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令人吃惊。对了,大河原君,受害人的身份已知道了吗?”
“是风间大介,一名冒险家。”
我把事件的始末、包括早前从管理员听来的话,都对天下一说明了。本来警察不能够把从搜查上得来的情报泄露给侦探,但若然那样的话,故事便无法发展下去了,因此只得全部都说出来。
“原来如此。那样说来,存在着不少谜团哩。”天下一说道。
“这个我也知道。根据状况看来,肯定是被别人杀害的,可是走上这个塔来的却只得风间一个人,那么,凶手又从哪里来、然后消失到哪里去呢?”
“还有,为什么凶手要把头部割掉呢?头又消失到哪里去呢?”
“本格迷大概要流口水的了。”
“说的是小把戏集成?”
我走下了塔,朝着大屋那边行去,因为要调查关于从昨天便已不知所踪的雨村的事情。天下一也跟随着一起。
首先开始会面的,是那发现尸体、名叫雾野的秘书先生。年轻、态度温文的男性,由于过度惊吓而变得目光无神。雾野担任雨村的秘书已长达三年。
“昨晚的宴会是庆祝董事长妹妹的生日。大部份客人都在十时离去,剩下来的便只有董事长妹妹夫妇、和一些较亲密的朋友,他们都在这里过夜,十时过后,有的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有的还留下来再喝多一点酒。当大家说不见了董事长的时候,是在约十二时前吧,由于在哪处也找不到,便想到了难道有什么意外?于是,我便走到塔那边去,但怎会想得到竟看见那……”大概是回忆起那时的情景,雾野的脸色变得苍白。
“风间有被邀请参加宴会吗?”
“不,没听说过风间先生会来。”
“最后看见雨村的是谁呢?”
“那便不知道了。虽然大家都记起约在十时,他曾恭送客人到大门前,但……”
到了这时,天下一询问道:“那时的雨村穿着怎样的服装?”
秘书立即回答道,“黑色的礼服。”
“原来如此。”侦探好像已理解的点了头。
接下来会面的是雨村妹妹夫妇。对于妹妹云山雪子来说,一个不太熟识的冒险家的惨死,看来远不如唯一至亲的雨村的失踪来得重要,因此不断催促我们尽快找寻她的哥哥。
另外,她还这样的说:“关于风间先生被杀的事情,如果怀疑哥哥的话便错了,哥哥不是会干出那种事的人。”
“我们并不是怀疑雨村先生,为什么你会那样想?”
“风间先生被杀,同时哥哥又失了踪,岂非一般都会认为哥哥便是凶手么?”
我望向天下一,天下一显露出复杂的表情,然后低头苦笑。
在雪子之后会面的,是她的丈夫云山五郎。四方形的脸、是个彬彬有礼的男人,说起来曾经营过几间公司,但大概也比不上以经营消闲娱乐事业和不动产生意而致富的大舅雨村荒一郎吧。
我问他对于事件有什么头绪。
“完全没有,我不太认识风间先生。”云山以冷静的语气回答道。
“大河原君,我注意到一件事哩。”在向云山夫妇问过话之后、离开大屋走了几步的途中,天下一停下来说道。
“怎么,那般的认真!如果是搜查上的意见,那便无须你多管闲事了。我还没差劲得要给外行侦探指导那种程度。”
“并非关于搜查上的事。”天下一摇头说道,“是关于小说的发展。”
“有什么投诉吗?”我离开了小说的世界问道。
“我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容忍一望而知的诡计,但今次实在太过份了,全部读者都已注意到其中的某个部份吧,想来,不知要怎样处理那个呢?”
“呀,那事情嘛。”
“就是那事情。”天下一说道,“在这个时候仍然认为那具无头尸是风间的读者,不是太过迟钝,就是没有认真地读这篇小说。”
“大概是吧。”我也同意道。
“尸体其实是雨村这事情,就连小学生也已应该知道。”
“因为根据理论,假如出现无头尸体的话,便要猜想尸体是别的人。凶手与被害人身份互相对掉,这样的推理小说真是多不胜数,对于那么显然易见的东西,我不希望在最终的解谜时候、还装模作样的作出说明。”
“呵呵呵!”我大笑着道,“这一点没问题,在接下来的发展,会弄清楚被害人其实便是雨村,因为不能无视科学鉴证啊。”
“听见这样便放心了。这么说来,谜团的内容便变成是:雨村在什么时候登上塔去?他被谁人杀害?为什么头部要被割掉?还有,风间大介消失到哪里去?”
