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差不多正好倒在了门和窗户的中间位置,头朝着门这边,脸部向下,两脚呈“大”字型张开。
这天晚上东都大学法医研究室的安藤副教授也来到现场,我们便主要采取副教授的意见作为现场调查依据。
男人的身高大约175公分,中等体型,头部的侧面有凹陷。叶琉子抡起的花瓶是青铜制品,颈部直径大约是2厘米,底部则是8厘米。和伤口的比对来看,和底部的形状一致,看来凶器是这个花瓶毋庸质疑了。
“击打次数为一次。”
听到副教授的分析,记着笔记的搜查员们不住点头。要是为2次以上的话,那么就存在防卫过当的可能了。
男人衣着深灰色的夹克服配上黑色的西裤,鞋子为茶色,皮制,底部为橡胶。经调查,他的身上持有物为:裤子左边口袋里的一块方格手帕、右边口袋有些零钱,并且没有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
接下来是男人的入室手段,事务所有一扇窗开着,窗框的凹槽部分沾有一部分泥土。至于窗户是如何打开的,现阶段还没查明。
还有窗户下方柔软的地面上发现了几个脚印,和男人所穿的茶色皮鞋的鞋底一致。沿着这些足迹可以推测出,男人是从大门前绕道到了大楼的边上,到达事务所的侧面。
入室之后行动尚不明确,书桌的抽屉,橱柜之类的东西都没有发现翻动过的痕迹。
搜查员了解了大体的情况之后,就传讯来被指示等候在另外房间的齐藤叶琉子,再次问她当时杀害那名男子时候的状况。
看着被带到屋里的叶琉子,加贺觉得她真是太漂亮了,恐怕在场所有的搜查员都会这么认为的。像陶器一般细腻的皮肤,鲜亮的眉宇和一双又大又清秀的眼睛交相辉映着,眨起眼睛来睫毛也会跟着一块儿颤动,不过可能由于不安或紧张,脸色白得有点异常,紧闭着的嘴唇颜色显得很浅,再结合上披肩的黑发,加贺联想到了水墨画上的绝色美女。
“请你再说明一次。”
负责把她带进来的搜查员说。
叶琉子把手中握着的手绢捂着嘴,眼睛闭上慢慢地深呼了口气。
“今天晚上我和静子老师还有尾田老师一起在池袋的咖啡店里和中央剧场的负责人见了面,不到10点的时候我一个人先回来了。”
“为什么呢?”
“因为还有明天之前必须得整理好的数据需要完成,所以我就先走了。”
“什么样的数据?”
“舞蹈成员中有一些还是高中生,带那些孩子们去地方公演的时候,必须向学校请假。不过我们这边如果出具课外学习的相关证明的话,学校就不算他们缺席。所以我一定要在今天以内完成这些证明。”
耳朵里传来声音柔和、又带着几分成熟。条理清楚,语言流畅,使加贺感到她非常沉着。
“原来如此,然后呢?”所辖的搜查主任、小林副警官催促道,他是个风流型的男人。
“之后我立刻乘上电车回去了,到达的时间大概是10点15分到20分之间,我打开大门走了进去。钥匙是高柳老师留在我这儿的。”
叶琉子陈述道,她打开事务所的灯后立刻发现有点不大对头,桌子还有书架上的样子看起来和平时稍许有些不同。
她战战兢兢地往里面走。
到窗户边的时候,不料从暗处走出一个男人,我因为过度惊吓,叫也叫不出来。男人抄起旁边桌子上的剪刀,刀尖冲着我就直扑了过来。
“勉强躲开了身子,我拿起近处的一只花瓶,然后拼命地挥了过去。”
“感觉打到他了吗?”
她微微摇了摇头。
“不记得了,睁开眼睛的时候,男人就倒在了那里。所以我心神不安地过去瞅了瞅,好像头部被打破了……之后就完全没印象了,貌似就这样昏迷过去了。”
说罢她攥紧手中的手帕,垂下了双眼。
“男人握着的剪刀本来是放在哪里的?”太田问。
“好像放在他藏身的那个桌子上的。”
“你拿起的花瓶呢?”
