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她了,你说了吗?”

“没,没有说。”

“是吗!”她点了点头,“那就对了,死也不能说!”然后压低声音说:“我,什么事都可以帮你。”

“谢谢!”直贵说道。

“可是,要是人家去调查可就不好办了。过去的同学什么的,一问就会露馅了。”

“不会那样去调查吧。”

“那可说不准。现在她父母已经反对我们交往了。”

由实子歪了一下头,“怎么回事儿?”

直贵说了去朝美家跟她父母见面的事。由实子喝干了没兑水的威士忌,啪的一声把杯子放到柜台上。

“那算什么事啊!真叫人生气。”

“没办法,到底是身份不同啊。还要吗?”

“要!喂,直贵真的喜欢那个女孩子?是不是想将来和她结婚?”

她的声音很大,直贵不由得注意了一下周围,好在像是没有人听到,他又倒上酒,放到她跟前。

“嗯,那是以后的事了。”

“不过,要是能结婚,你肯定是愿意的,是吧?”

“那样又怎么了?”

他一反问,由实子把身体向前探了探凑近他的脸:

“只是父母反对没什么大不了的。重要的是你们两个人的想法。先行动起来不行吗?以后再被说什么也不要紧了。”

“你是说先跟她同居?”

“不行吗?”

“那不行!”直贵苦笑着摇了摇头。要是跟朝美建议没准她会同意,可他不愿意用这种强硬的手段。那样做的话,肯定会被叫回家去,而且会使自己的形象变得更坏他不想招中条家讨厌,不想跟中条家把关系搞坏,甚至超过和朝美结合这件事本身。

“造成既成事实这招肯定管用。越是有钱人越在意面子。”

“别瞎说了!”听了由实子的话,他苦笑着说道。

可是,等客人全走光了,一个人收拾店里的时候,由实子说的话在直贵的脑子里又突然冒了出来。虽然觉得没有道理,可也算是一个解决办法。

既成事实!

假如朝美怀孕了会怎么样呢?她夫母会叫她去打掉吗?不,即便他们叫她去朝美也不会答应的。不管是谁,用什么办法,也不能硬让她上手术台。

没准会和朝美断绝父女关系。可是没有父母对女儿怀孕的事不在意的,正像由实子说的那样,中条家肯定会想方设法保住自己家的体面,就为这个,只能同意女儿的婚事,把将要出生的孩子作为中条家的后嗣,当然也要接受直贵作女婿。

如果到了那一步,假设刚志的事情被发现了,中条家再想做什么也已经来不及了。相反,他们肯定会使用各种手段,不让世上察觉到刚志的事。

要先让朝美怀上自己的孩子!这个大胆的想法,在直贵看来就像黑暗中发现的一线光芒。

可是,还有朝美的问题。直贵觉得他不会简单同意这样做。

虽然两人已经有过几次关系,但每次都是采取了安全措施。直贵也很小心,他更是在意。不使用安全套,她决不同意。

“要是怀孕了打掉就行了,我可不那么想。也绝不愿意顺其自然有了孩子。要有明确的意愿才能要,对孩子不能不负责任。”

以前她说过这样的话,大概她的想法没有变。

直贵想,要是跟她说,为了两人能走到一起,先怀上孩子,会怎么样呢?即使这样,她恐怕也不会点头的。可能会说,无论如何都要一起的话,即便不那么做,一起出走或是别的办法也可以实现。

好像要证明这一点似的,三天后朝美来了电话。她的声音比平常高了许多,好像相当激动。

“我受不了了!真想从这个家跑出去。”

“又说你什么了吗?”

对直贵的话她沉默了一下。直贵立即意识到跟自己有关。

“是不是又说了我的事,和我交往的事。”

电话里听到她的叹息声。

“不管说什么,我不会变的,你尽管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一边。以前我也说过吧,这样的父母断掉也好。”

从她那激动的口气看,像是遭到了相当严厉的训斥。

“你先沉住气,不能着急。你从家里跑出来也解决不了问题。”

“可以表示出我们是真心的。我父母是傻瓜,一直觉得你看中的是中条家的财产。要表示对那些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最好的办法是我从家里出来。”

“别着急,不管怎样先冷静下来。”

直贵再三劝说朝美。一有点什么事就容易激动的她,任性地离家出走是很容易想象到的。如果这边采取强硬的手段,也许她父母也要采取非常的措施。直贵不愿意激化矛盾。因为觉得要是那样,自己的过去也会被调查,什么都会暴露出来。还是趁她父母在寻找妥善解决办法这段时间,造成由实子说的既成事实。

可是,剩下的时间好像不多了。告诉他这一事实的是在废品回收公司一起干活的立野。有一天他从大学出来时,看到立野等在大门口。他穿着工作裤和咖啡色的破衬衫,比最后一次见他时像是又瘦了一些,头发也少了许多。

“好久没见啦,怎么看也像是正经八百的大学生,真出息了。”立野毫不顾忌地上下打量着直贵。

“立野先生也挺精神啊!”直贵心里纳闷,他来干啥?

