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正好。”悟净一拍自己的膝盖,兴奋地站起身。

“能麻烦你带我到那个房间去吗?我自己去说服警察。”

“我认为是白费口舌。”

“也许吧,但去问问总比傻等着好。——是从这里下去吗?”

悟净手指通往地下的楼梯问道,水穗也站起身,其实她也想再去看看案发现场。

二人下了楼梯,到房间门前时,被山岸拦下了。水穗把悟净介绍给警察,悟净也陈述了自己到此的目的。警察一听到人偶,脸色一瞬间尴尬起来。他也知道自己的同事把这个人偶的玻璃盒给摔碎了。

“还要再等一阵子才能让你们把现场物品带走。”

山岸交互地看着水穗和悟净说道。

“一阵子是多久?”悟净问道。

“基本要等到事件解决。”

“那么,要多久才能解决?”

山岸对人偶师的质问不禁火起。

“这我们也说不清。也许今晚就能解决,也许一年都解决不了。”

“也就是说,搜查也许会陷入迷雾吗?”

山岸的眉角一颤,但没有做出回答,只是死盯着悟净的了脸。悟净则无视这锐利的视线,把头伸进房间里环顾室内。

“您若是理解了的话,请恕我们还有工作…”

山岸抓住人偶师的肩膀阻止其靠前。悟净轻轻推开按在肩膀上的手。

“宗彦氏是倒在那附近吗?”

他指向房间内。

“是的,那又如何?”

“没,只是问问。”悟净摇头。

“那就请回吧,我们忙的很。”

山岸似乎下达了逐客令,水穗和悟净只能上楼。

“真是没办法啊,看来只能等一阵子了。”

悟净在玄关穿着鞋说道。“不知道还得等多久呢——话说…”

他靠近水穗耳边,低声说道。

“和家主人一起被杀害的年轻女子——好像是叫三田理惠子吧?在这个家里,处了家主人以外,还有和她特别亲密的人吗?”

水穗意外地看向悟净。

“为什么你会这么问?”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啦…方便告诉我吗?”

“我离开这个家有一段时间了,对这类事不是很了解。”

水穗的语气有些冲,但悟净不以为意,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

“这样啊…问了您这么无聊的问题,真是抱歉了。那么,我先告辞了。”

说完,人偶师打开门离去。

真是个奇怪的男人,水穗心中感叹。

入夜,晚餐结束时,松崎来访。他说近藤夫妇待会也会来造访,他们约好一起商量葬礼的事宜。水穗把他领带接客室之后,端来了咖啡。

“事件的搜查有进展了吗?”

松崎眨着弱气的双眼,询问水穗道。

“鬼晓得…”她摇了摇头。

“警察们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但瞧他们搜得底朝天,应该会有什么进展了吧。”

水穗嘴里说着,窥视松崎的表情。他也有杀人动机,今早青江的话在水穗脑里复苏。但是面前这连虫子都不敢杀的男人,真的有胆量杀人吗?

“这样啊…底朝天啊,他们连宅邸里也搜了吗?”

“没有,家里只搜了音乐室而已。但他们好像对宅邸周边和后院进行了彻底的搜查。”

“是吗…”

松崎不知为何坐立不安,矮小的身子缩成一团,双眼来回瞄着接客室。他慎重地抱着膝盖上的皮包,似乎是有什么重要文件在里面。

“警方的人还没有去过公司吗?”

“不,他们来过。还问了一些经营状况如何这一类相当唐突的问题。应该没什么好担心的。”

“那就好。”

松崎取出香烟,以此为契机,水穗一句失陪,离开了接客室。

之后近藤夫妇来了,胜之在静香的陪同下来到接客室,留下和花子一人在客厅看电视。水穗端茶水到客厅时,和花子已经把电视关了。

“水穗,过来一下。”她低声招呼水穗。

“警察找到犯人的线索了吗?”

松崎也向水穗问过同样问题,大概是因为她是这家里最好问话的吧。

水穗给出的回答与对松崎时一样。

“这样啊…”

和花子一瞬间苦恼地低下头,又立刻抬头看向水穗。

“水穗你也真倒霉呢。难得回来一趟,竟然遇上这种事。”

“我完全不介意的啦。”

“你妈妈这趟要回来吗?”

