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对不起。我也感觉自己好像非常感伤。”
“为什么呢?”
“一言难尽。”
“……我也是原因之一吗?”
“我脑子里面全是梢,其他任何东西都不重要。”
“……”
“但我们不能一直保持这种状态啊。要讲究一下顺序,或者说排位。”
“……你想说,我的排位比较低是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是最优先的。”
“那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什么样的说法才是最不伤害你的,所以只好直说了,我希望你离开六岁的梢的身体。”
“……你是叫我回到未来吗?”
该管那叫未来还是过去呢。
“不是这样的。我想说的是,希望你不要再把六岁梢的灵魂放逐到身体之外了。因为那孩子已经因为这个吃了太多的苦,我不希望她再痛苦下去了。”我不想再让她被赶到远方的玩偶或尸体里。“而且,生活在这个时代的是六岁的梢,所以我觉得她应该对自己的肉体拥有绝对的占有权。即便你跟她其实是同一个人。”
“……可是,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啊。”
“这个我马上就要告诉你。可是在此之前,我必须先让你了解自己的身份。”
“啊,我的身份?”
“没错。”
“我就是井上梢啊。”
“嗯。说得没错,但还是有点差别。”
“……那是什么意思啊?”
“你并不是梢的灵魂。而是梢的心意。”
就像Nail Peeler是我的心意一样。
“啊,那是什么意思?”
“人这种空间是由意识来固定的。而从意识之中产生的心意,如果足够强烈的话,也是能形成实体的。而且还很可能会跟自己一模一样。”
“什么?可是我还会来往于十一年后的未来和现在啊,这样真的有可能吗?”
“你只是单纯地来到这里,并停留在这里,并没有穿梭于时空之间。”
“当然有啊。”
“真的没有。只是你觉得自己在穿梭时空罢了,实际上却没有。”
“可是……”
“在凤梨居聚集了一大群媒体人员哦。而且许多名侦探在那里死去,又有许多名侦探复活了。我知道这种事件不太好报道,但无论报纸还是电视,甚至连互联网都一定会多少发出一些文章来的。可是,为什么你在回到未来的时候却查不到任何一篇文章呢?你去了图书馆吗?”
“去了……”
“可是却没有调查过。只要稍微搜索一下马上就能找到的,你看……”
我把自己刚才到十一年后(十一年前)的未来,在图书馆复印的报纸拿给她看。
福井县凤梨居事件顺利解决!
在福井县西晓町凤梨居中上演的,围绕推理作家暗病院终了(本名三田村三郎)先生离奇死亡之谜而展开的推理大战终于迎来了最后的终结。此前,众多名侦探陆续在事件现场发表各自的推理,其后马上被发现于房间中单眼被刺穿,面对如此离奇的状况,不仅是媒体报道阵容,甚至连警方调查人员也被迫隔绝在凤梨居外部,为此,我们无法查明事件现场展示的各种推理内容,但最终让事件得以解决的是出生于千叶县的名侦探出逗海斯泰尔(本名不明)先生。警方现在正在听取出逗海先生的推理内容,并将尽快现场确认……(《福井民刊》)
我复印了十份不同的新闻报道。它们不约而同地避开了对凤梨居内部发生的各种事情的正面描述,而含糊地以自杀两字一笔带过,不过这都无所谓。即使事件的解决等同于抹杀,我也毫不介怀。
“我到旧报纸的资料馆稍微查了一下,就出来了这么多。”我到十一年后的未来,找到了一座真实存在的图书馆,查出了这些资料,“这就是证据。还有这个也是在同一座图书馆复印来的。”说着,我把一份二〇一七年发行的报纸上的电视节目预告栏拿给她看。其实我对电视节目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是不想让她在报纸的社会版上不小心看到什么事件罢了。这不是因为害怕或者麻烦,而是优先顺序不同。“对吧?我不认为已经是高中生的梢在图书馆会查不到旧报纸的内容。”
“可是……”
“在离开六岁梢的身体时,你还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吗?”
“那个……跟男朋友在一起……”
“那只是虚构的设定吧?到底做过什么?”
“十七岁的梢”睁开眼睛。她似乎想起了什么。
“你只是在身体的外侧看着你自己,难道不是吗?”
