“睡前有说些什么话么?”天下一问道。
“嗯,说了喜欢吃的东西,和下次想要买的指环等等的话。”说完后,好美把头侧起来然后说道,“对了!那个人死了,指环怎么样?”
“清一郎很快便睡着了吗?”天下一继续质问道。
“那个……由于我先睡着了,所以不太清楚。可是,总像是很在意时间似的,因为经常在看时钟。”
“看时钟……”天下一望向我这边、侧着头道。
当好美离开房间之后,我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从性格来说,她不是凶手。虽然资助人死了没出现半点悲伤,但只不过那是商业交往的缘故吧。”
“不,或许这是假装出来的。”天下一反驳道,“显露过份夸张的悲伤反而可疑——这个可能性也已充分的计算在内。”
“嗯,但我不认为她有这么好的头脑。”我咳了一声,然后轻声地说道,“然而,今次的事件又属于什么范畴呢?”
“这个嘛……”天下一窃笑了。他从小说主人公的面貌,一变而成为旁观者的神情说道,“那个、怎么好呢。天下一系列已经接连推出,感觉就快到诡计用尽的时候了。”
“不要装模作样了,你已经知道吧,依然还是在封闭的空间内找出凶手?”
“虽然也有这个元素,但重点诡计却是别的东西,因为即使谁是凶手都不会令人感到太意外。”
“重点诡计?啊!尸体在上了锁的庭院中被发现,果然便是那个……什么的……你讨厌的……”我住口不说了。
“不是密室。”天下一露出不高兴的表情说道,“的确,庭院在一楼是被玻璃围着,但不要忘记,对于二楼和三楼来说是完全开放的。”
“那也是。那样说来,尸体的发现场所虽然奇特,却也不能算是不可能犯罪。那么,重点诡计究竟是什么呢?”
“恐怕,”天下一竖起了食指说道,“是凶器。”
“凶器?”
“大河原君,你想为什么在行凶现场没有发现凶器?”
“我想大概是从凶器可以暴露出凶手的真正身份。”
“凶器原本便是一项最重要的线索,反过来说,如果凶器没被发现,搜查便变得困难,因为如果不能够说明是怎样杀人的,即使是看来怎么可疑的人,也不能够进行逮捕。”
“说起来,在今次的事件中,很难找得到凶器么。”
“我想就是了,推理出这个,便是这次的主题。”
“嗯。”我呢喃道。
“今次是刺杀,手、脚和胸部三处地方,全都由尖锐的利器所刺成。”
“大概是细小的刀,但我却不认为真是这种凶器。”
“你说那是凶手的伪装?”
“就是了。”
正当我们说到这里的时候,町田清二出现了。
“喔,本区警方的人员到达了。”
“来得真快。”我站起身来。
指挥十多名搜查员的,是一个穿着过时西装、名叫谷山的穷酸署长。这个谷山带着一脸奉诚的笑容向我走近。
“啊,听见有来自东京的警部,我便放心了,因为这乡村地方没发生过什么大事,这宗杀人事件是警署自开设以来的第一宗,坦白说,我赶到来也是做不了什么的。”
“那么,我以支援的形式来参与搜查,可以吗?”
“嗯,那当然最好。不仅是作为支援,即使全盘指挥也可以。无论如何,这样的事件我还是首次遇上。”
虽然现在没有被拒绝,但在实际上这种事情却绝不会发生。因为纵使本职是警察,但假如到了其他地区的话,便会变成与一般人没有分别,而且警部也只不过是地方公务员,若然对于事件的搜查作出请求,结果必定是被地区警官骂句“没你的事!”。
然而若是那样,这篇小说便无法进展下去了,因此我也顺应谷山的话,发出了指示。
“那么,请彻底搜查屋内各处地方,凶手在行凶之后,应该还没有离开这所旅馆,凶器大概还遗留在什么地方。”
“凶器?明白了。”
谷山立即命令部下们,从住客们的房间开始搜查。
经过了两小时后,正如天下一预料一样,哪儿都没找到凶器。
“若论最著名的凶器诡计,莫过于‘冰短剑’吧。”在管理员室内,喝着咖啡的天下一说道,“又或是‘干冰短剑’,具有过了一段时间便会溶掉消失的好处。在今次的事件上,首先要考虑的便是这个诡计。”
“不是干冰。虽然可以在来这里之前先预备好,但要保存至行凶时便很困难。反而房间有冷藏柜,所以可以制造出普通的冰来。”
“可是,冰溶掉后变成了水,会弄湿尸体的衣服。”
“清一郎的长袍没有湿,”我说道,“也不是冰嘛。”
“这是个难题。凶器究竟消失到哪里去呢?”尽管那样说,天下一却像是挺高兴的样子。
“还有其他把凶器隐藏起来的诡计吗?”
