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小时?”石神看向窗户,窗外的天色已经开始泛白。一看闹钟,原来快五点了。
“你一点也没变,我可以放心了。”汤川说,“达摩石神依然健在,这就是我看着你背影时的感想。”
“抱歉,我都忘了你还在。”
“没关系。到时你,应该稍微睡一下,你今天还要上课吧?”
“是啊,不过太兴奋了毫无睡意。好久没这么聚精会神了,谢谢。”石神伸出手。
“看来我来对了。”汤川说着握紧他的手。
他小睡到七点。不知是因为大脑累了,还是精神上太满足,时间虽短却睡得很熟,醒来时头脑比平常还要清醒。
石神准备出门时,汤川说:“你的邻居起的真早。”
“什么邻居?”
“我刚才听到出门的声音,那时大概才刚过六点半吧。”
汤川后来好像没睡。
石神正在考虑是否该说些什么,汤川又接着往下说:“之前提到的那个刑警草薙说,你的邻居好像有嫌疑,所以才会来找你问话。”
石神故作平静,套上外套,“他会告诉你案情?”
“有时候,去我那里摸鱼时顺便发发牢骚早走,多半都是这样。”
“到底是什么案子?草薙刑警……是这个名字没错吧?他没有告诉我详细情况。”
“原来如此。”石神保持面无表情。
“你跟隔壁邻居有来往吗?”汤川问。
石神霎时动起脑筋。单从语气推测,汤川似乎不是基于什么特别意图才问起,所以他也可以随便敷衍一下。然而石神很在意汤川和刑警熟识,他说不定会把这次重逢告诉草薙
。顾及这点,眼下非回答不可。
“是没什么往来,不过花冈小姐——花冈小姐就是我隔壁邻居,我倒是常去她工作的便当店,这点我忘了告诉草薙刑警了。”
“嗯——便当店啊。”汤川点头。
“我不是因为她在那上班才去买,只是她凑巧在我习惯去的店上班,因为那店就在学校附近。”
“是吗?不过就算只是点头之交,听说她是嫌疑犯还是会不舒服吧?”
“那倒不会,反正跟我无关。”
“说的也是。”
汤川似乎并未特别起疑。
两人在七点半出门。汤川没走向最近的森下车站,却表示要陪石神一起走到高中旁,这样好像可以少换一趟车。
汤川已不再提起命案和花冈靖子。他本来还怀疑汤川是受草薙支托来刺探什么消息的,不过看来好像是自己多心了。归根究底,草薙本来就没有任何理由必须用上这种手段来
刺探石神。
“这条上班路线还挺有意思的。”汤川说这话时,他们已经穿过新大桥下,开始沿着隅田川步行。他会这样说,应该是因为看到一整排游民的住处。
把花白的头发绑在脑后的男人正在晒衣服。前方,那个被石神称为“罐男”的男人正按照惯例压扁空罐。
“这幅景象总是一成不变。”石神说,“这一个月以来,什么都没变,他们活得就像时钟一样正确。”
“人一旦摆脱了时钟的束缚反而会变成这样。”
“我有同感。”
他们在青州桥前走上台阶。办公大楼紧贴一旁而建,石神看着两个映在一楼玻璃门上的身影,微微抬头。
“不过话说回来,你看起来永远都这么年轻,跟我差了十万八千里。你的头发也很茂密。”
“哪里,别看我这样,其实也老多了。撇开头发不说,脑袋好像都变钝了。”
“你太贪心了。”
石神虽然嘴上说笑,心理却有点紧张,再这样下去汤川恐怕会一路跟到“天亭”。对于花冈靖子和自己的关系,这个洞察力过人的天才物理学家该不会察觉到什么端倪吧?他
开始有点不安。此外,看到石神和陌生男子一起光顾,也难保靖子不会露出狼狈神色。
就在可以看到便当店招牌时,石神开口:“那就是刚才提到的便当店。”
“嗯——‘天亭’”啊,店名挺有趣的。”
“今天我也要去买便当。”
“是吗?那么我就在这跟你分手了。”汤川停下脚。
石神虽感意外,但还是暗自庆幸。
“没能好好招待你真不好意思。”
“我已经享受到最好的招待了。”汤川眯起眼,“你已经不想回大学做研究了吗?”
