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服务生端来了白葡萄酒,挨个儿给他们倒上。等他离开后,“要回答这个问题,还不得不从靖子的伟绩开始说起呢。”
她征求着未绪的同意,说道。未绪微微点头。
“那就请您从那时开始讲起好了。”加贺说,“慢慢说,时间还多得很呢。”
她说,菜的味道还不差吧,说完抿了口酒。
“她从岩手进到我们学校是在踏上高中的时候,第一次看到她觉得很不起眼,说实话感觉就是个很普通的孩子。然而当她一开始训练后,我们大家都看得目瞪口呆,都感叹世上竟然有舞姿如此动人的少女!大智若愚啊,总之我们当时都深信她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演员。”
“这话我从高柳静子老师那里也听说过。”未绪补充。
“因为一时她成为了大家议论的话题啊,事实上之后她也一帆风顺地凭借实力在国内的各种比赛里轻松获奖,那时尽管我们团的高柳亚希子已经被誉为是将来的女一号的人才,和她相比水平也在伯仲之间。入团之后她的扎实稳健也普遍得到认可,所以拿到了很好的角色。但是,大约在20岁左右的时候,她舞蹈的精彩程度就慢慢丧失了。”
“那是为什么呢?”加贺问。
妙子稍稍想了想,问道:
“洛桑芭蕾竞赛您听到过吗?”
没听说过,他回答。
“是一批学芭蕾的10几岁少年的竞赛,要是在比赛上得奖的话,就可以得到去海外芭蕾学校留学的机会,听说还可以拿到奖学金哦。当然这是全世界范围内接受报名的,所以可以留到最后比胜负的就只有那么十几个人。”
加贺边听着,伸手拿起酒杯。服务生开始摆上冷菜,妙子拿起一个虾放进嘴里,“真好吃,这个虾,未绪也吃点啊。”
我就不用了,未绪望着摆在桌下的手心,中指上带着一个金戒指。
“这孩子她不肯吃啊。”妙子用叉子指着她说。“之前提到过,她也没有在减肥,平时就这样,对吧?”
未绪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可能胃很小吧。”加贺说。
“我觉得是这样,”未绪回答,“吃一点立刻就饱了。”
“所以也不用担心会胖,真是让世上的女人都嫉妒啊,还能穿这么醒目的连衣裙呢。”
“这样穿,很奇怪吗?”
未绪的表情似乎有点不安。
“没有,很适合你噢。”加贺赶忙说道,“非常可爱,充满了魅力,珊瑚耳环也很美。”
未绪一边留心着妙子,道了声谢。
“你就不能夸一下我吗?”妙子板起了脸。
“您实在是太漂亮了。”加贺露出为难的神色,“因为太美了都没法用言语来形容,不过拜托您能不能先继续刚才的话题,正说到芭蕾竞赛的事。”
“我想先让你夸我,不过想想还是饶你一回吧,刚说到洛桑的比赛是吧?”
拜托您了,加贺重复了一句。
“那个洛桑赛,据说每年都举办哦,而且好像每年的这些舞者们都成材了。然而回顾起到目前为止的成绩发现,在洛桑赛上得奖的这些孩子从此成为著名舞者的例子,可能你不信,只有可怜的几个,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加贺回答不知道,他不可能知道。
“当然各方面原因都有,最大的原因就是体型上的变化,女孩子尤其如此。因为在洛桑赛上比赛的时候,她们都只有16到17岁左右,还没完全发育到成年女性的身材。体操比赛也是这样,如果身材小巧自然就轻盈,难度有点高的动作都能出色完成。然而当身体变为成年人后,就没法做到这样了。身体各部位都开始凸出,皮下脂肪也开始变厚,渐渐不能按自己的思路来跳舞了。可是这是自己真实的身体啊,作为一个舞者如果要生存下去,就不得不与自己这个发育成熟的身体做抗衡。在洛桑得奖的时候,她们是以自己暂时的身段站在舞台上的。”
“也就是说,森井靖子以前出色的舞姿也是她暂时的身段咯。”
“嗯,可以这么说。”
“体态变得更为女性之后,舞也跳不好了?”
“是的,说得好听点就是身上的魔法被解除了。”
不过,依然魔法在身的人也有哦,说着,她看了看身边的未绪。未绪意识到是在说自己之后,一言不发,表情略微有点不自然。
“不过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哦。”中野妙子说,“所以为了克服这一点,唯一的出路就是锻炼,发育到成年人的体态后,就必须再从头打一次基础。之前以年轻时候的体态做过的练习,运用到成人的身体上来完成技术动作。只有这么做,大家才能够成为职业舞者。靖子当然也清楚这点,所以她比别人加倍努力训练,最后理所当然练出了成果。只要如此持续下去,肯定是能成为一流的舞者的。”
“她没坚持下去吗?”