“那样啊!其中的重点,大概便是凶手为了什么缘故要把雨村的头割掉。”
“我感觉到其他的谜团也是汇集于这一点上。”
“对于凶手把尸体头部割掉的理由,你有什么看法?”
“我在想,仅是刻意把头部割掉,与把全身割得七零八碎的做法,有些微不同的意味。最大的理由,莫过于要把面貌隐藏起来,即使不能够完全隐藏,但直至身份被查明之前,还能够拖延多一点的时间。”
“实际上却没有什么意义吧,若然只是那样的话,本格迷是无法接受的。”我皱起了眉头说。
“也许是在掩饰着什么哩。凶手使用了自己的手枪射击被害人的头部,可是子弹却还遗留在头中,为了不想被发现而把头收藏起来。”
“虽然那也不算太差,但实在有点儿俗套。”
“那么这又如何?有听说过人在临死前所看见的情景会被刻印于视网膜上面吗?”
“没有。实际上真有这种事存在?”我吃惊的问。从来没有听说过。
“没有。”天下一断然说道,“但假若凶手是相信这个谣传的人又怎样?受害人在被杀前的一刻看到了自己的相貌,就这样置诸不理非常不妙,因此便把头割下来处理掉。”
“读者能够接受这个吗?”我双手抱臂说道。
“那要看作者的技巧了。”
“那么,今次便不是这样了,这个作者没有那样的技巧。”
“大概是吧。”天下一窃笑着说。
“可能是意外地单纯的理由,也许只是想制造怪异的气氛等等。”
“假如真是那样,就得把作者重重的揍一顿。”
我们互相对望,然后点了头。
正如我对天下一预告那样,很快便查明了尸体并非风间大介而是雨村荒一郎。由于在那之前假设了尸体是风间,因此搜查只得从头再开始过。另外,也在体内检验出强力的植物毒性。
担心兄长有杀人嫌疑的妹妹云山雪子,突然逆转过来成为了被害人的家属,当然无法不感到哀伤。
“不能相信,哥哥被人杀害……而且还变成那样子……”给丈夫抱着的她,哇哇的哭了起来。
“看过尸体了么?”我问道。
“虽然只看见了身体的部份,但不幸确实是哥哥。虽然最近他变得胖了,腹部与从前相比也发胀起来,但那是我哥哥没错。可是,究竟是谁干出那残忍的……”
“没有头绪么?”
“完全没有。想来哥哥是不会招致别人怨恨的。”虽然想来有钱人应该不会没招别人怨恨的,但雪子现在正处于精神不安的状态,因此也就忍住不说。
那么,最初被认为是受害人的风间大介,现在已完全变成了嫌疑犯。根据搜查结果,知道雨村正想停止担当风间的赞助者,大概可以推断风间是为了阻止这事而杀人。我们调动了全部的警力去找寻风间。
然而,纵使找到了风间,还存在一些问题有待解决。
从后来的搜查中,发现了在塔下面的泥土混入了大量血液,另外,也发现了想来是用作割掉头部的锯子,因此推测那处应该便是切割头部的现场,但这样说来,无头的尸体究竟是怎样运到塔上面呢?这点实在令人在意。
然而,关于风间从塔上消失的方法却大致明白了,因为查出风间持有跳降伞的许可证,由于他是个冒险家,持有那个大概是理所当然的吧。
“多半是乘着降伞呼的一声从塔顶降下来。在那个时间,除了大屋内,这片土地并没有什么人,可以很轻松的逃走。”在搜查会议上,我说出了自己的推理。
“但根据管理员的话,风间好像没有拿着那么大的东西啊。”年轻的警员固执地反驳道,“应该是利用绳索下来。”
“那个老伯的证词绝不可信。虽说最近造了新的眼镜,但在那之前,眼睛都是如同望着镜片来打招呼般的差劲。始终在那塔上面,并没有地方可挂着绳子的一端,所以肯定是降伞。”
正当我勉强坚持自己的意见之际,一个警员飞奔进入房间来。
“不好了!”
“什么事?那样的哗然。”
“那那那……风间的尸体被发现了。”
“说什么?”我奋然的站起身,就这样小腿便撞到了桌子。
发现风间尸体的地方,是位于塔西面的树林内,头部吊在绕着树枝的绳索上致死。
“哼,风间那家伙,想到无法逃脱,所以便自杀。”
过不多久,从放在旁边的塑胶袋中,发现了雨村的头。发现的年轻警员则作呕了好一会儿。
“警部,在那边的树林中,弃置了这件东西。”部下走了过来,给我看一件黑色的什么物体。
“这是什么?看来像是收音机。”
“与这事件无关吧。”
“大概是无关,也许只是被谁人弃下来。”
“不、是有关系的。”从背后传来的声音。回头一望,便看见天下一挥舞着手杖走近过来。
“你在干什么?打扰我们的搜查!”