石神摇头。
“在大学能做的事,我一个人也能做。况且,我这把年级恐怕也没有大学肯要我了。”
“那倒不见得,不过,我不会勉强你。今后你也要加油。”
“你也是。”
“很高兴见到你。”
握手后,石神目送汤川远去,他并非依依不舍,而是不想让汤川看到他走进“天亭”。
汤川的身影完全消失后,他转过身,快步迈出。
第七章
看到石神的脸,靖子有种莫名的安心,因为他的表情泰然自若。昨晚,他家似乎难得来了访客,直到很晚还听见说话声。她一直提心吊胆
深怕访客是刑警。
“招牌便当。”他像以往一样以平板的声音点餐,同时也一如往常地不看靖子的脸。
“好,招牌一份,谢谢惠顾。”她回答后低声问道,“昨天府上有客人?”
“啊……对。”石神抬起脸,惊讶的眨眼。然后环顾四周低声说道:“最好别跟我说话,刑警或许在哪盯着。”
“对不起。”靖子脖子一缩。
在便当装好前,两人都默默无言,也刻意不让视线相对。
靖子瞥向马路,完全感觉不出有谁在跟监。当然,如果刑警真的在监视,肯定也不会让他察觉。
便当装好后,她把便当交给石神。
“是老同学。”他边付钱边嘟囔。
“什么?”
“是大学同学来找我,不好意思吵到你了。”石神极力不动嘴皮地说话。
“哪里,不会。”靖子不禁浮现笑容。为了不让外头的人看到她的表情,她垂着脸。
“原来是这样,我还想有客人找你,真是稀奇。”
“这是第一次,连我也吓了一跳。”
“你很高兴吧。”
“对,是啊。”石神拎起便当袋子,“那么,今晚见。”
大概是会再打电话的意思吧。好,靖子回答。
目送着石神浑圆的背影走向马路,她暗想:像他这样与世隔绝的人没想到竟然也会有友人来访。
过了早上的巅峰时间,她像往常一样去后面和小代子他们一起休息。小代子爱吃甜食,所以递给她麻糬。爱吃咸食的米泽兴趣缺缺地喝着
茶,打工的金子出去送便当了。
“昨天,后来没再来找你麻烦吗?”小代子喝了一口茶后问。
“你说谁?”
“那批人呀,刑警。”小代子皱起眉头,“因为他们跑来一直追问你老公的事,我们还在想,说不定晚上又会找你。对吧?”她征求米泽
的附和。沉默寡言的米泽只是微微点头。
“噢,后来什么事都没发生。”
虽然实际上美里一出校门就被叫去问话,但靖子判断应该没必要说出来。
“那就好。这些当刑警的,就是这么死缠不放。”
“他们只是当例行公事来问问而已吧。”米泽说,“又不是在怀疑靖子,他们也很多做的程序嘛。”
“也对,刑警毕竟也是公务员。不过不是我要说,幸好富坚先生没来我们店里。要是他遇害前来过这里,那靖子才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
“不会啦,怎么可能有那么紧张。”米泽露出苦笑。
“那可难说。你想想看,刑警不是说富坚先生去‘玛丽安’打听过靖子,所以不可能不来这里吗?那分明是在怀疑她。”
“玛丽安”就是靖子小代子以前在锦系町待过的酒廊。
“就算是这样,他真的没来过我们也没办法呀。”
“所以喽,我才会说幸好他没来。要是富坚先生真的来过一次,那你看着吧,那个刑警一定会死缠着靖子不放。”
“不会吧。”米泽歪着头,脸上看不出重视这个问题的神色。
如果他们夫妻俩知道富坚真的来过,不晓得会露出什么表情?靖子想到这里不禁坐立不安。
“虽然不愉快,你就再忍耐一下吧,靖子。”小代子乐观的说,“谁叫你前夫死于非命,刑警当然会来。反正过几天就不会来找你麻烦了
,到那时候才真的是可以轻松了。你不是一直很苦恼富坚的问题吗?”
“那倒也是。”靖子勉强挤出笑容回应。
“我呀,老实说,还觉得富坚被杀真是太好了。”
“喂!”
“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你呀,根本不知道靖子为那个男的受了多少罪。”
“你还不是不知道。”
“虽然不是直接知道,但我从靖子那里也听过不少。当初她就是为了躲那个男的才会去‘玛丽安’上班。结果那个居然又到处找靖子,真
的是光用想的都发毛。虽然不知道是谁杀了他,不过我还真想谢谢那个凶手呢。”
米泽目瞪口呆地起身离座。小代子不悦地目送丈夫的背影离去后,把脸凑近靖子。
“不晓得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该不会是被债主追杀吧?”