“她坚持了。”妙子拿着酒杯摇了摇头,“不过却有些歧途了,是亚希子的存在误导了她。”
主菜依次端上了桌,对话停了一会儿。未绪开始一根一根吃起面条来,加贺觉得,等她吃完天也要亮了。
“和靖子相反,亚希子则是一步一个脚印地稳步迈向芭蕾女一号的。”妙子再次开口,“之前我说过,她出了拥有出众的舞技,也有着极为接近尾田理想的体型。但即便如此我觉得靖子没必要对此过于介意,即使自己的身材和尾田理念中的有多么相悖,她只要顺着她自己坚信的道路走下去就好,这样的话尾田肯定也不得不认可。但她没那么做,她和其他众多的演员一样开始节食,试图要向亚希子的身材靠拢。”
说到这里,妙子一声叹息,吃了一口菜,加贺紧接着也吃了一口。未绪放下面条,开始吃起蒸鱼来。
“但她最后骗了自己,”妙子说,“其实在她的内心深处,对于模仿以前的对手亚希子肯定是有反抗的,而要是不这么做又无法获得尾田的赞赏,我觉得她经常会陷入这个两难境地。她明明有着超凡的技术,却渐渐地发挥不出来了,有的时候会突然犯下莫名其妙的错误。正是因为她骗了自己而舞蹈着,扭曲的心里就会以这种形式出现。”
“你们为什么不阻止她节食呢?”加贺问。
“我们当然想阻止,可惜她不听。她一定怕要是就此休手的话,肯定更要遭到尾田唾弃了。她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动弹不了了。”
说完,头摇个不停,“她一直坚持到了现在哦,你要我形容她是怎样的一个舞者的话,我只能说她是一个可怜的舞者。”
而有关靖子杀害尾田的动机,中野妙子表示完全没有线索。即便让靖子如此煎熬的起因是尾田,那也是她自愿的所以因为能接受才对。加贺想想确实也是,然而问到靖子和尾田之间有没有超越师生的关系的时候,妙子给出了和绀野几人不一样的观点。
“我是不知道尾田对她是什么感觉,但靖子应该是爱着他的。”——餐后她喝着咖啡,直截了当地说。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加贺问。
“你想啊,她怀着如此强烈的崇敬和他接触,自然会想到这种感觉变成了爱。而且正是因为爱着他,才作出那么多牺牲来博得他的欢心,不是吗?”
妙子又想征得未绪同意,不过未绪找不到合适回答,只是歪着头。
“听到凶器在靖子房间里被发现的时候,我更确定了这种想法。”妙子看看加贺,“一般的话肯定马上把这种东西扔了,但她因为爱着尾田,舍不得把它丢弃。凶器也是一种纪念品啊。”
是这样吗?加贺想不通。
走出酒店后,妙子立刻拦了一辆出租车,本以为是她自己坐,其实不然,她对加贺说送未绪回去吧。
“中野小姐你呢?”
“我现在想喝几杯再回去。”
“我知道了。”
加贺向妙子道了谢,让未绪先进去,自己也紧跟着坐入车内。
车往富士见台开去,不久,未绪开口了:
“不查清动机的话还是不行吗?”
嗯?加贺又问了一下,回答,“是啊,怎么了?”
“我觉得,”她说,“靖子是为了赎罪而自杀的,所以我觉得不应该再继续追查别人的秘密了……”
“我们也不是喜欢这么做,”加贺回答,“要是不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的话,你们就永远无法从这个案件中解放出来,而且也没法拯救齐藤叶琉子。”
“这样啊……说的也是。”
未绪目光转向窗外,嘴里轻声说,对不起。
加贺回到自己公寓后,看到录音电话里有几条留言,一通是警校时期的朋友打来的,好久不见想要跟他较量一场,说的是剑道比赛。在现在的警署里还没有人能打得比加贺好。
另外一通是父亲打来的。
“相亲的事我帮你回绝了,你姑姑好像很担心你能不能自己找到对象,我虽然也不怎么相信,但还是对她说‘既然本人都这么说了,应该能找到吧’;另外还有朋友儿子的那起交通事故,虽然有一点争执,终于还是解决了。请勿担心,再见。”
口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死板,录下的信息也没什么内容。从警察岗位上退下来后,父亲在老房子里一人独居着,可能过于孤单,变得有点古怪。
原来是担心我自己找不到对象啊……
我轻易就能找到呢,他自言自语。
2
加贺和中野妙子一起用餐的两天后,从纽约似乎传来了极其有意思的报告,加贺和太田急忙赶往石神井警署。
“好像在那边找到了教森井靖子的一个叫做约翰·托马斯的动作教练,而且从那个托马斯口中得到了非常宝贵的证词。”
在刑事课的办公室里,小林副警官煞有介事地说,从他的表情上也能看出所获取报告的重要性。
“其实在四年前除了靖子和高柳亚希子之外,还有两个舞团的人也去了那里。”
“还有两个人?”