和花子询问水穗母亲琴绘的事。琴绘今天下午有给水穗打过电话,说自己会回来出席宗彦的葬礼。水穗把这件事告诉和花子,

“是呢,无论如何,葬礼至少还是得来出席的。”

她自言自语地说道。水穗明白她的话中之意,她指的是无论有多恨宗彦的意思。

“水穗,我随口问一下…”

和花子在沙发上滑动身子,靠近水穗。她声若蝇蚊,水穗不得不也把头靠近她。和花子在她耳边低语道。

“警察不是发现沾血的手套和义兄睡衣的纽扣了吗?他们有没说些什么?”

“没有啊。”

说完,水穗反问道,“难道那些东西让您知道了什么?”

和华子慌忙摆手,“没这回事啦。我只是问问而已。”

说完,她站起身,“我去瞧瞧接客室那边怎么样了。”朝接客室方向走去。

感觉有些奇怪啊,水穗内心疑惑。莫非和花子也认为杀害宗彦的凶手是宅邸里的人?

这个晚上永岛也来了。他说自己非常在意事件的进展,没办法傻傻呆在家里。

“佳织小姐的状态如何?”

这是永岛进门后的第一个问题,看来对他来说,那个仰慕自己的轮椅女孩是最让人上心的。

水穗轻轻耸了耸肩。

“今天警察又来了,她躲在房间里闭门不出。”

“警察?他们来做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

水穗的回答有些决绝而粗暴,永岛不禁面显惊愕。水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轻轻摇头。

“抱歉。今天老是被问这种问题,忍不住就…”

永岛叹气点头。

“你一定也很累了吧。葬礼结束后,你还是先回去休养一段时间比较好。”

“待事情告一段落,我就回去。”

她对母亲也是这样回答的。

“你的心情我了解。任谁都想早点逃出这个状态。”

说完,他走上楼梯。大概是去探望佳织了吧。

——事情告一段落吗…

这一时刻真的会到来吗?水穗对此感到怀疑。凶手的被捕,有可能会引发一场新的悲剧。

(小丑视角)

混合着烟味的空气沉淀在地面上,失去主人的椅子,电话,还有各种音响器材,空虚地矗立在黑暗之中。

寂静的时光。

周围似乎是隔音墙,我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寂静的黑暗。

这是我一天里最悠闲的时光了。若是天一亮,那帮无礼的男人一定又会来把这份安静破坏殆尽。

我的大脑开始思考。我此刻身处此地的原因,这栋宅邸的历史——通过深染于这栋宅邸中的各种气息,我可以读出这个家的过去。

这个家庭的过去满溢着深重而黑暗的悲伤。这种悲伤,就像音乐一样流淌进我心间,触动我心房。

哎?难得的好气氛又整这一出吗?有人打开了房门。

门就像被调了慢动作似地缓缓打开,随后一个人进入房间,看身材应该是个男人。

男人关上门,没有打开房间的电灯,而是点亮了手电筒。然后好像在找寻什么东西。

不一会,手电筒的光线停留在了我身处的整理架上。

我的身旁有一个箱子,就是那个标题为“拿破仑的肖像”的拼图箱子。

男人来到架子前,伸来右手打开箱盖,从裤子口袋中取出什么东西,又把手伸进箱子里。我听见物体放进箱子里的轻微声响。

我极力想看男人的脸,但手电筒的炫目光芒让我什么也看不见。

男人盖上箱盖,也许是因为太用力了,对盖子的边缘造成一些破损。

完工后,他打开门,关掉手电筒离开房间。当然,他关门时不忘重新上锁。

他究竟在那个箱子里放了什么东西?

我一无所知。

02

四月十四日,星期四。

宗彦在葬礼在竹宫企业母公司的讲堂举行。水穗自然也出席了。葬礼真是超乎她想象的体力活。在参加者排着无尽的队列轮流上香时,她只能一动不动地矗在一旁。回复那些陌生人的哀辞,也让她感到疲倦非常。

但就算这样,水穗的工作也许算是轻松的了。静香和佳织等人根本连缓口气的空闲都没有。而近藤和松崎,则负责与公司关系人士周旋。

水穗在休息室里小歇之时,琴绘来了。她身着丧服,平日里优雅下垂的长发此刻高高竖起。

“才刚进入公司两三年的人们,一定会感慨这家公司的葬礼频繁。”

“你迟到啦!”

水穗横眼瞪着琴绘,“我都告诉过你,要早上早点来了。”

“我去了趟美容院啊。”

琴绘抚摸着头发,坐到水穗身边。她从怀里取出一袋糖果递给水稻穗,“要吃吗?”水穗接过糖果。

“真是讽刺呢。”

琴绘也扔了一个糖球到嘴里,说道。

“那样差劲的男人,仅凭赖子姐的丈夫这一身份,就可以拥有这么隆重的葬礼。”

“注意一下言辞。”

“我说错什么了吗?全是事实吧。”

琴绘的语气中对宗彦的憎恨毕露,水穗不于予评价,转移话题,

“你和祖母他们打过招呼了吗?”

