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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钱包里抽出织田建治的相片说:“桔梗妹妹,你看下,是不是这个男人?”桔梗摇摇头:“不对,那个人比他年轻。”我又把山岸夫妻和梢的全家福给她看。“也不是他。”桔梗说。“那个人有多年轻?大概几岁?”“嗯……怎么说呢,大概有二三十岁吧。我能去一下洗手间吗?感觉牙还没有刷干净。”说完,桔梗站起来,绕过床走进洗手间。
勺子说:“二三十岁,范围有点大啊。本来还想跟你大干一场再回静冈的,现在看来,人生真是充满困境啊。唉,唉。”她伸了个懒腰。“好,该行动了。我出去买卫生棉,迪斯科你负责想手指的事情。话说,你在日本应该有认识的警察吧?”“有,调布署的折笠义隆。我寻找梢的时候曾得到他大力协助……”“嗯,那我下去了,你在这里等我回来。”我拉住她:“先让我问个问题,关于时间穿越和预言什么的,难道你光听我的话就相信了?”“你在说什么啊?”“你不是还没见过‘梢’从未来穿越到梢体内,让她的身体变大吗?”“嗯,那个真没见过,不过桔梗不是进入小梢的身体了吗?”“可是谁也看不到梢体内的桔梗不是吗?”“没有哪个六岁孩子能像她那样说话啦。绝对是有个十四岁的女孩进入了她体内,我确信。”“可是也有可能是梢的头脑相当好啊。”“就算她很聪明,这么做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呢?”“可能她有别的目的。”“哈,你还是说出来了。迪斯科啊,你听我说。我知道你是侦探,肯定会觉得任何事情背后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总以为别人满脑子都是阴谋,这些想法对你来说可能是理所当然的。可是在我看来,这都只是为了怀疑的怀疑,根本没可能的事。我看你啊,一门心思做侦探做得太久太认真了。总是不自觉地认为凡事都有大逆转、意料之外的凶手、意料之外的幕后黑手。说真的,难道你不觉得,正是因为你总是连不该怀疑的地方也乱怀疑一通,才会因为吹毛求疵使得事情变得更加复杂吗?要是你再这样见到什么都要先怀疑一下,到最后搞不好会说自己就是凶手哦。你肯定会说‘虽然我没有任何记忆,也找不到任何证据,不过大概就是我吧。’我跟你说,你不可能有记忆,也不可能找到证据,更加没有必然性,因为这根本就不可能。”
事实或真相总是被隐藏起来的。它们总是藏在暗处。想知道真相就必须去寻找,而寻找的前提就是怀疑。它在什么地方?它有着怎样的形状?它为何会以那样的形状存在于那个地方?以怀疑为职业的我,总是能因此对人的欲望和阴暗面产生更深更广的认知。但运用那些知识是无法探知别的事实和真相的。别的事物会用别的方式隐藏起来,因此需要别的寻找方法和别的怀疑。而且,怀疑是不存在界限的。我们总是能发现自己意料之外的事实,这样的经验会让人产生更加强烈的、新的怀疑……
找到那些被隐藏在暗处的事实或真相是否就是好事呢?
为了正确的认知而去怀疑,但这种怀疑真的是正确的吗?
我过去曾经无数次识破危险的圈套,养成了首先怀疑自己身边最不容易被怀疑的人的习惯。我已经习惯看到意想不到的罪犯登场,可能因此而变得过于警惕“自己身边貌似无辜的背叛者”。也许正是这种警戒心,产生了类似于言灵的影响力,从而改变了我的现实,反而制造了许多“自己身边貌似无辜的背叛者”。如果我脑中从来没有那样的疑虑,说不定被我亲手葬送的那些客户、恋人、朋友至今仍能够作为普通人生活在我周围。但我却从不试图阻止自己去怀疑。因为我已经习惯了背叛和失去,我所追求的就是真相,所以打从心底里认为,自己的身边只需要有不掺杂任何虚假的人和事。
因此,我再次怀疑。
进入梢身体中的“桔梗”其实在欺骗我的可能性有多大?
