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田听完他的话,心想,我早就想到了。所谓的天涯孤身女只是个虚构人物,原型很可能就是上条的妻子。
上条继续说道:
“虽然这样做有些失礼,但我确实稍微调查过您的夫人,也就是绯田智代夫人。绯田夫人出生在新泻县的长冈。实际上,那位A小姐也是新泻县长冈人。从这个意义上讲,A小姐很可能是绯田夫人的亲戚。于是,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A小姐和绯田夫人之间会不会有着某种联系呢?”
“话虽如?,但内子早已去世很多年了。”
“我知道。真是太可惜了。因此,现在只剩下风美小姐了。看来只有令嫒才能证明她们之间的关系了。”
“怎么证明呢?”
“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请绯田风美小姐接受一个小小的检查就可以了。换句话说,就是做一下DNA鉴定。”
绯田吓了一跳。上条见状,继续说道:
“我深知自己的请求极为冒昧无礼。不过,我还是想请您帮助那位女性实现她的夙愿。当然了,一切费用都将由我们承担。就算最后证明她们之间存在着血缘关系,我们也绝对没有利用结果做些什么的打算。我们绝对不会提出任何要求,我保证。”
“那位女性到底是什么人?她和您到底是什么关系?”
“非常抱歉。我认为,在现阶段谈论这个问题,对我们双方都没有好处。当然了,如果能够证明她们之间确实存在着血缘关系,我肯定会向您如实禀告。但是,在无法证明她们血缘关系的情况下,为了不让双方彼此留下不好的印象,我觉得您现在最好还是不要知道。”
上条的话十分合理。绯田确实没有必要去问这个问题。
“当然了,绯田先生可能会觉得有些为难。我这有个建议,请您考虑一下。”
上条取出一个明信片般大小的塑料扁盒。
“这里面装着一张纸,纸上附有那位女士的血液。当然了,这是她本人同意,并且自行采取的。绯田先生可以亲手拿着这个东西和令嫒的DNA样品,去找专家鉴定一下。这样一来,令嫒的DNA信息便不会有外泄的风险了。不知道您同不同意我的这个提议。”
“鉴定之后,我再把鉴定结果告诉您?”
“就是这样。不知绯田先生意下如何?”
绯田盯着那个塑料盒,脑海当中浮现出了一个词——潘多拉之盒① 。
“您……您让我稍微考虑考虑吧。这件事实在太唐突了,说实话,我的脑?现在有点儿乱。另外,我还想和女儿商量商量。”
“当然可以了。”上条满意地点了点头,“您的困惑是理所当然的。突然听了这么多事情,任何人都会觉得为难的。我深知,自己的这个请求非常没有道理。请您务必仔细考虑。刚才给您的名片上写着我的手机号码,您什么时候联系我都成,我肯定随叫随到。”
也许觉得面谈达到了预想的效果,上条似乎准备告辞了。
“那个,”绯田赶忙把他叫住,“如果经过鉴定,发现那名女士……发现A小姐和风美之间存在着血缘关系的话,到时候,您有什么打算呢?”
上条正要起身离开。听到这话之后,他再次看了看绯田。
“绯田先生,您有什么打算呢?”
“这……”
“现在,与令嫒——绯田风美小姐——有血缘关系的只有您一个人而已。但是,风美小姐很可能会增加一位血亲。要是那样的话,您会怎么做?您或许会想‘居然多了一个什么亲戚,真是麻烦’,然后无视她。我事先说一下,那位A小姐并没有什么问题,她是一位经历过地狱般人生、极为诚实的女性。这一点,我可以向您保证!”
上条的口气里充满了自信。
绯田心想,这是当然的了,因为他在说自己的妻子嘛。
“是这样啊。”绯田说道,?如果得出了这样的结果,我可能会介绍她们两个互相认识一下吧。”
“听您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
上条的脸上浮现出满足的笑容,随即转身离去。
绯田把手放在防寒大衣上,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他的上衣内侧口袋里装着上条交给他的那个塑料扁盒。
——我到底应该怎么做?
