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怎么知道真相的?”
“这个嘛,要说想象也只能想象到这个地步。”加贺擦了擦鼻子下面,“但那件红色T恤成了线索。”
“果然……”
“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嗯。”洋次点点头,“穿着那件T恤的美枝子向我靠过来的时候,我立刻明白她在撒谎。所以杀了她之后,我想她的衣服会让警察发现真相,就给她换了一件白色T恤。给死人穿衣服可是很受罪啊。”
“因为红色T恤上面沾着香烟的气味。顺便说一下,你夫人的头上也有。”加贺说道,“尽管你们两个人都不吸烟。”
洋次闻言,回过头看着加贺,同时想起来了:来找相册借相片的时候,加贺问过有没有烟灰缸。
“加贺先生……你,吸烟吗?”
“不吸。”加贺微笑着答道。
“是吗。所以当时的烟盒也是新的。”
洋次的心里对上号了:那个时候加贺就已经抓住了把柄。这是一出从一开始就演得不高明的戏。
“你夫人每天都开车出门的证言也是线索。一个不吸烟的人,身上却沾了那么浓的烟味,她能去的范围也就锁定了。我们一打听,有消息说你夫人经常来这家店。”加贺看着眼前的建筑。
“真丢人。”
“你夫人那天也来了这里。知道了这一点,我们就推测行踪不明的裕太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
“日射病吗?”洋次说道。看到加贺轻轻点点头,他又一阵苦笑。“那种事情,现在谁都能够想象出来。那已经成了很大的社会问题。尽管如此,还是有人会犯下那种过错……”
他将手伸向空调开关,关掉制冷,送风口里出来的风立即变成了暖风。接着,他又关掉了暖风。他知道车内的温度正在上升,透过玻璃射进来的阳光将里面的一切都加热了。他感到汗水从全身上下喷出来。
“真难受啊。”
加贺小声说道。他的额头也浮出了汗珠。
“这是炎热地狱。”洋次将空调的开关复位,“把人放在这种地方,就算是大人也会死掉。”
“你说过你的车空调并不好使。”
“确切地说,是引擎不行了。如果开着空调让引擎空转,时常会停下来。”
“这个故障你夫人……”
“她怕是不知道吧。”
至少他是愿意这么认为的。
“我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加贺说道,“放在梳妆台抽屉里所谓的十万元生活费……”
洋次擦擦脸,目光转向前方。
“我不知道。我发现的时候,只有一万元了。或许她把钱扔到那儿去了。”
他说完,下巴朝眼前的建筑努了一下。
“你夫人到底是被什么迷惑住了呢?”
“怎么说呢,对她来说,怎么样都无所谓。总之,只要是个能逃避现实的地方。”
“现在你应该明白了。”
“是的,我以前不懂。我本该成为她逃避的场所的。”
洋次随后便说了句“我们走吧”。华丽耀眼的霓虹灯被抛在后面,车驶出了停车场。
第二个希望
01
这个对楠木母女而言非常重要的日子就要开始了。真智子和往常一样,陪理砂一起乘上电梯,下到了公寓底层。
若在平时,两人会一起走到车站,但今天,刚到公寓门口,真智子就开始目送女儿。
“再见,加油哦!”真智子说道。
“嗯。妈,到时候你一定会来看的吧?”
“我是这么打算的。”
“一定要来哦!”说完,理砂朝车站迈开步子。
真智子怀着祈祷的心情目送女儿娇小的背影。这份祈祷里糅杂了许许多多的愿望。至今的那些日子,就像录像带快进一样开始重现。到了那些印象深刻的画面,镜头就会暂时停顿一下。她希望这段影像还没出现的结尾会是幸福的。
一旁的药店里走出一个抱着白猫的老妇人。她一看见理砂,眼睛就眯成了一条缝。
“哎呀,都星期天了,还要出去吗?”
“今天有比赛。”理砂回答道,“汤姆听话了吗?”
“嗯,总算是调教好了。”
汤姆就是老妇人抱着的那只金吉拉波斯猫。猫是从这周开始寄存在她家的。真智子和理砂第一次见到这只猫是在星期三的早上。当时见到这只漂亮又可爱的猫发出叫声,理砂还接过来抱了抱。
理砂在猫的头上摸了三两下,又对真智子摆摆手,重新迈开了步子。
看着理砂的身影渐渐消失,抱着猫的老妇人朝真智子走了过来。
“理砂这孩子真坚强啊。发生了那种事都挺得住。”
“我想她还是在意,但看来她试图不让自己想那件事。”
“是呀,这就好了。想得太多了,可能身体都不会按她想的那样去做动作了。今天可是个重要的日子吧?”