“桔梗”说出了她住在屋久岛的双亲的姓名、家庭地址和电话号码。六岁的梢的头脑是无法去调查并记忆这些东西的,所以,至少现在待在梢体内的不是梢本人这点可以得到证实,但这并不能证明梢体内的人就是“岛田桔梗”。因为“桔梗”现在的指纹和DNA都是梢的。如果一个人的灵魂进入另外一个人的身体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梢身上,那是不是同样也会发生在其他任何一个人身上呢?如果这样怀疑下去,那任何人都无法被确认是否是其本人了。如果一个人进入另外一个人体内,利用他脑中的记忆伪装成身体的主人,那么“他”就能轻易骗取周围所有人的信任,甚至夺走身体主人的人生。我该如何识破这个伎俩呢?想到这里,我不禁对识破其本来面貌的近乎零的可能性感到绝望,就在此时,我陷入绝望的大脑中却浮现了熊猫死忠这几个字。如果熊猫死忠能够抽出人类的灵魂,那他就是唯一一个能够确认灵魂与身体是否相符的人。
我想,能否让那个灵魂小偷把他的手段教给我呢。这样我就能利用这个特技消除自己关于人类灵魂与身体一致性的疑虑。
但如果我真的学到了抽出灵魂的方法,就会使情况变成知晓这种手段的人不止一个,于是我又会开始怀疑“是否有人与我同时使用灵魂抽取的技巧以欺骗我”,这样一来,我还是无法确定一个人灵魂与身体的一致性……不过,即使不去做这种假定情况下的假定,从现在的实际情况来看,我是无法抽取任何人的灵魂的,因此也就无法确认“桔梗”是否就是岛田桔梗,甚至连“岛田桔梗”原本是不是岛田桔梗我都无从知晓。既然存在怀疑,而自己又无法打消那样的怀疑,那我所能做的就只有将其忘却了……但我是个侦探,早已习惯了怀疑的态度,所以,我可以先来怀疑一下自己脑中的怀疑论。
怀疑“桔梗”是否是桔梗、“梢”是否是梢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即便我被“桔梗”和“梢”欺骗,让她们给我设下陷阱,害我陷入某个阴谋当中,但反过来想,现在的我就真的有必要对她们抱有彻底的怀疑,对她们的所有言行产生戒备吗?让怀疑优先于信任,这样下去真的没错吗?
我很喜欢梢,同时也很想对“梢”好,同样的,也想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桔梗”。既然我有这样的想法,我就应该为她们做些什么。即使我的怀疑是正确的,事实上真的有什么圈套在等着我,我也可以等到自己把圈套拆穿,一切真相大白之后,再慢慢整理自己的情绪,惩罚背叛我的人。
所以,现在还是把怀疑的矛头暂时转向别处吧。
“你先在这里等一下。”说完,我留下勺子离开房间,乘电梯回到一〇〇九,用手机拍下正躺在床上看电视的星野真人。“喂,干什么,不要突然拍我啊。”我顾不上回答星野,把他的T恤右边的袖子翻起来。没有黑鸟的刺青。再看他的手,十个指头都在。暂时还都在。不过这种事情再怎么怀疑也没个头。“你的同伴有没有联系你?”“没有啦。”“那你就接着玩吧。”
我沉默着离开一〇〇九,乘电梯来到一二〇一。“啊,你回来啦。”说话的勺子旁边还坐着“桔梗”。我让“桔梗”看了手机上星野的相片,同时开始怀疑勺子是不是模仿勺子的“诺玛·布朗”,但这个怀疑也会变得没完没了的。还是算了吧。现在我要为了勺子、桔梗还有梢而做出行动。桔梗看着星野的相片说:“这是谁啊?”“这你不用管,告诉我梢的脑子里有没有关于他的记忆?”“啊,我不是很清楚,因为什么都想不起来,所以我也说不清。没有那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是吗。”我的话突然被“咚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门外传来星野的声音:“喂,大叔,外国大叔。”