绯田摇了摇头。他知道应该怎么做。答案十分明显。如果现在逃避的话,只会让自己的罪孽更加深重。
绯田取出塑料盒子。盒子是白色的,从外面看不到里面。但是,在绯田眼里,这个盒子的外壁却仿佛是透明的。
这里面装着?是风美母亲的鲜血……
任何犹豫都是不可原谅的。这是自己多年以来的觉悟。
我知道该怎么做。我知道,但我还是觉得眼前有点儿发黑。
9
刚出发不久,她就知道自己被泽口骗了。
他说“把滑雪板的板刃稍微立起来一些有助于滑行”,但这么做却一点儿作用也没有。这次滑行和刚才那次没什么两样。
“一定要让板刃保持在最佳状态。”
早在绯田宏昌还是运动员的时候,泽口就是雪板技术的斫轮老手。从少年时代开始,风美便一直接受着泽口的指导。
泽口是个能干的人。他认为板刃现在正处于最佳状态,但他并没有告诉风美。至于到底有没有必要将板刃翘起来,只有滑过一次才能知道。
没过多久,风美便发现自己被泽口耍了。雪面的状态和刚才有所不同,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气温的上升以及其他选手的滑行都对雪面造成了影响。
滑雪板牢牢地贴着雪面。滑行十分顺利,板刃并没有过深地吃进雪面。
这次的成绩或许不错——风美对自己的用时充满自信。高仓应该在终点掐着秒表吧。虽然只是训练,但成绩上却一点儿也不能含糊。
风美以零失误的状态依次通过了旗门。滑雪板的状态果然很好。而且,更重要的是,今天风美的身体状态也相当不错。她的直觉很敏锐,反应更是快过平时。
接下来冲刺吧——正当她这么想的时候,风美忽然觉得脚掌好像踩到了一个凸起物。当然了,她的脚掌不可能直接踩到什么东西,只是右雪板的前端让她觉得有一种不自然的感觉。
是一块小异物。冰渣吗?这种感觉出现在右雪板外侧、距前端二十厘米的地方。紧接着,这个异物贯穿了整条雪板,只用了百分之几秒。但是,任何顶尖阿尔卑斯滑雪选手都不会习惯这种异样的钝感。
异物从风美的靴子底下穿过,在右雪板板尾内侧斜着消失了。雪板的内侧或许有些损伤。
风美回到自己的节奏,继续滑行。前方,最后一个旗门已经近在眼前。她拼尽全力,奋力滑过。
风美刚脱下雪板,泽口便走了过来。他头上的黑色针织帽已经变成了白色。话虽如此,其实就算摘掉帽子,他的头上也还是白的。
泽口扭动了一下他那张被雪晒黑的脸庞① ,眼角上刻着深深的皱纹。
“板?的状态怎么样啊?”他问道。
“你想让我屈服吗?”风美盯着这个比自己年长将近三十岁的男人。
“没那回事。我不是和你说过吗,一定要让板刃保持在最佳状态。”
“你还是老样子,心眼还是那么坏。”
风美刚一板起脸来,高仓便一脸严肃地慢慢走了过来。
“她好像有些不满啊。在受到牵连之前,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泽口缩着脑袋,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在过第六个旗门的时候,你好像抬了一下身子。这是怎么回事?”
那是踩到异物的时候。果然瞒不过高仓的眼睛。
“对不起,途中,注力有点儿不集中……”她没说异物的事情。一来对方不会接受借口,二来这种事情就算说了也是没有意义的。
高仓叹了口气。
“如果在这种程度的赛道上都无法持续保持注意力的话,那你也就别滑了。另外,向外倾斜的毛病好了一点儿,膝盖的使用方法改变了吗?”
“我特地注意了一下。”
“嗯……”高仓稍加思考,问道,“是你父亲的建议吗?”
“不是,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最近,爸爸几乎没怎么给我提过建议。”
虽然她知道这种事情没有必要特地说出来,但一不小心还是说漏了嘴。只要自己的滑行方式稍有?整,高仓便会立即想到这是不是宏昌的建议。风美只不过是想告诉别人,自己早已脱离父亲,自力更生了。
“是吗?可是你有点儿改过头了。富有攻击性是你的特点,一旦老实下来,爆发力也就下来了。”
“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高仓点?点头,看了一眼手表。
“今天就到这吧。你换完衣服就给我手机打电话,我有点儿事要和你说。”
“是什么事呢?”