就像Nail Peeler一直在凤梨居的大厅看着我一样。
我想象着“十七岁的梢的心意”在“十七岁的自己”身后看着自己的背影是一幅什么样的光景,随后我想起来了,“九十九十九”的大爆笑说过的有关自像幻视的话。看到自像幻视的人,死期已经不远了。
事实也是如此,三田村在看到自己的背影后死去了。“十七岁的梢的心意”马上也会消失的。
“你只是心意的集合体,并没有真正的肉体。而且,你也从未想过要赶走‘十一年后的自己’并夺取其肉体。虽然我自己说出这种话可能会显得有些得意忘形,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之所以要夺取小小梢的肉体,是因为你是‘十七岁的梢’心中想要与我再会的强烈意念啊。”
听完我的话,“十七岁的梢的心意”一下涨红了脸。
“也许,梢在十一年后突然想起了一些关于我的事情吧。也许……是因为她看到了关于熊猫事件的报道吧。”
二零一七年,梢可能在旧报纸或者电视新闻上看到了有关双胞胎熊猫被诱拐的事件吧……或者,她其实可以来往于处于隐藏在同一空间的一九九五年和她自己的时代吗……然后,她就想起了自己六岁时一起相处了一段时间的那个奇怪的外国人?
我正思考着,梢开口了。“我何止是想起了迪斯科先生,根本就一直没有忘记过。其实,在我心中的某个角落,一直都在想念着迪斯科先生。好像不对,也许,是因为烟花吧。”
啊啊……
“我好像跟谁去看烟花了。那是中央区举办的烟花大会,地点在东京湾的一个码头,我当时走得非常近,看到烟花升起来,突然就……”
所以在那个烟花大会的夜晚,“十七岁的梢的心意”才会来到这里。穿越时空。
“调布的烟花也一样好看……我真的非常开心。”
“嗯。”
“我记得自己还穿着紫色的浴衣……”
“还踩着一双木屐,我带你去了多摩川岸边。”
“嗯。然后我们还吃了烤鱿鱼……”如此喃喃着,“十七岁的梢的心意”或许正在慢慢找到属于自己的独特心意吧,她双眼含泪说,“……是啊。我终于想起来了。‘我’明明从来没有忘记过,但我却始终没能察觉……自己真的很想你。因为我……‘我’觉得在自己的人生中,跟迪斯科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才是最快乐的时光。因为只有迪斯科会对我如此温柔,只有在迪斯科身边,我才会感到安心。
“不过我还是可以装做很开心的样子哦。我毕竟也有十七岁了,虽然还算不上是大人,但已经知道要照顾别人的感受了哦。但我还是很寂寞啊。实在是太寂寞了。感觉自己好像一直在演戏,不知道身边的朋友有没把自己当朋友,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把他们当朋友,更加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去喜欢一个人。不过我还是可以对人很温柔哦,只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欢他。即便如此,我还是交到了男朋友……但我实在很讨厌这样。其实我很害怕身体接触的,即便如此我还是交到了男朋友。这很正常不是吗?那个人很和善的,而且跟他在一起我感到非常轻松,遇到这样的人一般都会跟他交往吧?因为我很讨厌一个人待着。可是,这样的人生难道不是充满了谎言吗?换做你,也会想要拥有一种真实的感情吧?对我来说,对迪斯科的心意才是真实的。虽然我那时还小,但真的非常喜欢迪斯科哦。我真的爱着你,是真心的哦。请你千万不要无视我的感情。因为除此之外,我就再也没有别的真实了。”
我知道。你不是已经让自己的感情变成实体出现在我面前了吗。
我被“十七岁的梢的心意”带来的,我还未曾谋面的“十七岁的梢”的话语所打动着,同时,也在另外一种意义上被感动了。
看来,梢还算是正常地长到了十七岁吧。她长成了会为自己的人际关系感到烦恼、感到迷茫、犹豫不决的普通女孩子。我松了口气,轻笑了一下。
“都说了不要笑嘛。”“十七岁的梢的心意”看到我的表情,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抱歉抱歉。你误会了,我不是在嘲笑你的心意。只是觉得很高兴罢了。”
“高兴什么?”
“因为‘十七岁的梢’过得很好,而且还记得我的事情,还有,你穿越时空来看我。”
“真的吗?你很高兴?”
“很高兴,当然是真的。”
“那你喜欢我吗?即使是六岁的我也无所谓。”
“嗯,很喜欢。而且我应该也很喜欢你吧。”听我说完,“十七岁的梢的心意”嘿嘿笑了起来。
“而且还做过那种事啊。”
“没做过没做过。”我急忙说,“真的没做过吧?”
