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时,在这个满是香水的房间中,不小心打翻了一瓶香水。香水溅在了他的身上,非常浓烈。就算将衣服洗净,身上可能还是会有味道,一时半会儿也处理不了。但凶手何必
将所有香水都打翻呢?只需要取同一香味的香水,偷偷潜入别人房间都倒上一点不就行了?这说明了两个问题:第一,凶手不认识外国的香水;第二,凶手闻不出味道。闻不出
气味,他就无从判断哪瓶香水的味道和打翻的香水一样!甚至如果他打翻的是一瓶没有味道的自来水,他也会提心吊胆,认为身上有浓烈的气味。所以,在不能分辨气味的情况
下,最好的选择就是让香气充满整个黑曜馆,这样大家的鼻子都会失灵,无法判断谁才是进入刘国权房间的那个人!”
“你是说凶手没有嗅觉?”陶振坤瞪着陈爝,一脸的惊愕。
“也许吧,也有可能是感冒。只要我们着凉,就会患上伤风,这样就会使鼻子失去嗅觉,严重的时候连一部分味觉都会失去。”
“那如何找出那个感冒的人呢?还是从古永辉的童话中寻找?”陶振坤又问。
陈爝点点头,说道:“是的。从古永辉的童话看,感冒的人物有两个。一个是刺猬汉斯,即河源;另一位是白雪公主,即齐莉。刺猬汉斯在花之国打过喷嚏,其实他并非过敏,
而是感冒了。而白雪公主则在蓝胡子的城堡里受尽折磨,导致身体异常虚弱,患上了感冒。原文也是这么写的。”
“二选一?”陶振坤不屑地哼了一声。
“需要吗?”陈爝冷笑道,“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四
陈爝可能有些渴了,他拿起茶几上的水杯,一口饮尽。在众人还没有缓过神来的时候,陈爝又开始了他的叙述。
“只要心细一点,你们就会发现,河源是个香水专家。赵警官,我说的没错吧?你跟我们讲过,他还在时尚杂志上开过专栏,特别谈过香水的品牌和种类。作为这样一位专家,
我想只需瞄一眼,就能认出他当时打翻的是何种香水了。所以我排除了河源的嫌疑,杀死刘国权的凶手,必须要符合感冒和不认识香水这两项,就只剩下齐莉了。刘国权一案的
凶手,是女作家齐莉。以上是我的推理。”
怎么可能?刘国权杀了周伟成、齐莉杀了刘国权、河源杀了齐莉、骆小玲杀了河源,这样的话,到底是谁杀死骆小玲的呢?只有古永辉了吧!如果按照陈爝的推理,被害人顺序
应该是这样的:第一个被害者,周伟成;第二个被害者,刘国权;第三个被害者,齐莉;第四个被害者,河源;第五个被害者,骆小玲。
在陈爝停止解说的时候,开始有人窃窃私语起来,不一会儿便演变成了纷纷议论。陈爝举起手,示意大家安静,嘈杂声戛然而止。大家还想听听,陈爝是如何分析骆小玲一案的
。假设古永辉不是杀死骆小玲的凶手,那到底是谁?这个时候,所有的嫌疑人都已经被杀死了。
“推理至此,我相信大家心里都有一张时间表,排列着被害人的被杀顺序。大家会觉得,这次的谋杀,犹如数学中的莫比乌斯带⑥,无限制的循环。而在你们心中,恐怕早已认
定杀死骆小玲的凶手就是馆主古永辉了吧。案件真相真是如此吗?”陈爝说到此处,像是故意留个悬念,停顿片刻,才说,“骆小玲被杀的案件有些复杂,涉及到一个时间概念
,我之后会详细解释。之前论证小红帽即是骆小玲的时候,我读过一段文字,大意就是青蛙王子闻到小红帽脸上有香草的香味,手上散发着玫瑰的香气。我们来看骆小玲尸体周
围散落的遗物,有化妆包、玫瑰护手霜、去屑洗发露、护发素、香草润肤露、芦荟沐浴露、薄荷牙膏、牙刷、指甲油、爽肤水等等。我们要找出有香草气味和玫瑰气味的物品并