“嗯。”真智子微微点了点头。
“你最好也趁早把它忘了吧,虽然这不容易。”
“我也想这样。”真智子强作笑颜。
她心里巴望着这老太太不要露出好奇心问这问那。显然,老妇人对此并非毫不关心。然而比起邻近公寓里发生的案子,她看上去更在乎那只一动不动舒服地待在自己臂弯里的猫,和蔼的眼神一直向着它。
“小汤姆要住到什么时候?”真智子问道。
“住到明天。它主人马上旅游回来了。”声音里透着一丝遗憾。
“那就寂寞了。”
“是呀。它一天比一天可爱。我倒希望他们能再悠闲地旅行一阵子。”
“是啊。”真智子得到允许,摸了摸波斯猫的头和背,转身就回公寓了。
回到家中,她坐在餐厅的椅子上,直盯着放在橱柜上的钟。
钟的数字盘上描绘着纤巧的花朵图案,那是十二年前一个朋友送的结婚礼物。钟的指针指向九点二十分。
真智子想着该几点钟出门。不能去得太早了,那会给理砂添乱。
但看比赛去迟了也不好。
今天就是我们母女出发的日子,真智子想道。以今天为界限,一切都必须改变。
为此,如果不尽快收拾那些麻烦事……
真智子回想起了四天前的晚上,她像现在这样盯着钟。对她来说,那是个噩梦般的夜晚。
02
那是星期三。天气始终是眼看就要下雨的样子,但到了晚上还是没下。
真智子打电话报警大约过了七分钟后,从最近的派出所里跑来两个穿制服的警察。然而即便是他们来了,事态也并没有发生多大变化。因为他们给她的命令是“请您等着,不要动”。
接着又过了几分钟,从辖区警察局来的警察到达了这里。面相冷酷的男人,一脸老谋深算的男人,眼神锐利的男人,各种各样的男人。他们都带着警察特有的气息,看上去都让人毫无可乘之机。光是看着他们,真智子就觉得身体失去了几分知觉。她无法作出冷静的判断,惶恐不安。
“尸体在哪里?”
一开始被问到的是这个问题。是个什么样的警察问的,真智子已经记不清了。警察们并没有自我介绍,也没有解释接下来要干什么。
“在里面的房间。”真智子回答的时候,已经有几个男人脱鞋走进了屋子。
“把这位夫人带到外面去。”
不知谁这么一说,就有人把真智子带到外面去了。她的后背感觉到了警察们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的气息。室内会进行怎样的调查?想到这里,她就莫名地不安起来。
很快,其中一个人走出屋子,朝真智子走了过来。这是个身形高大、目光锐利的男子。他或许跟自己同年,也可能稍微大一点,她想道。她今年已经三十四岁了。
男子掏出警察手册,告知了姓名。他是练马警察局的刑警,姓加贺,说话声音低沉但洪亮。
“楠木真智子女士……对吗?”
“是的。”
“请你来这里一下。”
真智子被加贺一直带到了消防楼梯旁边。近旁的房门打开,一个中年妇女探出脸。然而一对上警察的目光,马上就缩回去了。
“请你尽可能详细地说说发现尸体时的情况。”加贺说道。
“那个……从哪儿开始说好呢……”
“从哪儿开始都行。想到的东西请尽管说出来。”
真智子点点头,先做了个深呼吸。
“我下班回来,正打算打开家门的锁,发现它已经开了。我想女儿会不会已经回来了,走进去一看,屋子里就已经变成了那个样子……”
“‘那个样子’是……”
“就是……被乱翻了一气。房间乱成那样,十分反常。”
“哦。然后呢?”
“我觉得奇怪,就走进里面的房间。”
“里面有和式房间和西式房间。你最先进去的是哪一间?”
“和式房间。进去之后……”
“发现倒着一个男人的尸体?”
“嗯。”真智子点头道。
“那之后呢?”
“我马上就打了电话。打给警察。”
加贺在手册上记了什么,盯着记下的东西陷入沉默。这是令人不快的沉默。看着他皱起的眉头,真智子不安起来,生怕自己说了什么让人起疑心的事情。
“窗户是什么情况?关着的吗?”
