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还有一张照片。”
“照片?”
“是上次我去品川跟你碰面时的照片。好像是饭店的停车场被偷拍的,当时我完全没察觉。”工藤侧首不解。
靖子不由得环视周围,然而对方不可能从这个店内监视。
美里回来了,所以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一出了店,靖子母女就和工藤告别,坐上计程车。
“今晚的菜,很好吃吧?”靖子对女儿说。
但美里臭着脸不发一语。
“你一直那样板着脸,很没礼貌喔。”
“那你别带我来不就好了。我本来就说我不要来。”
“可是,人家一番好意非要邀请啊。”
“那你自己来不就好了,我下次再也不来了。”
靖子叹了一口气。工藤似乎深信只要时间久了美里自然会打开心房接纳他,但她觉得那显然毫无希望。
“妈,你要和那个人结婚吗?”美里突然问。
靖子从倚着的椅背上直起身子,“你胡说什么?”
“我是认真问你的,你们应该想结婚吧?”
“不会啦。”
“真的?”
“那当然,我们只是偶尔见见面。”
“那就好。”美里转向车窗。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美里说完,缓缓转向靖子,“我只是觉得,如果背叛那个叔叔不太好。”
“你指的那个叔叔是……”
美里凝视母亲的眼睛,默默缩回下颚,似乎想说:就是隔壁的叔叔嘛。之所以没说出口,大概是怕计程车司机听见吧。
“你用不着在意那种事。”靖子再次靠回椅背。
美里只是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看起来似乎不相信母亲。
靖子思索着石神的事。用不着美里提醒,她本来就担心他,工藤提到的怪事令她耿耿于怀。
对靖子来说,她能想到的可疑人还只有一个。上次工藤送靖子回公寓时,石神在旁凝望的那双晦暗眼睛,至今仍烙印在她的脑海深处。
靖子和工藤的会晤,令石神燃起嫉妒之火——这绝对大有可能。他之所以帮着湮灭犯罪证据,至今仍保护花冈母女和警方对抗,显然是因为他对靖子的情愫非比寻常。
骚扰工藤的人,果真是石神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他打算怎么摆布我呢?想到这里靖子大为不安。今后,他打算仗着共犯这面盾牌控制她的生活吗?她和其他男人别说是结婚了,就连交往都不可以吗?
托石神的福,关于富坚命案,靖子已逐渐摆脱警方的追查。她对这点满怀感激。不过若因此终生都无法逃离他的掌控,那么故布疑阵又有何意义?这样和富坚在世时没两样。只不过对方从富坚变成石神。而且这次,她绝对摆脱不了对方,也绝对无法背叛对方。
计程车在公寓前停下,她们下车走上公寓楼梯,石神的屋子亮着灯。
一进屋靖子就开始换衣服,紧接着就听见隔壁的房门开了又关的声音。
“看吧。”美里说,“叔叔今晚也等了很久。”
“我知道啦!”靖子的语气,忍不住变得有点赌气。
几分钟后,手机响了。
“喂?”靖子接起。
“我是石神。”预料中的声音传来,“现在,方便吗?”
“对,没问题。”
“今天也没什么特殊状况吗?”
“对,完全没有。”
“是吗?那就好。”她知道石神吐出一口大气,“老实说,有几件事非告诉你不可。第一,我在你家门上的信箱,放了三封装了信的信封,请你待会儿去看一下。”
“您是说……有信吗?”靖子看着门。
“那些信今后会派上用场,千万要小心保管。知道吗?”
“啊,是。”
“至于信的用途,我写在便条纸上一起放在里面了。我想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那张便条纸一定要销毁。知道了吗?”
“我知道了,要我现在就去看看吗?”
“待会儿再看没关系,另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说到这里石神沉默了一下。靖子感到,他似乎在犹豫什么。
“什么事?”她问。
“关于这种联络方式,”他开始说,“这通电话是最后一次了,我不会再跟你联络。当然,你也不能跟我联络。今后不管我发生什么事,你和令媛都要继续扮演旁观者,这是拯救你们的唯一方法。”
他才说到一半,靖子就已开始感到心跳加速。
“请问,您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迟早会懂,现在还是别说比较好。总之,以上我所说的话,请千万别忘记。知道了吗?”
“请等一下,您能不能解释得更清楚一点?”