“我已经是没用的人了。说正经的,我带来了点有意思的信息,你不想听听?”立野眼睛里闪着光,像是有什么企图。

选了家帝都大学学生不大可能来的咖啡店,直贵和立野面对面坐了下来。立野先美美地喝上一口咖啡,又点着了烟。

“喂,直贵,你小子还是小心一点儿好。”立野说,像是有什么含义。

“什么?”

“有人在四处转着打听你的事情。你干啥了?”

“我什么也没做呀。四处转着打听?是怎么一回事?”

“昨天,我有点事去了趟事务所,回来路上被个不认识的男人叫住。他是个年轻的男人,穿着名牌西服,像是公司职员的打扮。”

直贵大致猜到那个人是谁,但他没说,只是催促着,“然后呢?”

“他问我有没有时间,我说要是一小会还行。然后,他又问我认识武岛直贵吗?我说要是认识怎么啦?他说不管什么,只要是武岛直贵的事告诉我。大概他去找了社长,没打听出来什么,所以才跟进出那里的人打听的。”

直贵一下子觉得嘴里干渴了起来。用咖啡润了一下,咳了一声。

“我的事,你说了?”

“都是些无关的话,”立野冷笑了一下,“干活儿时的情形啦,一直挺卖力气的啦。那家伙听了以后好像觉得白跑了一趟。”

“嗯。”

“那件事,”立野低下声来,“我可没说,你哥的事。”

直贵看了一下立野的脸,他是怎么知道的呢?是从福本那里听说的吗?是不是先表示感谢好呢?他想。

“要是说了,肯定不好吧?”立野像是有些急不可待的表情。

“啊,是不大……”

“是那样吧。他到底想要干啥搞不清楚,不过好像不知道你哥的事,所以我想可不能告诉他。”

直贵暧昧地点了点头,“谢谢了!”

“不,没什么。我觉得我还是挺机灵的,是不是考虑过分了呢?”

“不,没有那样的事。”

“我想,那家伙,没准还会来,那次没说上几句话。临走时还说了句下次什么的。喂!你哥的事,到时也不告诉他好吧?”

“是啊。”

“那么就这样做。只要你说怎么做就行了,我们不是哥们吗,不必客气。”

“你说有话说,就这些吗?”直贵伸手去取桌上的账单。

“别急!不是没有什么急事吗。”立野开始抽起烟来,“不过,那对我来说是个好事啊。不管怎样,那家伙说,根据提供的信息给一定的酬谢。可我没说什么有价值的话。结果只给了几张千元的纸币。他那厚厚的钱包里,万元一张的纸币塞得满满的。就那时候,我心里稍微有点动摇。”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直贵想。这男人不是单纯出于好心隐瞒了刚志的事儿。

“今天不巧,身上没带着钱,改日让我表示酬谢。”

直贵一说,立野皱起眉头挥了挥手:

“我可没打算敲诈穷学生啊!不过,那样的家伙在你身边转来转去,直贵,你是不是有啥事呀?而且,我看那事可能不是什么坏事,而且是相当好的事情吧。我猜对了吧?”立野用爬行类动物一般的眼睛盯着直贵。

直贵感到惊叹,好像只要是在这坎坷人生的小道上走过来的人,就具有常人所不具备的敏锐嗅觉。

“是不是好事,我也说不好。”

“好啦!好啦!今天我也不想再问了。不管怎样,我觉得现在对你是非常重要的时刻。如果过了这个坎儿,我想直贵不会一辈子都是穷学生,到那时候再谢我吧,我可等着那一天啊!”

