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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金·约瑟夫·史泰龙身着一身合体的西服套装,以晚秋的调布为背景,站在从地板一直延伸到屋顶的巨大落地玻璃窗前。
他脸上那个略带恶作剧的微笑还是跟以前一样……不,除了服装和所在的地点之外,他真的跟以前一模一样。
“啊哈哈,看来我们都还很年轻嘛迪斯科。不过还真是很多年不见了啊。”
J.J.用我所熟知的那张二十三岁的脸微笑着,对我用日语说。
J.J.也穿越了时空,我瞬间想到。
二〇一九年,J.J.应该已经三十八岁了,他看上去不该如此年轻。
“我也搞不清我们到底多少年没见了,J.J.。听说你变成日本人了?”说话间,我已经摆好了架势。姑且先查看了四周的情形,但室内只有办公桌和几张沙发,并未发现任何能够充当武器的东西。话虽如此,身为一个可以自由改变空间的人,应该可以利用一切东西作为武器吧。
“啊,哈哈。不过还是发生了很多事情啊。你先坐下,我们慢慢说吧。”J.J.用下巴指给我一张沙发。“篠崎你们可以回去了。”
“明白了。”篠崎说完,又转向我的方向说,“如果您有时间的话,请在回去之前到我们在二十六楼的办公室坐一下。我们已经景仰星期三先生很久了……”
J.J.在惊讶的我背后说:“啊,不要再说废话了。快给我出去吧。别碍事别碍事!”他看似烦躁地挥挥手。“真是的。啊,井头小姐,麻烦你给我们泡杯茶。两杯哦……你喝茶吗?还是咖啡?”
“喝茶就好了。”
“冰茶,还是热茶?”
“冰的吧。”
“好吧。就要冰茶哦,井头小姐。”
片刻,一个女孩子笑着打开大门说:“二位明明都是外国人啊,却都像日本人一样生活呢。”
“谢谢你的夸奖。”
“啊哈哈。那我马上泡茶来。”
女孩子的身影消失后,J.J.又说:“来,坐下吧。”说着,他自己也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我也只好坐在一张三人沙发的正中间。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这里到底会有什么样的机关?
“要用英语说话吗,还是用日语?当然也可以用西班牙语哦。”
“还是日语吧,你的英语粗话太多了。”
“What the fuck in the fucking world are you fuckin‘ doing in Ja-FUCKING-pan?这样吗?”
呵,我也忍不住浮现出笑容。总之这家伙肯定是J.J.没错了。我非常熟悉这种随时保持过度兴奋状态的,略带危险的感觉。
“那句话除了FUCK没别的内容了吧。不过相比起来,日语只能在一句话的开头或者结尾骂人,实在是很不自由啊。像日本的黑道人士,最多也只会说说‘啊,喂,哦?白痴你算个毛啊找架打吗浑蛋小心我杀了你小子去死吧’之类的。然后就只能一边皱起眉毛瞪圆眼睛嗯嗯嗯地上下摇晃脑袋把下巴支出来一边靠近别人了……一开始我都不太懂这些姿势的含义,反而觉得更可怕啊。万一他突然在我面前‘啪嗒’一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口吐白沫怎么办啊。而且我还一直以为日本人一旦陷入极端的愤怒状态就会发作什么毛病导致身体痉挛,所以刚开始那段时间真是白白替他们担了不少心啊。
“……不过你这个年轻的大毒枭好像在经营一个大得不得了的企业。”我话刚说出口,就为自己如此快速地进入主题而感到后悔了。“倒吊的男子”、他在凤梨之家的登场。我有种强烈的预感,如果这一切都包含了某种意义的话,答案即将在这个办公室里被揭开吧,不过,我却完全不想听到那个答案。必须离开这个地方,我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我必须尽早回到水星C那里。而且也必须让梢平安地成为井上梢,然后我再跟森永小枝一起度过剩下的人生。
“哦呵呵,你真是单刀直入啊。”J.J.面不改色地说,“不过你还是等一下吧。我之前一直等着迪斯科来找我,在此期间已经总结了很多想要跟你说的话哦,可是真的见到你了,反而就说不出来了……”
一直在等我?虽然我一点也不想知道,却还是问了:“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的J.J.啊?”