水穗问道。琴绘回答已经打过招呼了。

“聊事件的事了?”

“聊了些。”

“有何感想?”

“还能有什么感想…简直吓死人了。大半夜的突然从外面闯进来一个杀人魔。”

“从外面…吗。但是,警方还没完全断定是外部人员作案。”

水穗压低声音说道。琴绘从她脸上移开视线。

“警察就喜欢故弄玄虚。我们可不能被他们的话给耍了。”

“这点我也知道…”

“比起这个,水穗,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琴绘问水穗道,她好像完全没把这事件当做一回事。

“我昨天不是说过了吗?等事件告一段落再说。”

“但是,你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吧?今天就和我一起回去吧,好吗?”

她武断地说道。

“这可不行。我也和佳织约好,会再呆一段时间了。”

“佳织她没问题的啦。那孩子比想象中坚强多了。”

“妈妈!”

水穗径直盯着琴绘,“我呆在这里会坏事吗!?”

琴绘面显困扰,随后苦笑起来。

“说什么傻话呢,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那再让我呆一阵子有何不妥?”

面对水穗的反驳,琴绘微微无奈叹气。

“真拿你没办法。但你要和我做个约定,不要太过深入这次的事件。”

“为什么要这么说?难道妈妈你知道些什么?”

“瞎说!我能知道什么?”

说完,琴绘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休息室。

(小丑视角)

胖警察粗暴地推门而入:“现在葬礼还在举行途中吧。”

“参拜者的数量非常大,看来要花上不少时间了。”

高个警察也跟着进入房间。

“而且还花上不少钱吧,但收到的悼念金也不是小数目。算起收入和支出,应该也没亏多少。”

胖警察一边说着,一边踱步于沙发周围。”哎?原来是掉在这里了。”他从地上拾起一把圆珠笔。

“我正苦恼到底掉哪去了呢。果然是掉在这里了。”

“看上去像是进口货呢。”

“别人给我的啦。”

胖警察把这把圆珠笔放入外套口袋。”我们也到葬礼现场去瞧瞧吧。”

两人准备离开房间,但就在门要被关上时,高个警察握着门把的手突然停止。

“咦?”

“怎么了?”

高个警察再次回到房间里,来到我的面前,指向放置在我身边的箱子。

“这个箱子,有些不对劲。”他说道。

“哪里不对劲?”

“看盖子的边缘,有些破损了。我记得之前来的时候还是完好的。”

胖警察释然,立刻取出手套戴上。高个警察也跟着做出同样举动。

“把这个箱子拿下来,轻点。”

在胖警察的命令下,高个警察慎重地把箱子搬到地上,然后轻轻地打开盖子。

“好像没什么异常啊。”

低头看着塞满箱子的拼图碎片,高个警察说道。

“不要妄下结论。若是有人碰过这个箱子,一定会有什么变化之处。”

“比如说,有拼图的碎片被偷走了。”

“有可能。”

胖警察点头,抓起一把碎片。

“好嘞,我们来数数碎片有多少个。”

两个警察坐在地上,开始计算箱子里碎片的数量。他们每次从箱子里取出十个,凑满一百个分成一堆。熟悉了手头上的作业之后,他们计算的速度越来越快。一堆又一堆的百个分组相继出现。

完工后——

“我说,野上…”

胖警察叫高个警察的名字,“看来这个拼图是由两千个碎片组成的。”

“确实如此。”

“但这是什么状况!?若是少一个碎片还可以理解,怎么会多出一个碎片啊!”

胖警察盯着手中最后一个碎片说道。

“也就是说,有人把这多出来的一个碎片放进箱子里?”

“没错,但这究竟有何意图?”

“谁知道…”

“野上,快联络本部。让他们派些空闲的人手过来。”

“然后呢?”