大概是察觉靖子的样子不同往常,美里也凑过来了。
“我认为没必要解释,那么就这样。”
“啊,可是——”她说到这里时,电话已经挂断了。

草薙的手机响起时,他和岸谷正在路上开车。坐在副驾驶座的草薙,也没把完全放平的活动椅背竖直就接起电话。
“喂?我是草薙。”
“是我,间宫”组长沙哑的声音传来,“你立刻到江户川分局来。”
“发现了什么吗?”
“不是,是客人,有个男人说要见你。”
“客人?”是汤川吗——霎时他想。
“是石神,就是住在花冈靖子隔壁的那个高中老师。”
“石神,他说要见我?有事不能在电话中说吗?”
“不能用电话说。”间宫用强烈的语气说道,“他是为了大事才来。”
“组长已经听他说过了吗?”
“详细情形他说只能告诉你,所以你快回来。”
“我会回去,”草薙捂住话筒,拍拍岸谷的肩,“组长叫我们去江户川分局。”
“他说是他杀的。”间宫声音传来。
“啊?什么意思?”
“他说富坚是他杀的,换句话说石神是来自首的。”
“不会吧!”草薙猛然直起上半身。

 

第 十 六 章


石神毫无表情地盯着草薙。不,说不定只是视线对着他,其实根本没在看他。也许他正用心灵之眼凝望着某个远方,而草薙只是碰巧坐在他面前。石神那完全抹杀感情的脸孔,让人不得不这么想。
“我第一次看到那个人是在三月十日。”他以平板的声音开始叙述,“我从学校一回到公寓,就看到他在屋子旁边打转。好像在找花冈小姐家,还伸手在她家门上的信箱掏来掏去。”
“抱歉,您值的那个人是……”
“就是那个富坚,当然那时我并不知道他的姓名。”石神微微放松嘴角。
侦讯室内有草薙和岸谷,岸谷在隔壁桌做记录。石神拒绝让其它刑警陪同在场。他的理由是:如果有太多人争相发问,他会无法整理说话的思路。
“我觉得很奇怪,于是出声喊他。结果那男的很慌张,说他要找花冈靖子,还说他是她分居的丈夫。我立刻知道他在说谎。不过为了让他放松戒心,我还是假装相信他。”
“请等一下,您为什么认为他说谎?”草薙质疑。
石神小小地吸了一口气。
“因为我对花冈靖子了如指掌。包括她已离婚,正在四处躲那个前夫,这些事情我统统都知道。”
“您怎么会知道这么多?虽然您住在她隔壁,但我听说,你们几乎从来没说过话,你只不过是常光顾她工作的便当店罢了。”
“那是表面上的立场。”
“表面上?您的意思是?”
石神打直腰杆,微微挺起胸膛。
“我是花冈靖子的贴身保镖。替她挡开那些心术不正企图接近她的男人,就是我的职责,不过我不太想让社会上的人知道这件事。毕竟我还是个高中老师。”
“所以我第一次去拜访时,您才会告诉我,你们几乎毫无来往?”
草薙这么一问,石神微微吐出一口气。
“你来找我,是为了打听富坚命案吧?那我怎么可能告诉你真话。否则不就会立刻遭到怀疑了。”
“原来如此。”草薙点点头,“您刚才说,因为是贴身保镖,所以对花冈靖子了如指掌。”
“是的。”
“换句话说您之前就和她有密切接触?”
“是的,我要再次强调,这是瞒着世人的秘密来往。她虽然有女儿,但我们连那孩子都瞒着,一直小心、巧妙地保持联络。”
“能否说得具体一点。”
“我们有很多方法,这个应该先说比较好吗?”石神露出窥探的眼神。
草薙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对劲。石神宣称和花冈靖子有秘密接触的说法太唐突,背景也暧昧不清。不过对草薙来说,他现在只想尽快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关于这个我晚点再请教,请再详细地叙述您和富坚先生的对话。刚才您说到,决定暂时假装相信他是花冈靖子的丈夫……”
“他问我知不知道花冈靖子出门到哪去了。于是我就说:她现在不住在这里,好像是因为工作关系不得不搬家,所以不久之前搬走了。他听了果然很惊讶。然后就问我知不知道她现在住在哪里,我说知道。”
“您告诉他在哪里?”
听到草薙这么问,石神冷然一笑。
“条崎,我告诉他搬去旧江户川的公寓了。”
条崎就是在这里出现的啊,草薙想。
“可是光这样说他还是找不到吧?”
“富坚当然急着想知道详细住址。我让他在外面等着,自己进屋,一边看地图一边把住址抄在便条纸上。那个住址,位于污水处理厂那边。我把便条纸一给他,那个白痴就高兴得要命,还说我帮了大忙。”
“您为何要捏造那种地方的住址?”