J.J.马上吓了一跳,说:“什么时候……就是现在的啊。”
“.是从哪里来的?”我继续向他提问。现在停止已经来不及了。
“我一直都在这里等你啊,迪斯科。”
“一直?”篠崎说他是今年夏天加入日本国籍的。“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穿越到这里来的,不过现在无论对我还是对你来说,‘一直’这个词都已经过时了吧。”
“啊?没过时啊……喂喂,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跟你说,我可完全不会穿越时空哦,迪斯科。我正常地出生,正常地活到了现在,根本没穿越到任何地方去过。”
……这家伙怎么好意思觍着那张滑嫩嫩的脸说这种话,我想。
“但你怎么看都不像三十八岁的人啊?”
J.J.听到这句话,马上轻抚自己的脸颊,冲我抛了个媚眼。
“对吧,谢谢你。”
这家伙怎么回事。“你到底是怎么……”
在我话说完之前,J.J.就抢先回答了:“全靠保养啦,保养。真的哦,迪斯科。现在保养的手段可高明了。跟美容整形完全不一样,现在的人们都在用一种全新的方法来保养自己哦。”
是他碰巧天生丽质吗?可是我跟夏蓉相识的时候她也才三十五岁,但皮肤却已经惨不忍睹了……虽然又是酒又是毒品又是暴力的夏蓉的人生才是真正的惨不忍睹。
“而提供这种全新保养服务的就是我们史泰龙公司哦。”
J.J.得意扬扬地说完,我又问他:“夏蓉……她真的死了吗?”
瞬间,J.J.的笑容僵住了,说道:“真的死了。她是被杀的。”
“被谁?”
“当然是被我啊。”
是J.J.干的……不过即使是真的,J.J.恐怕也只不过是被他背后的美国和哥伦比亚政府当成了共同作战的棋子而已吧。而且,如果夏蓉不幸被卷入了J.J.积极参与的毒枭战争中成为其中一个牺牲品,那么,说夏蓉是J.J.杀害的可能也就不足为奇了……我正忙着思考这些东西时,J.J.又说话了:“夏蓉的死我也要负一部分责任……我想说的可不是这种感伤的话哦,迪斯科。我说她是我杀的,意思就是我杀死了夏蓉。
“我伺机下药让她动弹不得,然后在她没有失去意识的情况下把她大卸八块了,就在她家的其中一个浴室里。那场面真是骇人啊。”
J.J.的眼中没有笑意……他没有说谎。也没有在调侃我。
“你为什么要做那种事情……”说着,我想起了夏蓉被分尸的那个场景。在我前往“凤梨居大剧院”之前,夏蓉造访了作为“踊场水太郎”的我的事务所,最后被Nail Peeler在一瞬间大卸八块。她的身体被叠放在一片血海中,她的头颅就在自己零落的身体上沉睡。
“当然,那都怪她要背叛我。虽然我不是黑社会成员,所以不讲究什么血的帮规,但当时真的是气得失去了理智啊。气死我了,因为那个该死的夏蓉,居然到死都要袒护你啊!”
袒护我?“夏蓉怎么可能会袒护我啊?”
“当然会啊,夏蓉其实很喜欢你的。她一直都不愿意说出你的父母兄弟在什么地方。”
“我的……你说什么?”
“我当时正在满世界找你啊,因为你真的太妨碍我做生意了。虽然现在我已经不太在意了。”
我的后脑勺突然感到瞬间的麻痹。“你当时打算把我的父母兄弟找出来干什么?”
“我本来打算,如果他们不把你的藏身之处说出来就都杀掉,这还用说吗。难道你还不清楚我们的做法?不过后来我仔细一查,发现你真的没有亲戚啊。也就是说,我白白失去了夏蓉这个唯一的亲人。我根本没想到你原来真的是个孤儿啊,迪斯科……不,应该是威廉,伊迪先生。”
邦邦?重大事实揭晓!J.J.用这种感觉的笑容一边说着,一边死死地盯着我。这白痴到底在说什么啊?!
我的脑中突然涌出大量的想法,让我觉得天旋地转。
孤儿!
威廉·伊迪!
啊啊啊!
我的确跟夏蓉说过我是孤儿……正确地说,应该是一九七一年七月的某个星期三早晨,被遗弃在圣地亚哥某个迪斯科舞厅正中央的弃儿……带着这一妄想,实际上是在某个星期一深夜被发现于圣保罗教堂中庭,差点死掉的孤儿,本名威廉·伊迪。我当时的确是对她说过这样的身世。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那个朝阳之蛇竟然真的相信了……这种事情真的有可能发生吗?!
夏蓉其实很喜欢你的哦。
白痴,J.J.啊,你错了!你大错特错了!
她肯定是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所以她才会完全没有去查证我所说的话,并且马上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告诉了J.J.啊!