“还用问吗?当然是把这个拼图完成啊。这样就可以知道多出来的到底是哪个碎片了。”

“我明白了。”

高个警察立刻站起身,走向放置在房间一角的电话。他刚拿起话筒,胖警察又说道:

“再让他们派鉴识过来,十万火急。”

03

葬礼在傍晚时结束了。水穗和青江乘坐佳织的车回家。佳织的车是一辆改造成可以容纳轮椅的面包车,之前似乎都是由宗彦驾驶,而今天坐在驾驶座上的是永岛。

“我觉得还是让我开比较好。”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青江瞟了一眼永岛,说道。

“我得趁现在熟悉这辆车,为将来做准备。”

永岛不以为意地沉默不语,反倒是身后的佳织有意见了。

“你要做什么准备?别胡言乱语了。我们现在要去永岛先生的店铺,当然是由永岛先生驾驶最好了。”

葬礼结束后,佳织建议大家一起到永岛刚开张一个月的新店里玩玩,转换一下心情。佳织好像在店铺刚开张时就去光顾过了,她似乎还对店内的装潢提供过一些意见,所以想让水穗也去观光一下。

“也罢,今天我暂且让步。但是叔叔已经过世,佳织需要一个新的司机。”

“那凭什么一定要是你啊?”

“难道我不能胜任?”佳织无视他的问题,看向水穗。

“水穗姐,你会开车吗?”

水穗刚点头,“水穗可不行。”青江转向身后说道。

“她不可能永远呆在十字豪宅吧?你马上就要回去了吧?”

“确实…”水穗有些难以启齿。

“我不要!”一旁的佳织喊道。

“求你了,再多呆一阵子吧。至少等到这讨厌的事件解决后再走…好吗?”

佳织哀求到这个地步,水穗只能沉默点头。就算佳织没有拜托,她自己也想留下来关注事件的进展。

“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暂时的啊。水穗迟早有一天会回去的。”

看来青江是铁了心要成为佳织的司机候补。

“这样说的话,青江你不是也一样?你今年春天就要毕业了吧?你一毕业就要离开这个家了。”

“未必一定就会离开吧?怎么?和我住在同一屋檐下让你感到不适吗?”

“没有任何感觉。”

“真是绝情的台词呢。”

青江转回前方,身体深深陷入坐垫中。”但是你还是小心为妙。在那栋宅邸里,可有比我更需要注意的人物。”

“这话我可不能当做没听见了。”

至此一直保持沉默驾驶的永岛,刹车等红灯时,面向青江说道。

“你是在说…事件的事吗?”

“对呢。”青江忧郁片刻,“确实,这是包括在我的意思之内。”

“听起来你好像是在怀疑我们自己人,你有什么根据吗?”

水穗对着青江的背后说道。

“目前还没有什么根据。但至少可以确定的是,警方在怀疑我们身边的人。毕竟有我晨跑被他们跟踪的先例。”

“参考所有的可能性是警察的责任啊。”

永岛说道,“仅凭这点可不能下结论。再说了,若真是内部作案,嫌疑人范围这么小,应该早就抓到了凶手吧?”

绿灯亮起,永岛再次踩动油门。

“原来如此,确实是符合常理的观点呢。但是不是有点常理过头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佳织突然怒吼道,轮椅上的身子激动地向前倾。

“不要摆出一副这么可怕的表情嘛。我只是想说,这种常识性的观点太过于理性了。大家都知道案发当晚集中在宅邸里的只有我们自己人,所以大家也许都在潜意识中包庇凶手。无论是谁,都不想自己身边的人中出现个杀人犯吧?”

“你这样怀疑大家真是太过分了!明明一点根据都没有!”

佳织咬着下唇,哀怨地盯着青江的侧脸,但青江似乎丝毫不在意。

“真的过分吗?而且,这并非是毫无根据,这是通过多方面考虑之后所能达到的唯一结论…算了,就当我没说吧。我可不想看到心上人伤心落泪。”

青江露齿一笑,转回前方。佳织怒瞪了他一会儿,转头看向水穗,似乎是想要她帮自己说几句话。

但水穗却缄口不语,因为她也和青江一样,认为凶手出自宅邸内部。

而且,一旁永岛不寻常的阴郁表情也让她有些顾忌。

永岛的店门上挂着一张”暂时停业”的牌子。打开玻璃门,一阵香波的气味扑面而来。席位只有四个,占地面积不是很大,但里侧的墙壁完全被设计为一面镜子,给人一种店面还在延伸的错觉。

“其实我是喜欢墙壁的颜色简洁一点的。但爸爸希望把所有墙壁都设计为镜子,说是这样可以让店里看起来更宽敞。”

“伯父?”

“建筑公司是我们家麾下的,所以爸爸也来视察过好几次。但爸爸会为这种琐事亲自出马还真是少见呢。到底是吹哪门子的风呢?”