“那当然是为了把他骗到杳无人迹的地方,我从以前就对污水处理厂附近的地理环境很熟悉。”
“请问一下。这么说来,您从见到富坚先生的那一刻起,就已决定要杀害他了吗?”草薙边问边凝视石神,这段内容太惊人了。
“那当然。”石神稳如泰山地回答,“我刚才也说过了,我必须保护花冈靖子。一旦有折磨她的男人出现,就得尽快加以铲除,这是我的职责。”
“您确信富坚先生在折磨花冈靖子吗?”
“不是确信,是知道。花冈靖子一直受那个男人折磨。为了逃离他,才搬来隔壁。”
“这是花冈小姐亲口告诉您的吗?”
“我说过了,我是透过特殊的联络方式得知的。”
石神的语气毫无滞碍。当然,既然会来自首,想必脑中已充分整理过了。但他的叙述有太多不自然的地方,最起码和草薙到目前为止对石神的印象差了十万八千里。
“您把便条纸给他,然后怎样了?”他决定还是先听完下文再说。
“他问我知不知道花冈靖子上班的地点。我说地点我不清楚,只听说是个餐饮店。此外,我还告诉他,她通常十一点下班,女儿也会去店里等她下班再一起回家。当然,这完全都是我瞎掰的。”
“这样瞎掰的理由是?”
“为了限制他的行动,就算那个地点再怎么僻静,还是不能让他太早抵达。我想他只要听说花冈靖子十一点才下班,而且在那之前女儿也不会回家,应该就不会提早去公寓找她们了。”
“抱歉。”草薙伸出手,打断他的话,“这些念头,全都是您在那一瞬间想出来的吗?”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不……我只是觉得很佩服,您竟然能当下就想出那个缜密的计谋。”
“这不算什么吧。”石神恢复严肃的表情。“他一心只想赶快见到花冈靖子。所以对我来说,只要利用他这种心态就行了,一点也不难。”
“当然,对您来说或许是吧。”草薙舔舔唇。“后来呢?”
“最后我把我的手机号码告诉他,叫他如果找不到公寓再跟我联络。通常如果有人好心到这种地步,一般人至少会怀疑一下,可是那家伙却丝毫没起疑心,可见他一定笨到家了。”
“那是因为谁也料想不到,一个初次见面的人竟会二话不说就对自己萌生杀意。”
“正因为初次见面,才更该觉得奇怪。可是那男的,把写有假住址的便纸条小心翼翼地往口袋一塞,就踏着轻快的步伐走了。我确定他走远后,就进屋开始准备。”说到这里,石神慢条斯理地伸手拿茶杯。茶应该已经凉了,不过他还是喝得津津有味。
“做什么准备?”草薙催他往下说。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换一套便于行动的服装,等时间来临。这段时间,我开始思考怎么才能确实杀死他。经过多方检讨后,我选择了绞杀。我认为这个方法最万无一失。如果用刺杀或扑杀,谁知道到时会不会喷得满身是血。况且我也没把握能一招毙命。而且用绞杀的话,凶器也比较简单。不过,还是得选坚固一点的东西,所以我才决定用暖桌的电线。”
“为什么用电线?坚固的绳子应该还是很多种吧。”
“我本来也考虑过用领带或打包用的塑胶绳,可是两者握起来都容易滑手,而且也可能被扯松,还是暖桌的电线最适合。”
“于是您就带着那个去现场?”
石神点点头。
“十点左右,我走出家门。除了凶器,还准备了美工刀和抛弃式打火机。不过在前往车站的途中,我发现有人在垃圾场扔了一块蓝色塑胶布,就决定把那块布也折起来带去。然后我搭电车到瑞江车站,从那里坐计程车,前往旧江户川边。”
“瑞江车站?不是条崎?”
“如果在条崎下车,万一和那家伙碰个正着不就糟了。”石神爽快地回答。“我下计程车的地方,离我告诉他的地点还很远。总之一定要小心的,在达成目的之前,绝对不能让那家伙发现。”
“下了计程车之后呢?”