直贵微微露出笑容,感到今后立野肯定还会露面,如果真的和朝美结婚,估计他马上就会招来讨好处。

“对不起!我该去打工了。”直贵站了起来。

这次立野没有挽留,“噢,好好干!我们都会帮你的。”

直贵拿起账单向收款台走去,估计立野不会再说各付各的那样的话了。

必须赶快行动!直贵想到。去找立野的估计就是孝文。也许是他自己的主意,也没准是中条夫妇的主意。不管怎样,他们开始调查直贵的品行和经历了,早晚会查出刚志的事。

在那之前必须采取什么办法。要让朝美怀上自己的孩子。

周末,直贵叫朝美来自己的住处。她本来是想去打保龄球,可他说想在家里一起做日式锅贴。

“别人教了我广岛风味的正宗做法,专用的加热铁板也买了,想趁我没忘记之前再做一次。”

这些话某种程度上是真话。确实是来店里的客人教的,这点没错,可那是两个多月前的事了,而且没怎么想过自己做。

朝美并没有怀疑,“哎,好啊!那我多买点儿啤酒过去。”她高兴地说道。

下午三点左右她来了。直贵已经做好了准备。锅贴什么的怎么都行,最好能尽快结束,留下充分时间两人做点别的。床边的柜子上隐藏好了安全套。安全套已经用针扎了一个小孔。自己也觉得做法有些肮脏,可确实没有说服朝美的信心。

“啊,这么多卷心菜呀!要用这么多吗?”

“这才是广岛风味的美味所在。”

什么也不知道的朝美,看着他的动作一会儿激动,一会儿又像孩子似的撒欢。说是第一次在家里做这样的事情。想起她母亲一副高贵的容貌,直贵觉得也是那么回事儿。

两人各自吃了两块锅贴,喝干了六罐啤酒。从她的样子看,直贵打消了一个悬念,原先担心是不是她的日子不对。原先他就留意到,朝美在那几天是不喝酒的。

“啊!我已经吃饱了,挺好吃的,谢谢!”

“你喜欢就好!”他赶紧开始收拾。

“稍微歇会儿再收拾吧!”

“不,这个样子还是不太好。”

朝美也帮他收拾起来。直贵看看窗外,太阳还是高高的。心想,要是她提出到外面什么地方去可不大好。

这个时候,门铃响了。他擦擦手,打开大门。看到站在外面的人,他倒吸一口凉气,是嘉岛孝文。

直贵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孝文趁机闪进了门。他的目光立即就盯住了站在水池边的朝美。她也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孝文环视了一下室内,鼻子抽动着,像是在闻屋里的气味。

“像是烤了馅饼什么的了吧?朝美还是喜欢庶民的东西啊!”

“我在问你干什么来了?”

“舅妈叫我来的。说托我让朝美赶快醒过来。所以才来这儿接你。”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嗯,”孝文耸了耸肩膀,“舅妈跟我说的。说今天好像要去那男人家去。”

朝美的脸沉了下来,像是察觉出了什么事。大概他们偷听了电话,直贵想。

“情况就是这样的,我必须履行我的义务,作为你母亲的外甥的义务,作为你的订婚着的义务。就这样,回家吧!”

孝文正像往屋里走,直贵用手挡住他。孝文瞪着他。

“我对你提出过忠告,你怎么还没意识到啊!还是早点结束这种没有结果的交往为好,要不只是浪费时间。”

“你走吧!”

“是要走,带上她。”

“我不回去,”朝美又转身冲着孝文说道,“我就在这里!”

“你要一直在这里吗?那可不行!”

“一直在这儿,再也不回那个家了。回去跟我父母说吧!”

直贵吃惊地看着她:“朝美……”

“你想这样做能行吗,你可是中条家的独生女啊!”

“那又怎么样,也不是我愿意生在那样的家里的。”

孝文好像无话反驳,用力仰着头看着朝美。

这时,从半开的门口闪现出人影。

“武岛先生,信。”邮递员递过来邮件。

直贵伸出手去接,可孝文先接了过去。是信和明信片。他两手分别拿着这两封信件,来回地看着。

“别不懂礼貌,那是给直贵的邮件。”朝美指责道。

“我知道,也没看里面的内容。给你,像是大学来的通知。”说着他先把那封信递了过来。然后他看明信片的正面,说:“噢,武岛刚志&是亲戚吧?”正说着,孝文的脸色变了。

“哎,怎么有这个印章?”

“你别看了,”直贵把那张明信片夺了过来,“赶快走吧!”

可是孝文根本没有出去的意思,嘴角露出奇怪的笑,眼睛盯着直贵看来看去。

“你干吗呢,赶快回去呀!把刚才我说的完完全全地告诉我父母。”朝美的口气还是很硬。

可是,像是要躲开她气势汹汹的样子,孝文独自笑着。

“喂,朝美。越来越有意思了。”

“什么?”