勺子看着我问:“是谁?”桔梗也开始害怕了。“大叔,我知道你在的,我看到你进去了,快出来啊。”一定是因为我注意到了星野,我想。自己的疑虑在无形中诱发了世界形态的突变,而这一切又有可能是命中注定的,我已经厌倦了这种模式。事情之所以会发生如此突然的变化,是因为在这个夏秋之间,我被设定从这里消失,而梢则会变成井上梢。“做爱结束了,你把内裤穿上出来露个脸吧。我们这边找到一个可能知道熊猫死忠下落的人了哦。”我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虽然根据未来的梢的谈话和现在的状况,我能推断在星野周围或许会发生一些事情,但那些事情竟如此直接地发生了,这让我有些无所适从,不是或许会发生吗,那个或许的感觉怎么不见了。应该是有什么东西把那个或许给遮蔽了。我习惯于从事实中推断结果。积累调查所得,将其重组,再利用重组的信息开始新的一轮调查。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从一个模糊的推断直接跳到结果。
我站起来。不能让星野靠近梢,虽然现在待在梢体内的还是桔梗。但如果让梢和星野凑到一起,就会让我感觉井上慎吾和广美夫妇马上就会来把梢领走。梢会就此离开我。“喂,我说,门外那个到底是谁啊?”勺子又问。“是个男孩子,暂时担任我的助手。”我走向房间门,对外面的星野说:“回房间去。”“我想让你看些东西,你出来一下吧,一会儿就好。”星野说。“不行,等会儿再说,你先回房间。”我边说边从门上的窥视孔往外看。星野站在走廊上,又开口道:“怕什么,把门开开看一眼嘛,我马上就要还回去了。”他看上去有点不安。因为他的声音实在太大,我不得不打开门对他说,“安静点儿。”为了把他赶回房间,我向走廊踏出了一步,这时,贴在门边的一个黑影“嗖”地冲过来,我条件反射地弯下腰,用双手护住头部和侧腹,但巨大的冲击还是隔着右手的拳头传到了头部。“砰”这一击又快又狠。但受到攻击之前我已经弯曲了身体,他是偶然打中我头部的吗?不过这只是我天真的想法,我的身体被压制住,紧接着就感觉到侧腹被踹了一脚,于是刚才的“偶然”便烟消云散了。我听到星野得意的笑声,心想不能就这样躺在走廊上,于是顺着被踢的力道试图让自己的身体离开攻击我的人,但他的反应更加敏锐,早已一脚踏上来。他的身体瞬间出现在我面前,弯下腰在极短的距离内打出犹如炮弹般的一拳,我也用同样的速度以胜利手势袭向他的双眼。那个人穿着白色T恤和牛仔裤,体格竟然很小,但上半身的肌肉却大得不成比例,蜂腰,长着一双粗壮的腿。那个有着柔道选手一般体格的人勉强避开了我的攻击。我的防护和闪避对这家伙都是无效的,必须以攻为守。“哦,很不错嘛。”柔道小子说完,“嗵嗵嗵”地后退数步,脚上的功夫也很不错。他意外地长着一张年轻的脸,像个大眼睛的小男孩,但只要仔细一看,便能发现他目光锐利,额头棱角分明,一头短发,鼻梁是弯曲的,耳朵也变形了。他的头很小,脖子却很粗。一定是柔道选手。他的耳朵之所以会翻卷肿大,一定是因为每天都在地板上摩擦。“嘿”柔道小子突然放低身体冲过来,似乎想从我脚下攻击,于是我猛拍一下他的肩膀跳起来,缩起双脚避过他的招式。“哦”柔道小子在赞叹的同时直起身来站好马步,翻转身体试图抓住尚在空中的我,但我已经在空中出手,一拳打中他的正脸,把他打得向后仰去。虽然在空中没有着力点,不能对他造成实质性的损害,但至少能让他晕一会儿。“好痛”柔道小子单手捂住自己的脸,另一只手却还是把我抓住了。我的T恤被肌肉发达的手臂拉长了。“嘿呀”柔道小子用他四四方方的脑袋向我撞过来,我只能侧开脸躲过,但他还是“砰”地撞在了我的锁骨上。