只不过J.J.并没有相信她而已……这也就是说,J.J.与其说是没有相信夏蓉说的话,不如说他根本不相信夏蓉这个人。可悲的史泰龙姐弟……不过我根本没想到你原来真的是个孤儿啊又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是个孤儿?”
“你应该说,为什么我会知道你是个孤儿吧?你弄错find的翻译了哦,迪斯科。”J.J.一边自以为是地纠正着我的日语,一边站起来。
此时,刚才那个女孩子捧着一个盘子和两杯茶进入了房间。“两位请用茶和点心。”
茶托上放着两杯盖着盖子的茶,旁边还有一个方形的小瓷盘,上面盛满了橙色的点心。
“这是在附近新开的点心店里买来的,味道还不错哦,迪斯科先生,你吃日式点心吗?”
“……啊,嗯。谢谢你。”
“不用客气。茶和点心都可以再添,如果有需要的话请随时叫我,不用客气哦。”
我在等待井头离开房间的那段时间里,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平静下来,并重新调整好表情。因为我不能让J.J.从我脸上看出什么可疑之处。毕竟我真的有家人,虽然在二〇〇六年的时候,就已经很久不见了,但家人还是有的。而且还有亲情。
与此同时,我也让身体绷紧了。照这样发展下去,我肯定还要受到更多的惊吓……毕竟这是一个J.J.在看上去很正经的公司当老大的世界。而且他还有那么多日本员工,一个个都好像很敬仰他……
在门口迎接我的员工们。
我是他们等待已久的人,因为J.J.已经预知了我的到来。
当然,这其中很有可能设下了圈套。
我必须竖起耳朵仔细听取J.J.即将要说的话。
不……其实根本没必要听他说这些话,因为我只是偶尔在一个非常出乎自己意料的地方看到了J.J.的公司,并出于好奇心过来看看而已,或许我真的不应该来蹚这浑水?
可是J.J.也出现在了凤梨之家,而且还是“倒吊男子”事件的当事人之一。所以,就算明知道其中有诈,我也迟早会在某个地方与J.J.会面吧。虽然不知道J.J.到底是怎么知道我会来的,不过到时候他也肯定会用同样的方法像现在这样做好万全的准备专等我出现吧。那么,我什么时候来都没什么区别。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我真的很想知道。而且心中也有强烈的预感,觉得我必须知道些什么。在我离开凤梨居前出现的那个未来的“我”。现在你已经没有如此奢侈的时间让自己因为恐惧而双腿发软了。那个我应该是经历了跟J.J.交谈的我。所以,这里一定存在着我必须知道的事情。
不要胆怯。
“因为知道你要来,我特意准备的。”说着,J.J.把一个文件夹放在茶和点心前面,又重新坐到我面前。他打开封面,翻动着里面的页面,“啊,就是这个”说着,他从文件袋里抽出一个信封。已经拆封过。“这就是你的出生证明书。为了这张纸,我可是费了不少工夫啊。你为了销声匿迹也着实努力过头了吧,迪斯科。害我竟然花了两年时间……两年哪!”
J.J.一边乐在其中地对我自己根本毫无记忆的事情发着牢骚,一边把那个信封“啪”地甩在桌上。我拿过信封,抽出里面的文件。那份文件看起来跟真的没什么两样,但上面却写着“孤儿:威廉·伊迪”,“出生日期”也被改成了比真实生日晚两天的“一九七一年十一月三十日”……星期二!不仅如此,上面还写着“监护人:克里斯·马凯”。当然,我根本不认识克里斯·马凯这个人,但他的地址却是纽约的“圣保罗教堂”……这张纸简直就是把我的妄想现实化的产物。我开始想,难道像心意能够拥有人的外形一样,连妄想和空想也会拥有一定的外形吗?不过我马上又发现了,桌子上放着的这个即使已经变得皱巴巴的,也还是能看出来不可能是政府用品的纸质上乘的信封一角上,恭恭敬敬地印着一个银色铝箔标志——“格曼&博格法律事务所”。G&B是真正的威廉·伊迪工作的地方……至少是他二〇〇六年仍在工作的地方,而且是圣地亚哥最大的法律事务所。
这个文件的伪造跟伊迪有关系……而且是为了隐瞒我家人的存在才这么做的。为了瞒骗J.J.,为了防止满世界寻找我的踪迹的J.J.加害于我的家人。也有可能是我自己委托他制作这份文件的。所以我恐怕应该把这上面的内容牢牢记住。G&B、一九七一年十一月三十日、克里斯·马凯。
我的表情变化被他察觉了吗?J.J.一直盯着我的脸看。他之所以向我出示这份文件,是为了让我内心产生某种动摇吗?可是就算他发现这份文件是伪造的,我也已经坐在他面前了……“你费这么大力气找我是为了什么?”