“我想是关着的。但是记不清了。”
“这么说,你没有走到窗户近前?”
“是的。打完电话之后,我就一动不动地待在餐厅里。”
“你在和式房间里发现尸体后,其他东西都没有用手碰过吗?”
“是的。”真智子答道。
“你回来的时候大约几点?”
“我想是九点半左右。”
“你是什么时候,通过什么方法确认时间的?’
这个刑警连细枝末节都要问。看着他的嘴角,真智子想起了他刚才说的那句“尽可能详细”。
“我走到公寓门口的时候,不经意看了一下手表。而且打电话报警之后,我也是一直盯着钟看。”
“那之后有没有电话打过来,或者你有没有给别人打过电话?”
“没有。”
加贺点点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表。真智子也跟着把目光落在了戴在左手的表上,十点刚过。
“你先生呢?”
真智子轻轻摇了一下头:“已经离婚了,五年前。”
“哦。”加贺轻轻吸了口气,“现在还和他联系吗?”
“能联系上,但基本不怎么联系。那边倒是时不时会打电话过来。他是想听听女儿的声音。”
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真智子心想。
“你有女儿吗?那其他孩子呢?”
“只有一个女儿。”
“叫什么?”
“理砂。料理的理,砂石的砂。”她说道。
“多大了?”
“十一岁。”
“现在好像不在。去补习班了吗?”
“不,我送她参加了一个体育俱乐部。她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她又看了一下手表。女儿的训练时间是晚上七点到九点半。
“这么晚?她在学什么特殊的体育项目吗?”
“体操。”
“体操?是器械体操吗?”
“是的。”
“哦?这可……”
加贺想再说些什么,但又没能想出什么。真智子一说她女儿在学器械体操,一般人都会有这种反应。
“这么说来,是你一个人在抚养女儿了?”
“正是这样。”
“不容易啊。嗯,你的工作是什么?”
“在附近一家会计事务所工作,还有每周三次在舞蹈学校教课。今天就是教课的日子,所以回来晚了。”
“每周哪三天?”
“周一、周三、周五这三天。”
加贺点点头,在手册上记下。
“嗯,那么——”加贺抬起脸,拇指指向身后,即真智子的家,说道,“这位叫毛利周介的先生,和你是什么关系?”
忽然冒出毛利的名字,真智子吓得睁大了眼睛。
“我们从他的驾照得知了他的身份。”加贺说道,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从他的名片上,我们也知道了他在哪儿工作。应该是负责一家商场的店外销售吧?”接着加贺再次问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还是你不认识他?”
“不,我跟他很熟。确切地说——”她想用唾液润润嗓子,口中却干巴巴的。无奈她只好这样接着说道,“我跟他关系很亲密。”
“也就是说,你和他正在交往?”
“是的。”她回答道。
“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想……半年前吧。”
“他经常来你家吗?”
“是的。时不时就来。”
“今天也是他说好了要来的吗?”
“不,我没听他说过。一般他都会预先约好再来,但也有不少时候会忽然出现。”
“这样啊。”
或许加贺想从真智子的表情上读到些什么,直勾勾地盯着真智子的眼睛。她耐受不住他的目光,视线投向下方,忽然想道:现在的自己在别人看来应该是个失去了心上人的女人。这个时候是不是该流泪?或者应该陷入一种半疯狂的状态?然而她都没能做到。她做不出这种表演。
“你们订婚了吗?”
“没,这种事……”
实际上,真智子从没想过要和毛利周介结婚。
“你把屋子的钥匙交给了毛利先生吗?”
“是的。”
“你女儿也有钥匙吧?”
“嗯。”
“还有其他有钥匙的人吗?”
“没有了。”
“租房时,一般房客只能从房主那里拿到两把钥匙。你是又配了一把钥匙吗?”
“给他的那把钥匙是大约三个月前配的。”
“还记得配钥匙的那家店吗?”
“记得,就是附近的配锁店。我的通信录上记着那里的电话号码。”
“稍后请告诉我们。”加贺在手册上记录着,“那么,”他说道,“对这次的事件,你有什么线索吗?”
“线索……是吗?”