“差一点吧。不过你碰到的地方可能比我男朋友都多哦。”
啊啊啊……
“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说白了,这个身体根本不是我的吧?”
“嗯。”
“那我该怎么办呢?像个幽灵一样在某个地方飘荡吗?难道我要代替小梢进入那个玩偶中吗?”
“问题就在这里。”我开始切入正题,“你认为,在你进入六岁梢的身体时,她的身体为什么会变成你的大小呢?”
“……啊?我的身体变成我的形状不是很正常吗?”
“是啊。因为人会把自己的整个身体理解成‘自我’。他们不会认为‘自我’只局限于大脑、面孔或者心脏中。再怎么说,也是整个身体才对。所以‘十七岁的梢的心意’才会变成你现在这个样子。”
但六岁的梢却不一样。她还未完全确定对‘自我’的理解,所以才能够进入玩偶或尸体中,外形也会发生改变。
所谓的人类其实是一个空间。这个空间是通过对“自我”的认识聚合起来的。“十七岁的梢的心意”就像三田村三郎将奈津川山庄改变为凤梨居一样,让“六岁的梢”的“身体”这一空间发生了变形。
“如果换作你进入玩偶的话,那个玩偶就会变成你的形状。这样有点那个,对吧?”
“嗯……那塑料模特怎么样?”
“那太恶心了吧。”
“是吧?而且还没办法吃饭。”
“所以,我有一个提案。”
“啊,是吗。说来听听?”
“这个东西可能会吓到你,不过千万不要大声叫哦。”
说着,我有拿出准备好的另外一份报道。
调布市惊现无证驾驶大货车失控肇事五人死亡
二十一日晨,调布市调布站北端出口的转盘突然冲入一辆大货车,陆续冲撞正在上学、上班途中准备搭乘公交和电车的数名学生和公司职员,在事故中受伤的大学生室井勺子小姐(二十二岁)已在医院被证实不治身亡。死因是头部的严重冲击。警视厅调布署早前已用业务上过失伤害的罪名逮捕了自称音乐家的嫌疑人(二十六岁),在出现死者后,该警察署已将罪名改为业务上过失致死伤,并在此基础上展开调查。(二〇〇〇年七月二十三日)
“这是?”“十七岁的梢的心意”盯着我的脸说。我肯定了她的疑惑。
一切皆有意义。八极幸有的推理其实说中了一部分,并不是毫无意义的。勺子其实已经死了,而“勺子准备的那些虚假网络报道和文书”这一说法果真才是真正的伪造品。
“那‘梢’就是勺子吗?”
尖尖猪正被豆源保管着。
八极回答道:“最终结果确是如此。”
真不愧是名侦探。其实归根结底,没有一个人是完全错误的。
24
“你好,这里是冬野家。”我装出一副粗糙的男声接过我打来的电话。没错,好像就是这种感觉。“你好,我是迪斯科·星期三,请问勺子小姐在家吗?”“她在,你稍等一下。”在二〇〇〇年七月二十三日的调布市饭岛医院,被我完美地修整过外形的勺子体内的“十七岁的梢的心意”接过电话。“喂,迪斯科,能不能拜托你不要自报家门啊。”我笑着旁观“十七岁的梢的心意”为自己接下来即将说出的台词涨红了脸,于是被她踢了一脚。
虽然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但她心中还保留着天真无邪的部分。果然梢是最可爱的。
前段时间她不小心提到诺玛的话题时,整张脸还变成了诺玛的样子。虽然自己很焦急,但还是嘴硬说:“你不是最喜欢这张脸了嘛。”甚至在后来还故意改变自己的面部空间,以戏弄我和欺负我为乐。这一点要说可爱的话也是挺可爱的,不过我还是希望她不要这样。
“糟糕,人家下面已经被点上火了。湿湿滑滑的……”
“十七岁的梢的心意”满脸通红,故意避开我的目光,我是否该把自己即将对“勺子”做的事告诉她呢?