“我一边堤防着别人的耳目,一边朝那家伙即将现身的地点走去。不过其实也不用特别小心,路上根本没半个人影。”石神说着又喝了一口茶。“我到达堤防没多久,手机就响了,是他打来的。他说已经到了纸上抄的地点,可是怎么找都找不到那栋公寓。我问他现在在哪里,那家伙回答得可仔细了。我一边跟他讲电话,一边还得小心不让他察觉我正逐渐接近。我说我要再确认一下住址请等一下后就把电话挂了,其实那是我已确定那家伙的位置了。他正懒洋洋地坐在堤防边的草坪里。我蹑手蹑脚地缓缓走近他,那家伙完全没发觉。等他发现时,我就站在他的正后方。可惜那时,我已经把电线套在他脖子上了。那家伙虽然拼命抵抗,但我用力一勒,他立刻就没气了,简单得很。”石神垂眼看着茶杯,杯子空了。“可以再给我一杯吗?”
岸谷站起来,拿茶壶替他倒茶。谢谢,石神点头致谢。
“被害者身材魁梧,才四十几岁。如果他拼命抵抗,我觉得应该没那么容易勒死吧?”草薙试探着说。
“我是柔道社的顾问。如果从后面偷袭,就算对方身体比较高大,也能轻易制服。”
草薙点点头,眼睛瞥向石神的耳朵,他的耳廓呈现可说是柔道家动章的花椰菜外状。警员之中,也有很多人拥有同样的耳朵。
“杀人之后呢?”草薙问。
“当务之急,就是隐瞒死者的身份。因为一旦死者身份曝光,花冈靖子必然会遭到怀疑。首先我剥下他的衣服,用我带去的美工刀边割边剥下。然后,再弄烂他的脸。”石神语气自若的说,“我捡来一块大石头,用塑胶布蒙在他脸上,砸了又砸。我不记得砸了几次。我想,应该有十次左右,然后再用抛弃式打火机烧掉指纹。做完这些后,我带着剥下的衣服,离开现场。没想到我要离开堤防时,正好发现一斗高的罐子,于是我决定把衣服放进去烧。可是火势比我预期的还大,我怕这样或许会引来什么人,所以还没烧完,就匆忙离去。我一直走到公车经过的大马路才拦计程车,先去东京车站,再改搭另一辆计程车回家。抵达公寓时我想应该过了十二点。”说到这里,石神呼的吐出一口大气。“以上就是我所做的。我用的电线、美工刀、抛弃式打火机,全都放在我家。”
草薙一边斜视着岸谷记录要点,一边叼起烟。点燃之后,吐着烟凝视石神,对方的眼睛令人无法联想到任何情绪。
石神的叙述没有太大的疑点。尸体的状态和现场的情况,也和警方掌握的内容完全符合。这些事项多半未经媒体披露,所以若说是编造的那才奇怪。
“您杀死他的事情,可曾告诉花冈靖子小姐?”草薙问。
“我怎么可能告诉她。”石神回答,“这么做的话,万一她告诉别人不就糟了。女人这种动物,本来就很难保守秘密。”
“那么您也没跟她讨论过命案吗?”
“那当然。我和她的关系,万一被你们警方发现就完了,所以我们一直尽量避免接触。”
“刚才您说,您和花冈靖子小姐,是用谁也没察觉的方法取得联络。那到底什么方法?”
“有好几种。其一,是她会说给我听。”
“这么说,你们会约在哪里碰面啰?”
“不是那样。那不就让人发现了吗?她在家说,我透过机器听。”
“机器?”
“我在我家墙上,对着她们家装了一个收音器。我就是用那个。”
岸谷停手仰起脸,草薙知道他想说什么。
“那等于是窃听啰?”
石神不以为然地皱着眉,打摇其头。
“我不是在窃听,我是在听她对我倾诉。”
“那么花冈小姐知道有个机器吗?”
“也许不知道,不过她应该是对着我家的墙壁说。”
“也就是说,她在对您倾诉?”
“是的。不过,她家还有女儿,当然不能明目张胆地对我说话。她总是假装在和女儿说话,其实是在向我发出讯息。”
草薙手指夹的烟,已有一半以上燃成灰烬。他把烟灰弹进烟灰缸,然后和岸谷四目相对,刑警学弟满脸困惑地歪着头。
“是花冈靖子这么告诉您的吗?”她说她假装和女儿说话,其实是在对您倾诉?”
“用不着说我也知道,凡是她的事我都很清楚。”石神点点头。
“换言之,她并没有这么说过?这只是您自己一厢情愿地认定吧。”
“那怎么可能。”一直面无表情的石神,脸色终于出现些许变化。“她被前夫折磨的事,我也是听她诉苦才知道的。她就算跟女儿说这种事,也没有任何意义。她是想让我听见,才故意这么说,她还拜托我替她想想办法呢。”
草薙抬手安抚他,另一只手摁熄香烟。
“你们还用什么方法联络过?”