“有玻璃短刀这东西,假如投入水中,即使仔细看也未必能够看得到。也有附上金属线的短剑,像射箭那样飞出刺杀,然后拉着金属线把短剑回收,是远隔杀人的诡计。然后还有利用岩盐制成子弹射击敌人的诡计,当射进体内之后,岩盐会溶掉并与血液混和,骤眼看来也像是刺杀,可是,实际上是否能够实行却是个疑问,在007的《雷霆杀机》中,虽然也出现过詹姆士庞德以岩盐代替子弹开枪射击的场面,但当时岩盐只飞散开来而不能给对手造成很大的伤害,事实上也应是这样的吧。”
本格推理的侦探说出了间谍小说角色的名字,让我感到有点儿不高兴。
“假如并不限于刀刃,那么所谓的凶器诡计有相当多吧。”
“多得很哩,机械式的诡计大致都包括这个在内。狄克逊?卡尔便有很多。”
“虽然已忘记了标题,但我知道也有以吃掉的方式来消灭凶器的诡计,是利用食物作为凶器来使用。”我说道。
“嗯,是有啊。外国和日本各有一部代表作,全都是由被称为大师的作家所写的短篇,就连结局都一样。然而,对于使用什么样的食物,就由于饮食文化不同,很有趣哩。”
“这种诡计,可以说是还有将来的。”
我说完后,天下一脸色一沉,然后侧着头说道:“怎么呢?的确会出现新的小道具东西么。但若然使用高科技机械来造成复杂诡计的话,惊讶感岂非反而会变少了吗?”
“嗯,或许是吧,假如出现什么遥控刀子的话便会很没趣。”
“从反方向的构思产生出来的诡计,对我们侦探这边来说也更有挑战的价值。”
“唉,在文明发达的同时,我们这些本格推理的人物也很难生存下去了。”
正当我重重叹了一口气的时候,传来了敲门声。说句“请进”后,谷山署长走了进来。
“各人已经集合在休息室内。”
“啊,是么。”我站起身来,望着天下一说道,“那么,走吧。”
“要走了么。”他也站起来,然后说道,“由名侦探解谜的场面,日后会逐渐减少吧,所以要努力去干得精采一点了。”
“各位,”凝望着各人的天下一开口说道,“首先不能不考虑的是,凶手怎样杀死清一郎。假如弄清楚这一点,或许自然便可以判断出凶手来。”
“不要让人着急了,快点说吧。”桃川好美提高了嗓子说道。
“不用焦急,”天下一稍微摆动着食指并说道,“据你所说,清一郎当时好像对时间很在意吧。”
“是的,他曾多次看时钟”。
“那就意味着他与谁人相约好会面,在确认了好美小姐睡着之后,清一郎便前往那人的房间。”
“究竟是谁的房间?”宫本问道。
天下一作出了“不提也罢”的敷衍手势并继续说道:“不知道在那里发生了什么事,也许对方原本便打算杀死清一郎,窥准机会便拿出凶器,一下子刺向他的胸部。从尸体看来,多半是即时毙命,可是凶手却不知道,使用第二和第三件凶器再度刺向手和脚。”
“第二和第三件?”我插口道,“那么凶手预备了三件凶器?”
“就是了。”
“为什么要那样?”
“假如只得一件的话,在一击不中的情况下,便必须把凶器拔出来,那么血便会溅出来,现场也会沾满血迹,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于是预备两件额外的凶器。”
“不把刀拔出来便不会溅血这事情,我都有听说过。”町田拍了一下手说道,“那么说来,三件凶器都就这样的全部刺进入尸体内?”
“对。在这个状态下,凶手原封不动的把尸体从房间搬运出来,然后从天井的栏杆掉落到庭院中。”
“啊!”各人一起发出了叫声。
也许是想像到那血腥的场面,町田泰子等人都变得面无人色。
“那么,凶器究竟是什么?”我问道,“怎样回收凶器?不、不仅是回收,怎样把凶器处理掉呢?还有,你忘记了最重要的事情么?那飞溅四处的血迹。如果凶器仍然刺在尸体上,想来应该不会变成那个样子吧。”对于这些质问,天下一窃笑着。那是临近结束时,发挥本领的样貌。
“回答其中的两个质问。首先,凶器并没有被回收,凶手就那样的放着凶器不管。”
“应该不会是那样吧,在现场什么也没有啊。”
“只是看来如此,事实上,凶器是在的,但变了形。”
“形?变成了什么样子?”
“溶掉了。凶手预备的,是‘冰短剑’。”
“冰?你疯了么?那是不可能的,从最初便已说过了吧,尸体的长袍和四周的泥土全都没有弄湿的痕迹。”
“抱歉了,说是冰其实并不正确。虽然是把某种液体凝固而成的东西,但那却不是水。”
“如果不是水,那又是什么?”
天下一呵呵呵呵的笑了起来,然后说道:“刚才大河原君不是也说过了么?在现场血液飞溅。”
“什么?”
“那便是凶器的真面目了。”那样说的他再度望向各人,然后说道,“凶手把血液凝固制成短剑,然后使用它杀死清一郎。短剑在凶手把尸体掉落庭院内的时候,由于撞击而变成粉碎,再飞散到各处。后来溶掉了,看起来便简直像是从尸体中喷出来一样。”天下一的声音响彻了休息室,客人们全部都呆住了。
过不多久,町田清二说道:“嗯,是那样么。原来如此,那也说得通。”接下来便像连锁反应般,全部人都开口说话。
“不愧是名侦探啊!”
“真厉害!”
“令人诧异!”