“是在这个上面的。”她指着橱柜的上方。
随后搜查员按她的叙述照做了一遍,发现确实没有什么不合理之处,花瓶的位置也的确处于可以顺手拿到的地方。
“只是盗窃犯吧?”
她走出去之后,加贺问稍许年长的刑警。
“不,应该不是这样的才对。”
太田不同意这个意见,“很难想象这个男人会冲着芭蕾舞团事务所的财物而偷偷溜进来,而且他的着装虽然休闲但绝不是便宜货,不像是为了一点点小钱而干出这事的人。”
“那么他到底是为何而潜入的呢?”搜查主任问道。
“这个么,”太田侧着脑袋,“不太清楚。”
“总之第一步必须查明这个男人的身份,然后明天早上要正式开始到周围去探听情报了。”
小林汇总大家意见。
之后加贺和太田一块儿在其它房间对相关人员进行了询问。对加贺而言感兴趣的,是那个叫做浅冈未绪的女人,据说是齐藤叶琉子的好朋友。她虽然没有叶琉子那般美貌,但长相非常惹人喜爱。说是同龄,但比叶琉子看上去要年轻两三岁的样子。她很担心好朋友被指控杀人罪,所以一直用求助的目光对着加贺他们。
大概三个月前,加贺和上司介绍的相亲对象一块儿去看了芭蕾舞剧,是高柳芭蕾舞团演的“天鹅湖”。第一幕由于色彩绚丽之罕见他看得津津有味,但到了第二幕,忧郁的色调加上不断传来平静又哀怨的旋律,他不知不觉睡着了。到了幕间休息的时候,相亲对象非常不愉快,估计一定是自己睡相颇为不体面吧。不过加贺觉得要是这样被她拒绝倒是正合自己意,反正对她也不感兴趣。
第三幕本来还继续睡的,不过发现舞台的氛围一下子变了,之前一直都是穿白衣服装扮成白天鹅的演员在舞蹈,而现在却出现了一个身着黑衣的舞者。从剧情上看来,这应该是一个意图对白天鹅横刀夺爱的反面角色。这个反面角色黑天鹅和王子一起在面积不大的舞台上不停地舞蹈着。其间,还有连续原地旋转十几圈的动作,看到这里,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就好像到了高潮一样。真是了不起的杰作啊,加贺赞叹地拍手,并目不转睛的看着。
高柳芭蕾舞团的女一号是这个演白天鹅的高柳亚希子,但加贺却对这个演黑天鹅的舞蹈演员情有独钟,他心里有一种被触动的感觉。
那个舞者便是浅冈未绪。
要是能帮上她的话……他想。
“从明天开始。”
脱下领带,加贺自言自语。
3
未绪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早上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照出的样子、皮肤干巴巴的,眼睛红红地充血。嘴唇的颜色也很差,突然感觉好像老了十岁。
然而叶琉子渡过的这晚一定比未绪糟糕得多吧,被警察带走之后她到底睡在什么地方呢,未绪完全想象不到,不过‘留置所’这个名字听上去就给人一种又暗又冷满是灰尘的印象。
未绪和叶琉子租了一套两室户住在一起。走出自己的房间,她朝叶琉子的房间里窥探了一眼,迭着整齐的床上,原封不动保持着昨天的样子。
“真是难熬啊。”未绪对着叶琉子的床自言自语。
没食欲是当然的事情,她喝了杯橙汁就开始打扮起来。看了早报发现还没有刊登昨天的案件,随后打开了电视,播完关于政界的新闻之后,关于案件的事情简洁地报导了一下。“今后几天石神井署将对男性死者的身份展开详细的调查——”
未绪关了电视摇摇头,没关系的,叶琉子不会被定罪的,那个叫加贺的刑警说了,正常情况下没问题的。
然而是“在正常情况下”……未绪对这句话仍旧无法释然。
打扮完正准备出门的时候,门铃响了起来,从猫眼探去看到太田和加贺站在门外。未绪打开了门。
这两个刑警要求想看一看叶琉子的房间,未绪也不好拒绝,就把两人带进了屋子。问到自己应该如何是好的时候,
“您能在这儿待一会儿吗,我们还有一些要向你请教的事情。”太田回答。
走进叶琉子的房间,刑警们从收纳柜和梳妆台的抽屉开始一点一点调查起来,他们好像对快照一类的东西很感兴趣。
“你们怀疑叶琉子可能和那个男人认识吗?”