“待会儿再说。”高仓转身离开。
风美心想,肯定是和滑雪无关的事情吧。没准儿公司又下达了一个麻烦的命令。这种时候,高仓总会变得极不高兴。
风美返回作为集训驻地的酒店。她刚一走到干燥室,就听到了说话的声音。其中一个人似乎是鸟越伸吾。他是越野滑雪项目的少年选手,最近刚刚来到集训驻地。
说话声消失了。对方或许发现了风美。一个穿着防寒服的男人走了出来。他的脸被雪晒得?黑。男人向风美点头行礼,随即走出酒店。
干燥室里,伸吾正在修理滑雪板。看到风美后,他赶忙把头低了下来。
长椅上放着一本音乐杂志,标题上面写着“吉他特辑”的字样。
“你会弹吉他?”风美问道。
伸吾慌慌张张地把杂志收到书包里。
“没必要藏起来吧。你喜欢吉他吗?”
“嗯。”
伸吾点了点头。
“真厉害啊,下次弹给我听听啊。”
“……我不会弹。”
“啊?”
“我不会弹吉他。虽然喜欢吉他,但却从来没有摸过。”
“是这样啊。”
“真要?吉他的话,必须更加认真地练习,要练得比这玩意儿还多才行。”说着,他拿起滑雪杖,摆了一个弹吉他的姿势。
风美皱了皱眉头。“难道说,你讨厌滑雪?”
伸吾挠了挠脑袋,露出些许痛苦的表情。
“倒也说不上讨厌。明明还有其他想做的事情,但却不得不一直忍耐。我只是无法认同这种事情罢了。”
风美看着伸吾,只见他换上休闲鞋,站了起来。
“那你放弃滑雪不就好了。做什么事情都不要强迫自己。你这种心态是对其他运动员的不尊重。”
伸吾板起脸,用手指蹭了蹭鼻子底下。“要能放弃我就不用这么辛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现在不得不练这玩意儿。不好意思,你能不能别问这么多。被人问多了,我可是会发牢骚的。”
“不就是发牢骚吗?不管你发多少,我照问不误。”
“好了好了,我受够了。”
伸吾把器具装到包里,拎起袋子,准备走出干燥室。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停住脚步,回过头说道:
“姐姐,你爸爸是位著名滑雪选手,对吧?”
风美双手叉腰,瞪着他说道:“我才不是你姐姐呢。”
“啊……你,那个……”
“我叫绯田风美。我和你同属一个俱乐部,好?也算你的前辈。”
“这我知道。我听贝冢先生说过,你是新世开发寄以重望的选手。”
“恭维的话就算了吧。对了,你刚才说什么?我爸爸怎么了?”
“你父亲曾经是位了不起的滑雪选手,难道不是吗?”
“哦,只是在日本而已。”风美抱着胳膊,点了一下头,“他参加过奥运会,也参加过世界杯。在世界杯的回转项目里,他算是种子选手。不过话说回来?这些事情几乎没有几个日本人知道,就连你也没听说过吧。如果你拿不到奖牌,爱好者们就不会记住你的名字。”
“可是,姐姐……呃,绯田小姐,你之所以也想成为滑雪选手,难道不是受到了父亲辉煌的运动生涯的感染吗?”
伸吾的问题让风美有些纳闷。
“在我记事的时候,爸爸就已经不是运动员了。我只能听别人给我讲述他过去光辉的战绩。在我的脑袋里,和滑雪有关的最古老的记忆,是已经退役的爸爸教我滑雪。所以,我觉得爸爸可能是把自己的梦想寄托在了我的身上。”
“梦想啊……哦,对了,那你不觉得郁闷吗?被别?把梦想寄托在自己身上……”
“郁闷什么的,我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过。最初,我只是想和爸爸一起玩雪,一起滑行。多亏了这种心态,我才能和滑雪走到一起。另外,我总是能在比赛中获胜。这种快感促使我继续滑下去。于是,就这样,我成为了一名滑雪选手。简单地说,整个过程就是这样。”
“嗯……”伸吾露出一脸的困惑。
“你的天赋是被柚木发现的吧?”
伸吾的脸上忽然愁云密布。
“虽然好像是这样的,但我自己却不太清楚。”伸吾盯着风美说道,“绯田小姐的天赋是从父亲那里继承来的吧?”
“不清楚?谁知道呢。”
“如果没有天赋的话,你会怎么办?还会继续滑下去吗?”