咔嚓!我的锁骨发出痛苦的呻吟。我利用身体对疼痛的反应顺势弯下腰,向着柔道小子的铁锤脑袋击出一肘。手肘击中柔道小子的下颌,发出“咔”的声音,柔道小子踉跄着笑起来:“哇,不错不错!我要的就是这种感觉。”我真希望他那种从容的态度只是格斗家身上所具备的虚张声势的技巧。但他马上重整姿势,举手齐肩对我喊:“好,再来一回合!”我对柔道小子说:“给我等一下,你到底是谁?”“哦,你日语怎么说得这么好。”柔道小子趁我大意,迅速冲到我怀里,但我对柔道还是很熟悉的,别小看我!我后退半步,柔道小子的手也追着我的身体翻转过来,我马上挡开他的手,又向前半步,套索式〔※格斗技的一种,用手腕内侧攻击对手的颈部或胸口。〕!我的手肘内侧成功击中柔道小子的脸,继续蹭过,我利用体重挥动肘部,迫使柔道小子的脚离开地面,后脑勺重重地砸在地面上,但酒店的地毯过于柔软,对他一点伤害都没有。因此我被倒在地上的柔道小子抓住一条腿,用上了关节技〔※格斗技的一种,封住人类关节可动部位的活动,是可能导致韧带损伤、关节扭伤甚至脱臼的危险技巧。〕。“很痛啊死老外,你的腿不想要了吗。”说着,他用一种既柔软又牢固的奇怪手法把我的右脚踝扭向一个奇妙的角度,我对此毫无办法,只好请求他:“啊,别这样别这样,不要扭断我的脚!拜托了!请不要扭断我的脚!”我刻意用外国人腔调大声喊着。“请不要扭断我的脚。”柔道小子模仿我的发音,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使得他老虎钳一般的手出现一些松动,我趁机把脚抽出来重新站起,迅速离开柔道小子的攻击范围。柔道小子仍旧带着笑容,却突然做好了突进的姿势,我赶紧说:“等等,有话好好说。”走廊上已经看不到星野的身影。“喂,你这外国佬怎么说话的,明明是你先绑架了我的人。”
就在我跟这个浑身肌肉的小个子纠缠不清的时候,星野已经走进了一二〇一。他最终还是见到了梢。这都怪我。但命运就是如此安排的。看上去很喜欢与人格斗的柔道小子依旧蠢蠢欲动,我试着对他说:“我叫威廉·伊迪,是专门搜索失踪儿童的侦探。把星野找来是为了请他协助调查熊猫死忠事件。没有绑架他。”“你就骗人吧,老浑蛋。明明是你把我朋友都揍趴下后,强行抢的人。”为什么“你就骗人吧”这个命令会是不要骗人的意思呢。“真的,我没有骗人,我是受到熊猫死忠事件受害者家属的委托才开始行动的。”我骗他说。“熊猫死忠就是熊猫事件里的熊猫男?”柔道小子解除进攻态势,垂下双手。“对。”“你要怎么找啊,日本这么大,你知道他在哪吗?”“虽然无法说明理由,但我确信熊猫死忠很有可能就潜伏在调布市内。”“真的?”“没错。”“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不是说无法说明理由吗。”“哼。不过那是真的吗,太刺激了。我朋友对调布很是熟悉哦。”说着,他挺着胸站起来,看上去很得意。“对,所以我才请你的朋友来帮忙。”“真的?原来如此啊,那你根本没有绑架咯。”“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哦,真不错,那我的朋友们具体需要做些什么呢?还有星野。”“没什么特别的,星野也只是做联络员。”“我也要帮忙,让我也做些什么吧。像特工队长或者打架部队队长什么的。”“我不需要那些东西,因为这一切必须暗中进行,要是打草惊蛇就糟糕了。所以我不需要你这种惹是生非的人。”“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使劲妨碍你工作,我要到处惹是生非害你无从下手,外国佬。”柔道小子双眼发出兴奋的光芒。看来他只是单纯地想惹事。我有能力制止这个白痴吗?
