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抬起腿,一脚蹬在门上。那防盗铁链异常坚固,只是绷了一下,却并没有断开。
陈爝对着楼下喊道:“柴叔,有没有铁钳?”
柴叔快步上楼,满头大汗地将铁钳递给陈爝,双手还在颤抖。
“让我来!”
赵守仁接过陈爝递来的铁钳,握住手柄,把上下钳嘴对准防盗铁链,然后开始使劲!随着“咔嚓”声响,那条铁链被夹断为两节,赵守仁把铁钳换到右手,左手握住门把,轻轻
把房门推开。
时间好像在那一刻冻结了。门一寸寸被推开,门缝的空隙越来越大,直到整个屋内的情况尽收我们的眼底。
古阳俯卧在屋子中央的位置,在他脖子后方,也就是颈椎的位置裂开了一道血红的口子,看起来是被利刃刺伤的。鲜血流了满地,以他脖颈为中心四散开来。鲜血的红色和四面
鲜红的墙壁混合成一块,令人目眩。我永远无法忘记这个现场,犹如一场庄重的仪式,一场黑色的弥撒,让我双腿不自觉地战栗,只有扶着门框才能站稳。
原来人的血可以这么多!
我从不知道人类的血液会有这么多!
我的胃开始痉挛,我闭上眼,扭过头,不再去看古阳。我生怕在他面前呕吐。
“不许进来!谁都不许进来!”赵守仁见到这个情况,朝我们大吼一声。接着,他迅速从口袋中掏出一双白色手套,熟练地戴上,然后脱下鞋子,走近古阳。他蹲下身子,把手
指紧贴古阳的颈动脉,然后又趴下,小心翼翼地翻开古阳的眼皮,用随身携带的手电筒照射他的眼球。
“可恶!”他一拳捶在地板上,怒吼道,“我他妈早说会出事,会出事!你们看!”
死一般的宁静。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们站在原地,或惊愕、或哭泣、或愤怒、或无助。就连平素一向处变不惊的陈爝,此刻都呆若木鸡,站在原地看着他已死去的好友。我从没见
过他这种表情,眼角抽动,口角微张,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啊——”我闻声望去,看见祝丽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古阳的尸首,撕心裂肺的尖叫传遍整个黑曜馆。
二
“防盗门链确实拴着,这点我们所有人都可以证明。想从外部入手拴住门链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说,确实是古阳自己干的。房间里有四扇窗户,其中有一扇是落地窗。无一例外
,窗户的锁都从内部扣紧,所用的是常见的月牙锁。现场没有强行进入的痕迹,唯一能对古阳进行攻击的,只有防盗门链这边五厘米宽的空隙。所以我怀疑凶手是将持刀的手伸
入空隙间,杀害古阳的。”
赵守仁双手负在身后,在客厅中央来回走动。一会儿他又坐回沙发,用笔在本子上认真地做着记录。
“我觉得不可能。”郑学鸿教授坐在赵守仁的身边,对他刚才提出的推理提出了质疑。
赵守仁放下笔,问道:“为什么不可能?”
“我们来做个试验吧。”郑学鸿走到杂物间门口,“假设我在门内,你在门外隔着防盗门链试图用匕首杀死我,我们来演练一次。”
郑学鸿走进杂物间,然后将门合上,只留有一条5厘米左右的空隙。赵守仁站在门外,以手中的水笔代刀,假意刺向身在房内的郑学鸿。可是,除非郑学鸿把脖子凑得很近,不
然根本刺不准。试了几次,结果都让赵守仁非常失望。他说:“会不会是凶手一把揪住古阳的衣领,把他拖到门链处杀死的呢?”