J.J.耸了耸肩膀说:“我早就劝说过你,不要妨碍我做生意,不过你肯定不会乖乖听劝的,所以如果当时我找到你的话,应该会是一场厮杀吧。”
“……难道我现在已经不再妨碍你了吗?”
“毕竟公司已经做得这么大了嘛。要知道个人对抗企业这种事情已经过时了,连电影都不演这个了。”
“……你到底在做什么生意啊?”
“当然,我马上就要开始说明了。哈哈,哎呀,时至今日我终于想明白了。可能就是因为我们今天的会面让你产生了那个动机,最后又回到过去妨碍我做生意啊……换句话说,我一直辛苦追杀了你这么久,到头来都是自己种下的恶果啊。历史还真是不可思议,总是会制造出这种让人哭笑不得的结局。不过反正我知道自己最后会获胜,所以无所谓了。但要是当时走投无路的我知道一切都是现在的我多嘴多舌的后果,他肯定会把我杀了吧。
“可是,我也是一直对你非常尊敬的哦。虽然你做的事情一点都不正确,而且还因为自己无聊的正义感给别人带来了损害,同时也因为这种无聊的努力而拼上了自己的人生。不过你毕竟自始至终都坚持了自己的做法,而且一点都不知道放弃。我觉得这样的人实在是太美了,毕竟你是因为爱才做出这些行动的不是吗?甚至连头也不回,实在是太厉害了。爱究竟是什么呢?我是不知道了。不,知道是知道,但却完全不了解你的那种爱,真的。也可能是因为这样吧,所以我才会不由自主地对为了那种谜一样的东西拼上性命的你感到敬佩不已啊。嗯……算了,这种事情先不管它,我想说的是,其实你才是我们这一行真正的创业者哦。”
“……创什么业?”
“就是梢式(Cozue-method)啊。”
J.J.从桌子底下拿出一张貌似公司简介的传单摆在我面前,又继续说:“刚才我也说过了,我自己也是正在使用这个公司商品的客户哦。明明已经三十八岁,但还是很年轻不是吗?看上去像不像二十六七岁?不过啊,实际年龄其实还要更年轻哦。我的身体年龄,大概才只有十一岁左右吧。哈哈哈,我现在可是精力旺盛得一不小心身体就会自己动起来哦。毕竟我们小孩子的时候,无论到什么地方都是用跑的,要我待在原地可是比死还难受啊!虽然一开始也可以选择更安静一些的身体,但我觉得自己这样就最好了。先不管这个。我还是不要像个真正的小孩子一样唧唧喳喳地说一大堆废话吧。话说回来,我已经好久没有从零开始向别人介绍这方面的东西啦,该从何说起呢……嗯,先说说梢式出现之前的事情吧。当时的人类医学不是已经能够制造克隆体或者万能细胞之类的东西了吗?从本人的克隆体上摘取必要的器官,或者利用万能细胞制造必要的零件。那个想法归根结底,就是将人体内光靠修修补补或者涂涂抹抹无法治愈的部分整个切下来换个新的上去。说白了就是制造替换用的零件。不过我的梢式比那个还要大胆,因为这不是零件的替换,而是将整个身体都替换掉。当然,用克隆技术也可能做到整体更换,但是如果不把原装的大脑移植过去,就不可能保持人格的同一性,或者说,对自我的认知就有可能会出现缺憾或漏洞不是吗?与此相比,只要学习了梢式,就可以完全不受这种东西的束缚了。毕竟人的人格和自我认知根本不是在大脑里面,而是在人的意识之中。而且现在我们已经知道这个意识并不依附于人的肉体,而是能够独立存在的……不过关于这方面的事情,你听起来应该像佛祖说教一样吧。当然,转移意识是需要一定的步骤的,接下来我就要说明一下那个步骤:首先,由持有特许资格的黑天鹅公司进行Main-child〔※即原生体。〕的选取和加压,虽然最近也增加了不少持有特许资格的其他公司,但黑天鹅的技术、信用和安全感是最好的,况且现在人类的无情已经越来越珍贵了。在这么一个和平的世界中,黑天鹅到底是如何收集到那些东西的,这一点连我都很好奇……不过这种事情也没必要细说。总之,我的公司是负责Sub-child〔※即再生体。〕的容器配给和回收活动的,从养育到加工为新衣,再到贩卖,都由我的公司一手包办。十年前虽然遭到了很多非议,但如今已经是世界最大、服务最优良的企业了哦,托你的福……别不相信,这真的是托你的福。”
虽然我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但我还是懂了。