“不是想打扰搜查,我反而是想解开今次事件的谜团。”
“解开谜团?虽是好意,但凶手已就这样的自杀了,事件已经解决。”
“怎么会?真相完全没有被揭发。对不起,大河原君,可以集合全部有关人等吗?聚集在塔下面、那个进行尸体切割的地方。”
当全部的人都集合了的时候,天下一作出一口深呼吸。终于到了这篇小说的高潮场面。
“杀害雨村的凶手是风间,这点是肯定的。风间与雨村相约于宴会过后在这塔的旁边见面,然后不知用了什么藉口,让他喝下毒药加以杀害。接着,风间佯装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走进入塔中,在管理员面前出现后便登上阶梯。”
“请等等。尸体就这样的放着吗?”我问道。
“是的,尸体就这样的放在下面。可是,走向塔上的风间算错了一件事,管理员注意到了风间。事实上,风间并没有把眼力差的老管理员放在心上,认为他不能认出自己的相貌,可是,那管理员却刚刚买了新眼镜。
“这样啊。”
“但那时的风间却没有察觉到,仍然按照原定计划,登上塔顶等候尸体。”
“等候尸体?在说些什么呀!”
“是等候帮凶把尸体运上来。”
“什么?帮凶?”我大声地说,“有帮凶?”
“对。在距离风间尸体少许远离的地方,不是有一件像收音机般的物件被弃置了么?那不是收音机、而是无线电收发机。风间和帮凶,分别位于塔的上面和下面,使用收发机通话。”
“所指的那个帮凶,究竟是谁?”那样说的我环顾全部的有关人等。全部人都不安的互相对望着。
天下一指着站在雪子旁边的男人,然后说道:“帮凶便是你,云山先生。”
“说什么!”首先大声叫了起来的是雪子。
“说些什么呀!”云山使劲的摇着头。
“已经调查过了,你公司的经营遇上困难,对你来说,唯一可以倚靠的人便是大舅雨村,但最近雨村对你却非常不满,原因是知道了你有情妇。”
“什么?”雪子瞪大了眼说道,“你……真的……”
“胡、胡、胡说。那、那不是真的。”
“可惜,那是真的。根据雨村身边的人透露,雨村感到非常愤怒,甚至考虑要雪子离开你,那样对你来说是个很大的打击,而能够打破这个困局的方法只得一个,那便是把雨村杀了,然后,你与目标相同的风间联手起来。”
“不,那是捏造出来的。”云山大声疾呼道。
“侦探先生,你说我丈夫究竟干了什么?”雪子以压抑着感情的声线说道。感觉到她是想先把话听完。
“当云山先生使用无线电收发机接收到从风间发出的联络时,便乘坐自己的汽车来到塔后面的这里,然后看到了雨村的尸体,便准备把尸体运到塔上面去。”
“喂,慢着。”我插口说道,“尸体那么重的东西,怎样运到上面?”
“装置非常简单,使用这个便可以了。”说完后的天下一把停在旁边的汽车的行李箱打开,里面出现看来像是叠起的塑胶布料、和一枝粗管的气泵。天下一把塑胶布摊开,便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形、不,说是圆形并不适当,那是皮球枯萎了的形状。
“啊。”我不禁叫了一声道,“那个难道是……”
“对,这是一个巨型气球,这本是风间计划在下一次冒险旅程时使用、向某塑胶公司订购的其中一件物品。行凶时所使用的,应该便是相同的东西。”天下一把系在气球一端的钩扣在我西裤的皮带上。
“喂,要干什么!”
“云山先生便是这样的把尸体的皮带与气球扣在一起,然后再注入氦气。”天下一打开气泵的活门,开始把气体经过插管注入气球内。眼看气球逐渐变大,很快便浮在空中,膨涨了的气球终于开始扯紧我的皮带。
“哗,救命!”已很难站得稳的我慌张得手脚乱舞。
“明白了吧,便是这样的使尸体浮起来。但假如只是这样,谁也不能确定风会把它吹到哪儿去,所以风间大概预先从上面垂下绳索绑着气球,那样对风间来说,只须要把浮起的尸体拉到身边便可以了。最后,他把尸体弃置在塔上,自己再乘着气球离去。”
“原来是这样。”我很辛苦的稳着姿势说道,“但为什么要把头部割掉呢?”
