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生点点头,说:“沙都子讲的和这个图有密切关系。我从最前面开始讲吧!祥子死亡那天晚上,藤堂在十点多打电话到公寓去,想找祥子。可是,祥子的房门锁着,喊叫也没人回答。所以,这时祥子很可能已经自杀了……然后,十一点的时候,波香回到公寓而去敲祥子的房门,但门钮却转不动,也就是说,门已经上锁了。到这里你都知道吧?”
“嗯!”
“第二天早晨,沙都子去看时,门也是锁着。她向管理员借了万能钥匙去打开,结果发现祥子已经死了。问题是,那天晚上去找祥子的,其实不只波香一人,一个住在祥子隔壁的三年级女生,曾在波香之前去找过祥子。据她说,当她去敲门时,因为发觉门没锁,就打开门进去,可是房里没有开灯,一片黑暗。然而,当沙都子发现尸体时,里面的日光灯却开着!”
“……”
“很吃惊吧?”
加贺左手按住眉头,闭起眼睛想了一下,然后张开眼睛说道:“事情也许是这样的,那个女生去找祥子时,祥子还没有自杀,可能刚刚要自杀;而波香去找她时,是在她刚刚自杀之后。”
“可是,波香去敲门的时刻,离那女生去敲门的时刻还不到十五分钟,而且不久之前,管理员曾去找过祥子,确认她的房门已经上锁。人已经自杀身亡了,房门为什么会一下子打开,一下子锁上呢?日光灯又为什么会忽而关着,忽而点亮呢?”
加贺叹了一口气,望着天花板上的日光灯说道:“总之……你的意思是,祥子不是自杀的,而是被人杀死的……”
“是沙都子说的。”
“祥子被人杀死了……”
加贺脑海里浮起了祥子那天真无邪的笑脸,同时也想起了她那带有关西腔调的声音。虽然她是藤堂的爱人,但其他人也都非常喜欢她——这么可爱的祥子,竟然被人杀死了!
“凶手是谁?”加贺激动地说。
“就是不知道,所以沙都子才召集大家,想叫大家合力去找出线索来。”
“目前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完全没有……这是沙都子说的。”
“藤堂的反应如何?”
“没什么改变。他本来就已经伤心透了,不管祥子是自杀或被杀,对他来讲都是一样的。”
“知识分子就是这样,真是的!”
“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根据沙都子的推理,当管理员去敲门时,祥子已经被人杀死了,而凶手那时还在她的房里。”
“为什么那位三年级女生去找她时,房门没有上锁?”
“凶手为了某种原因,必须要将门打开。也许那个时候,凶手正要打开门逃走,刚好那女生在叫祥子的名字,于是慌忙躲起来,等到那女生离开以后,再出来并锁上门逃走。波香去敲门时,凶手已经逃掉了。这些全都是沙都子的推理。”
加贺点点头,拿起笔记簿说道:“这张图里面,有一些奇怪的谜团,是吗?” 
(图1、图2)

 

 