“不……这个……那样……”天下一的脸有点儿变红。
“嗯,即使是我,”这时我苦着脸说道,“也能推理出这么简单的事情来,只是今次让你领功罢了。”
那样地说句不服输的话,也是我在这个系列中所担当的任务。内心中其实是放下心头大石,总之这次我们的主角也平安无事的把事件解决了。来到这里,剩下来的便只是把揭发出凶手,那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在这个时候,地区警署的警员走近过来,把一张看来是便条的纸交给了我,而那警员则是一脸烦恼的表情。
我望向那便条,上面写着以下的字句:
“根据详细的尸体调查结果,判断三处伤口都是由右大腿骨的骨折端所造成。”
我感觉到一阵晕眩。
所谓的骨折端,是骨折末端的意思,特别的是,在骨头折裂的场合,这个末端会变得如利器般尖锐,而便条上写着三处刺伤都是由于这个。
是怎么的一回事!我望向天井上面。就在这一瞬间,全部的谜都解开了。
町田清一郎是从栏杆处跌下致死的,那个时候,脚骨折断了,而骨折端则刺破了右边大腿肉,再贯穿左手掌,最后刺向胸部。
由于骨头附带着筋和肉,大概在倒下去时又返回到原来的位置。当然找不到凶器吧,因为那正是在清一郎的身体内。
这个现象,是在法医学的世界中懂得的,能够注意到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那么说来,清一郎是被谁人推了下去?
不!
这并非杀人也不是什么,可能只是清一郎一时大意跌了下来。据町田清二说,天井上面是为了望星而装上玻璃,也许是清一郎有什么喜欢的星星,为了看它而把身体伸越栏杆,却就这样的跌了下去。桃川好美说他留意着时间,那恐怕就是看星的最佳时刻。
唉,事情糟透了。怎也好,天下一的‘血短剑’假设,大概已成为了无稽的妄想吧。
“现在,要说出凶手是谁。”
与我的想法背道而驰,名侦探天下一大五郎高声说道:“凶手便是你。”他指着宫本治说道,“你杀死了清一郎先生。”
“呀?”宫本向后倒仰。
“你在前妻患病时,曾经向清一郎申请休假,但却因一宗大买卖而被拒绝了,你前妻却于那天日间、当你还在公司的时候病逝。你认为若然自己在她身旁便可能救得了她,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你便痛恨清一郎。”天下一说出了于不知何时调查出来的事情。
“不对、不对!不是我!”宫本大叫道,“虽然确实曾经为了那件事而痛恨董事长,但却并没有杀人。请相信我!”
“装傻也没用,可瞒不过我的眼睛。你身为药品制造商的技师,要获得与清一郎血型相同的血液是有可能的。”
“那是胡说八道!我不是凶手,什么也没做过、没做过!”终于哭了出来。
我想他应该不是凶手。不,从来便根本没有什么凶手存在。
但事到如今,没法了,由他充当凶手的角色吧,因为这是由天下一担任主角的故事,既然他说是使用了“血短剑”,就是那样了。既然他说凶手是宫本,就变成那样好了。
“嗯,是那样么。哼,仅只今次让你胜出好了。”我说出那句必然的台词,并偷偷的把手中的便条撕碎。
尾声
“警部,天下一先生说请大家聚集。”
那年轻警员的叫唤使我回过神来。在村中唯一的派出所内,我一边拿着破边的茶杯、一边正回忆着直到现在为止所发生的事件。
“什么?那个侦探要干什么?”
“那个,据闻好像是要解开今次事件的谜团。”所说今次的事件,便是被称为“蛇首村摇篮曲事件”这东西。
“解谜?胡说吧。算了,听一下外行人的话也挺有趣。场所在哪儿?”
“在卍家的客厅。”
不用说也知道,所谓的卍家便是这村最古旧的大富豪家族。虽然没有寡妇,但却有个漂亮的女孩。然而,今次的凶手并非这个女孩,这个女孩只是为了误导读者而出现的材料。
到了卍家,与事件有关的人等都已经聚集起来,在数十叠的广阔客厅中,大家围成C字形的坐着,而站在中央的男人,便是天下一大五郎。
尽管一直以来都感到不满,但这个舞台设计却一点也没有改变。凶手便是其中的一人,只要让这个人认罪便可以了,因此其他人等其实是不必要的。话虽如此说,但认为不这样做便有所欠缺的读者,也许有不少吧。
“大河原警部,请到这边来。”
天下一望向我,在自己的旁边拍了一下以作示意。纵使功劳经常都是让给了我,但这个男人对我却仍然很客气。
“你又来进行荒谬的推理了,不要扰乱我们啊!”我盘坐着并说道。
尽管说什么“又来”,但天下一侦探说出胡说八道的推理而令搜查变得混乱的情况,一次也没有发生过。这句台词也是在我们之间针锋相对的惯例骂言之一。
“嗯,没问题的。”
“喔,那就好了。”
我照常的以鼻子哼了一声,然后双手抱臂。但若然是观察力强的读者,便应该注意到这与以往存在一些微妙不同的地方。
“那么、各位,”天下一像过往一样开始了。他望着各人,面上呈现紧张的神色,凝望好一会之后,他继续说道,“事实上,今次的事件是个大难题,让我那么烦恼的事件,过去从没出现过。鬼王寺的和尚死时为什么抱着木鱼、饼店的女孩哽咽致死是否单纯意外,还有的是,一连串不可解释的事件是按照摇篮曲的内容出现,那只不过是巧合么?”