“谁知道呢。话说回来,我现在连自己到底有没有天赋都不知道。你应该已经得到权威人士的认可了。柚木先生的人才挖掘计划是有科学依据的。其实我挺羡慕你的,你的一切已经很明确了,不用再迷茫了。”
“你真是这么想的?可是,我一点儿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天赋。我要是有音乐天赋就好了。不,那种东西,就算没有也无所谓。就算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也没关系。”伸吾隔着针织帽挠了挠脑袋,“对你讲了一些奇怪的话,真是对不起。这些事情能不能替我保密?”
“你觉得我会跟谁说去啊?”
听到风美的回答,伸吾轻轻地点了下头,随即走出干燥室。
——他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天赋吗……
风美心想,天赋到底是什么?因为具有天赋,所以有天赋的人就必须受苦吗?这个问题她从来都没想过。但是,现在回头看看,如果答案正好相反的话,她倒是有很多感触。不管多么喜爱滑雪,只要没有天赋,就不可能获胜。
风美带着满脑袋复杂的想法,回到房间。换完衣服后,她给高仓打了一个电话。高仓只说了一句“到酒店大厅来”。
风美来到大厅后,发现高仓正在和另一个男?相对而坐,喝着咖啡。看到那个男人后,风美不禁有些郁闷。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柚木。
风美没有掩饰自己的不快。她摆出一副冷漠的表情,走到他们身边。柚木看到她,苦笑了一下,似乎知道自己是个不太受欢迎的人。他的这种态度反而让风美更加焦躁起来。
“有什么事吗?”风美把脸对着高仓说道。
“嗯,你先坐吧。”
教练的命令不可违抗。风美默默地坐在了高仓的旁边。服务员走过来问她点些什么,风美说自己什么都不需要。
“我听高仓先生说了,你最近的状态不错,这是最好的消息。”柚木满脸堆笑地说道。
“柚木先生,十分抱歉,上次的那件事,请您去和我爸爸交涉吧。”风美挑衅似的说道。风美心想,他这次过来,肯定又是想请我们协助他进行DNA研究。这家伙居然把高仓都拉了进去,真是不可原谅。
“我今天并不是为了这件事而来。我是为了别的事情。高仓先生已经知道了,我和你父亲也谈过了。”
风美看了看教练。“什么事情?”
“柚木先生被公司任命为你的宣传负责人。”
“宣传负责人?”
“名片还没做好呢,但这是?公司的命令。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向体育部的小谷部长确认。”
“阿尔卑斯滑雪队的宣传工作不是应该由宣传部的人来做吗?”
“我不负责队伍的宣传工作。我只是你个人的宣传负责人。如果你想问为什么的话,请向总公司提出,就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只是人手不足吧。”
出人意料的事情让风美十分困惑。这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高仓开口说道:
“从现在开始,直到世界杯结束,柚木先生基本上将和我们一起行动。在这段时间里,和你相关的一切宣传活动将由柚木先生全权负责。”
“我的宣传活动……基本没?什么宣传活动啊。”
“至今为止是这样的。但是,从今往后就不一样了。”柚木一本正经地说道,“目前已经有媒体提交采访申请了。我们当然不能全部回应,但最终还是会接受一两家的申请。当然了,一切协调工作由我负责,你什么也不用担心。”
风美长长地叹了口气。“我还要训练呢。”
“这我知道。宣传工作不会妨碍到训练。但是,有些事情我希望你不要忘记。你虽然是一名滑雪运动员,但你更是公司的一名职员。你是新世开发福利部的下属职员。在现实中,你几乎可以不为公司做任何工作。这是为什么呢?因为你可以用赛场上的?异表现为公司做宣传,给公司带来好评。因此,如果你不配合公司的宣传,就是对公司的背叛。”
柚木的口气冷静而透彻。风美无法反驳,因为他说的都是事实。
“我爸爸同意了吗?”