“谁知道。”靖子歪着头。
“不过只要不连累你就好,我只担心这点。”小代子快快说完后,把剩下的麻糬塞进嘴里。
回到店前柜台,靖子依然心情沉重。米泽夫妻对她深信不疑,反而还担心靖子会因这起命案受到种种连累,一想到欺骗了这样的好人就感
到心痛。不过,如果靖子被逮捕,替他们夫妻带来的麻烦非同小可。“天亭”的生意想必也会受影响,想到这里,她觉得除了彻底隐瞒之外别
无选择。
她就这么边想边继续工作,差点发起呆来。不过她立刻想到现在要是不好好工作就什么都别想谈了,接待客人时遂强迫自己专心。
快六点时,好一阵子不再有客人上门,这时店门开了。
“欢迎光临。”她反射性地出声招呼,瞥向客人。霎时瞪大了眼。“哎呀……”
“你好。”男人笑了,眼角两端挤出皱纹。
“工藤先生,”靖子用手捂着张开的嘴,“你怎么会来?”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来买便当。喔,便当种类还蛮丰富的嘛。”工藤仰望着便当的照片。
“你从‘玛丽安’听来的?”
“是啊。”他咧嘴一笑,“好久没去了,昨天又去了店里。”
靖子从领便当的柜台朝后面喊:“小代子,不得了,你快来一下!”
“怎么了?”小代子惊讶的瞪大眼睛。
靖子笑着说:“是工藤先生啦,工藤先生来了。”
“什么?你说的工藤先生是……”小代子一边解开围裙一边走出来。抬头朝满脸笑容站在眼前的男人一看,嘴巴顿时张得老大,“哇,工
藤先生!”
“你们两个看起来气色都不错嘛。妈妈桑和老公过得还好吗?看店里的样子,我想应该很顺利。”
“是还过得去。不过,你怎么会突然来这?”
“是啊,我突然很想看看你们。”工藤边抓鼻子边看靖子。他这个害羞时的习惯动作,和几年前完全没变。
打从靖子还在赤坂上班时,他就是老主顾了。他总是叫她坐台,还在她出门上班前找她一起吃饭。酒廊大洋后,两人也常去喝酒。当靖子
为了躲避富坚跳槽到锦系町的“玛丽安”时,她只告诉工藤一人自己的新去处,于是他马上又成了常客。要离开“玛丽安”时,她也是第一个
告诉他。他露出有点寂寞的表情地祝福她:“你要好好加油过幸福日子喔。”
从此一别至今。
米泽也从后面出来和工藤聊起往事。因为米泽也是玛丽安的常客,和工藤也算认识。
聊了一阵子后,小代子说:“你们去喝杯茶嘛。”大概是想刻意撮合两人,米泽也点头。
靖子一看工藤,他便问道:“你有时间吗?”也许一开始就是抱着这个打算才会选这种时间上门。
“那就去坐一下。”她笑着回答。
出了店,他们朝新大桥路走去。
“其实很想跟你好好吃顿饭,不过我看今天算了,我想你女儿大概在等你。”工藤说。打从靖子在赤坂时,他就已知道靖子有个女儿。
“工藤先生,你的小孩还好吗?”
“好得很。今年已经高三了,一想到他的升学考试我就头痛。”他皱起眉头。
工藤经营一家小型印刷公司。靖子以前听他说过他家在大崎,和妻子儿子一家三口同住。
他们走进新大桥路边的小咖啡屋。虽然十字路口就有家庭餐厅,但靖子刻意避开那里,因为那是她和富坚碰面的地方。
“我之所以去‘玛丽安’,其实是为了打听你的消息。你离职时,我只听说你要在小代子妈妈桑的便当店工作,可是不知道地址。”
“你突然想起我了?”