未绪站在房间门口望着正搜索的刑警问道。
“对一切事物持怀疑态度可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哦。”
“也就是说你们怀疑叶琉子是故意杀了那个人的咯……”
未绪这么说着,原本蹲着翻找相册的加贺站了起来。
“通信簿有吗?”
“地址簿的话电话旁边就有。”
然后他迅速扫视着屋内,找到电话之后立刻大步走了过去。拿起放在电话旁的地址簿哗啦哗啦翻起来。
“这个借我们用一下,今天之内就会还给你。”
“你们就算这么查,叶琉子和那个男人也一点关系没有,我不是说了吗,我不认识那个男人。我不认识的话,叶琉子也肯定不会认识的。”
未绪走到加贺面前仰视着他,气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凝望着她的眼睛,加贺静静地回答。
“我相信你。”
“但是光相信的话是不行的,要证明是正当防卫,就必须找出所有的疑点并一一加以排除,这点请你了解。”
然后他两手分别搭在未绪的双肩上点了点头。
太田和加贺把叶琉子所有的持有物无一遗漏地进行了检查,书、杂志、录像带、高中毕业相册、烹饪手册、信还有贺年卡——所有想得到的东西。未绪又带他们看了自己的房间,最后,他们终于相信这个房间里和那个男人有关的物品一样都没有。
不过他们发现了有几张其它男人的照片,这个男人独自拍的照也有,和叶琉子一起照的也有,甚至在芭蕾舞团的成员间的合照上都有他。
“这个人是谁?”太田问。
“我们芭蕾舞团的演员。”
未绪说了这个人的名字。
“和齐藤是什么关系呢?”
加贺问道,不过未绪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你什么都没问她吗?”
“叶琉子口中从没提起过他们之间的事情,当然我也会有自己的猜测。”
加贺点点头,把这张照片也放进自己的包里。
摆脱了刑警到达舞团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大楼附近还是有警察的身影。门口有几个凑热闹的人,未绪走进去的时候他们还目不转睛盯着她看。
事务所还是禁止闲人进入,顺着往里走到练习室,往里张望的时候,柳生讲介走了过来并向她招了招手,未绪也挥手致意。在刑警搜查叶琉子房间的时候,未绪通过电话说明了上课可能要晚到一会儿。
在更衣室换完衣服,未绪走进练习室。做了做热身运动后,柳生走到她身边,额头上闪着汗水,脸颊红红的。然而表情僵硬,这点和平时不同。
“今天早上,我去了石神井警署。”他说。
“警署?”
“我想去见一见叶琉子,我对传达室的人说我是芭蕾舞团的成员。”
“后来呢?”
“走出一个板着臭脸的警察,说了一大堆废话,他到底要说什么我听不懂,不过意思差不多就是现在不能见她。”
“这样啊……”
目前情况下这些警察是把叶琉子当杀人嫌疑犯逮捕的,所以即使我们亲自前往警局,也不太可能和叶琉子轻易见上面。
“嗯,在意料之中呢。”
柳生重新结上头上系着的印花大手帕,问道:“昨天晚上够呛吧?”