加贺和太田异口同声道。
“是的,只是并非舞者。而且不是别人,是高柳静子和尾田康城。”
“是那两人?去做什么?”
“据说一开始想去验收靖子和亚希子的学习情况,然而到最后不光是验收,还把他们带了回来。按照当时的安排,靖子二人应该再呆两个月的。”
“发生了什么事呢?”太田抄着手。
“好象托马斯说原因不明。”
小林说,还没有问过高柳静子,他们想先在附近确认一下这事。
“那么高柳静子和尾田在那边只呆了很短的时间了?”加贺说。
“高柳静子好像是这样的,带着两个舞蹈演员马上就回来了。”
小林露出意味深长的目光,“但尾田不是,那家伙在纽约呆了好几天然后才回国的。不过重要的还在后头呢,这段时间尾田经常来托马斯的训练场,据说刚巧那个时候来了几个警察。”
“警察?”太田放大了声音,“来做什么?”
“很遗憾,关于这点托马斯不记得了,不过他说应该是问了关于两个日本舞者的一些事情。然后他就把那时偶然在场的尾田叫过去回答了警察的问题。”
“也就是说他不记得问题的内容了咯?”
太田的表情别提有多遗憾了。
“是的,毕竟这事情过去太久了,好像连警察来过这个事情也一时想不起来,有关问题的内容我正让那边调查呢。”
“他们总算掌握了些有实质内容的信息啊。”
太田的口气略带着讽刺,“他们可是做得很出色噢。”
小林忿忿不平地为他们辩护,“我不是说了吗,尾田在两年前赴美和靖子四年前去的时候那边的芭蕾舞团已经改变了很多,所以他们作出现在这一系列的调查是相当麻烦的。”
“在纽约可是客场作战呢。”
“就是说啊。”小林说。
从石神井警署匆忙离开后,加贺二人准备赶往位于中村桥的森井靖子的公寓,因为发生了立即得进行探听的事情,根据总部的来电说,住在靖子楼上房间的人说了一些很匪夷所思的线索。
那个人是在电脑软件公司工作的白领,据说昨天刚从富士出差回来。出发日期是在靖子尸体被发现的前一天,所以他回来后才得知了这件事。
“看到发生案件的是楼下的房间,我觉得还真是可怕呢,在看报的时候想到一些重要的事情所以向警方打了电话。”
这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揉着没睡醒的眼睛说道。因为税金缴纳出了些问题,他就去富士解决这事了。他苦笑着说,几乎是昼夜不休的呢。今天他好像休的是带薪假期,已经过了中午他还穿者睡衣,足以说明问题。
“你想起了什么了呢?”加贺站在大门口问。
“嗯,就是我去出差的前一天,应该是自杀案的前两天吧。我因为要坐第二天就要乘第一班电车出发,我整理行李到大半夜。然后想要睡会儿,便拿出被子关上灯,正要躺下的时候听到下面传来了说话声。”
“噢?肯定是楼下的房间发出的声音吗?”太田说。
“肯定没错啦,这里的公寓破得很呢,隔壁房间发出的声响听得很清楚,不过最响的就是楼下的声音。”
白领好像在透露什么关键的秘密一样说着。加贺想想自己的房间也是如此。
太田点点头,问:“是什么样的声音呢?”
“要问我什么声音我说不清楚,多半是女人的声音吧,说不定就是那个自杀的女人在说话。虽说是听得很清楚,也就是听到谁在哪儿嘟嘟囔囔讲话的程度,具体内容是听不清的。”
“说话声大概持续了多久?”加贺问。
“呃,我可没记过时啊,那时我可是很困的,从我听到开始也就持续了三十来分钟吧。大门的窗户打开着,应该是有人回来的样子。”
“有人回来?没听错吧?”
“错不了的,这种事怎么还会弄错。”
也就是说,并不是在通电话,而是有谁来了靖子的房间。这么大半夜的,会是谁呢?