  “对!如果能够解开这些谜团,一切事情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若生拿起一支自动铅笔,开始说明:“我没去过白鹭庄,所以也不是很清楚,只能把沙都子话里的重点大略告诉你。详细的情形,你可以去问沙都子。”
“好。”加贺回答。
“这里是白鹭庄的入口。进门左边是管理员室,肥胖的女管理员随时坐在里面看电视或杂志,并且严格监视着每一个进出公寓的人。管理员室对面有个楼梯,还有一道走廊通往里面。走廊两边各有四个房间。一楼共有八个房间,其中一间是管理员住的。二楼的格局和一楼一样,也是有八个房间。祥子的房间就在二楼右侧,从里面算来第二间。波香的房间在祥子房间的对面。刚才说的那位三年级女生就住在祥子的左邻,也就是最靠里面那一间。靠后面的地方还有一个楼梯,可以通往楼下走廊。这个楼梯旁边就是后门,平常都锁着,不过任何人都可以从里面打开。后门旁边有间储藏室,没有钥匙就打不开。楼上和楼下各有一间女用厕所。”若生说完,看着加贺。
加贺望着略图,以沉重的语气说:“如果祥子是被人杀死的,那凶手怎么能够来去自如呢?”
“问题就在这里。”
“第一个谜是,凶手是如何进出祥子房间的?”加贺指着图说。
“出来是很简单。”若生说,“白鹭庄所有房间的门锁,都是半自动式的。也就是说,只要从室内将门钮上的小开关按下去,再将门关上,就会自动锁住。”
“那么,凶手只要设法进到房间内就行了。要进去,其实也不是很困难,只要向祥子取得钥匙就可以了。”
“凶手果然是熟人。沙都子也是这么讲的。”
“如果是强行闯入的盗贼,祥子至少也会尖叫一声。所以,很可能是熟人,进去以后乘机让祥子喝下安眠药,再……”加贺说到这里,突然想到另一个难题,而陷入沉思中。
“问题是第二个谜。凶手究竟是如何进入公寓,又是如何出去的呢?就是这一点,实在想不通。”若生说。
“一定不是从正门。”
“你也知道那管理员非常严格吧?沙都子曾问过她,可是她说,那天晚上除了住在公寓内的学生外,没有其他人走过管理员室的前面。”
“发现祥子的尸体时,后门真的锁着吗?”
“大概是锁着没错,因为有好几个证人。”
“后门的钥匙在管理员手里吗?”
“对。如果房客有钥匙的话,一定会从后门出入的。”
“嗯,我有一个简单的推理。”加贺以清晰的声音说。
“你是说,如果凶手是公寓内的房客,问题就很简单了,是吗?”
“当然了。即使真凶是外面的人,只要公寓内有共犯,要进去行凶也很容易。行凶后从后门逃走,那名共犯再将后门上锁就行了。可是,如果房客当中没有凶手或共犯的话,就……”
“就怎么样?”
“就是密室杀人了。”加贺说。
若生慢慢地点头说道:“看样子,你说的没错……”