不难——润肤露和护手霜。而且也和童话中,小红帽脸上有香草的味道,手上是玫瑰的味道相吻合。也就是说,骆小玲从前洗澡完毕,都会在身上抹上香草气味的润肤露,在手
上抹玫瑰气味的护手霜。直到这里,我相信大家都没有问题,那问题出在哪儿呢?我们来看童话结尾的部分:小红帽倒在地上,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玫瑰的香味,气味越来越淡…
…她被蓝胡子打败了。
“可是,为什么只有玫瑰的气味,而不是香草的气味呢?而且需要注意的是,原文中提到的是‘浑身上下’,就是连脸、脖子、甚至身体都散发着玫瑰味。骆小玲被发现时是赤
裸的,我有理由相信当古永辉或其他人发现她被杀死时,一丝不挂的骆小玲浑身都是玫瑰味。这说明什么呢?说明凶手将原本涂手的玫瑰味护手霜当成了润肤露,给骆小玲浑身
都抹了一遍。凶手根本分不清什么是护手霜,什么是润肤露!那凶手何必大费周章地给骆小玲抹上润肤露呢?凶手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其实看似很难理解,实则不然,大家想
一想,普通人会在什么时候抹润肤露呢?”
陈爝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洗澡之后,在洗澡之后才会抹这些东西吧?”我说。
“是的,凶手就是要让你们误以为骆小玲是在洗澡之后被杀的,所以才故意为她抹上润肤露,谁知因为自己的无知,弄巧成拙,露出了狐狸尾巴。这样事情就清晰了,我们来看
,凶手这样做,一定是因为其在骆小玲洗澡之前,没有不在场证明。抹上润肤露后,所有人都会以为骆小玲是在洗澡之后被杀的,这样凶手本人就有了不在场证明,所以,凶手
一定是骆小玲洗澡之前没有不在场证明的那个人。说起来有些绕,但分析起来就很简单。首先,我们如何知道当时他们都在干什么?老规矩,从古永辉的童话中寻找线索。‘大
家来到了小红帽的家。青蛙王子看见一台漂亮的钢琴,于是坐下忘情地弹奏起来。’我们知道古永辉的钢琴造诣很高,根据童话的内容,他一直在弹钢琴,没有停止过。如果古
永辉停止弹钢琴,去干别的事,馆里所有人都会知道。因为琴声顿止,一定有问题。所以我第一个将他排除!不好意思,各位的怀疑是错的,古永辉不是杀死骆小玲的凶手!
“然后古永辉又写道‘灰姑娘和穿靴子的猫忽然离开了,不知去了哪里’,也就是说,周伟成和刘国权离开了,不在现场。至于河源与齐莉,童话中没有描写他们的镜头。我们
一个个来排除,第一个是齐莉,会不会是她呢?你们如果有心,会发现齐莉被杀的现场,也有一瓶进口的护手霜,她不会分不清润肤露和护手霜的区别,毕竟也是爱美的女性。
所以排除齐莉行凶的可能。导演河源有没有可能?童话中,‘刺猬汉斯(河源)一直在听青蛙王子弹奏,一个小时后才离开’。也就是说,河源在骆小玲洗澡之前,是有不在场
证明的,故而排除嫌疑。现在只剩下灰姑娘(周伟成)和穿靴子的猫(刘国权)了!童话中,他们在刺猬汉斯离开之后才出现,正符合凶手的条件。那么,他们之中谁才是凶手
呢?我们注意到,凶手将润肤露和护手霜搞混,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即护肤品的瓶身上都是英文,因为女明星骆小玲所用的都是进口产品。刘国权留过洋,毕业于德国海德堡
大学的医学院,英文水平应该不会差。但周伟成虽是文学教授,可被学生爆出论文造假、甚至连英语都不会的丑闻。最后经校方调查,竟然还属实。那周伟成一定是看不懂护肤
品上那些英文词汇了,所以才导致把护手霜当成润肤露涂抹在死者身上的失误!所以杀死骆小玲的凶手,就是周伟成!”