“应该不是偶然吧。”名叫弥助的男人站起身来说道,“是鬼王的诅咒,必定是。”
“对啊、对啊!”众人都异口同声的说。
“不、不是这样。那些看来虽然像是诅咒,但其实是巧妙的杀人。我越调查便越发现凶手的冷静和头脑的精明。首先,是和尚被杀的事件……”接下来便是天下一侦探的表演,诡计的布置给逐一解开,然而,这个时候的解谜要点,便是仍然把真凶的名字隐藏,而尽可能让读者感到焦急。
全部的说明结束了,可是凶手的名字却仍然没有出现。
“那么说来……凶手究竟是谁呢?”卍家的主人市之介环顾众人后说道,“根据刚才所说的话,想来在我们各人之中并没有符合的人存在。”
“不,是有的,只有一个人。”天下一侦探说道,“我也感到烦恼,然后便注意到疏忽了最初的大前提。事件的凶手便是……”他望向我,然后继续说道,“你,大河原警部!”
各人先嚷叫起来,然后出现极度的沉默。
我望着天下一的眼睛,像惋惜地皱了一下眉,然后垂下了头。没有抱怨、也没有反驳。作为比谁都知道天下一的推理是毫无漏洞的人,只得彻底认栽。
在我发呆期间,他的解谜终于到了尾声。杀人动机是为了维护我痛爱的女儿的性命,就连这事也被名侦探看穿。
“厉害,不愧是天下一兄。果然是胜不了你。”我抬起头来对他说。
“真不愿相信。原本希望和你一起查案的。”
我们互相对望,然后紧紧的握着手。
“那么,请带我走吧。”我对旁边的警员说。
那个年轻的警员战战兢兢的打开了客厅的门。当正要离开之际,我回过头来说道:“可惜的是,天下一系列到了这里也要完结了。”
“系列还会继续下去啊!”
“呀?那怎么做啊?”我窃笑着,纵使可能继续少许,但绝不可能持久。无论如何,以系列角色作为令人意外的凶手便已经完了。而且,虽然不能大声说出来,使用那么简陋的方法来产生意外感的作家,或迟或早都会穷途末路。”
“必定还会继续下去的!”
天下一独自叫喊起来。
现在,就连系列角色(大河原警部)都已成为了凶手,将来还剩下什么样的意外性呢?
《最后的选择》
大型游艇以准确的步伐,向着那个岛进发。
所说的那个岛,是一个浮于日本海上、由某人拥有的无人岛。那人的名字叫西野刑吾,是日本有代表性的大富豪,同时也是一个著名的怪人。
这个西野刑吾计划了在那个岛上的别庄举行宴会,然而,那并非是个普通宴会,证据是获得邀请的客人共有十人,而这些人是怎样被挑选出来的,至今仍然是个谜。
"西野大概是有甚么图谋的吧。"
从背后传来的声音。由于出到甲板来的人只有我,因此想必是对我说的。回头望去,一个四方脸的中年男人在窃笑着。
"失礼了,我是...."那样说着的男人递上了名片,上面印有法律事务所的名字。那男人名叫二宫钦次,是个律师。
"啊。我是,"我也把手伸入外衣的袋中,但那儿却并没有放有名片,我当然最清楚知道了。由于缺钱病的缘故,所以无法印制名片。
"不好,好像已......"。
"不用了。"二宫把手伸过来这边并说道,"早已熟知关于你的事情,头脑精明、身手敏捷的名侦探天下一大五郎,对吧。"
"实在不敢当。"我一边低着头、一边在心中咕哝着"遗漏了博学多才啊"。
"与西野先生是怎样相识的呢?"二宫询问道。
"所谓相识,只是以前受过工作上的委讬。由于被卷进了不可能犯罪,就连警察也无法解决,所以说甚么千万拜讬的。当然,我也巧妙的把谜团解开了。"鼻孔不禁胀了起来,因为那是在我曾经处理过的事件当中数一数二的难题。
"啊,那是密室杀人么?"
"算是了。"
"呵呵呵!"二宫望着我的脸说道,"那个那个....."然后在窃笑着,是不怀好意的笑。"真厉害哩。"
"你又是怎样的关系?"我反过来问道。
二宫挺着胸说道,"与你相似。事实上,是西野先生的亲戚被牵涉入杀人事件中,说句不好听的,是被视为嫌疑犯。"
"啊!"
"受西野先生委讬,希望证明他是无辜的。我把事件作出详细分析,并在法庭上提出那人是清白的抗辩。不、还不仅这样,我更成功揭发出真凶。这件被称为“大舅杀人事件”,在某段时期曾经成为了话题,你记不起来么?"
"呀?没听见过。"
"是么。"二宫有点儿不高兴的样子说道,"在那次以后,西野不论有任何事情都会来找我。"
"厉害啊!"
"不是那么........是吗?"他说完后又挺起胸膛来。
在我们谈话期间,游艇已到达那个岛。
恭送着全部客人们上岸之后,船长立即启动引擎,把游艇驶离那个岛。我们从岸上望着那逐渐变小的船离去。
"简直有被遗弃的感觉。"一个像是职业女性的女人双手叉着腰说道。棕色的头发随风飘扬。"接下来怎样?"