“直贵君的亲戚里像是有很不得了的人物啊,”孝文转身看着直贵,“怎么样,是吧?”

“你说什么呢?”

“他的亲戚中有正在服刑的人。”

“哎……”朝美屏住呼吸。

“你看看那张明信片就知道了。正面盖有樱花的印章。那确实是用在从监狱里寄出的信件上的。我以前做过向监狱里的医疗设施提供器械的工作,法务省的官员告诉我的。”

“没有那样的事情,是吧,没有这回事儿?”朝美问直贵,期待着他做出否定。

可是,直贵没有回答。他咬着嘴唇,瞪着孝文。

“那是谁呀?”孝文避开直贵的视线问道,“武岛,姓是一样的,应该是相当近的亲戚,说不定是直系亲属呢。”

“别瞎说了!不是说过直贵君没有亲属吗。”

“那,是谁呢?”

“干吗要跟你说这些呢,这不是个人的事情吗。再说就是从监狱里寄出来的,也不能说寄信人一定就是服刑者吧。也许只是在那里工作的呢。”

孝文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那个樱花印章,是为了检查用的,时表示已经过审阅的标志。只是在那里工作的人,自己发出的信件干吗要通过检查呢。”

朝美一时说不出话来,像是求救一般看着直贵。

“是亲戚吗?”

“不会是多么远的亲戚,”孝文说,“服刑者通信的对象是限定的,而且,应该预先向监狱提出收信人名单,要是比较远的亲戚,直贵是不会被列入那个名单中的。”

令人憎恨的是孝文说的都是对的。没有反驳的余地。

“就算是亲戚进了监狱,那又怎么啦,又不是直贵君犯了罪。”朝美还是不服输似的说道。

“你是认真说的吗?该不该跟亲戚中有服刑者的人交往,朝美也不是小孩子了,应该明白吧。”

“为什么不能交往呢?就是政治家,不也有进监狱的人吗!”

“哎呀!他亲戚犯的罪,是那种性质的吗?”孝文搓着下巴,“好啦!查一下就知道了。警察中也不是没有熟人,要是上过报纸的事件,用电脑搜索一下就清楚了。”

“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吧!”

“当然要干的,而且还要告诉舅舅他们呢。”孝文说着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朝美光着脚跑下玄关,锁上了门,然后转身向着直贵。

“能跟我说清楚吧。”

直贵把目光落到手中的明信片上。上面排满已经看惯了的哥哥的字。

你好!信纸用完了,只好用明信片了。今天,不知什么地方的剧团来做慰问演出,节目叫“磨坊书简”。被认为贫困的老人在利用风车磨面,实际上只是避人耳目铲下墙上的土运出来的故事……

真混蛋,尽写些没用的东西。直贵心里骂着。

“谁来的?那个。”朝美又问道。

不能再糊弄了,直贵想。再像以前那样糊弄也没用了。孝文马上就能查出来叫作武岛刚志的人干了些什么,而且早晚会传到朝美耳朵里。结果肯定会是这样——直贵吐了口气。

“是我哥,”他生硬地说道。

“哥哥?你,不是独生子吗……”

“是我哥哥。说独生子是谎话。”他把明信片扔了出去。

朝美把它捡了起来,“为什么?”

为什么——他没明白这个提问的意思。究竟是问为什么撒谎呢?还是为什么哥哥会进监狱呢?肯定是在问这些。

“抢劫杀人。”

像是把沉积在身体里的东西都吐出来了一样,他说了起来。哥哥做了些什么,然后他是怎样隐瞒了这些活过来的,还有一旦败露总会失去些什么的事情。

朝美表情僵硬地听着他的话。中途没有插话,像是受到很大的刺激。

直贵从她手里取回明信片,嚓嚓地撕了个粉碎,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对我……,”朝美开口说,“对我,还是希望能告诉我啊。”

“要是说了,你不会跟我交往呀。”

“那还不清楚。不过这样知道的话,更让人难过。”

“好吧!已经这样了。”直贵把背朝向她,随地坐了下来。

“直贵……”朝美走到他背后,把手放到他的肩上,“再好好想想!这事来得很急,我也有些混乱,再冷静些!”