“乱了乱了!彻底乱了!”王芳用手拍打着脑门,似乎对陈爝的话难以理解。
“如果周伟成杀了骆小玲,那可真变成莫比乌斯带了!你杀我、我杀他、最后还绕一圈回来,什么跟什么嘛!”我抱怨道,“现在只能说,古永辉在这五起杀人案中,没有嫌疑
。但事实真相究竟是什么,还在云里雾里呢!”
陈爝摇摇头,微笑道:“我刚才的推理,只是根据凶手的特质,对上了相应的人而已。你们还忽略了一个问题,二十年前在黑曜馆的杀人事件,如果是同一个人做的呢?我刚才
的推理,形成了莫比乌斯带,并不成立,所以杀死刘国权的并非齐莉,杀死河源的也并非骆小玲,以此类推,满盘皆错。那我若单单把这些单项的条件抽出来,拼凑一下又会如
何呢?”
“不可能有人能完全符合啊!”我说道。
“韩晋,你错了。我们都被警方误导了!我列出凶手的特质是感冒、幽闭恐惧症、胖子、不会英语和没有照明工具。如果我们要从黑曜馆的六个人里找出满足以上所有条件的人
,会是什么结果呢?”
陈爝拿起水笔,在摊开的笔记本上画了六个不相交的圆。
“空集!”陈爝大声说道,“你们会发现,这些特质没有交集,每个人只有其中一项是符合的,但并没有人完全符合。那是不是我的推理错了呢?依照逻辑的指示,我用推理还
原了当时的情况。那问题出在哪里呢?或者,我的推理没出问题,而是给出的条件有些问题。福尔摩斯说,排除不可能的,剩下的就是真相。而我所知道的真相,就是馆里有一
个人,他是个胖子,有幽闭恐惧症并患了感冒,他不认识英文,有手电筒。如果逻辑没有错,那他就一定存在!所以我们都被骗了!当时在1994年的黑曜馆里,并不只有六个人
,而是七个!那个人一直没有出现,但古永辉提示我们了!在童话中,出现的人物除去小红帽、刺猬汉斯、青蛙王子、白雪公主、灰姑娘和穿靴子的猫外,还有一个蓝胡子。童
话中的人物,不是六个,而是七个。而这个蓝胡子,就是黑曜馆连环杀人事件的真正凶手!”
“当年的凶手没有死?这……这怎么可能!”赵守仁紧张地站直了身子。王芳欲言又止,想说什么,但却紧闭着嘴。
“那……杀害古阳的,会不会也是当年那个凶手?”我不安道。黑曜馆内所有人全都忐忑不安地看着陈爝。
“这也是我最担心的情况。因为以上所有的条件,都是可逆的。感冒可以痊愈、幽闭恐惧症可以经过心理治疗克服、肥胖可以减肥、英语可以学会,照明工具就更不用说了。所
以即使我们得到过去凶手的所有特征,也无法锁定我们之中,谁是当年黑曜馆的杀人魔‘蓝胡子’。”陈爝精疲力竭地倒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说道,看来经过冗长的推理和解
说,他也累了,“而我现在唯一能证明的,就是古永辉的清白。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我环顾四周,在这栋馆内,除了我、陈爝和祝丽欣,其余几人的年龄都超过了四十岁,他们都有可能是黑曜馆的杀人魔“蓝胡子”。排除警官赵守仁,沉稳的郑学鸿、知性的王
芳、狡猾的朱建平、中庸的陶振坤和老实的柴叔,究竟谁才是蓝胡子呢?