"在邀请函中画有地图。"一个身高、额宽的男人颔着烟斗说道,"步行到别庄只须约十分钟吧。"
"没有人来迎接我们么?"肩上背着摄影机的男人四处张望并说道。
"竟然不来了!把老人家当成甚么来啊。"一副寒酸相的老伯那样说,然后咯咯的咳了一声。
"没法了,只好慢慢的走。"举止优雅大方的老妇人安抚那老伯道。
"既然那样,与其抱怨不如举步更好哩。"一个瘦削的中年男人毅然举步。
就这样,我们便踏上了前往别庄的道路。我在想,这一群究竟是甚么人呢?各人好像互不相识的样子。
别庄是面向着海、建筑于崖的上面,虽然想像中是一座潚洒的建筑物,但实物却只不过是个毫不突出的立方体般,看起来像由练瓦所建造,但多半是贴上仿效那样的瓷砖吧。让人不禁想起古代的监狱,纵然窗口没有嵌上铁格子。
"这是甚么?一所毫无情调的建筑物。"在各人之中看来最年轻、像女子大学生般的女孩说道。
铁栅门正敞开着,在门上还贴着写了以下字句的纸条。
"欢迎各位!请进入内吧,门是没上锁的。"
门确实没有上锁,我们一边互相礼让着、一边走进入内。
进入大堂,面前的两扇大门也敞开着,然后接下来便大概是饭厅,在正中央放了一张大桌子。
走近一看,才注意到那看来是圆形的桌子原来是九角形的,桌面并放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各房间的分配。房间好像位于二楼,看来每人都各自被分配一个房间。
"那么,首先把行李放好吧。"二宫律师那样说,然后开始登上了在旁边的阶梯。
这饭厅的天井是空的,在阶梯的上面,有一条可以下望饭厅的回廊,沿着回廊并排着各个房间。
我走进给分配、看来位于东北角的房间。房中除了床、细小的桌子和椅子以外,便甚么也没有。从窗口则可以望见大海。
放下行李后,我返回到饭厅,其他的客人都已经齐集了。
"奇怪!"那个职业女性侧着头说道,"只得九张椅子?"
"噢,说起来的确是。"
"奇怪了。"
各人互相逐一对望。在这里聚集的只得九个人,九角形的桌子和九张椅子,虽然与现在位于这里的人数吻合,但那岂不是有一个人多余了出来吗?"
"说起来,谁人不在?"老伯环顾四周。
"那个人。脸圆身胖的阿伯。"看似女子大学生的那人说道。
"怎么呢?去看看吧。"二宫说完后便站起身来。当我也这样做的时候,看见全部人都同样站了起来,看来各人都抱有相同的预感。
二宫敲了一下门,可是却没有回应,接着,他随手把门打开。
一个脸圆身胖的男人正躺在床上,背部被刺着,已死掉了。
各人首先来自我介绍,终于知道了除我和二宫之外,还有以下的人。希望根据这篇小说的出场顺序排列?没问题。
三木广美,女记者
四条博之,推理小说研究家
五岛大介,自由作家
六田仁五郎,退休老伯
七濑户子,退休老妇
八代新平,作家
九重美路菜,女子大学生
还有的,便是已被杀害的十文字忠文神父。关于十文字的事情,是三木广美和四条博之在游艇上与他闲聊而得知的。
"西野先生与神父认识,真令人意外。我还想他是佛教徒哩。"八代扭着头说道。
"那与信仰没有关系。"四条回答道,"据那神父说,在西野先生的朋友被卷入了杀人事件的时候,曾替他想过办法,之后两人便成为了朋友。"
各人都露出"明白了"的表情。
"那么,岂非与我的情形相同么?"那样说的是自由作家五岛大介。"我也是因此与西野先生成为朋友。回忆起来,那是“茶臼山杀人事件”。若然我不挺身而出的话,那势必陷入迷宫。"
"虽然你是这么说,但若论把事件解决的则是我。"三木广美怒目而视的道。"正当为某事情进行取材的时候,发现矛盾的地方,抓紧这点便把真凶揭发出来。"
"喂,那样说来,我也有参加的资格。只与西野先生讨论关于那宗杀人事件,并没有亲眼看过现场,仅只从听到的情报便推理出凶手,而且那推理也非常完美,正确无误。"作家八代新平说道。
"呀!我也是。"七濑户子插口道,"一边编织毛衣一边在听,然后在那天内便已推理出来。"
"说甚么!我在酒吧只需喝一杯酒的时间,便把进入了迷宫的事件解决。"六田仁五郎说。
过不多久,推理小说研究家四条也不服输,自夸就像是一部以百份百理论来探求真相的思考机器。九重美路菜则透露以姿色和敏捷身手来捣破犯罪组织的事。既然说到那样来,二宫当然也不会沈默,把早前对我说的话,在这里又再重覆一次。当然,我也发表了自己的功绩。
"嗯,怎么说呢?"八代环顾各人后说道,"被邀请到这里来的,好像全都是曾解决过杀人事件的人。"
"以推理小说的讲法,就是所谓有侦探角色经验的人哩。"三木广美窃笑着说道。
"那家伙真有趣。十个侦探么?"二宫说道。
"是九个。"五岛更正道,"因为已经有一个死掉了。"
"事件发生得那么的快!"女子大学生九重美路菜眼睛发出了光。
"可见得西野先生的野心,"四条像在强调冷静般以镇定的语气说道,"总之,看来要让我们进行推理竞赛。"
"真有趣,我最近没甚么推理可做,正觉得有点闷哩。"
"我也是。呵呵呵呵!"