然后,我把进入勺子体内的“十七岁的梢的心意”带到二〇〇六年七月十四日早晨的维哈拉比小岛町,与她在门口道别。
“对了,迪斯科,我的名字要怎么办啊?”“十七岁的梢的心意”问道。
“这个嘛……”只要不是梢就好,她对我说过好几遍了,
“还是算了吧。不过在我们下次见面之前你一定要想好哦,反正迪斯科你有的是时间。至于我的要求嘛,不能是‘诺玛’,对了,最好还是听起来很像‘迪斯科’的同伴的名字。”
“啊啊……”
“再见啦。”
“十七岁的梢的心意”顶着诺玛的面孔,用勺子的身体离开了我的视线。
我人生的起伏还真够剧烈的。我叹着气想。
可是,我不能让“十七岁的梢的心意”成为我的同伴。因为今后一定还有许多危险在等待着我。还有那个能把时间对折、剪剪贴贴的莫名其妙的家伙。
差不多该回到二〇〇六年七月十四日……已经是十五日了吧?总之是那个深夜中的凤梨居去了。我真正的同伴水星C还把Nail Peeler晾在晚风中等我回去昵。
回去吧,如此想着,我突然想再去看梢一眼,于是我在开始调查伦伦拜托我的事件之前,再次回到了普林斯顿酒店一二〇一号房,在我带着“十七岁的梢的心意”跳转到维哈拉比小岛町之后,她好像马上又睡下了,所以,变成“勺子”的“十七岁的梢的心意”依旧熟睡着。我盯着她的睡脸看了好一会儿。在装饰着蕾丝花边的窗帘外,调布夏日清晨的阳光正照射进来,点亮了“十七岁的梢的心意”的面庞。我在脑中回忆梢长大后的“十七岁”的面容,但还是说不清楚自己是喜欢那样的梢,还是眼前这个有着一张“诺玛”面容的变成“勺子”的梢。女人靠的不是外表。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的。
因为我深深地爱着梢,所以无论她变成什么样都无所谓。
并且,我一定会回到所爱之人的身边。
因为我已经有了一个我爱和爱我的人。我会在事件结束后马上回到这里。在“十七岁的梢的心意”再次醒来寻找我的身影之前。
然后我又想起另外一个……应该说,是我同样深爱的人的脸,于是我走进小卧室查看。
发现六岁的小小梢已经起来了,她正坐在地上研究什么东西。
“梢。”
“啊,迪斯科,早上好。”
“你在干什么?”
“啊?在给熊猫起名字,梢熊猫。”
我仔细一看,梢面前的地上放了一张普林斯顿酒店的便签,上面画着这样的东西(见图41)。
“ちんちん”〔※梢想给自己起一个带“嗯嗯”的名字,“嗯”在日语平假名中写成“ん”,而“ちんちん”则是代表男性生殖器的俗语。上图中的圆形则是梢准备填空的地方。〕是不行的哦,我不小心又想歪了,但我知道梢是绝对不会想到那种名字的。
特别是梢。
我最初感到疑惑的是,为什么“十七岁的梢”在进入“六岁的梢”身体时,会让她的身体发生变化,而“岛田桔梗”进入“六岁的梢”的小小身体里却不会发生任何变化呢?
作为“他人人格”,“十四岁”的“岛田桔梗”应该多少会改变一些“六岁的梢”的身高,甚至让外貌也产生变化才对。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这其中究竟隐含了什么意义呢?