“是呀,就是这样。”工藤点起香烟,“老实说,我是看新闻得知那起命案,所以有点不放心。你的前夫,真是不幸。”
“唉……你一看就知道是他。”
工藤边吐烟边苦笑。
“我当然知道,因为报道提到了富坚这个名字,而且我也忘不了那张脸。”
“……对不起。”
“你用不着道歉。”工藤笑着摇手。
他对靖子有意思,这她当然知道,她也对他抱有好感。可是,他们从来没发生过所谓的男女关系。他曾多次邀她上旅馆,每次她都委婉拒
绝了。她既没勇气和一个有妇之夫出轨,况且她也有丈夫——虽然当时她没告诉工藤。
工藤见到富坚,是在送靖子回家时。她总是在离家门口还有段距离的地方就下计程车,那天当然也是如此,但她把烟盒忘在计程车上了。
工藤随后追来想把烟盒拿给她,正巧看到她走进某间公寓。于是他直接走到门口敲门。没想到开门出来的,不是靖子却是陌生男人——也就是
富坚。
当时富坚已经醉了。看到工藤突然来访,他断定是纠缠靖子追求她的客人。工藤还来不及解释他就勃然大怒,出手打人。要不是正准备洗
澡的靖子出面阻止,说不定他会连菜刀都拿出来了。
几天后,靖子带着富坚,去找工藤道歉。当时富坚一脸惶恐安分的很,大概是怕工藤报警就麻烦了。
工藤没生气,只是提醒富坚,老是让妻子卖笑陪酒不太好。富坚显然很不高兴,但还是默默点头。
后来工藤还是照常来店里捧场,对靖子的态度也丝毫未变,只是两人不再店外见面了。
四下无人时,他偶尔会问起富坚的事。多半是富坚找到工作没有,她总是只能摇头。
最先发现富坚动粗的也是工藤,虽然靖子以化妆巧妙地掩饰脸上和身上的淤青,但就是瞒不过他的眼睛。
你最好找律师谈谈,费用我出——工藤这么告诉她。
“结果怎样?你的生活有变化吗?”
“变化倒是谈不上……就是警方的人不时会来找我。”
“果然,我就是这么想。”工藤露出懊恼的表情。
“不过,也没什么好担心的。”靖子对他一笑。
“来找你啰唆的只有警察?那些新闻媒体呢?”
“那倒是没有。”
“是吗?那就好。不过,这本来就不是媒体会穷追不舍的大新闻,但是如果遇到什么麻烦,或许我可以帮点忙。”
“谢谢,你还是一样这么体贴。”
她的话似乎让工藤有点害臊,他低下脸伸手拿咖啡杯。
“那件案子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当然没有,难道你以为有吗?”
“看到新闻时,我首先就想起你。然后,我突然很不安,毕竟这是杀人命案。虽然不知道那个人因为什么原因遭到杀害,但我怕你会受到连累。”
“小代子也说过同样的话,看来每个人的想法都一样。”
“现在看到你好端端的模样,果然是我多心了。况且你跟那个人好几年前就离婚了,最近也没见过面吧?”
“你说跟他吗?”
“对,跟富坚先生。”
“当然没有。”这么回答时,靖子感到脸颊有点僵硬。
后来,工藤说起他自己的近况,虽然不景气,公司的业绩似乎还过得去。至于家庭,除了独生子的事他并不想多谈。他从以前就是这样。所以靖子虽然完全不了解他和妻子的感情好坏,但在她的想象中,八成还不至于夫妻失和吧。靖子在陪酒时代就已领悟到,在外面还能开心别人的男人通常有个幸福家庭。
一推咖啡屋的门,外面正在下雨。
“都是我害的,刚才你如果直接回家就不会碰上这场雨了。”工藤一脸歉疚地转头看靖子。
“你别这么说。”
“ 你家离这里远吗?”
“骑脚踏车大概十分钟吧。”
“脚踏车?这样子啊。”工藤咬着唇,仰望雨幕。
“没事。反正我有带折叠伞,脚踏车可以放在店里。明天早上,我早点出门就行了。”
“我送你回去。”
“啊,不用啦。”
但工藤已走上人行道,朝着计程车举起手。
“改天我们好好吃顿饭吧。”计程车才刚开动,工藤便说,“把你女儿一起带来也没关系。”
“那孩子倒是可以不用管她,可是你没问题吗?”
“我随时都有时间,现在已经没那么忙了。”
“噢。”
靖子说的其实是他妻子的事情,但她决定不再多问。因为她觉得他明明很清楚她的意思,只是故意装作不解其意。
他问起手机号码,靖子就说了,她没有理由拒绝。
工藤让计程车直接开到公寓门口。由于靖子坐在里侧,所以他也下了车。
“这样会淋湿,你快上车吧。”一下车她就说。
“那么下次见。”
“好。”靖子微微点头。
钻进计程车的工藤,眼睛看着她的背后。靖子顺着他的目光转头一看,楼梯下方有个男人撑伞而立。黑漆漆的看不清长相,不过她从那人的体型看出是石神。
石神缓缓走开了。靖子暗想,刚才工藤会看着他,八成是因为石神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俩。
“我再打电话给你。”说完这句话,工藤就让计程车开走了。
靖子目送着远去车尾灯,她自觉心情好久没这么亢奋过了。这种和男人在一起为之陶醉的感觉,不知已睽违多少年了。
她看到计程车追过了石神。
一回到家,美里正在看电视。
“今天有什么状况吗?”靖子问。
当然不是指上学,魅力应该也很清楚。
“完全没有。实香什么也没说,所以我想刑警应该还没去找她。”
“喔。”没一会儿她的手机就响了,液晶屏幕显示是从公用电话打来的。
“喂?是我。”
“我是石神。”预期中的低沉声音传来,“今天有什么状况吗?”