“真够呛呢。”
未绪如实回答。
“我真是想快点赶过来,但尾田老师却叫我们绝对不要来。”
“你还好没来,来了也见不到叶琉子的。”
未绪做着拉伸动作回答道。
“你的意思是反而会很焦急吧?对了,那个怎么样了,警察相信是正当防卫吗?”
“不知道,他们不相信就糟糕了。”
柳生挠了挠手帕上部的头顶,右手握拳击打了一下左手手掌。
“别担心了,我们应该还是可以做些什么的吧?”
“今天早上警察来了我家,还拿着你的照片呢。”
“警察拿着我的照片?”
那用拇指指了指自己,慢慢地点点头,“好,这样的话他们就会来调查我了,到时候说不定会掌握点情报呢。”
他正自言自语的时候,响起了尾田的喊声:“小子!该你啦!”
高柳芭蕾舞团一周后将面临公演,表演的是柴科夫斯基作曲的“沉睡森林里的美女”。高柳团在舞台上表演这个舞剧还是第一次,所以连夜奋战排练。
这个作品是根据查尔斯佩罗的童话改编而成的,主要故事情节为:受到邪恶妖怪的诅咒而昏迷不醒的奥罗拉公主在沉睡了百年后,被一个王子借助紫丁香精灵的力量而唤醒了。其中会在观众面前相继展现:庆祝奥罗拉公主出生时妖怪们的翩翩起舞、16岁生日那天奥罗拉公主的独舞、以及奥罗拉公主和迪吉瑞王子的结婚仪式等绚烂多姿的场面。尤其在第三幕里,佩罗童话中的人气王“红头巾狼”、“穿长靴的猫”、奥诺瓦夫人的童话中的“蓝鸟和弗洛丽娅公主”都会一一登场亮相,其阵容的豪华将场面推向高潮。
未绪将要扮演的是第一幕中出场的6个妖怪中的一个,还有第三幕的弗洛丽娅公主。
作为舞团来讲当然想把这次公演举办成功,而未绪也期望着把这个角色演活,对于现在的她而言,这次公演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她的全部。
在尾田的指导下,演员们纷纷跳了起来,而且所有人并非只关心自己部分,每一个人在跳的时候,全体都会倾注上热切的目光。虽说离一位成员被逮捕才过了一天,但一切都没有变化。
排练到了几人一组跳起华尔兹的场面的时候,尾田那敏锐的目光挨个儿投向每一个舞姿,并不断严厉指出其不足。
现在跳着舞的人中出现了森井靖子的身影。尾田对她的舞蹈默默注视了几秒后,指出了边上一个年轻演员的脚步位置,而并未对靖子做出任何评论。
森井靖子是比未绪大三岁的前辈,但她的低调却令人完全感觉不到她的年长,对谁她都非常谦虚。她有着高超的舞蹈技术,虽然许多地方都很值得未绪她们学习,但她的致命缺点是一到关键时候会掉链子。在舞蹈演员里有一些人在练习的时候跳得非常好,到演出时候却发挥不出来,而另一些人在练习场不是很起眼,但到正式演出的时候却会发挥得令人刮目相看,森井靖子是前一种情况的典范。
然而她倾注在芭蕾上的热情却一直不会消退。她以前的体形是属于丰满一类的,而现在却颧骨突出,瘦到了惊人的地步。虽然本人矢口否认,但大家私下里都谣传她为了跳舞曾狠命地减肥。
“未绪,来了啊,昨晚真是对不起了。”
靖子跳完以后,跑到未绪边上跟她道歉。
“为什么要对不起啊?”