慎重起见,风美还是问了一句。她无法理解爸爸为什么会同意这件事情。运动员应该用实实在在的成绩赢得社会的认可——这才应该是爸爸的想法。
“当然。我希望你积极地看待这件事。如果有什么疑问的话,你可以自己去问。”柚木充满自信地回答道。看起来,他并没有说谎。
“我应该怎么做才好呢……”
“你什么也不用做。我?这边会给你指示。但是,首先,我希望从今往后你不要把我看成一个麻烦。”
“我本来也没把你看成麻烦啊……”
“好了。我明白了。”柚木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我们就说到这里吧。高仓教练,占用您的时间了,非常感谢。从明天开始,还请您多多关照。”
“好的。”高仓点了点头。
目送柚木离开之后,高仓板起脸来。
“你现在是社会人了,已经不是只把雪滑好就万事大吉的时候了。没事,忍忍就好了。你父亲当年还不是一六。他当运动员的时候,也不敢违抗赞助商的意思。”
“我知道,没事的。”说罢,风美站了起来,“稍后我要去趟札幌。”
“札幌?啊,对了。你跟我说过,他们给你做了一双合脚的新靴子。”
提供靴子的是风美的签约滑雪靴制造商。风美要和那家公司的技术人员在札幌见面。他们每次都会向风美无偿提供最新型的滑雪靴。从这一点来说,赞助商确实是一个值得感谢的存在。
“听说新靴子的重量又减轻了不少,真是令人期待。”
“你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八点左右应该能回来。我已经填好了日程表。”
?新世开发为滑雪部制作了专用的手机网站,运动员可以在上面填写日程表。当然了,只有知道密码的人才能浏览运动员们的日程表。
“我知道了,路上小心。”
和高仓告别之后,风美径直回到了酒店的玄关。开往札幌的往返巴士迎面开了过来。虽然叫做“巴士”,其实只是一辆最多能坐下十几个人的中型面包车而已。
风美看了一眼贴在墙上的巴士时刻表,还得等上十几分钟才开车。由于外面很冷,风美决定在酒店玻璃门的后面等着。
她从包里取出一个文件夹,里面装着一些图片,是她滑行的分解动作。就在风美看着这些图片的时?,一个声音突然说道:“那个,不好意思……”
风美抬起头,只见一个身穿藏蓝色大衣的中年男子站在她的面前。
“您是绯田风美小姐吧?”男子说道。
“我是……”
听到她的回答后,那名男子的表情为之一振,仿佛看到了什么炫目的东西。
“果然是您啊。实际上,我是您的忠实粉丝。能见到您,是我的莫大光荣。”
“不,哪里哪里。”风美有些迷惘。在比赛场之外,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我还差得很远,实力上只能算是三流。”
“不不不,绝没有这回事。我对您充满期待。那个,如果可以的?,您能和我握个手吗?”
“啊……好的。”风美伸出右手。
那名男子看着她的手,仿佛对待贵重物品似的慢慢握住。这是一只温暖柔软的手。他握着风美的手,闭上了眼睛,随即把手松开。
“非常非常感谢。今天的经历定会成为一段美好的回忆。”
“哪里哪里,您过奖了。”风美摇了摇头,心想,这句话也太夸张了吧。
“您这是要去札幌吗?”他问道。
“我确实有这个打算。”
“是这样啊。实际上我也要去札幌,您能让我和您同行吗?”
“当然可以了。”
听到她的回答后,男子的眼睛?充满了喜悦之情。他小声嘟哝道:“太好了。”
结识了一位如此热心的粉丝,风美不禁有些吃惊。她心想,我虽然已经步入社会,但却从来没参加过重大比赛。难道说,在我还是学生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支持我了?
巴士在酒店门口停着。风美走出酒店,那名男子也跟着她走了出来。
车里没有其他客人。风美找了一个中间的座位,那名男子在她斜后方坐了下来。
短暂外出的司机回到驾驶席,发动引擎。
就在这个时候,风美想起自己把手机落到房间里了。虽然只离开一天左右,但她还是有些不安。
“对不起。”风?对司机说道,“我有东西落在酒店里了,我要下车。”
“要我等你吗?”司机问道。
“不用了,我坐下一辆吧。”风美走下巴士,回头看了看坐在车里的那名男子。虽然他的脸上流露出了几分遗憾,但还是笑着朝她摆了摆手。风美也向他点头回礼。
风美走进酒店,回到房间。手机依然放在盥洗室里。她拿起手机,看到一封邮件。发信的是她高中时代的朋友。虽然邮件内容十分无聊,但对风美来说,这种交流却是最好的放松途径。她马上给对方回了邮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