“没什么。美里也说,她那边毫无异样。”
“是吗?不过请你们别大意,警方应该还没排除对你的怀疑。我想现在,他们可能正在彻底清查周边情报。”
“我知道了。”
“其他还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啊……?”靖子很困惑,“我说过了,没什么特别情况。”
“啊……说得也是。不好意思。那么,明天见。”石神挂上了电话。
靖子惊讶地放下手机,因为石神似乎难得如此狼狈。
该不会是因为看到了工藤吧,靖子想。石神或许在诧异,那个和她亲密交谈的男人究竟是什么人。也许是渴望打听工藤底细的念头,让他说出最后那个奇怪的问题。
靖子很清楚石神为何会帮助他们母女,大概就如小代子他们说的,是对靖子有意思。
然而如果她和别的男人走得很近又会如何?他还会像之前一样尽力帮助她们吗?还会为她们母女绞尽脑汁吗?
或许还是别见工藤比较好,靖子想。就算要见面,也不能让石神发觉。
可是这么一想,旋即有种难以言喻的焦虑弥漫心头。
要到什么时候为止?得这样背着石神偷偷摸摸到几时?难道说,只要命案一天没过追诉期限,自己就永远无法和其他男人在一起吗——?
第八章
鞋底滑过发出咻咻的声音,几乎在同时,也传来细小的破裂声。对草薙来说这个声音颇令人怀念。
他站在体育馆入口,往里窥探,汤川正在靠入口的这个球场上握拍迎战。他大腿的肌肉,比起年轻时果然好像有点松弛了,不过架势倒是没变。
对手看来是个学生,球技相当不错,连汤川刁钻的攻势也没能把他耍的团团转。
学生的杀球得分了,汤川当场跌坐在地,他满脸苦笑的对着学生说着什么。
他瞥见草薙,对学生打个招呼后,拿着球拍走来。
“今天又有什么贵干?”
听见汤川的质问,草薙故意做出要跌倒的动作。
“你这样说话太过分了。明明就是你打电话来,我以为你找我有事,才特地跑来的。”
草薙的手机,留着汤川打来的记录。
“这样啊。因为没什么大事,所以我没留言。我是好心怕打扰你,看你连手机都关机了,你一定很忙吧。”
“你打来时我正在看电影。”
“电影?在执勤时间?您可真悠哉啊。”
“才不是,是为了确认那个不在场证明。我想还是该看看是什么电影,要不然,怎么确定嫌疑犯说的是真是假。”
“反正不管怎么说都是桩好差事。”
“为了工作看电影,一点乐趣也没有。既然没什么大事,早知道就不要特地跑来了。我本来打去你研究室,他们说你在体育馆。”
“那你既然已经来了,就一起吃个饭吧,而且我的确找你有事。”汤川在入口换上随地乱脱的鞋子。
“到底是什么事?”
“就是那件事啊。”汤川边迈步走出边说。
“哪件事?”
“电影院的事。”
他们走进大学旁边的居酒屋,草薙念书时还没有这间店。两人在最里面那张桌子落座。
“嫌疑犯说她们去看电影,是在案发的本月十日,而且嫌疑犯的女儿在十二日告诉同学这件事。”草薙边替汤川倒啤酒边说,“就在刚才,我已经确定过了。我去看电影,就是为了做事前准备。”
“我知道你的解释,那你从她同学那里听来的结果如何?”
“还很难说,根据那女孩的话,好像没什么不自然的地方。”
上野实香是那个同学的名字。她表示在十二日那天,的确花冈美里聊起和母亲去看电影的事。实香也看了那部电影,所以两人聊得很起劲。
“案发两天后的时间点倒是有点可疑。”汤川说。
“没错。看过电影之后如果想跟同学讨论,照理说应该隔天就会说。所以我的想法是:电影或许是十一日那天看的。”
“有那个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