3


次周的星期一,因为第二节没课,加贺恭一郎便走到剑道场去。T大剑道社最近很活跃。加贺到达时,有四名男生和两名女生正在练剑,另外一名男生在旁休息。正在休息的男生姓森田,是三年级的学生,目前担任剑道社的主将。
森田看到加贺后,大声向他打招呼,并跑到他身边。
“学长来得好早啊!”森田搔着头说。
“大家都很有精神呢!”
“是,不过,美中不足的是实力不够。”
加贺脱下鞋子走进去。森田搔着头跟在他后面。在长辈面前就一直搔头,是森田的老毛病。
“其他四年级的有没有来?”
“最近都没有……”
“哦!”
加贺知道大家都忙着准备毕业,所以没有空来练剑。
他换过服装后,就与森田开始练剑。练完剑后,取下护罩休息了一下。这时,两名手拿运动饮料的女生走过来。她们都是二年级的社员。
“四年级的女生也不常来练习了吗?”加贺问道。
“是的,她们都很忙……只有金井波香还会来。”名叫滨岛直美的女生点头回答。
“她不是在全县比赛以后就不来了吗?”
“是的……那次比赛完后,她虽然曾经来过两、三次,但都没有参加练剑。”
“比赛完大约一个礼拜后,她来这里向我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名叫须藤千枝子的矮个子女生说道。
“奇怪的问题?”加贺看着千枝子说。
“她问我,社员的履历表放在哪里。我说不知道,因为我从来没有看过那种东西,入社时也没有填那种表……她就笑着说,那当然了。”
“她还有没有说些什么?”
“她说,没有履历表的话,可不可以拿一份全社成员的名册给她。我就去向学生会借来影印了一份交给她。”
“社团成员的名册吗?”
那种名册上面记载着历届所有社员的姓名、地址、电话、出生地、毕业的高中等等资料。加贺和波香的名字就记在第十九届社员之中。可是,加贺实在想不通波香要那名册做什么。
“大概是要编通讯录吧?”千枝子露出天真的笑容说道。
“有可能。”加贺说完,就走开了。他想起来,波香是从来不写信或寄贺年卡给别人的。
他去洗了一个澡,换上衣服,便往社会学院的社会学系研究室走去。这里和理工学院不同,是一栋钢筋水泥的建筑物,有五层楼。外观干净整洁,造型颇为现代化,宛如一栋办公大楼。
全T大只有这栋楼有电梯。不过,加贺不喜欢坐电梯。他从旁边的楼梯跑上去,进了自己的研究室。里面有三男一女在谈笑,都是他的同学。他和这些满嘴英语、满脑影歌星消息的同学非常合不来。所以当他进去时,互相都没有理对方。
加贺坐到自己的桌子前面。他的毕业论文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一。他打算将社会心理学应用在武道、茶道和花道之中,写出一篇论文来。
当他写了两行字时,研究室的门开了,一个叫做丸山的助教走了进来。丸山刚从研究所毕业,年纪比加贺大不了多少。谁也不知道他平常在做些什么事。有人传说他的工作只是在帮教授提皮箱。加贺认为这个传说有点道理。
丸山径自走到加贺身边,面露惊慌之色,高声向他说道:“警察……说要找你……”
“在哪里?”加贺问。
“刚刚从校门口的警卫室……打电话过来……”
“校门口吗?”加贺说着,就起身往外走去。当他开门时,听到那些在谈笑的同学中有人说了一句“英文系的女生嘛……”他回头一看,只见其中一名同学缩缩脖子,停止说话。
社会学院的大楼离校门口约有两百公尺。加贺快步走过去,不到两分钟就来到了警卫室。里面有一个刑警,一看到他来,就把手里的烟蒂丢到旁边的烟灰缸中。穿着灰色西装的刑警,自我介绍说叫佐山。加贺听沙都子讲过这个姓名。
“我们找个地方谈一下好吗?”佐山看着四周说。
“到咖啡店去吧!”加贺猜他是要找个安静的地方。
“是‘摇头小丑’吗?”佐山露齿一笑。
“你怎么知道?”
“刚才我和若生就是在那里谈的。”
“原来如此。”
“在你们的地盘内探听消息,似乎不是上策。”
“有人在旁妨碍你吗?”
“有两位美女,一直想从我嘴里问出一些情报。”
“她们成功了吗?”
“唔,逼问得很厉害……反正不要去那家店就对了。为了省时间,顺便吃顿饭如何?”
“好。”
他们决定到T大旁的车站附近一家叫“北京屋”的唐人餐馆去谈。这家餐厅展示柜内的模型饭菜上已经积满了灰尘,但店内生意好得很,他们好不容易才在最里面找到一张空桌。两人便相对而坐。
“炸鸡饭。”
加贺向端开水来的女店员点菜。佐山也叫了同样的饭菜。
加贺喝了一口开水。佐山从西装内袋中拿出一个香烟盒子,抽出一根已经折皱了的香烟,衔在嘴里说:“听说你和若生从高中时期就已经开始来往了。在校际比赛中,你代表剑道社、他代表网球社参加时,就互相认识了,是吗?”
“对。”
加贺说着,想起了若生那和蔼的脸孔。他觉得若生对陌生人似乎一点警戒心也没有,什么事都肯讲出来。
“你和藤堂也是这样认识的吗?”
佐山的语调变了。此时加贺觉得自己已经看穿了他的用意,于是点头说道:“我和祥子也是一样。”
佐山一听,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了,只有黑眼珠不断地转动,一会儿之后才说:“很好。关于牧村祥子之死,我们必须重新侦查真相。”
“等一下……你的意思是说,她不是自杀的?”
“这件事,你们同学之间也有许多谣传。不过,现在我也不能说什么。”
“要问什么快问吧!”加贺说着,又喝了一口开水。
“客套话就省略了。首先,牧村小姐死亡当晚,也就是十月二十二日晚上,八点钟以后你在哪里?做些什么事?”
“你要问我的不在现场证明吗?”
“是你叫我开始问的。”佐山以毫不在乎的表情说。
“那天是星期二,社团有活动,我练习到九点才走,然后直接回家……你可以去问每一个剑道社的社员。我在回家的车上,都跟一位学弟在一起,不信你可以去问他。”接着,加贺说出那位学弟的名字。佐山拿出小簿子记下来。
饭菜已上桌。大概因为顾客是学生的关系,份量特别多。佐山看到以后,睁大了眼睛。
“牧村小姐是个怎样的女孩?”他看着加贺问。
“很好的女孩——我先吃可以吗?”
“请用。很好的女孩,是什么意思?”
“是指不会被人谋杀的女孩。”加贺边吃边说。
佐山听到“谋杀”一词,表情也没改变。
“既然是这么好的女孩,想必很受大家欢迎了?”
“不错!”加贺认为不需要隐藏事实。
“她的男朋友只有藤堂一个人吗?”
“你以为是三角恋爱而引起的情杀吗?可惜就我们所知,她是没有其他男朋友的。”
“没听说过什么谣传吗?”
“没有。”
“她和藤堂的感情怎么样?一直到死前都很要好吗?”
“这个,旁人无从得知。”
“当初我们认为她是自杀时,你们每个人都说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假定她是被谋杀的话,你有没有什么线索?”佐山吐出一口烟,看着加贺说。
“谋杀吗……可是,你们还没有十分确定吧?”
“你认为呢?你想是谋杀吗?”
“不知道。沙都子她们拼命探查线索,好像在玩侦探游戏一样。但也有可能是住在祥子邻室那位女孩记错了。人的记忆力,是很不可靠的。”
“你这么说,真令人泄气。”
“是吗?”
“希望你们以后要和警方充分合作。提供一点线索给警方也好。”
佐山说着,拿起筷子,一分为二,又说:“我们在牧村小姐手腕下面那个脸盆旁边的地上,发现了一些擦拭过的痕迹。那些地方本来有血迹,但被人擦掉了。也有可能是牧村小姐自己擦掉的,但这是很奇怪的事,正在割腕自杀的人,会为了飞溅出来的血滴而操心吗?”