所有人就这样默默地坐着,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之中,黑曜馆里安静极了。馆外,雨还在下。
第七章 恶之源
一
“古阳当时还应了你一句?你怎么早没和我说?”陈爝端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悬在半空,手中拿着茶杯。他半夜睡不着觉,就来敲我房门,说是讨论案情。我本打算去看看祝丽
欣,可他这么一来,把我原来的计划全都打乱了。坐下后,我们就开始闲聊。
“一时紧张,我忘了。我想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啊。”
“韩晋,这可是个非常重要的信息啊!你说古阳当时回应了你,你能确定是他的声音吗?会不会是其他人假扮的?”
“不可能!虽然我和古阳不熟,但绝对不会听错!”
陈爝低下头,看样子碰上了难题。
“我和柴叔上楼之后,我先隔着门喊了他,古阳也回应我了。他说了句‘我知道了’,然后我又问他,几时下楼吃饭。可这次他没有说话,我以为他睡着了,便和柴叔一起下了
楼。当时如果知道会这样,我一定会撞开门……”
“当时你的位置在哪里?”
“让我想想。我当时是在防盗门链的位置,想伸头进去看,可房门因为门链的关系,开的角度很小,我看不清房间里的具体情况。柴叔站在我的身后,我都看不清,更别提他了
。”我努力回忆当时的情况,尽量还原给陈爝听。
“你和柴叔一同上楼,如果你没有说谎,那么当时古阳确实还活着。古阳的死,是在你和柴叔下楼、祝丽欣和陶振坤上楼这一段时间内发生的。可奇怪的是,这段时间内所有人
都在一起。除了你们四个,没有人离开过大厅。可你们两组人又相互监督,根本无法下手。除非……”陈爝抬头看着我,双眼流露出异样的光芒。
“你……你什么意思……”
“除非你们四人之中,有一组是相互串通的,合谋用某种方法杀死了古阳!”陈爝对着我大声喝道。
“你别血口喷人!”我真的动怒了,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我韩晋对天发誓,如果我是杀死古阳的凶手或帮凶,我出门就让雷劈死!死后下地狱十八层,永世不得为人!你
总相信我了吧!”
谁知陈爝却哈哈一笑,说道:“我和你开玩笑呢!你和古阳非亲非故,和柴叔也认识没几天,虽然有这个可能性,但到底嫌疑不大。况且,如果这次的案件和二十年前的凶杀案
有关,那时候你才多大呀!”
我重新坐回椅子上,生气道:“这种玩笑,以后不要开!”
“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有魔法吗?凶手踏雪无痕,穿墙而入,杀死了古阳?”陈爝仰躺在沙发上,双腿搁在垫脚上。
“说不定,这栋房子真是鬼屋呢!”
“你是不是怕了?”
“胡扯!”
“那你为什么说这种话?”
我无法回答陈爝的问题。不知为何,初到黑曜馆时,我脑子里浮现的竟是电影《驱魔人》的场景。这是1973年威廉·弗莱德金导演的作品,讲述的是小女孩被恶魔附身的故事。
当科学无法解决女孩的问题时,女孩的母亲转向神父求救。据说,这部片子改编自美国马里兰州的真人真事。每次想到这里,总令我毛骨悚然。
为何会把这部影片和案件联想在一块呢?或许在潜意识里,我认为二十年前的古永辉也是被恶魔附身了。他根本不是精神失常,而是被恶魔附体,才做出种种怪异的举动——杀
死了馆内所有的人,然后又借助恶魔的力量,出现在五公里外的雪地上。古阳也是,这栋邸宅附有诅咒,继承者会一个个被附身,然后以奇特的方式死去。
然而陈爝的推理却击碎了我的遐想,他证明,这一切是人为的。而且,凶手就是当年隐藏在馆内的“第七个人”。
“话说回来,你的推理还真有两下子。看似毫无联系的信息都能扯一块搅合,果然是你的风格。”我假装心不在焉地说道。
“这些零碎的信息我拼凑了很久,只有这样它们才可以严丝合缝地黏合。我也说了,这些都是我的推测,甚至说不上是推理,事实并不一定是我说的那样。但就目前的情况来讲
,它却是最合理的,除非你能用证据来驳倒它。”
“不管怎么说,你总算洗清了古永辉的嫌疑,告诉大家还有另一种可能。我只是好奇,当时凶手是如何离开的呢?是否在警方赶到现场的时候,凶手就已经离开黑曜馆了?”我
把这个问题丢给陈爝。
“现在还不好说。”陈爝总是这样,很多事他明明早就知道,却偏偏喜欢卖关子。
推理小说中,侦探好像都这样,一定要等到所有人都被害,侦探才缓缓走上舞台中心,开始揭露真相。
不过可以看出,对于古阳的死,陈爝还是毫无头绪。
“想到凶手还在黑曜馆中,我都无法睡觉了。总觉得房间中有什么人躲在角落里,手持匕首,等我睡着之后便出手袭击我。”
“韩晋,你果然害怕了。”陈爝坏笑着说,“不如晚上把被褥搬到我的房间吧,我不介意分一半床位给你。”
“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
“我怕你吓出毛病来。心理方面的疾病可是很难治愈的,要是落下病根,我可担当不起。”
“多谢陈教授关心,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咚!咚!咚!”