“之前有过这种事情吗?我是说大半夜有人造访,而且听到说话声的这种事?”太田问。
“说话声倒是不怎么听到过,只是经常会听到一些东西发出的声响。”白领说,“大概几乎没有人在吧,星期天也看不到人影,要真是芭蕾舞女演员的话,我还真想和她亲近点呢,但我却从来不知道这幢公寓里还住着这号人物呢。”
他的话语里显示出一般人对芭蕾演员的印象,加贺几周前也是这么认为的。
道了谢离开公寓后,太田联系了搜查总部。然后接受了富井的指示,对附近居民进行探听情报。目的想调查一下有没有别人也目击到了这个谜一般的来访者。
首先问了住在靖子隔壁的学生,不过他说没注意到这个人。尽管是半夜两点,他却没有睡。好像是在打电子游戏,难怪他完全没有注意到邻居的动静。
随后又问了周边的几户人家,没有人看到了访问者一类的人物,这事情发生在一周之前,而且还是在午夜两点,没问到证词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你觉得会是谁?”
太田说道,他喝了口黑咖啡,皱了皱眉头,赶紧加入砂糖。在街道里问完一圈之后,他们俩人来到咖啡店小憩一会儿。这家店外观看上去像是气派的西式建筑,里面却是破旧小吃店的模样。
“我不知道,会深更半夜走进房间的应该是和她非常亲密的人吧。不过要是男人的话,亲密程度还得挺高呢。”
“所以如果是男人的话,应该是有特别的关系才对。”
“是的。”
呵,太田这次正往杯子里倒牛奶,好像这咖啡相当难喝,加贺则喝着红茶。
“剩下的可能性就是不得不让其进屋的人了,比如被谁抓住什么把柄了。”
“对噢。”加贺首肯着,“要是这样的话,这个把柄一定就是杀死尾田的事儿了。”
“嗯,极有可能。”
不管怎样,这个神秘的来者和靖子的死息息相关这点是错不了的。来访的第二天靖子就向舞团请了假,第三天就自杀了。
“虽然自杀本身而言没有什么变化,但是这么一来或许我们的思维方式需要变一变了。比如你提出的有共犯的说法,那个神秘来者说不定就是共犯。”
“我也这么认为。”加贺说。
“话虽如此,会不会这个共犯又对靖子摆了一刀呢?”
靖子死于自杀是毋庸置疑的,因为各种情况都清楚地证明这一点。从她体内检测出大量的安眠药,可以推断出她一次性服用了几十粒。而且安眠药的获取途径也已经查明。
“该向本部打个电话了吧?”太田看了看表,说道,“让他们查查出租车公司,午夜两点电车已经没有了,这个神秘来者坐出租回家的可能性很高,这样的话应该就是从靖子公寓拦的。只要问问这附近的24小时营业的出租车公司马上就知道了。”
“那些演员们大部分都住在这里沿线,所以不会开得太远,不过步行却不太可能。或者是开自家车来的?”
“要是开自己车来的话,范围就缩得很小了呢。”
太田去打了几分钟的公用电话,回来的时候表情毫无变化,好像没有什么收获。
“好像全部查遍了,查不到从靖子公寓叫的出租。那么就只有用自家车了。”
“我们应该去查查有驾照的,可以自由使用自己车的人。”
加贺说,他想到了未绪是没有驾照的。
“那方面的资料或许石神井警署就有,我们走。”
太田催促着,加贺站了起来。
到达石神井警署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靖子公寓周围的情报探听花了很长时间。
走到刑事课后,只见小林冲着两人奔了过来。
“我刚想要联系你们呢,有新情况了,我白天跟你们说四年前纽约当地警官关于日本舞者找了约翰·托马斯来问话的事情吧?那个案件终于弄清楚了。”
“是个什么案件?”太田问。
“根据那边的报告上说,是一个杀人未遂的案件。”
“杀人未遂?”
“在郊外的一家旅馆里发生了一个日籍男客人遇刺的案件。”
小林副警官的话大致概括如下:
一名男子在旅馆的房间内被发现浑身是血倒在了地上,失去了意识。据工作人员所说,他是和一名女子一起入住的,事实上在住客登记本上也写着一男一女的名字,不过马上就发现他们用的是假名,因为男人拿着身份证。
因为男人没有恢复意识,第二天警察去了他所住的公寓,然后向他邻居一打听,得知他貌似是有女朋友的。虽然没有人很清楚地见过那女孩的长相,不过其中有人知道那是一名纽约芭蕾团的日本演员。随后警察就赶往了芭蕾舞团,和指导日本舞者的约翰·托马斯见了面。
“‘你团里应该有一个日本人和这个男人在交往’——警察这么盘问了托马斯。不过托马斯好像对于警察的问题答不上来,因为他平时对舞者们的私生活完全不感兴趣。替他作答的,就是当时碰巧来到训练场的尾田康成。那时的口供现在还一字一句地留着呢。他是这么回答的‘虽说他俩在交往,但感情并不深,而且那个女孩也已经不在这里了,昨天晚上回国了’。”
“她们俩回国的那天刚好发生了这个案件?”