4


下午第三节课下课后,加贺依约前往“摇头小丑”。当他到达时,沙都子和华江正坐在柜台边和老板谈话。老板看到他进来,便轻轻点了一个头。
“你们从早上坐到现在吗?”加贺坐到沙都子身边,问道。
“我们才刚来。不过,早上我们也来过这里。你知道这件事,是若生告诉你的吗?”华江说。
加贺摇摇头说:“是刑警告诉我的。老板,一杯可可。”
“他还说了些什么?”沙都子露出稍微担心的表情问。
“只是发牢骚,好像完全没有收获似的。”
“我们才没有收获呢!目前还算平手。”
“没有必要跟刑警比赛吧?能够帮助他们就算很好了。刑警还告诉我一件消息呢!”加贺接着把刚才佐山讲的话告诉她们,也就是有关血迹被擦掉一事。
沙都子听完,点点头说:“警察毕竟是专家。”
“他们正在调查凶手是如何出入白鹭庄的。”加贺喝着可可说,“听他的口气,最有嫌疑的好像是白鹭庄的房客。”
“很可能。那么,首先应该怀疑的人是……”
“波香!”
“对!”沙都子皱眉说道,“他竟敢冒失地查问波香的不在场证明!那天晚上,波香明明跟我一起在‘波旁’喝酒!”
“真荒唐!波香干嘛要杀祥子?”华江说着。一口喝光杯子里的水,然后将杯子重重地放到柜台上,好像在表示她很生气似的。
“警方似乎一面在调查凶手如何出入公寓,一面也在探听谁有动机的样子。”加贺说。
此时,一直在旁默默静听的老板插嘴说:“警察也来向我问过关于动机方面的问题。他们通常都会到死者生前常去的地方探查。警察问我,祥子最近的样子如何,以及交友状况等。当然了,我讲的跟你们讲的都一样。”
“问谁也一样。”加贺说着,将可可喝光。
他们走出“摇头小丑”。沙都子说要去白鹭庄,加贺和华江就和她道别,然后结伴回到学校。加贺要去练剑,华江则要练网球。她已经和若生组成双打,想要向全国比赛进军。
“地方预赛是什么时候?”加贺问。他想,这次要换自己去为她加油了。
“十一月三日和四日,在县立体育场。”
“那快到了。在比赛以前,你还是不要去想祥子的事吧!”
“这怎么可能呢?”
“你光操心也于事无补呀!”
两人来到网球场。若生已经换好衣服,正在做准备运动。华江便和加贺分手,向着若生跑过去。
加贺正要离开时,遇见了网球社的前任社长。他和加贺一样,都是社会学院的学生。两人碰面交谈起来。前任社长说若生和华江搭配得很好,简直天衣无缝,一定可以打到全国比赛。又说:“他们两人如果能结婚就好了。不过,若生好像在担心万一找不到好工作就不能结婚呢!”
“我也听若生说过这件事,可是我不懂他为何那么操心。”加贺说。
“什么?你不知道吗?”前任社长睁大眼睛说,“若生的哥哥以前是学生运动的大将,现在虽然洗心革面专心在做生意,可是已经上了黑名单。这对于若生的求职非常不利呀!”
加贺以前从未听说过此事。虽然他从高中时期就跟若生交往,但若生从来没有向他提起过这件事。
“那么,现在他考进的那家公司,知不知道他哥哥的事?”
“我想应该知道。公司的调查单位是很厉害的。不过,很可能是认为弟弟和哥哥没什么关联,所以假装不知道吧?”
“那家公司倒很仁慈。”
“叫做三岛精机,是一家很好的公司呢!我明年也要去考。”前任社长说道。因为他今年被留级,所以才这么说。