“你这个假设也有可能,我们来做个实验。你揪住我的衣领。”
郑学鸿把脸凑近门口,赵守仁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可刚想往外拖,郑学鸿就立刻用手掌托住房门,赵守仁一试之下竟未成功,于是手上加力。郑学鸿也使劲抵住房门,两人就这
么僵持了一会儿,赵守仁终于放弃了。
“果然还是不行啊,况且如果古阳和凶手这样相互牵制的话,他还可以向在楼下的我们呼救。”赵守仁显得有些失望。
郑学鸿从口袋里取出手绢,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说道:“而且,死者中刀的部位非常奇怪,是在脖颈背后。如果像刚才那样,即便你抓住我的衣领,硬拉到门口刺杀,伤口也应
该是在喉咙位置。”
果然是物理学家,考虑问题相当全面,站在一旁观看这场实验的我,真想为他鼓掌。
“那凶手到底是怎么办到的?”赵守仁无法让自己对这件案子坐视不理。这栋黑曜馆仿佛有种异常的气味,令他感到焦躁不安。而刚才和郑学鸿教授的实验,更令他深信一件事
——这栋房子是被诅咒过的。
“密室杀人……”我喃喃自语道。
“你说什么?”郑学鸿皱起眉头。
“是推理小说中不可能犯罪的一种类型,意为表象和逻辑上都不可能发生的犯罪行为,亦即上锁的房间中,有人被杀。古阳在反锁的房间中被残忍杀害,而凶手却使用了一种我
们尚不明了的方法离开了现场。这难道不是密室杀人吗?”我感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亲眼看见这种只存在于小说和电影中的杀人手法。
大家都没有说话,仿佛被这道凶手布置的谜题难住了。
“糟了!坏事了!”这时朱建平从远处匆匆跑来,涨红了脸,“电话线都被割断了!下这样的暴雨,手机也没有信号,我们没法报警!混蛋,快去看看我们的车!”
“不用看了。”陈爝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朝我们缓步走来,“我刚才出门检查了一下,汽车的轮胎都被刀割破了。”
“怎么可能?”
楼上传来一阵骚动,王芳、祝丽欣和陶振坤三人走了下来。他们听见我们的对话,脸色显得很苍白。见到柴叔,王芳忙问:“柴叔,这里还有没有可以和外部联系的方法?手机
没有信号,电脑可以上网吗?”
“网线也被割断了。”陈爝苦笑道,“下手真是毫不留情。”
“这个变态,究竟想干什么?!到底是谁把我们困在这里的?有种就站出来!”朱建平已经失去理智,开始对着四周吼叫。其实,这是他内心在极度恐惧状态下的一个投射反应
,越是没有勇气,就越要假装强大。动物界里有很多这种例子。
“他已经站出来了。”陈爝耸耸肩,无奈地说,“虽然我不想下此结论。可是很显然,凶手就在我们之中。”
客厅顿时一片哗然,像是炸开锅般,众人纷纷把矛头对准陈爝,开始质问起来。听他这么说,就连我也吃惊不小。我环视身边这些人,哪里有杀人犯的影子?我们每天都在同一
张桌上吃饭聊天,怎么会有人转眼就变成杀人不眨眼的凶手了?
“你为什么这样讲?”朱建平伸手指着陈爝的脸,咄咄逼人地问道,“你得拿出证据来!”
这时郑学鸿把朱建平的手压下,语气平缓地说:“陈爝也没有胡说。黑曜馆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这两天要是藏个大活人,想必也逃不过我们的眼睛,对不对?那如果他是躲
在馆外,就算披着雨衣,馆外都是泥地,进入馆内总会留下脚印吧?而在古阳的房间门口,地板是干净的,试问一个从大雨中溜进黑曜馆的人,怎么会不留下脚印呢?”
听了郑学鸿的解释,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气氛瞬时紧张起来。
这种相互不信任感如果弥漫开来,将是致命的,也是凶手最乐意看到的。毕竟,你无法确定身边谁才是凶手?因为谁都有可能。
“那现在怎么办?”王芳看着陈爝,眼中充满了恐惧。尽管身为公安局的犯罪心理顾问,可身临犯罪现场、直面死亡对于王芳来讲还是第一次。我能理解她的心情。
“凶手故意将我们困在黑曜馆,我大致能猜到他想做什么。”陈爝平静地说。
“他想做什么?”王芳明知故问。
“复制二十年前的那场杀戮。”陈爝叹息道,“恐怕这是唯一的答案了。”
朱建平大喊一声,突然转身冲向大门,刚跑几步,便被他身边的陶振坤拦下。朱建平见自己被人抱住,发急大喊:“放开我!我可不想死!我要离开这个地方——这个鬼地方!