答案只有一个。
当时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岛田桔梗”跟“六岁的梢”对“身体”有着同样的空间认识,这也就是说,她们曾经共有过一个身体。
幼年时期遭受过性虐待的孩子们比较容易患上解离性身份识别障碍〔※也就是多重人格障碍。〕。
但梢的症状之所以会如此特别,是因为她拥有一种特殊的能力,而这种能力又是我所给予的。
穿越时空的能力。
我太过执著于保护梢的安全,使得她在凤梨居跟我共同经历了太多事情。被我放在胸前口袋里的尖尖猪跟我看过同样的东西,听取了我与他人的所有对话,甚至还被我带着穿越过时空。
尚未完成对自我身份认定的梢因此而改变了自己的世界观,也改变了自己对时空的认识。这使得一切更加趋于复杂化。一般的解离性身份识别障碍患者只会在一个身体里拥有多个人格,但梢却把自己的人格移植到了他人身上。
她移植的对象正是户田惠梨香、堀切麻纪、川村幸枝、岛田桔梗、田代由梨绘和近野成美六人。
我在凤梨居事件结束当晚,曾经去过这六个人的家。虽然她们长得都不像梢,但我可以确定这六个人都是梢。她们都是十四年间,一直跟梢通过异常时空保持着联系,替她背负了各种精神创伤的可怜女孩。
可是,真正可怜的,应该是还在婴儿时期就被梢带来的多重人格所驱赶,未能成长便已死去的真正的户田惠梨香、堀切麻纪、川村幸枝、岛田桔梗、田代由梨绘和近野成美吧。
我顺利找到了被赶出自己身体的那六个婴儿。
她们都进入了父母为即将出生的婴儿所准备的玩偶,或是哥哥们的人形玩具中。那六个灵魂都缩起手脚,将自己蜷成一团。她们之所以会保持这种胎儿的样子,恐怕是因为自己还在娘胎里时,就被梢夺走了身体,甚至都没能降生到这个世界上吧,我怜悯这些女孩的魂魄,于是便把她们放在自己家的佛坛或神坛上。在找不到这些地方时,便放到了母亲的枕边。
我虽然从不信仰任何宗教,但却坚信着死亡与其后的人生。因为我知道,人类肉体的死亡并不意味着灵魂的死亡。
不过,我对于户田惠梨香、堀切麻纪、川村幸枝、岛田桔梗、田代由梨绘和近野成美的身体变成一具空壳这个事实还是感到了一些欣喜,当然,我并未忘却这个事实对其他人造成的悲伤和痛苦。但这同时也意味着,梢以前为自己准备的那些多重人格现在都不再被需要了,也就是说,梢已经基本治愈了自己的心伤。梢今后一定会痊愈的。我希望,作为保护人格而出现,并对我做出许多警告的“岛田桔梗”是她最后一次人格转换。
为此,我今后将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梢。并且,我为了让自己最终拥有保护她的能力,跳转到了那六个女孩变成空壳的六个夜晚,在她们的身体上分别留下了涂鸦。“熊猫死忠”“熊猫真棒!”“I·PANDA”“呀~熊猫太帅了”“PAPANDAPANDA·PANDALONLON·”“熊猫真可爱呀”。
而这六个涂鸦也同样是对凭空出现的事物的自噬自生式的模仿。可是,如果缺少了这一环,我就不可能走到这一步,所以,一切都是注定的。
虽说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但我依旧需要继续努力。我的所思、所感、所求、所愿、所欲,只有让这些感情强硬起来,才能最终改变命运。只有让自己的这些感情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强烈,才能让命运得以实现。我必须比任何一个人都更爱梢。
在普林斯顿酒店的一二〇一号房小卧室里,我沐浴在窗口透进来的朝阳中,看着梢,强烈的爱意使我身体僵硬,但我还是发现了。
发现了这一可怕的事实。梢写在纸上的“〇ん〇ん”,从我的角度看是横向的,变成了“0202”(见图42)。
反正换作我是你,就不会去靠近二〇二号房间。
时机到了,我的脑袋被人狠狠地揍了一下。有人正在等待这个时机。
“哈哈哈哈哈!白痴!去死吧!”
发出笑声的正是星野真人。我倒在地上,被揍得无力反抗。我在意识朦胧中试图操作时空扭曲,但失败了,因为就在那一瞬间,那个男人出现在了我眼前。
那个男人戴着眼镜,右手臂上有个黑鸟的刺青(见图43)。跳到时间外侧的男人。
“嘿嘿嘿!我还是第一次玩萝莉呢!请你一定要让我也来一下啊!”
星野真人兴奋地大叫。那个黑鸟刺青的男人笑了。
“反正我们有这么多时间。你就尽情地玩吧。”
难道说,我想。要在这里开始了吗。在我的面前。
梢握着铅笔抬头看向那个男人,她用害怕得颤抖的声音呼唤着。
“迪斯科——”她在叫我的名字。
快住手!求求你快住手!
黑鸟刺青的男人将我的手指复原。我手上重新长出指甲,水星C的齿痕也被抹掉了。
“我没用下面那个还算不错吧。”黑鸟刺青的男人笑着,用匕首切断了我的左手中指,“因为老外的下体对小孩子的小穴来说还是太大了,塞不进去啊。”
我的左手中指又被复原,如此重复了三次。
“不要!不要!迪斯科!迪斯科!救救我!迪斯科!”梢不断哭喊着。
我呼唤梢的名字,但黑鸟刺青的男人却隔断了我的时空,让我的声音无法传达给她。