说完,佳织又小声的补充道,“但是我妈妈是一次都没来过。”

水穗和青江坐到等待席的沙发上,佳织把轮椅行驶到他们身旁,永岛在为他们泡咖啡。等待席一旁有一个小书架,上面摆着一些漫画和杂志。

“你雇佣了几个员工?”

青江环顾了店内一圈,问永岛道。

“男女各一个。男员工是之前一起工作的,女员工是实习的。”

“实习女员工?还很年轻吧?应该还没超过二十岁吧?”

佳织看到挂在墙上的围裙,问道。

“嗯,很年轻。刚高中毕业,还在上专业学校呢。是一个恩人寄放在我这里的,让我照顾她。”

“一定很可爱吧…”佳织郁闷地叹道。

永岛把咖啡杯分别放在四个托盘上端来。看他那熟练的手法,这家店一定客流如潮。

“在永岛先生这个年龄就拥有这样一家店铺,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青江手持咖啡杯,再一次环顾店铺。

“是啊。若是没有父辈的遗产,是得吃上不少苦才行。”

永岛一边说着,一边抚摸着咖啡杯取暖。”我是真心感谢竹宫叔叔啊。”

在座的人都知道他口中的竹宫叔叔指的是幸一郎。幸一郎在生前写下遗言,上面明确表明要给予永岛他应得的一份财产。这家店正是靠这份遗产建起的。

“但说实在的,永岛先生的那一份明显少了一个零吧?”

青江试探性地看向永岛。”虽说你是出自侧室,但怎么说也是亲身儿子啊,再多收一点完全不过分吧?看看现在,你建起这家店铺,缴纳了税金之后,就只剩下零头了不是吗?”

“我很心满意足了。无论金额多少,竹宫叔叔能有给我留遗产的念头,我就感到非常感激了。”

“真是如此吗…”

青江意味深长地弯起嘴角。”但是和幸太郎爷爷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宗彦,搞到最后竟然成为了最大的受益者。这确实有些让人笑不出来吧?”

永岛的视线从杯子上抬起,正准备开口,这时,

“青江,你说的话太无礼了!”

佳织插入他们的对话。

“那你想让我怎么说?”

他语调平稳,但永岛却面显僵硬。

“说说看。”青江像没事人似地喝了一口咖啡。

永岛和佳织沉默地看着青江。水穗在一旁看着这三人的尴尬气氛,也抬起咖啡杯。

这时,一阵敲门声传来。水穗转过头,看到一个男人正在敲着入口玻璃门。

“他是看不见暂停营业的告示…”

永岛认出敲门的男人,说到一半的话不自然地打住。这男人正是山岸刑警。山岸摆着一副热情的笑容,朝店里招了招手。

“没想到会找到这里来啊,这个重量级的警察。”

青江说笑道。“他到底在跟踪我们之中的哪位呢?”

永岛起身去开门,山岸肥硕的身躯入侵店内。

“人挺齐的嘛。”

山岸狡猾地笑道。高个警察野上也跟在他身后进来。野上的表情有些紧张,水穗的直觉告诉她,警察此行不妙。

“请问,有什么事吗?”永岛问道。

“当然是有事才会登门拜访。我们有些事想要询问一下你。”

“什么事?”

“你前天晚上,有到过十字豪宅去吗?”

“有啊…那又如何?”

永岛的音量微微上扬,山岸目露锋芒。

“然后,留宿了吗?”

“我一直呆到很晚,他们就建议我留宿一晚。有什么不可以吗?”

“我没说不可以啦。但是擅闯案发现场就让我们有些难办了。”

永岛一瞬间哑口无言。连水穗都知道他的视线在左右晃动。

“唔唔,让我给放哪去了…”

山岸做作地掏着裤子口袋,取出一个小塑料袋,摆到永岛面前。

“这个,你应该不陌生吧?”

山岸问道,他脸上还是那副让人不舒服的笑容。

永岛站起身,看向塑料袋。水穗也跟着站起来,塑料袋里好像放着一片拼图,她不明白这代表着何意,但可以确定的是,永岛看到这东西后的态度可不寻常。

永岛的嘴角抽搐了几下,

“这片拼图,有什么问题吗?”

他用略带颤抖的声音对警察说道。

“有什么问题!?”警察惊愕地瞪大双眼。

“这还用问吗!?”

山岸刑警左手拿着塑料袋,右手指向碎片。”睁大眼睛瞧瞧!边缘有一些黑色污渍吧?经过检验,这是宗彦氏的血渍无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