“那是不在最初计划之内的。按照最初的计划,雨村的尸体应该是原封不动的被发现在塔上,另外,正如刚才也说过,凶手们认为管理员无法清楚认出登塔人的面貌,假如那些事情全部都恰如计划般实现,那会变成怎样?警方大概会认为登上塔的是雨村,然后他在塔上自杀死了。对么?”
“对啊。谁都知道雨村会在烦恼的时候登到塔上面去……喔,事实上烦恼的却是这些家伙们。可是,即使是那样,我仍然不明白为什么要把头割掉。”
“重点便是这个。身为主谋的风间原本打算依照计划进行,但帮凶的云山却在最后一刻背叛了风间。如果把尸体的头割掉的话,自杀的推论便不能成立,然后如果连风间也杀死,那么便可以把全部罪名都推到风间身上去。既然雨村已经不在,对云山来说,障碍便只剩下风间一人了。”
“不、不!不是那样、不是那样!”
云山开始发狂起来,被部下们紧紧的按住了后,云山便呜呜声的哭起来。
“反抗也没用。假如到你家中搜查便清楚了,恐怕气泵和气球都应该能找到出来吧。”
“嗯,好了,得赶快去办手续。”仍然被气球扯住了的我说道。
“你……干什么……杀人……而且是哥哥……”直至现在还勉强保持着平静的雪子突然激动起来,接着就这样的昏了过去。
“错了!错了!我没有杀人,谁也没有杀!”云山一边哭着一边仍在坚持。
“真难看。的确,也许直接杀死雨村的是风间,但杀死那个风间的却是你。”
“不,不是那样。那家伙失败了,气球降落失败、绳索缠住了树枝,那绳子的另一端又很不巧的缠着脖子,所以就这样的吊死了。我去到时已经没有呼吸,虽然想来不太好,但终于把雨村的头随手弃掉,把气球收回来后便逃走了。”
“绳索给缠住?荒谬!”天下一蹙起了眼眉。
“是真的,请相信我……”
“那为什么要割掉雨村的头呢?”我问道,“不是为了打算把罪名推给风间?”
“不是那样。把头割掉,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
“那是什么?”
“事实是,”哭着的云山以衣袖抹掉鼻涕后说道,“无法浮起来。”
“呀?”
“说什么?”
“无法浮起来啊。尽管不断的注入氦气,但尸体总是浮不起来,虽然已经很准确的把体重计算好,但忘记了大舅最近突然变胖得很快,可是若然再灌入更多的气体,可能会把气球迫破,那便糟透了,于是焦急了起来。”
“难道、那就……”天下一感到了不安。
“就是了。当想到人的身体最重的部份是哪里时……”
“噢!”
“嗯。”
我和天下一咕哝了好一会,然后天下一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可是,为什么会有锯子?那岂非很奇怪?”
“不,那是经常放在车的行李箱内……幸好!”
“什么幸好!”天下一以粗暴的语气说道,“真是偷懒取巧。”
“可是,”云山先望向天下一,再望向我,然后搔着头说道,“偷懒取巧,岂非是依附着诡计小说的么?”
“啊!”
“呀!”
天下一面色一变,大概我的面色也是一样。
“你说……说什么?”声音不禁打颤起来。
“抱歉了。”
“不要装傻!”
“偷懒取巧。”
“那是,”
“禁句。”
我们开始重重的敲打云山的头。
第十二篇 凶器的故事——杀人手段
一边在喝着罐装啤酒、一边在读着《鬼平犯科帐》。睡意一来,便倒了在床上,但正当昏昏沉沉之际,不知是哪个在敲房门,打开床头灯一看,是午夜一时过后。我搔着头走到了房门前。
“谁?”
“真对不起,深夜来打扰你,我是町田啊。”
我除下锁,然后把门打开,町田清二一脸不好意思的站着。
“町田,这个时间有什么事?”
“事实上,是发生了大事。也不知怎样才说好……说起来,是我妻子建议对大河原先生商谈的。那个、喔、闻说大河原先生是东京著名的警部。”
“不、并没有那么了不起。所谓的大事是什么?”
“那个……”町田清二吞了一啖口水后说道,“我哥哥死了。”
我不禁弹起身来,便这样的姿势向上飞高了两公分。
“说什么?在哪儿?”