  加贺从四点半开始,就到剑道社里面练剑。陪他练习的是主将森田和副将筒井,还有最近表现良好的服部,这三人都是三年级。然后加贺又随意指定了一个一年级的学生陪他练。这名学生高高瘦瘦,加贺觉得他很有天分,便在休息时向森田问他的名字。
“他叫斋藤。”森田眯着眼睛说。
“他在高中时大概练得很好。今后再苦练一年,必成大器。”
“金井波香也很照顾他呢!”森田说。
“波香?”
加贺心想,波香平常最讨厌的就是指导后辈,现在竟然会去照顾一个一年级的男生,真是令人意外。于是他说:“叫他来一下好吗?”
森田大声叫唤斋藤来到跟前,并且问他前几天波香对他说了什么话。
斋藤搔搔头说:“她夸奖我,说我动作灵敏。”
“还有呢?”
“问我高中读哪个学校。我回答说是S高中。”
加贺知道S高中的剑道社威名远播。
“其它还有没有说什么?”森田又问。
“她还问了我一件奇怪的事。”斋藤答道。
“问你喜欢哪一型的女生,是吗?”森田开了一个玩笑。
“她问我,上次的女子个人剑道赛,我有没有去加油。”
“加油?那你怎么说?”
“我说有。她又问我,那时坐在哪里。我说,坐在啦啦队的位子上。她就问,有谁跟我坐在一起。我说,和同样是一年级的野口在一起。”
“哦……”加贺心想,这真是奇怪的问题。他实在想不通波香的用意何在,于是便问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这个月的月初。”斋藤以略带紧张的表情回答。
加贺忽然想到,这个时间刚好和波香去要社员名册的时间一致。
加贺在练习结束后,和学弟们一起跑步时,找到了那名叫做野口的一年级男生,于是边跑边问他,最近有没有和金井波香谈过话。额头上长了两、三颗青春痘的野口喘着气,以非常紧张的语调说:“有……有,就在前几天。”
“她说什么?”
“她……她问我……上次的女子个人剑道赛,斋藤……有没有一直坐在座位上。”
“你如何回答?”
“说有……不过,老实说,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5


第二天早上,加贺再度走进金属工学系专用大楼找藤堂。研究室里面只有藤堂一个人。他正伏案写字。
“是你!要来怎没告诉我?喝杯咖啡吧!”藤堂说着,放下钢笔,起身去门口旁边拿杯子。
加贺坐到他隔壁的座位上,说道:“我以为沙都子告诉过你。”
藤堂一听,似乎呆了一下,但随即恢复原来的动作,开始将即溶咖啡放入杯中。
“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加贺说。
“意见……”藤堂背向着他,将热水注入杯中,说,“我什么也不知道。”
“没有线索吗?”
“没有。怎么会有呢?咖啡泡好了。”
藤堂拿着两个杯子回来,将其中一个放在加贺面前,然后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加贺道谢后,伸手拿起杯子。他觉得这杯子好像是便宜货。
藤堂喝了一口咖啡,说道:“我认为祥子不是被人谋杀的。”
“你是说,她是自杀的?”加贺看着他说。
“她根本没有被杀害的理由。”
此时,门开了,一个身穿褐衣的矮胖男人走进来。这人年约五十岁,走路肚子微挺,眼神看来有点神经质。
加贺发觉,这人进来后,藤堂的表情就僵住了,而且还将本来拿在手里的咖啡杯放到桌子上。
这矮男人一看到加贺在里面,就露出稍微吃惊的样子,同时从头到脚将他仔细看了一遍,然后用尖高而稍带鼻音的声调说:“藤堂,稿件写好了吗?”
加贺心想,体型矮胖而有这种眼神和声音的男人,倒还真罕见。
“还没有……还剩一点点。”藤堂竟然站起来回答。
“哼!那么,学会是什么时候开?”
“下个月七号。”
“知道就好!”这男人说着,朝四周看了一看,然后望着贴在墙上的明星海报,又说,“这样不行哪!”他说完就走了。临走前还瞪了加贺一眼。
门关起来以后,藤堂叹了一口气。
“他是教授吗?”加贺问。
“是松原教授,在金属工学系中很有影响力。最近系上要召开学会,他叫我帮忙写讲稿。说如果我表现良好,明年春天就要带我去美国参加专题讨论会。可是我的精神老是无法集中,写不出来,就只会一直喝咖啡。”
藤堂说着,喝了一口咖啡,露出微笑,眼神闪烁不定。加贺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是觉得他好像比以前更加悲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