然后,全部人的视线在空中猛烈地碰撞。
首先要做的,便是预备晚餐。厨房中也有纸条,上面写着:食物在冷藏柜和仓库中放有很多,地窖中也有酒。
我们没有特别指定由谁人负责做晚餐,由全部人一起准备,但最为积极的还是女性们。三木广美和七濑户子爽快的便已决定了菜单,然后按照它对各人发出指示,看来只有九重美路菜对料理不太擅长。
"奇怪。"正在把餐具排放于桌上的五岛咳了一声后说道,"餐碟不够。"
在场的全部人都注视着,原来用作盛载前菜的餐碟只得八只。
"就连汤碟也不够。"三木广美说。
"汤匙也是。"七濑户子也出声说。
"咖啡杯也是那样。"八代说。
"喂,大家都已齐集在这里吗?"二宫询问道。
全部人都连忙环顾各人的面。
是少了一人。
"推理小说专家好像不在。"六田老人也注意到了。
"刚才他说去找些酒来的。"
由于九重美路菜所说的话,各人都跑向通往地下室的阶梯。
第二件尸体在地窖的酒库内、被吊了起来。
晚餐只是一些烤肉、混有酱汁的生菜沙拉等简单东西,酒则摆放了不少,各自倒出喜爱的一瓶。尽管杀人事件已发生了两宗,但全部人都若无其事的进食晚餐。不愧是有担任侦探的经验。
"说起来,是神父和推理迷首先被杀,对这事情怎么看呢?"六田老人一边揉搓着手杖一边呢喃道。虽然装成自言自语,但当然是要让四周的人听见。"第一个人用刀,第二个人被勒死。第二个人虽然是被吊颈,但应该不是自杀。"
可是,没有人对老人的呢喃作出反应。应该谁也已经开始推理,但大概认为给对手透露提示,是非常愚笨的行为。
"我想把那两个人杀死,对作者来说是正确的。"五岛大介突然离开小说世界发言。虽然像因喝了酒而有点儿醉,但也许那是假装出来的。
"为甚么?"七濑户子问道。
"因为他们纵使活着,也不能担当往后的侦探角色。神父和推理迷!若果是很久以前的本格推理固然没话说,但在现今却已是过时的了。"
"神父姑且不论,以推理小说专家担任侦探角色是过时了么?"作家八代看来像有异议般说道。大概他也是写推理小说的。
五岛用力的点头说道,"尽管说是具备专门知识,但却未必能够实际应用。反倒是专门胡说的多,而结果便只埋首于自己的领域来作处理,因而展开错误的推理。"
很严厉的批评!
"现今已是行动派的时代,从单凭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能够收集几多情报这事情,便可以了解到侦探的行与不行。"
"可以这么说。"三木广美附和着五岛说道,"我认为仅依靠头脑思考的侦探那个时代已经完结。若不进行现场搜查是没用的。关于这点,像我这种经常接触到情报的人,便是最适合担任侦探角色的吧。"
作为自由作家和新闻记者,意见果然一致。
然而,安乐椅侦探组也不服输,六田老伯那没甚么牙齿的嘴在吁吁声地笑。
"只有没甚么智慧的人,才会看不起智慧。解开杀人事件的谜团,就等于是解开人间的谜团,那么,有丰富人生经验的、也就很了解人是甚么的人,才适合担任侦探。所谓的各种情报,实际上只有少许是能用作揭穿真相的情报,而且,那些也是谁都可以接触到的东西,伟大的侦探,是不会作多余的走动。"
那样说完后,老伯好像要探求别人同意似的,望向在隔邻的七濑户子。也像是要说句"是吧、老婆子"。
"要解明真相,人生经验是必需的,我想这是个真理。"果然那老妇与老伯站在同一阵线上,可是,接下来的便不同了。"但以不足够的情报来推理则不恰当,我不会干那样的事。"
由于老妇的背叛,六田老人脸色一沉,但正当他想再说甚么之前,二宫律师便已问道,"呵呵,那是说七濑女仕经常都可以掌握到充分的情报?"是讽刺的语气。"我还以为你只顾在自己的房间内编织。"
"我的甥儿是警部。"七濑自豪的答道。"当有事件的时候,便会获得各色各样的情报。我甥儿好像也要依赖着我。"
"是这个模式吗?"二宫显露出厌倦的表情。"是推理作家要简便的创造系列角色时所常用的手法。好朋友是警员,家族成员是警官,又或者恋人配偶是警部等等,那样,便能够简单地与事件扯上关连,也可以获得情报。这些利便的伙伴,哭诉着单凭警察力量总也无法解决,然后便把搜查上的秘密对一般人毫无保留地透露。我想请教,究竟在哪儿有这样的警察?当然,我是说在小说世界以外的。"
对于二宫带攻击性的言论,七濑户子虽然在一瞬间呡着嘴吧沉默下来,但立即便再作出反击。
"那怕尽管有点非现实,但我不过把自己的推理说给甥儿听,我认为这还是有用处的。可以说,糟糕的只是既非警官、也非时常进行搜查的侦探,把在家族内有人担任警方要员的事情,像水户黄门的印盒一样来标榜。"
"咦?有那样的人?"三木广美把眼梢往上吊并说道,"也不怕害臊么?"