”
赵守仁厉声喝道:“你这样走出去等于送死!”
“送死也比在这儿等死强!”朱建平用力挣脱陶振坤,用手指着赵守仁骂道,“你这个废物,身为警察竟然连一个凶手都阻止不了,还害死了古阳!”
“别废话!我不准你出去!”赵守仁拦住大门,“谁都不准出去!”
朱建平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以表示他对赵守仁的抗议。
“两天之后,会有人来送食物。大家只要坚持到那个时候,就能获救了。”柴叔上前一步,对众人说道。
“还要等两天?太久了吧!”朱建平哭丧着脸道。
“每周都会有专车送新鲜的食材来黑曜馆,上周刚来过,这周还得等到两天之后。”
“那个杀人狂就在我们之中,你还让我们等两天?人都被杀死了!你忘记当年黑曜馆的惨剧了?古永辉三天之内连杀五人!”朱建平带着哭腔号叫道。
“啪”的一声,只见祝丽欣冲上前去,伸手抽了朱建平一个响亮的耳光!
不止朱建平,所有人都惊呆了!大家从未想过文静如祝丽欣,也会发狠打人。我怕朱建平还手,立刻挡在他们俩中间。
“你为什么打我?!”朱建平捂着脸,骂骂咧咧地问道。
祝丽欣已哭成了泪人,她用手指着朱建平,以近乎颤抖的声音说道:“我说第一遍,也是最后一遍,古阳的父亲不是杀人凶手,古阳也不是杀人凶手的儿子!你们谁要是再敢污
蔑他们,我就跟你们拼了!”
我给王芳使了个眼色,现在祝丽欣已经情绪失控,再让她待下去不知要闹出什么事来,希望王芳能带她上楼回房休息。王芳也很机灵,见我对着她眨眼,立刻挽住祝丽欣的手臂
,与她耳语几句,后者终于半推半就地上了楼。
“我有个问题。”我举起手来,见所有人都看着我,于是继续道,“我和柴叔上楼的时候,大家都守在一层吧?那时候我和古阳对过话,他还回应了我,说明那个时候古阳还活
着。可是,当我下楼,换祝丽欣他们上楼时,古阳却死了。如果凶手真在我们之中,那他到底是如何办到的呢?隔空杀人吗……”
“简直就是魔法……”王芳竖起秀眉。
“真是一团糟!”郑学鸿取下眼镜,用右手拇指按摩太阳穴。
赵守仁闭上眼睛,叹了一口长气:“事到如今,只能等到两天之后再说了。这些天大家最好都聚在一起,尽量别单独行动。晚上睡觉的时候,一定要把卧室门锁好……”
“还锁好?古阳就是锁好门被干掉的!”朱建平冷笑道。
赵守仁不理他,继续说:“如果看见什么奇怪的人,或奇怪的事,要第一时间向我报告。陈爝,你的侦探游戏也到此为止了。我现在最关心的不是二十年前的案子,而是现下这
个案子。办案破案不是你的事,你好好做你的数学老师就行。现在,我命令你们所有人,一切听从我的指挥!”
“买一送一。”陈爝嘴里突然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买一送一?你在说什么?”赵守仁也感到很奇怪。
“既然我和你打赌能在三天之内破获二十年前的连环杀人案,不如再多送你一个二十年后的密室杀人案。这个凶手彻底惹恼我了,我现在非常非常生气。”陈爝转过身朝楼梯走
去,他的表情变了,我从没见过他这种表情,有种复杂的情绪在里面,不单单是愤怒。
“陈爝,我警告你,你要是胆敢……”
“一天!”陈爝转过身直视赵守仁,然后竖起了食指,“一天之后,我将会亲自把那个混蛋从人堆里揪出来!”