“在庭院中,要到那边去看吗?”
“当然了。不、在那之前先要替换衣服。”
我回到床边,换上了马球衫和便裤。唉,来到这里也被卷进了事件之中,真不够运。
替换过衣服后,便跟随町田清二走下阶梯。
我唯一的嗜好便是旅行,因此当搜查告一段落时,通常便会申请连续休假,悠悠闲的乘坐夜行列车出发。
今次我来到了一处叫“异文岬”的地方,四周群山环绕,虽然无论哪座山都不算很高,但却总称得上是险峻,因此食物等日常用品都是每星期一次用货车运送到来,正因为这样,这儿一般是没有什么观光游客前来,而也只得一所旅馆是有常客入住,大概他们也是喜爱这种从世俗隔离的环境吧。
怎也好,我也算是这所“口字之馆”的常客,一天到晚都被犯罪搜查迫得透不过气,自然也希望在这种地方把生命清洗一下。
这所旅馆原本是一位名叫町田清一郎的人物、作为别庄而建造的,但由于交通不便利,也没有太多机会使用,就那样空置了也实在可惜,因此由弟弟两夫妇担任管理员而作为旅馆来经营,所说的那个弟弟,便是町田清二。
听到“口字之馆”这个名字,觉得奇怪的读者应该有不少吧。那并非是故作诙谐而创造出来的名字,其实这座建筑物若从天上望下来的话,看见的便是个“口”字的样子。庭院位于正中央,各个房间则围绕着它而建,一楼除了管理员夫妇的房间以外,还有食堂和休息室,二楼则有八个供客人入住的房间,再上一层虽然还有房间,但那是屋主偶尔回来时所使用的。
在一楼、面对庭院的部份装上了落地玻璃窗,可以一边眺望着人工修饰的庭园、一边进餐喝酒。庭院上面是天井,从二楼和三楼的栏杆可以直望下面。天井上面也嵌入了玻璃,在某些季节和时份,能够透入充足的阳光,此外也能够眺望星空。
与町田清二一起走到一楼,在微暗的休息室中,有不知谁人坐在椅子上。虽然我想那也许便是尸体,但却原来不是。那身影回过头来望向这边。
“泰子,之后有什么变化吗?”町田清二询问道。
“没有。”他妻子泰子摇头后望着我说道,“糟透了。”
“清一郎的尸体在哪里?”
“在那边。”那样说的町田清二打开拿着的手电筒,把光照向远处。
我望向光的尽头,那是对着庭院的方向,透过玻璃可以看见观叶植物,在那旁边则有一个男人倒了下来。秃头和看来像是相扑手般肥胖的身形,的确是町田清一郎。穿着蓝色长袍,但到处都染满了黑色,大概是溅上了血,仔细望去,也有血飞散到玻璃上。原此这样,大概只看一眼便已能知道是死掉了。
“发现尸体的是谁?”我问他两夫妇。
“是我。”町田清二回答道,“是在四周巡视时看见的。”
“是在什么时间?”
“那个……”他把手电筒照向腕表并说道,“想来大概是一时正。”
“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没有,什么也没有听到。”
“在那之前走过这里是在什么时候?”
“在十二时。当时什么也没有,在看过了一遍、再检查完炉火之后正要返回去时,便……”大概是想说“便看到了尸体”吧。
“我想前去再仔细看看,可以进入庭院里面吗?”
“是的,当然可以。”
町田清二拿出缠在腰间的一束钥匙,走近位于这楼层中央部份的庭院,虽然四周围着玻璃,其中一面却装设了一道铝框的门。他把那门锁打开。
“你不要走近。”那样说的我借了手电筒走进里面去。
町田清一郎像背泳的姿势般倒下,长袍敞开,并露出圆圆的腹部。
明显的外伤有三处地方,胸部、右边屁股和左手手掌,看来全部是由尖锐的利器所刺伤,特别的是,左手的手掌被贯穿。
“唉,真残忍!”从头上传来的声音。
我吓了一跳,然后望向上面,看见天下一从二楼的栏杆窥伺着。
“啊,你是在什么时候……”
“由于那么的扰攘,所以想到也许发生了什么事情。”
“返回入房间去吧。”
“说什么?那样不行啊。我现在便下来了。”天下一的脸消失了。
我露出不高兴的表情,像是说“外行侦探又来插手这事件”。
天下一大五郎在这里出现,也不能说是件不可思议的事。他不知从哪儿知道了我入住这所旅馆,大概也想来试一试,所以便跟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