"有。就在你的旁边。"
全部人的视线,都集中于三木广美旁边的五岛大介身上。
"不,请等等....哈哈,请等等。的确,我是有一个担当警视正的哥哥,但始终搜查和推理都是我独自进行的,所以绝对没有利用警察权力。"五岛一边留意着三木广美一边抗辩道。也许是对她在意吧。
"那又怎样?"点着香烟的八代说道,"在拿出水户黄门印盒的那一瞬间,一般观众都会感到兴奋,岂非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笨蛋,那样已不算简陋。"五岛的神情像是想起了甚么似的,然后再继续说道,"若然说到简陋,有个模式是警官恋人那样的外行女孩子展开搜查,这成为了日本推理小说的话柄,真是罪大恶极。"
那大概是说九重美路菜。
"等等,那个、难道在说我?"果然,九重美路菜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来。
然而,留意到她的脸色变成可怕的青蓝色。我觉得很奇怪。
接下来,她那美丽的嘴唇也没有说出反驳的话来。在站起身的中途,她便侧着脸并露出痛苦的表情,然后,正当全部人都哑口无言之际,她死掉了。这明显是毒杀。
"不好了,这是第三宗的杀人。"在八代大叫的同时,全部人都在一瞬间返回到小说的世界。
就在这时,传来了"呀呀呀"的声音,一看之下,看见就连六田老人都揪着咽喉,一脸痛苦的表情,过不多久他也倒在地上,再数秒钟后便动也不动了。
在抵达这别庄不到半日之内,便已经有四个人被杀死,当然那可以说是极不寻常的事态。外行侦探首先便扮演了被怀疑的对象,但糟糕的是,全部人都毫不怀疑地相信自己本是侦探角色,因此,与其说谁都害怕自己将会是接下来被杀的人,倒不如说各人满脑子想着的,都是无论如何要找出凶手来。
"从直至目前的状况来看,这肯定是“无人生还”的模式。"三木广美首先开口说道。
"好像就是了。"八代说道。
"当然,凶手便在我们之中,若非那样便奇怪了。假如是外在的凶手行凶,读者必定会生气。"
"可是,作者打算怎样结尾呢?这个模式的作品,想来怎也无法超越克莉丝蒂的作品。"
"那么,必然已有甚么打算吧。"虽然八代露出别具含意的笑容,但却没有详述自己的推理,而其他人也是默不作声。
"纵使那样,"二宫说道,"作者那么快便杀了那个女子大学生,实在是明智之举,因为在本格推理舞台上,那是毫不相称的,由女子大学和高中生占据侦探的角色,从而创作出轻松的推理小说以吸引女性读者,只不过是以前流行的手法。"
"是以平装本出版的为多。"七濑户子点头说道。
"算了,从具备扩阔读者群的意义来说,贡献度却也不低,只是,那明显是以销售量为目标。现在纵使创作这类作品,我想已没甚么读者喜爱了。"二宫充满自信的断言道。
"我们这些作者,大概也不会愚笨到这个地步。"八代也笑了。
虽然死人无法开口说话,但对于不在场者的坏话,意见应该还也是一致的吧。
"谈到平装本,"二宫环顾四周后说道,"那个身为自由作家的他好像不在这儿啊。"
"呀,真的啊。"
正当三木广美在说话之际,轰的响起了一下枪声。全部人都从椅子上弹起来。
"是浴室那边。"二宫首先跑了出去。
在浴室的脱衣间内,五岛大介倒了下来,额前还流着血。
"噢!"二宫说道,"观光名胜杀人事件的专家,在今次好像也是个配角。"
"在枪声响起的时候,全部人都应该还在桌子的旁边。"三木广美说道。也许因此便主张凶手并不在众人之中吧,但假如使用录音机的话,便能够制造出这种简单的诡计。
"那老妇没来这里哩。"二宫回望后面说道。"啊,那个作家也不在。"
"果然。"
"回去看一下吧。"
回去一看,便见到七濑户子伏在桌上死去了,后头部插着一把冰锄。八代则倒在洗手间旁边,手中还拿着刚开始抽的香烟。
"好像是中毒。"
"原来如此。"二宫点头说道,"我还以为八代会在较后时间才被杀。"
"我也有些明白了。由推理作家占据侦探的角色,对于作者来说是有些介意,因为尽管说是推理作家,但实际上却并不具备对现实事件的推理能力,这是作者本人最清楚知道的。"
"即使那样,在顷刻间便已经只剩下三个人了。"三木广美说道,"三个称职的人。"
"真是那么称职?社会派推理姑且不论,在本格的世界中,也没怎听说过由新闻记者来担任侦探的角色。"
"呀,"三木广美绷紧嘴角说道,"那样说来,我真不希望有沉迷在法庭推理中的人。"
正当二宫对此想说些甚么的时候,房间突然变得漆黑一遍。
"呀!"