三
昨夜的情景一直在我脑海中回荡,以至于我失眠至凌晨3点后才睡着。我起床的时候是早上9点半,下楼就看见柴叔准备好的早餐放在桌上。柴叔告诉我,他们都把食物拿回房间
里吃了,也许是因为对凶手的不确定性的恐惧吧。的确,或许之前在你对面和你一起进餐的人就是把刀子插进古阳颈椎的那个人。另外,凶器还没有找到。我问柴叔陈爝有没有
下楼拿过早饭,柴叔说没有,于是我拿了两份早餐,上楼去找陈爝。
陈爝房间的门没有锁,我双手端着盘子,用肩膀抵开门,走了进去。房间里有些灰暗,陈爝把厚厚的窗帘都给拉上了。我看见他蹲坐在地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我拉开窗帘,
发现满屋子的墙上都贴着一张张纸,纸上是陈爝用水笔写下的数学公式和符号,还有许多方程式,可惜我都看不懂。还有不少纸团,被他随手扔在地上。显然,废纸篓里已经堆
不下那么多草稿了。我感觉他似乎把黑曜馆里所有的纸张都带进了这间屋子。
水笔在纸上沙沙作响,他似乎还在写着什么。
“陈爝,先吃点东西吧。”我指着盘子里的食物对他说,“看你的黑眼圈,又一夜没睡?”
仿佛没听见我说话一般,陈爝仍低着头,微微张开着嘴。这是他的习惯,每当他思考问题的时候,总会是这副表情。他喜欢把自己关在小黑屋里,用手电筒照明,做着他那永远
做不完的数学运算。我随手捡起一张白纸,看着纸上那些奇怪的符号,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语言。
“你总要吃点东西吧?”我对他说,“古阳的死不是你的责任,我们都不想的!我知道你很聪明,但……”
“古阳的死是我的责任,他让我来这儿,是想让我帮他。可是我却眼睁睁地看着他死。是我的错,如果我能早一步预料的话,古阳就不会出事……”陈爝抬头看着我,脸颊一夜
之间长出许多胡楂。
“陈爝,你是人,你不是神!你怎么能预料到凶手会对他动手?”
“我不能预料,但是数学可以!”陈爝双眼顿时绽放出一丝光泽,“贝叶斯统计分析法!我曾经用它在洛杉矶抓住过逃犯。”
“人类行为不是数学能够预言的……”
“我需要可能性的数值估计。该死,我如果有台电脑该多好!这样可以省去我不少时间。韩晋,美国人用贝叶斯统计分析来评估恐怖袭击的危险指数,我如果能运算出凶手下一
次会在馆内攻击的人,作成一个贝叶斯网络,最终输出一张危险等级清单,或许能阻止这场连续杀人事件。但是现在数据太多,给我一些时间。”
“你会被累死的!”