加贺紧咬双唇,这不可能是偶发事件。
“警察还问了那个演员名字呢,尾天回答叫‘靖子·森井’。”
太田砰砰敲着桌子,“就此断定是靖子了吗?”
“不过这么一来,纽约的警察理应对靖子产生怀疑啊。”加贺说。
“当然啦。”小林说,“然而这个怀疑立刻被澄清了,因为那个男人的意识恢复了。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作出证词:和他一起入住的女人是一个路上认识的女人,之前素不相识。好像也问了他日本演员的事,但他说和她完全不相干。”
“嗯……”
太田一脸空欢喜一场的表情,加贺也一样。
“既然他本人都这么说了,那肯定纽约的警察的搜查就建立再此证词的基础上了。估计肯定是做了很多调查吧,但最后却没找到犯人。这种案件经常有,被害者也没死亡,就这么变成了谜案。”
“那个日籍被害者的名字是?”
“嗯……叫青木一弘,当时是作为美术留学生呆在了美国,之后怎么样就不知道了。”
小林看着笔记回答,“目前正让他们进行追查呢,我们这里也打算列一张去纽约留过学的美术生的名单出来,这样应该很快就能查到了。”
说起来,不久前加贺为了调查风间在纽约认识的人,曾经问过几个留学生。想着想着,他脑海里忽然灵光乍现。
“啊!”他不由得叫了出来,太田和小林都吃惊的看着他。
“怎么了?”小林问。
“我想起来了,那个青木一弘,绝对错不了,我知道那个男人。”
“你知道?怎么认识的?”
太田略带怒色,加贺看了看他,说,“太田您应该也认识啊,那个男人已经回日本了呢。”
3
车站前的马路上,在小商品街中断的地方,有一户挂着‘青木不动产’的招牌的小户人家。在入口的玻璃门上贴满了各式各样的公寓和楼房的出租简介,如:一居室,带卫浴,63000日元,只限女性。
“就是这里吧?”
站在门口的太田说道,这已经是他们第二次来这儿了。他显然已经回忆起来了。
打开玻璃门走进后,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小柜台,对面并排放着两张书桌。有一个中年男人正坐在其中一张书桌旁办公,看到加贺二人便站了起来。
“我们可不是来租房的,”加贺说,“我们想问问关于青木一弘的一些事情。”
这个白发男子瞟了一眼他们亮出的警察证件,像恍然大悟一样,表情变得紧张起来。“是警察吗,真是不好意思,我看到两个男性顾客就会习惯性地提高警惕呢。”
他鞠了几个躬,“你们想了解我儿子的什么呢?”又严肃地问道。
“是这么回事。”
太田想了想,说:“先让我们上驻香吧。”
打开办事处后侧的门,里面就是住房,进去后就有一个日式房间,里面有一个佛龛,上面有一个黑色镜框,里面放着青木一弘的照片。那是一个长脸的青年,脸颊凹陷,第一印象有点神经质。两眼的焦点微微交错着,给人以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
上了一炷香后,回到办事处看到一个年轻女孩打开玻璃门走了进来。加贺知道,她并不是顾客。而她刚看到他们的时候以为是客人,不过立刻就想了起来,“啊,你们是警察……”
“前几天多谢了。”加贺说,“我们刚为你哥哥上完香。”
“噢。”她小声回答。
之前来到这里的时候,这家店门关着,只有她一个人守候在家里。爸爸去纽约认领儿子的尸体了。那时候她说的话加贺还印象深刻:
我哥哥被纽约吞噬了——
加贺太田与青木和夫在招待客人用的沙发上面对面坐了下来,和夫时不时地鼓弄着他那布满白发的头,开始讲述起来。
“对于一弘学画画我可是一点都没反对啊,因为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是最好的选择,尽管我一直觉得靠画画没法谋生。我想,他以后当学校绘画老师还是来我这个店帮忙,在我的有生之年可以慢慢考虑。但我万万没想到他会选择去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