就在这时,隔壁传来敲门的声音,是陈爝的房间。
“有人来找你了。”我对陈爝说。
他点点头,起身从我房间走了出去,我则紧跟在他身后。
站在陈爝房间门口的,是物理教授郑学鸿。他看见陈爝从我屋子里走出来,显得有些意外。不过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没有在他脸上逗留很久。
“郑教授,您找我?”率先开口的是陈爝。
郑学鸿点点头,接着说:“我有一些事情想和你谈谈。”
“没问题,进我房间谈吧。”陈爝推开房门,请郑学鸿进屋。可郑教授似乎有些顾虑,只是站在原地,看了我一眼。
陈爝领会了他的意思,哈哈笑道:“郑教授,既然你相信我,也请你相信韩晋。”
我忙摆手,说:“我还是先回避一下吧!”
郑学鸿听陈爝这么说,也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和他们一同进屋。
我们三人坐下后,郑学鸿取下眼镜擦拭,戴上,又取下,如此反复多次,这些举动令他看上去有些紧张。灯光下,他的脸像是被刷上了一层厚厚的菜油,略有反光,一副很久没
有洗脸的样子。陈爝给我们泡了红茶,然后坐在沙发上。和之前的懒散不同,此刻的他,表情有些严肃。
“陈教授,刚才听了你的推理,我十分震惊。”郑学鸿抬起头,表情有些僵硬,“回房之后,我又把你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你的推理天马行空,很有想象力,非常精彩。不
管怎么说,我没有能把这些信息整理在一起的能力,即便你是错的,我也及不上。所以我认为,如果我们之中只有一个人能看穿案件的真相,那就只有你了。”
“郑教授过誉了,我也只是提出一个可能性而已。”
“我倒认为你的推理非常有说服力。每个细节都相互印证,就像亲眼所见一般真实。陈教授,你让我大开眼界啊!”郑学鸿由衷地赞叹道。
“愧不敢当,愧不敢当。”陈爝移开视线,不去看郑教授的脸。某些时候,陈爝显得非常腼腆。郑学鸿是个老顽固,和他接触过你就会知道,他吝啬夸奖,就像老葛朗台⑦对待
他的金币一样。所以他能认同陈爝,真是一个奇迹。
“没想到会是这样。”沉默片刻,郑学鸿又抬起了头,“活这么大把年纪,什么事没经历过?我从前就喜欢讲这话。但现在看来,真是可笑之极。”
我偷看了陈爝一眼,心想他是不是和我一样,对郑教授的话不明所以。陈爝没有接他的话,只是静静等待着什么。
“如果我告诉你,我认识古永辉,你会怎么想?”郑学鸿试探性地看着陈爝。
“很正常。”
“那如果我再告诉你,我和古永辉不单单认识,还是一生的挚友,你会怎么想?”
“也很正常。”
郑学鸿突然笑了起来,对他说:“陈教授,你真的很有意思。”
“郑教授,您来我这里,不会只想对我讲这句话吧?”陈爝也在笑。
“当然不是。”
“你想和我说古永辉的事?”