“我必须阻止犯罪再次发生。对了,还有密室。”陈爝突然站起来,看着前方,视线有些恍惚。
“你必须吃饭。”我拽着陈爝,把他按在椅子上,然后将食物放置在他的面前。
“太奇怪了,我总觉得这个案子有古怪,但一时半会儿又说不上来哪里怪……”陈爝看着食物,喃喃自语。
我无意打断陈爝的思考,所以退到一边。虽然来黑曜馆之前,就听闻过二十年前那场诡异的密室消失事件,可真当自己碰上密室杀人案时,内心的感觉又是另一回事。眼下我们
的处境非常危险,保不准凶手下一个目标是谁。但是,陈爝似乎并没有在意这些,而是全身心投入破解凶手留下的谜题。
包括这次的密室杀人事件。
那天我们打牌打了一个下午,在我的印象里,几乎没有人单独离开过。上过三楼的似乎也只有我和柴叔、祝丽欣和陶振坤。
“韩晋,陪我去一次现场。”陈爝碰都没碰那份食物,站起身就要走。
我再次把他按在椅子上,对他说:“你要是不把这些吃了,休想离开房间。”
陈爝见我如此执着,低头把盘子里的东西吃了,吃完后一抹嘴,拖着我便往外走。我们上了三楼,来到了古阳的房间。古阳的遗体被赵守仁用床单盖住,保持着被害时的模样。
赵守仁还拍了不少现场照片,为了防止一些线索被时间淹没。作为一名刑警,他还算专业称职。
古阳的房间是黑曜馆里最大的。古阳平时不爱收拾东西,所以房间里堆得很乱,无论是床上、桌上还是沙发上。古阳是半个月前搬来黑曜馆的,据说当时古阳的母亲非常反对,
但在他强烈要求下,也只能勉强同意。谁知此行竟会阴阳两隔,如此看来,这栋黑曜馆果然是古家的不祥之物。
“韩晋,打起精神来!我们要彻底检查这间屋子!”陈爝突然一扫之前的阴郁,斗志昂扬地说道。我已经习惯他一天变换多种情绪的状态了。陈爝又对躺在地上的古阳的遗体说
道:“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你父亲确实是无辜的,但二十年前的凶手究竟是谁,我还难以确认。不过只要我得到答案,一定会向全世界公布,以证明你父亲的清
白。”
倒霉的我只能跟着他,从地板开始,一寸一寸地检查整个房间。
首先要确定的是房间有没有暗道。因为黑曜馆的特殊性,建造这栋馆时,设计师会不会故意留有逃生用的暗道,这点是我比较在意的。为了排除疑虑,我们或敲或打,或慢慢摸
索,花了近两个多小时的时间,排除了存在暗道的可能性。没有暗道,整个房间严丝合缝,那凶手是如何进入房间的呢?
我们又把目光投向了从内锁扣住的窗户。
之前提到过,古阳的房间里有四扇窗,其中包括一扇落地窗和三扇普通的窗户。窗户的材质是铝合金,从内往外可以推开。锁是月牙锁,旋转之后可以扣上。而落地窗是镶死在
地面的,所以无法打开。我尝试用线捆住一头,在外部操作,看看能否从外部将它锁上。但是和推理小说中的情节描述不符,这种扯线的诡计几乎很难成功,不是打滑就是线被
扯断,根本没法从外部把窗户锁上。于是这条路也被堵住了。
我们继续寻求答案。剩下还有防盗门链可以动手脚,这也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我曾经在一本推理小说中读到过这样的情节,其实防盗门链早就断了,只是用一根铁丝捆住链条而已。因为铁丝体积小,又不容易被发现,所以大家闯入密室后都没察觉。这
时凶手才慢悠悠地把铁丝收走,消灭证据。”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太可能。我记得我用力踹过大门,如果真是用你所说的方法,链条上的铁丝一定会变形,在门口守候的赵警官就会发现。即便没有发现,最后用大力铁钳夹断门链时也会看
见。而且这个诡计太冒险了,成功率太低。凶手是个谨小慎微的家伙,他不会冒这个险。”
“那凶手会不会是用吸铁石,从外部控制,隔着门把链条塞进扣槽中呢?”