真智子努力思考起来。她想要回忆起和毛利周介的最近一次谈话,凶手的蛛丝马迹或许就藏在对话里。但她什么都想不起来,最后才发觉,她这阵子并没有和他认真说过几句话。两个人口中传递的都是些没什么意味的空洞台词。
她别无他法,只能摇头。
“什么都想不起来。”
“是吗?但这个时候就算强迫你想出什么,恐怕也是件难事。”加贺说道。这话是不是在安慰她?真智子不得而知。
就在这个时候,走廊一头的电梯门打开了。这幢公寓一共有七层,这里是第三层。
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是理砂。她穿着一身运动服,肩上挎着小运动包,一头长发扎在脑后。似乎注意到周围的气氛和平时不一样。
她站在那里,露出迷惑的眼神,但很快便朝真智子走来。或许是看见真智子和二个陌生男子在一起,她一脸警惕。
“这是你女儿?”似乎是注意到母女俩目光交会在一起,加贺问道。
真智子回答:“是。”
“那么,能由我向你女儿说明一下案件吗?或者你自己跟她说?”
“不,我来吧。”说完,真智子向女儿靠近。理砂站在那里,直盯着母亲的脸。
真智子做了个深呼吸:“那个……家里好像是进窃贼了。”
理砂并没有立刻反应。她的脸朝向母亲,只有一双黑眼珠左右转动。最终,她口中小声漏出一句:“啊?”
“窃贼。而且,那个毛利叔叔你知道吧?他呢……”
接下去该怎么说才好,真智子犹豫了。她想找一个刺激性比较弱的词,却想不出来。
在这欲言又止之间,理砂投来疑问:“毛利叔叔怎么了?”
“嗯。那个……毛利叔叔他……被杀了。”她的语尾颤抖。
即便说到这里,理砂的反应依旧迟钝。真智子以为她或许没有听清楚。
这时,理砂开口了:“是这样啊……”
她并没有显出特别震惊的样子。对这年头的孩子来说,或许这种程度的事情不会让他们感到吃惊,真智子想道。还是她觉得没有现实感?
理砂感到有人站在了背后。
“听说你去体育俱乐部了?”加贺问道。
理砂用那双在脸上显得比例略大的眼睛向上看着加贺,干脆地点了一下头。看来他没有必要说明自己是刑警了。
“什么时候从家里出门的?”
“早上出家门的,就再没回来过。”
“再没回来?”
“放学之后,我就直接去俱乐部了。”
“那么现在是你第一次回到家了?”
“是。”理砂答道。
“平时大都是这样的。”真智子在一旁补充道。
加贺沉默地点点头。真智子家的房门被打开,另一个警察探出脸来。
“加贺,能让夫人来这里一下吗?”
加贺朝年轻警察轻轻抬了抬手。“可以吗?”他向真智子问道。
“好的。”真智子虽这么回答,但有件事放心不下。“那个……我女儿……”
她想说,如果可以,请不要让女儿看到尸体。
加贺应该是察觉到了。他对年轻警察命令道:“你在这里向这位小姐问问情况。”接着又转向真智子。“那么,拜托了。”
03
真智子和理砂的家是那种一般称为两室一厅的格局,从家门进去就是一个餐厨两用的大厅。真智子本是个很爱干净的人,但现在那些原本放在餐桌上和橱柜里的东西几乎全落到了地板上,有的被摔碎,有的则弄脏了地板。唯一毫发无损的是那个被友人当结婚礼物送来的时钟。
餐厅深处有两个六叠大小的房间,右边是西式房间,左边是和式房间。西式房间虽然有门,但现在敞开着。这里已经成为了理砂的专用房间,里面放着小床、书桌和书柜等东西。一个警察正在里面走来走去。
和式房间和餐厅被一扇推拉门隔开,但现在门被取下,立在水槽前。门上糊的纸残破不堪,门框也有一部分被折断了。
房间的墙边并立着两个衣柜,正因为如此,房间又窄了一些。
真智子睡觉的时候,被子是从壁橱里拿出来的。在给理砂买床以前,母女两人总是铺上两床被子,亲密无间地并排而睡。
衣柜的抽屉基本上都被打开,里面的东西也被翻了出来。真智子很喜欢的裙子的裙摆一直垂到了榻榻米上。
情况还不仅如此。墙上的镜框掉了下来,玻璃碎了一地。一腿看去’只能让入觉得是被谁歇斯底里地乱闹了一气:翻式房间接近正中央的地方,有~大块被蓝毛毯盖住的东西。真智子知道,那里面是手脚蜷缩的毛利周介。
一个警察一直低头凝视着榻榻米,或许是在寻找凶手的遗留物。当然,他可能还另有目的,但真智子并不知情。
指挥侦查行动的是一个瘦削而满脸皱纹的男子,姓山边。
“这次的事情让我们很同情你。”山边一脸老实地说道。
真智子沉默地垂下目光,脑中又横穿过那个想法:这个时候是不是哭出来比较好?