我知道了自己根本不想知道的事实。
梢式。不怀好意的应用。
“……也就是说,你以虐待儿童为主业,建立起了这家公司吗?”我问他。
J.J.马上改变了语调,用食指指着我义正词严地说:“那只是在你看来是这样而已。都说了是‘加压’啊。说白了那就跟打预防针差不多。不过是被针扎一下的痛苦而已,无论是双亲还是任何人都不会觉得那些孩子有多可怜吧。反正他们到最后都会忘记所有的痛苦。而且多亏了那些被遗忘的痛苦,使得全世界因为疑难杂症和重伤而痛苦的人,还有暂时不能死去的重要人物能够被拯救啊。呼,终于能够当着你的面说出这些话了。哈哈哈。不过没想到这些积压在我脑子里这么久的台词竟然完全起不了作用啊,反正你听完之后还是会做出一样的事情对吧。世界上就是存在这么一些人,让我们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言语的力量啊。”
像对待梢那样,去虐待儿童。
让他们受到跟梢一样的痛苦,又让他们为了逃避那种痛苦而像梢一样分裂人格。
让岛田桔梗、户田惠梨香、堀切麻纪、川村幸枝、田代由梨绘和近野成美那样的孩子不断出生、长大、消失。
然后,再由J.J.把她们空空如也的身体当成商品来贩卖。
甚至还被叫成了“新衣”。
我在面前的这张史泰龙公司宣传单上的“业务合作企业”一栏中,找到了“黑天鹅公司”的标志(见图13)。
“所以现在还真的不是对你抱怨的时候啊,真的。多亏了你发明的梢式,我们现在的年销售额已经达到了三百兆日元哦。真是太感谢了。当然,对此表示感谢的并不只有我,现在全世界都接受了你的恩泽。多亏了你找到梢,又找到了那六个小女孩,最后还在福井县将世界的智慧推上了一个新的台阶,把梢治愈,又让那六个受伤的灵魂得到解放啊。所以,你是这个世界真正的英雄。虽然大家都不太支持你现在的行动,但还是非常理解的。”
三百兆日元?
“你到底……卖了多少孩子?”
我的声音颤抖,J.J.却微笑着,用怜悯的目光看着我说:“慢慢呼吸,喝口茶吧。冷静一点。想到你即将迎来的人生,我也很伤感啊。虽然我和你算不上是朋友……不过毕竟已经知道了啊。”
“你们到底牺牲了多少孩子?”
“一年吗,还是累计?是这样的,至今为止的总数可能要花时间计算一下,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们分布在全世界的Main-child库今年到目前为止一共收容了六百七十万人多一点吧。这五年的平均人数都在七百万人左右,这样一来……最近十年总数达到了两亿人左右吧。因为一开始的五年还处于热身状态。你应该明白吧?因为在被一般人批判的那段时间,反而会有更多人关注我们的公司,而且当时也为了增加知名度而拼命做宣传,甚至降价推广啊。不过,我们无论进军到哪个国家,只要让那里的媒体人员免费尝试一下,就马上能够得到支持了。然后就能瞬间征服那里的国民。毕竟我这个生意的关键在于出售健康啊,这边不仅收到了金钱,而且还能收到罪恶感呢。归根结底,人类总是要带有一些罪恶感才是最理想的生存状态啊,这就叫做原罪吧?到了二十世纪,人们不是已经不再有那种原罪的心理了吗?不过现在他们都觉得自己的生命是建立在各种人的牺牲之上的哦。呵呵。所以,我们甚至连社会秩序都作为商品来处理了哦。这可真是责任重大啊。”
脑袋越来越沉重。我低下头,闭上眼睛,双手抵住额头,盖住自己的脸。
两亿人?有这么多孩子遭受了跟梢一样的痛苦……
“那些孩子们都被……”我喃喃道。
J.J.却若无其事地说:“因为是梢式啊。就像手册上说的,他们好像在使用与性相关的做法。而且比起殴打、踢踹、火烧、通电这些暴力手段,那个与性相关的做法好像更有效哦,而且还方便快捷,毕竟效率就是生命啊。不仅仅从经济角度来看,从孩子们的角度来看,也是越快越好不是吗?虽然他们反正都要忘记的。啊,不过多亏了那两亿个孩子忍受了那一瞬间的痛苦,有三十亿个患者得到了拯救哦。这一点应该连你也觉得非常值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