没有时间了!直贵心里反驳着。要是听了孝文的话,中条夫妇大概会马上飞奔到这儿来,而且一定会把她带走。一旦她回家了,今后再跟自己见面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他想。

“喂,直贵。”

他握着又跟他说话的朝美的手。也许是力气过大,她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怎么了?”

他没有回答,把她按倒在地上,手伸到裙子下面。

“等一下!你要干什么!”她反抗着。手胡乱抓住身边的东西。柜子抽屉被拉开,里面的东西散落下来。直贵把身体压了上去,左手按住她的手腕。

“你住手!哎!干吗要这样呢?”她举手朝直贵脸上打了过去。挨了一耳光的直贵有些胆怯,借这个间隙,朝美从他手腕中脱身出来。

直贵手脚着地耷拉着头,喘着粗气。

“太过分了!简直像是再也见不到我,要最后一次满足你的性欲似的,这样做,真不像直贵。”

“不是那样的,”他喘着粗气说道,挨了一巴掌的脸颊有些发麻。

“那是什么?要试一试我?”

“试一试?试什么?”

“我的想法呀!因为知道了你哥的事情,是不是觉得我会离你远了,要确认我是不是变心了,才做刚才的事……”

“是吗?”直贵无力地笑了笑,“也有这个意思吧。”

“不是吗?”

“不完全是,不过怎么都无所谓了。”直贵靠墙坐着,“你要回去吧,晚了是不是不好啊?”

朝美深深地吸了口气,挺直了背正坐着,“希望我回去?”

直贵又苦笑了一下,轻轻摇了下头。

“你刚才冲那个男人大声吆喝的时候也许是真话,可现在想法变了吧,就连你也说冷静思考一下再说。所以现在不会是还想一直留在这里吧?”

“你怎么想呢?希望我怎样做?”

“我的希望,说出来有用吗?就是你不回去,结果也只是你父母来把你带回去。没准听了孝文的话,已经从家里出来了呢。”

“喂,直贵,我是在问你的意思。”

直贵没有回答,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转向一旁。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直贵想找个突破口,但想不出说什么。每次听到远处汽车的声音,都觉得是不是中条夫妇来了。

朝美开始收拾散落的东西,依然什么也不说。肯定她自己心里也很混乱。她可能在想,不应该因为有杀人犯的直系亲属就改变对自己恋人的感情,可是直贵知道这种想法不会持久。

“这是什么?”朝美小声嘀咕着。

直贵一看,她正拾起掉在地板上的安全套。她凝视着那个小口袋的表情。

“开了个孔……像是针扎的,扎了个小孔……”她像是在念咒语。

直贵站起来,从她手里夺了过来,然后扔到了垃圾桶里。

“没什么看的!”

“骗人!是你扎的吧?干吗要那样……”说着,她突然咽了口气,睁大眼睛,抬头看着他,“那个,是你打算用的,是吧?就是刚才,按到我,是想用它硬做那事吧?”

直贵无法回答。他走到水池边,往用过的杯子里注满一杯水一口气喝了下去。

“真差劲!”她说道。

“是想让我怀孕,觉得那样好,是吧?”

直贵盯着镶着瓷砖的墙壁,没有回头看她。

“你说啊!让我怀孕,试什么打算呢?还没结婚,先怀上孩子,那样做不觉得奇怪吗?”

他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转过身来,朝美依然端正地坐在那里。

“想和你结婚,构建我们的家庭。想要我们的孩子。只是这些。”

“所以,所以就要做这样的事儿……”朝美摇着头,眼看着眼泪充满了眼眶,转瞬间就溢满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你把我想成什么了,我可一直以为我是你的恋人。”

“我也是那样想的!”

“不对!这事儿不是对恋人做的。你想把我的身体作为某种工具。就算是为了使两人能够好下去,可还是要利用我作为女性的能力,这一点没有改变。你真做得出来这样的事!”

“我想跟你说,可觉得你不会同意的。”

“当然不同意,”她严厉地说,“为了那样,用怀孕的做法,不觉得卑鄙吗?”

直贵垂下目光,无言以对。卑鄙,自己早也知道,可除了这样做实在找不到别的办法。

“是不是想只要怀了孕,就是你哥的事情暴露了,我父母也不会反对了?”

他点了点头。觉得没必要再掩饰什么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对我隐瞒你哥的事也是。你的做法太怪,就没想过跟我商量,两人共同度过?”

听了她的话,直贵抬起头来,看着她的目光,突然说了起来:

“什么?哪点怪呢?”

“你根本不明白,不明白世上的事情,连你自己的事也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