“电话,我每晚都打电话。”
“打到她家吗?”
“打她的手机,不过我们不会在电话中交谈。我只是让电话响起,如果她有紧急要事就会接电话。如果没事,就不会接。我听到电话响五声之后,就会挂断电话。我们俩之间,就是这么安排的。”
“你们俩之间?这么说,她也同意这样做?”
“是的,我们以前就是这样说好的。”
“那么我会向花冈小姐确认一下。”
“那最好,这样比较确实。”石神用充满自信的口吻说完,猛然缩回下颚。
“刚才的叙述今后还会请您说上很多次,接下来也会制成正式的自白书。”
“好,叫我说几遍都行,这也无可奈何。”
“最后我想再请教一下。”草薙的手指在桌上交握。“您为何来自首?”
石神用力倒吸了一口气。
“不自首比较好吗?”
“我没有这样说。既然会来自首,总有个理由或是起因吧?我想知道。”
石神听了嗤之以鼻地说道:“那应该和你的工作无关吧?凶手在自责之下主动投案这不就好了吗?这需要什么其他理由吗?”
“看您这样,不像是自责之下才来投案的。”
“如果问我是否有罪恶感,我不得不说,那跟罪恶感的确有点不同,不过我很后悔。早知道就不做那种事了,要是早知道会被那样子背叛,我才不会杀什么人。”
“被背叛?”
“那个女人……花冈靖子,”石神略抬下颚继续说,“背叛了我。她想和别的男人交往,亏我还帮她收拾了前夫。要不是她向我诉苦,我才不会杀人。她之前就说过:好想杀死那种烂男人,所以我才会替她下手。说起来,她等于也是共犯,警察应该也逮捕她才对。”


为了确认石神的叙述是否为真,警方搜索了他家。趁这段时间,草薙和岸谷决定一起找花冈靖子问话。她早已回到家,美里本来也在,但被另一名刑警带出去了。不是不想让她听到这种惊悚对话,而是美里也要接受侦讯。
得知石神自首,靖子瞪大了眼,愕然屏息。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很意外吗?”草薙观察着她的表情问。
靖子先摇头,然后才终于开口。
“我做梦也没想到。因为,那个人怎会富坚……”
“您对他的动机毫无所悉吗?”
被草薙这么一问,靖子露出又迷茫又踌躇的复杂表情,好想有什么话不愿说出口。
“石神说他是为您做的,为了花冈小姐才杀人。”
靖子痛苦地皱起眉,叹了一口大气。
“看来您果然心理有数。”
她微微点头。“我早就知道那个人对我好像怀有特殊感情。不过我做梦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做出那种事……”
“他说,一直和您保持联络。”
“跟我?”靖子顿时脸色一沉,“没那回事。”
“可是,他有打电话吧?而且是每晚。”
草薙把石神的陈述告诉靖子,她的脸孔扭曲。
“打那些电话的,果然是那个人啊。”
“您不知道吗?”
“我猜想过可能是他,但我并不确定。因为对方没报上名字。”
据靖子表示,第一通电话大约是在三个月前打来的。对方没报上名字,一开口就干涉起靖子的私生活。至于内容,全是些惟有平常就观察她才会知道的琐事。是变态跟踪狂——她赫然惊觉,吓坏了。她毫无头绪。后来对方又打来过很多次,她不再接起。不过有一次,她不小心接起,对方那个男人是这么说的:
“我知道你忙得没空接电话。我看就这样吧,我每晚都会打电话,如果你有事找我就接电话。我会让电话至少响五声,你只要在那之前接起就行了。”
靖子答应了。从此,电话真的每晚响起,对方似乎是从公用电话打来的。她尽量不接那种电话。
“声音听不出来是石神吗?”
“因为之前几乎都没交谈过,所以我听不出来。在电话中也只有第一次有讲话,现在连那是怎样的声音我都记不清楚了。况且,我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人会做出这种事,他可是个高中老师耶。”
“就算是老师,这年头也什么人都有。”岸谷在草薙身旁说道,然后就垂下头像要为插嘴道歉似的。
草薙想起,这个学弟打从命案发生就一直护着花冈靖子。石神的自首,想必令他很安心。
“除了电话还有什么特别的吗?”草薙问。
请等一下,靖子说着站起,从柜子抽屉取出信封,一共三封。没写寄信人是谁,封面上只写着花冈靖子小姐收,也没写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