我姑且先问他:“你叫什么?”柔道小子却说:“啊?”“我问你名字呢。”“名字有这么重要吗?”“当然重要啦,要不然我怎么称呼你啊。”“我名字很奇怪,不要问啦。”柔道小子突然变得扭扭捏捏,让我恶心不已。此时一二〇一突然传来两声尖叫,随后听到勺子在喊:“迪斯科!迪斯科!”另外一个尖叫声仍在继续:“呀!不要,别这样!”“我马上来。”说着,我冲进房间,看到一男一女在床上纠缠,男的是星野,女的是勺子,在两人身下还有另外一个女孩子,那是下半身赤裸的,变大了的“梢”。
她来了。
我跑到床边,正准备扑到星野身上,身后突然传来柔道小子的声音:“真人你要干什么!”唯恐天下不乱的柔道小子从背后一脚把我踢开,我摔在床的一侧,狠狠地撞到桌子脚上。咚!“迪斯科!”勺子叫喊着,但她已经被星野按在了床上。“水星哥,趁现在,把那外国佬打死,再解决这两个女的!”星野叫道。被称为水星的柔道小子发出“嘿”的声音,大叫着踹向压住梢和勺子的星野的屁股。“啊!”星野捂着屁股从床上“咕咚”一声掉下来。“哼!”柔道小子蓄势待发,准备给星野的脸也来上一脚,但只是“砰”地踢到了墙壁上,不过那与其说是星野成功地躲开了,不如说是柔道小子故意避开的。那一脚又重又狠,差点没在墙上踹开一个洞,星野的脑袋如果接受了这一击,说不定会像西瓜一样裂开。“白痴!不准叫我的名字!”柔道小子对倒在地上不敢动弹的星野大吼。
趁着这个机会,“梢”和勺子走下床躲到我背后。“喂,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变大的“梢”边在腰间包上浴巾边问,“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是哪里?我怎么突然跑到这里来了,这样实在太可怕了。迪斯科先生,赶快把他们打跑吧。”听列这些话,柔道小子突然高兴起来。那个喜欢找麻烦喜欢打架,遇到事情第一反应就是把对方放倒的柔道小子盯着我和背后的“梢”,就差没舔嘴唇了。“喂,老外,快来把我赶跑啊。”他歪着头,嘿嘿地笑着。我摇头道:“还是算了吧。太没意义了。”柔道小子又说:“那当然,打架本来就没有意义。”他依旧笑得很欢,想必这家伙一心只想惹是生非吧。真受不了他。这种人你一旦想控制他,对方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反抗你,但你不管他吧,他又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制造一些毫无意义的?昆乱。像他这样的人我还认识一些……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亲切的遛狗人阿龙·里格斯的脸。“狗能识破饲主的恐惧。”阿龙从来没养过狗,这句话也不是真的在谈狗,他口中的狗是指那些跟着他混的赌徒们。只不过,我眼前的这个小个子可能比狗和那些赌徒都要恶劣。狗还知道害怕即将降临在自己身上的暴力和自己可能施展的暴力,但我眼前这个肌肉结实的小个子恐怕根本没有那种感觉,有的只是对任何形式的刺激的渴求。真的什么都可以。所以我刚才提到熊猫死忠时,他马上就上钩了,现在觉得我可能还会跟他打,又一下转移了目标。他之所以会寻求刺激,是因为无聊、慢性的倦怠。
“小‘梢’,你知道熊猫事件吗?”我问道。“嗯?什么?”变大的“梢”在我背后害怕地颤抖着。“熊猫事件。”这对“未来的梢”来说应该是十一年前的事件。她曾说过自己尽量不去调查过去的事件,而我同样也没抱有多大的期待。我只想再次引开这个小个子肌肉男的注意,不想再跟他大战三百回合。只想用柔和的声音减轻“梢”的恐惧。可是,“梢”却做出了意外的回答:“啊,熊猫事件是指双胞胎熊猫幼崽被偷走的事情吗?为什么迪斯科先生会知道这个?不过那是不可能的吧。”“我真不知道。”“因为那是十一年后的事件。”紧接着,梢好像也是为了缓和紧张的气氛,径自说了下去,“神代公园饲养的一只名叫伦伦的熊猫生下了一对双胞胎,但最近那对双胞胎被从动物园的饲养室偷走了。不过那个‘最近’是我那个世界的‘最近’。”
“是空空和点点吗?”“嗯?”刚才说话的是皮笑肉不笑的危险的柔道小子,我和“梢”盯着他。什么?
“是叫空空和点点吧?”
“……你是指熊猫幼崽的名字吗?你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