“想必你现在一定心情起伏,但为了早日抓住凶手,请务必协助我们。”
“好……请问,要我干什么……”
“首先,请你清点一下有没有什么东西被偷走。因为也有盗贼入室的可能。”
“啊,好的。”
虽然这么回答了,但到底该清点什么,她没有半点主意。这个屋子里没有什么是对盗贼有用的东西,这一点她十分清楚。她向来不喜欢把过多现金放在家里。即便如此,她还是决定看一下衣柜的抽屉,盘点一下那些羞于让警察看见的首饰物件。她的脑中萦绕着山边的那句话:“也有盗贼入室的可能。”如果不是盗贼,他们会怎么想呢?
“怎么样?”加贺问道,“有什么异常状况吗?”
“没有。”她一边回答一边合上抽屉。然后,她慢慢走近梳妆台,打开了最下面的抽屉,轻轻地“啊”了一声。
“怎么了?”
“存折没了。原先放在这里的。”
“印章呢?”
“不在里面。”
“银行的名字、支行和账号还记得吗?”
“记得。”真智子从钱包里取出借记卡,将上述信息告诉了加贺。他飞快地记了下来。
这时,另一个警察走了过来,小声对山边说了什么。山边轻轻点头,看着加贺叹了一口气。
“警视厅的人总算到了。”
加贺闻言,看了看真智子,露出一副充满歉意的衷情:“我想以后还会找你问同样的话,请多包涵。”
“没关系。”就算是几十次、几百次,我也只会说同样的话,真智子心说。
从警视厅来的中年警察是个说话时喜欢反复确认的男人。正因为如此,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也更擅长对人提问。
“我再确认一下,你从会计事务所出来的时候是下午五点左右。之后,你顺路到过书店和商场等地方,到达舞蹈学校是晚上七点左右。然后教完课,九点过后从舞蹈学校出来,到家的时候琏九点半。这些都没错吗?”
“我想不会错。”
“舞蹈学校在车站前面。你说是徒步走到那里去的。”
“是的。”
“你说会计事务所上班的时间是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其间你完全没有出去过吗?”
“平常有时会出去,但今天没有。你问问事务所的人就知道了。”
“在舞蹈学校呢?也没有中途出去之类的情况吗?”
“没有。”
“确确实实?”
“确实。”
“这么一来,问题就出在五点到七点这段时间了。你一直是一个人吗?也没有和谁打过手机?”
“一直一个人,也没打过电话。”
“瞬怕你记得顺路去过哪里的商店,能想起来就太好了。”
“这些,我都记不太清了。因为我当时走路时脑子里空荡荡的,很可惜没有不在场证明。”
“不,我们并没有什么怀疑你的意思。”
这个姓本间的警察的话让真智子摸不着头脑。如果不是在怀疑,为什么要将五点到七点之间没有不在场证明说成是“问题”?
墙边小桌上的钟显示是十一点半。他们要待到什么时候?她坐在餐桌旁,一边应付警察一边想道。
“那么,你看见过这个吗?”本间在她面前拿出的是一张快递公司的取件通知单,“就掉在门口那里。”
“没有,没见过。”
这张通知单是快递员在晚上七点左右过来时,发现主人不在而写下的,以便告知物品已经被拿回快递公司保管。快递是以前的女同事寄的。她刚从欧洲旅行回来,前几天打来电话,说要寄些纪念品。真智子将这个情况告诉了本间。
“就在刚才,我们给快递公司打电话确认了。快递员来到这里是七点十分左右,按了门铃没反应,而门也上了锁,所以他把段件通知单夹在门缝里就回去了。”
“那一定是他准备进屋,打开门的时候掉下来的。”这里说的“他”便是毛利周介。
“可能是这样吧。但是,”本间目不转睛地看着真智子说道,“也可以说,快递员来这里的时候,毛利先生已经被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