"停电?"
接着,连续的响起了两次枪声。
停电仅持续了一分钟的时间,房间便回复了明亮。
躺了下来的,是律师和女记者的尸体。
然后,一个男人正站在我的面前。
"原来凶手便是你么?"我对着推理小说研究家说道。
四条也望向我这边,然后轻轻的摇头,脸上一片不知应该怎么说的表情。虽然还带着微笑,但从脸上却可以感受到深切的哀伤。
"不是我,天下一先生。"他说道,"在这个场合,我岂非应该不是凶手么?"
"为甚么?这时出现在这里,也就是站在我面前这事情,就是比甚么都确实的证据。你是第二个牺牲者,应该已经在酒库中被杀死,可是,这时却在我的眼前出现,也就是说,你是假装被杀的。为甚么呢?因为你本身就是凶手!"
可是,他在我说话的途中便开始便在摇头。
"我不是伪装成被杀的样子,而是现在才被杀死。"那样说的他拿出了烟斗,点着了烟。淡紫色的烟从他口中吐出,然后他继续说道,"被你所杀。"
我不禁被他所说的话吓了一跳。
"说甚么?为甚么我要杀你?"
但是他并不像在开玩笑。他沉静的说道,"因为,你便是凶手。"
"甚么!没有这回事!"
"不,你便是凶手,原因正如你刚才所说的,把它倒转过来就可以说明白了。你应该已被杀死,但这时却出现在这里,那是因为你就是凶手。"
"胡说!我在甚么时候被杀?"
"你刚才不是已说过了么?第二个人、在酒库内。"
"在那里被杀的人是你吧。"
"不,不是我,是你。若是仍然觉得奇怪的话,再重新把那部份读一遍看看。"
"我回溯小说世界,再度重读在酒库发现尸体的那部份。
"怎么样?"四条说道,"我的名字就连一次也没出现过吧。"
"可是所说的推理小说专家......"
"的确,我是推理小说研究家,可是却并非甚么专家。若论专家,除了你天下一以外,不是就已没有别人了么?"
"胡说八道!"
"再接下去读其他的部份看看。你就连一次也没有再发过言,而且显示你与各人在一起的叙述也没有。很早便已经被杀的你,只是密密地在窥伺着其他人的情况。"
"假如是那样的话,"我指着四条的鼻子说道,"你岂非也处于同样的情况么?你也没有发过言,也没有与各人同在一起的证据。称呼推理小说研究家为专家,也不可以说是错的。"
四条苦笑着点头,然后再吸一口烟斗,接续说道,"的确正如你所说的那样。在这个时候,我们任何一人都可以是凶手,是谁都可以说得过去。"
"所以你无法不成为凶手了,因为我总算是侦探,而且还是系列角色。"
"问题便在这里。"四条回复认真的表情说道,"你虽然是系列的侦探,但却是让今次这故事变得扭曲的最大原因。"
"变得扭曲?"
"对。尽管这是各人连续被杀的事件,但既不能把悬疑味推至顶峰,也不具有恐怖感,那便是由于你是这篇小说的系列角色侦探的缘故。即使出现了很多在其他小说中曾扮演侦探角色的人物,但最终必定仍然是你担当主角,因此读者知道你必定不会是凶手,也不会被杀死。而且,也已预先知道必是你在最后把谜团解开。你认为这种情况是正常吗?小说真正有趣的地方,便是无法预先知道将会发生的事情。"
"纵然是常常那样说,但即使牺牲所说的这些趣味,从读者的期待来考虑,系列侦探还是必要的吧。"
"我也承认读者的期待很重要,但却要适时适地。我也知道有不少是只顾勉强出动系列侦探、而最终则变成了烂作品。而其中的一次,便是今次的这篇故事。明确地说,只有今次你是多余的,是个多余的人物。"
"多余的........"
在脑海中响起了如同太鼓般的声音,那是我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让我抛掉推理小说研究家的头衔,以读者代表的身份来发言吧。"四条冷静地说道,"挽救这篇作品的方法只得一个,那就是把“系列侦探不会被杀,也应该不是凶手”这个读者的先入观,给彻底地推翻。为了这个原因,你便只得成为凶手了。是否这样的想?"
我想不出反驳的话来,脑袋中一片混乱。
多余的人物?这个我?名侦探天下一系列的主人公?
"以后便交给你了。"四条说道。
说完之后,他立即开始显露出非常痛楚的神情。拿着的烟斗掉了下来,双手捏着咽喉,然后他便倒下,眼睛瞪大、口中也吐出了白沫。
我把烟斗拾起了来,大概设定是这里被下了毒。
下毒的人便是我吧。
就在那个时候,我在心胸附近产生了异样的感觉。不、正确地说是在上衣的口袋附近。
我把手伸进那里,手触摸到冰冷坚硬的东西。我握着,并把它从口袋中拿出来。右手拿着的,是一枝漆黑发亮的手枪。
为甚么我会持有这个东西?我曾使用它干了些甚么?
我一边在自我发问,手却一边在动着。我把枪口对准了太阳穴,手指则扣在扳机上。
这个时候,我应该拉动扳机吗?
若是这样的话,故事便可以结束了吗?
若是这样的话,本格推理便可以得救了吗?
应该怎么办?
应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