“韩晋,你的想象力越来越丰富了,可是你看看门的厚度……抱歉你又猜错了。”
“好难啊,凶手为何要大费周章地制造一间密室呢?”我垂头丧气地说。
“他想摧毁我们所有人的意志。”陈爝抚摸着墙上的红漆,“单纯的杀人事件还不足以毁掉我们。但是如果发生了一件人力无法企及的案子,那我们就会把科学解释不了的现象
归咎于鬼神身上。试想,人类又如何对抗鬼神呢?这样会产生一种无助感,负面情绪激增,我们会出现沮丧、懊恼、伤心、抱怨等情绪,最后放弃挣扎,任人摆布。密室杀人对
我们来说,是一种震慑,是一种威胁。”
“陈爝……”我上前一步。
“我讨厌被威胁。”陈爝接着说道。
四
祝丽欣房间的结构跟隔壁王芳教授的房间一样,大小也差不多。靠右手的墙壁上,悬挂着一个非常漂亮的时钟,时钟两侧有紫色的水晶点缀着。房间的墙纸也是重新贴上去的,
可能是考虑到会有客人来,黑曜馆的部分房间还是做了很不错的装修。
我和陈爝来到这个房间是有原因的,其中一点就是调查二十年前的密室消失案。
按照赵守仁警官的的说法,他追踪古永辉来到这个房间的门口,且亲眼看见古永辉跑进房间并反锁房门。然后赵守仁一步都没有离开过,直至大部队赶到,破门而入。凶手在几
分钟之内消失,窗户虽然开着,可窗下的雪地却没有脚印。况且三层高的楼,就算外面地上有积雪,人摔下去也够呛。
经过祝丽欣的同意,我们决定将古阳房间的密室杀人案暂时放一放,先来她的房间看看。
“从前有老刑警说过现场要看百遍,当时我不以为然,现在想想觉得有点道理。每一次看都会有不同的感受。”陈爝趴在窗台上,眺望远处。
我发现祝丽欣房间的窗台很高,起码有140厘米,高度到陈爝胸口这里。如果身高矮一些,根本无法眺望窗外的风景。有时候,真搞不懂这种建筑设计师的思路。
窗外,雨势未减。
虽然是同一房间,可屋内的整体结构已与二十年前大不相同。1994年时,这间还是空屋,家具与装饰和现在完全不能比。我能想象当时闯入屋子时,带给刑警们的震感,没有多
余的地方供人躲藏,人就这么消失了,仿佛在观赏一场魔术!在这个诡异得令人颤抖的黑曜馆,看着敞开的窗子,听着北风的呼啸,目眦欲裂。
在我的记忆里,曾阅读过一篇和这次的密室消失案很像的推理小说。谜面同样是有人闯入空房,发现本应该待在里面的人像空气一样消失不见了,窗户也是敞开的,屋外的雪地
上也是没有脚印。侦探发现,房间中央有一件外套,还带着人体的温度,就好像人刚脱去上衣,就在魔鬼的召唤下离开人间,去往未知的异次元空间。但谜底却不能套用在这起
案件上。小说中的凶手将外套包裹在猫咪身上,并打开窗户,然后离开房间。当侦探推开房间时,猫咪跳开,只留下一件温暖的外套。
而祝丽欣的房间,没有猫也没有外套,切切实实有个活人消失在其中。
“好像瞬间移动哦,用意念可以任意移动到世界任何地方。”我对陈爝说道。
“这是爱因斯坦曾提出的理论,也就是把物体化解为能量,传送到遥远的地方,然后再把能量还原为物体。但是,物体真的可以实现量子传输吗?未知的量子态不能精确地克隆
,而宏观物体由无数个原子组成,每一个原子的状态都不能精确地克隆。就目前的科技来讲,只停留在量子态隐形传输的水平,要是将一个活人送出去,恐怕还遥遥无期。”
“真是太奇怪了……”
“好啦,我们开始吧!”陈爝转过身,拍手说道。
“咦?开始做什么?”
“我试试看,能否从这个窗户逃出去!”陈爝脱下外套,“韩晋,能否帮我一个忙?”
“什么?”
“给我找一件雨衣吧!我待会儿要从窗户翻出去,不想变成落汤鸡。”
看来,陈爝对淋雨已经有了恐惧感。
我一口答应,然后找到了柴叔,向他询问黑曜馆内是否有雨衣可借用。他告诉我,一层的杂物间里可能会有。我来到杂物间,依照柴叔的指示,在旧衣柜里发现了两件透明雨衣
。两件雨衣的尺寸都偏大,我取了一件稍小的带上楼。
陈爝把雨衣披在身上,发现也有点大,虽然陈爝身高一米八以上,但雨衣的下摆依旧盖过了小腿,雨衣在他身上晃晃荡荡的,不过他也不在意。他又让我找了一条粗麻绳,一头
系在他的腰上,一头系在房间的柱子上。一切准备就绪后,陈爝翻身爬窗,整个人都悬在了窗外,把我看得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