“因为我没能来,发生那么重大的事儿,却让你一个人承担……,我真是担心的不得了,老师却叫我千万别来……”
“那种事儿别放在心上,我也没做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未绪摆摆手。
“是吗,被你这么一说我心里稍微好受点了。”
说着,靖子满脸歉意地眉头紧锁,“不过以后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要联系我哦,我一定会立刻跑过来的。”
好的,未绪回答。
靖子好像还想要说什么的样子,然而目光停留到远处后,整个人便僵住不动了。未绪也朝着那个方向看去,高柳亚希子正向着练习室中央走来。不光是靖子,其它的成员也一动不动地望着她,亚希子当然演的是主角奥罗拉公主。
亚希子做好了准备姿势,直到磁带的音乐放出来为止,全场都是一片寂静,未绪咽了咽口水后,感到瞬间发生了变化。美丽的相貌,日本人罕有的身材确实是亚希子最大的武器。但是,在她身上除了这些,还闪烁着更耀眼的东西。
音乐播放着,她的手脚开始舞动起来,标准、而又优雅。连指尖末端的微小神经元都被细致入微的表现力所带动,被生机勃勃的动作所征服。
赢不了这个人,永远地——已经无数次确信,每天都是如此。
未绪曾问过亚希子,表现力的源头究竟是什么。当然,她没用 “源头”这么夸张的词语,不过问的主题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什么都不是。”
少许考虑了一会儿,亚希子回答,带着她少有的生硬的口吻。
“什么都不是?”
未绪惊讶地问道。
“是的,什么都不是哦,我的心里从来就没有所谓的坚持,一直是空空一片。”
“但我一直被亚希子的舞蹈所感动啊。”
谢谢你,她说道,但脸上丝毫没有露出愉悦之色。
“确实之前一直是做得很好,但今后会如何我不知道。”
“为什么呢?”
“因为我空空如也啊。”她说,“或许会有一天我什么都表现不出来了。即使这一天立刻来临都不足为奇。不对——”
她摇了摇头,用异常阴暗的声音说道,“或许,现在已经是如此了,我确信已经表达出来的东西,很大一部分只是看上去表达出来了而已。”
露出左思右想的表情后,亚希子对未绪扑哧一下笑了。“你肯定不会想听到这种回答吧,我应该说些更实际的话才对呢。”
“不,我学习到了很多。”未绪微笑作答。
亚希子在国际上也能称得上是一个优秀的舞者,这一点,有几件事情为证。她曾在国际芭蕾竞赛中获过奖,而且也被提名为世界舞者并参与了共同演出。
不过未绪对亚希子最为尊敬的一点是,她对待芭蕾的态度。她的芭蕾课程密度比谁都高,时间比谁都长,而且设定的目标比谁都要高。如果能够持续刻苦努力也算得上是一种才能的话,那么亚希子无疑是个天才了。
但亚希子不喜欢“尊敬”这个词语,她感到自己不能胜任这样的称谓。
“不过我真的觉得你值得尊敬,你为了芭蕾而牺牲了自己的一切。”
有几次讨论到这个话题的时候,未绪随意地说道。她觉得那是心里一直认为的事,所以就脱口而出了。
“为什么呢?”
亚希子的脸色阴沉下来,“你这个理论到底从何而来?”
这时未绪有些胡涂了,好像自己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但是又不知道自己用词哪里错了。
“正如你说的,我确实是牺牲了很多。”
亚希子用干巴巴的声音说道。“但为什么这样就值得尊敬了呢?和牺牲的多少根本没有关系不是吗?如果有一个人她和我身姿容貌完全相同,也可以和我跳到同样的程度,而且她几乎没有做出过任何牺牲,你不觉得这样的人才更伟大吗?”
“不是这样的!”
未绪拼命整理着混乱的思绪,“为了芭蕾再大的牺牲都可以做到,这种信念正是我所憧憬的。”
随即亚希子看了看未绪的脸,露出了笑容,只是夹杂了些凄凉。
“牺牲点什么根本不是大不了的事情,先割、再舍、然后结束。只有彻底放弃后才可以逃进芭蕾的世界里。”
未绪一声不吭地低着头,亚希子把手搭在她肩上,“不过我还是很理解你的心情,谢谢你。”
我尊敬你,未绪说。你真烦人,亚希子总算开朗地笑出来了。
“不是这么跳的!”