“是的。只是我不确定这和当年的案件有没有关联,或许你能看出端倪。你的洞察力和推理能力都很强,是我见过最厉害的。”
“凑巧而已……”见到陈爝难为情,我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郑学鸿没有笑。他不仅没笑,表情反而越发凝重了。他把脸别向一边,似乎在追忆遥远的往昔。过了好久,他才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
“除了方慧,古永辉还有很多女人。”
“你是说古永辉有外遇?”陈爝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
“和所有有钱人一样,古永辉也很滥情。一个女人根本满足不了他,他的占有欲非常强烈。原本斯人已去,我不想背后非议好友。可兹事体大,我不得不说出来。”
“什么?”他的话勾起了我的兴趣。
“古阳不是古永辉亲生的。”郑学鸿的这句话,像是在我心中扔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二
“我比古永辉大十岁。”郑学鸿拿起桌上的红茶,润了润嗓子,“我们1980年就认识了,在一个朋友家。那时我就觉得他不是普通人啊。古永辉非常善于辩论,只要和他观点不
一致,他总能和你争论上一天一夜。现在想来当年真是精力充沛啊,我和他上至国家政策,下至文学艺术,争得面红耳赤。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之后我们就成为了莫逆之交。不
过,我毕竟是搞学术的,和他这么一个生意人不能走得太近。但私下里,我们联络相当频繁。他遇上什么不痛快的事,也常常会给我来电话,能力范围之内的,我也一定会帮助
他。”
对于郑学鸿和古永辉的故事,我表示非常惊讶,但陈爝却很镇定。
“别看他是个商人,但对于文艺的爱好可不下于我。对了,他还是个棋痴呢!每当我休假的时候,他总会来我家和我对弈几局。论棋力,刚开始他是远不如我的。但古永辉这个
人,恐怖的地方就在于异常的执着,做什么事都投入百分百的精力。对于围棋也是这样。几年之后,他竟然能和我杀得难解难分,有时还能胜我一两子。他好胜心极强,有一次
,我吃了他一片大龙⑧,他竟当场和我翻脸,摔了手上的棋子就走了。过了好几天才来向我道歉,承认自己棋品差。其实我知道,他是输不起的,无论在围棋上,还是在爱情上
。
“古阳的母亲方慧是个极美的女人,直到今天我还是这么认为。她真人比照片好看不知道多少倍,一颦一笑都光彩照人。如果说男人对这样的女人不动心,我是不相信的。古永
辉也是男人,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在追求方慧。那时候追求方慧的人很多,竞争相当激烈。方慧是个内敛的女人,她很害羞,所以对众多追求者的态度是很冷漠的。最终她被
古永辉的毅力打动,两人于1986年结婚。可就在结婚那年,古永辉却有外遇了。”
郑学鸿低下了头,显得很失望。
“有这样的美女老婆,还会有外遇?”我不禁瞪大了眼睛。
郑学鸿对我笑笑,说:“小韩,你还没结婚吧?”
我一时没有明白他问题的用意,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结婚后你就会知道,其实婚姻并不美好。”郑学鸿继续说,“两个生活习性完全不同的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又要相互迁就对方,其实是非常困难的。所以夫妻为了琐事吵
架,没有谁对谁错,因为原本就是不同的人嘛。因为容貌或者财富的吸引,他们走在了一起,可爱情改变不了本质。什么是爱情?其实爱情根本不存在!所谓的一见钟情也只不
过因为对方的身高、相貌、财富和其他特质,打从心底的爱不需要看外表?简直是笑话!人类原本就是动物,人类身上的动物性永远无法剔除!本质上,我们和马和牛和猪没有
区别……不好意思,我扯远了。我想告诉你的是,世界上很少有夫妻相濡以沫到老的。更别提在我们那个年代,离婚是不可能的,结婚是媒妁之言,还谈爱情?即使像古永辉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