尾田康成拍了拍手,把未绪从回想中醒来,亚希子停下了舞蹈,音乐也停止了。
“不是这样跳的吧,你要我说多少次啊?”
她开始重新审视手脚的动作,永不满足于此,仿佛走在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上。
4
走出齐藤叶琉子和浅冈未绪同住的公寓,加贺和太田到舞团周边开始搜集线索。主要调查一下有没有人目击了死者、案发时有没有人看到点或者听到点什么。
最后找到了那个男人昨天傍晚进过的咖啡店,位于离芭蕾团大约20米的地方,服务员还记得那个男人的容貌和服装。
“他的胡须很是特别,总觉得和一般人有些两样。”
服务员抚摸着自己的长发说道,年轻的脸庞上化着浓浓的妆。
“感觉两样,是怎么个不一样法呢?”
“怎么说呢,虽然谈不上土气,但绝不是时髦的类型。感觉上应该是摄影师或者作家那种自由职业。”
“你还记得男人进门的时候的样子吗?”
太田询问,服务员笑了笑,
“不可能记得那么牢啦,只记得是傍晚时分,大概在这儿坐了1个小时吧。”
“那男人在干吗?”
“嗯,应该是品着咖啡,看看窗外吧,我不太清楚。”
“他是坐在哪里的?”
“那边。”他指着的地方是靠窗并排着的双人桌中的一只。加贺坐了下来发现完全可以监视到芭蕾舞团门口的一举一动。
“他应该是在伺机寻找机会溜进去吧。”
从咖啡店走出来的时候,加贺猜想道。
“这种可能性很高,但是离开咖啡店的时间和潜入的时间之间有一段时间差,这点令人费解,这段时间里这个家伙去哪儿了呢?”
虽然服务生记不清准确的时刻,但是可以证明这个男人离开咖啡店的时间最晚也不到7点。
然后他们俩又不断进行了很多调查询问,但却没有特别的收获。
临近傍晚,加贺和太田等芭蕾舞团的练习结束后,在接待室和柳生讲介碰了面。柳生是一个有着英俊脸庞的美少年,然而身上却有着发达的肌肉,这种不协调给加贺造成一种奇怪的感觉。
太田问到他和叶琉子之间的关系的时候,他回答得很干脆。
“我非常喜欢她,她应该也不讨厌我。”
说完他用挑衅的目光看着刑警,好像在说就算对方是警察我也不怕。
“如果形容成是恋人的关系,应该不为过吧?”
加贺问他,他耸了耸肩说道,
“你们要这么认为的话,也没关系的,不过如果她不同意的话就没办法了。”
“还没考虑过结婚的事情了吧?”加贺继续发问。
“还早着呢,舞者要是结婚会引来一系列的问题呢,比如生不生孩子的问题,还有像现在打的这种零工也没法养家糊口啊。”
接下来他满腔热情地驳斥了一般人认为芭蕾舞演员都是有钱人的爱好这种偏见是多么的没有根据。
“不过你总会想要结婚的吧?”太田问。
“嗯,总归会的。不过她要是不同意的话也是白搭的。”
的确如此,加贺露出了皓齿,问道:“请问昨天夜里你在哪里呢?”
柳生的目光立刻恢复警惕。“为什么这么问?”
“只是确认而已,我们要搜集所有的资料,想把昨天晚上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理理清楚。”
虽然对于加贺的话柳生还是抱有不满,但还是开始叙述起昨天晚上的行动:上完练习课后和同伴们一块吃晚饭,在附近的酒吧稍微喝了几杯就回家了。离开酒吧的时间大约是10点半,到家11点左右。
“同伴指的是?”
“绀野健彦,我们这儿的头号舞蹈选手。”
加贺记下了这个名字。
“话说回来你认识照片上的这个人吗?”
太田把死者的照片放到柳生面前。不知是不是心里有点发毛,柳生歪了歪嘴,不过立刻回答没有看到过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